黄水到蓝水的过渡-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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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人员损管训练早晚一次，晚上六点交接班后一次，第二天起床后一次，损管内容老是飞行甲板那一块，通常是这么几个地方容易着“火”：飞行甲板隔舱橡皮垫（其实就是格栅保护垫）、机库配电箱、机库液压油车，还有就是后甲板左舷或者右舷的缆车，大伙常调侃，后甲板的缆绳质量真好，怎么烧都不坏！这是连我们新兵都知道的规律：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动作逼真的，还举着灭火器或者水龙头来回晃动，我效尤过一次，*队的副观通长训了一句：配电箱能用水灭吗！
晚上又是住舱第二更，烦人的是还要和徐大炮搭档，这家伙排在我前面，老是他第一更，我第二更，靠，平时就压着我，值更也压我。住舱的损管职责是联结水龙带，听令灭火！大炮老是说我慢，自己就拿个水龙头，轻巧的很，还一个劲地催，我还要放水龙带，接水龙带，不巧的话接口还会卡在水龙带框里，这越急越要命，那该死的接口邪了门一样，就是出不来。要是那样，至少要挨两个人的训了。
这次顺利，上一更把水龙带卷的好，对折又紧凑，我抓紧带头，紧贴甲板，顺势一滚，水龙带一下就展开了，干净利落。我没时间欣赏自己的作品，正准备接上水管，突然想起了副观的话，电火不能用水灭，那油火也不能啊，电工分队长上课的时候，也是这么讲的，弹药火只能用水灭，灭油火最好用泡沫灭火器。想到这，我抓起另一头，给大炮送了过去，老根还是恶狠狠地看着我，真想使劲抽抽那张看了就烦的赤红脸。
十来个人长枪短炮的围着液压油车，武装更、住舱、传令、卫生值日这些是全舰性值日，还有信号值日、操舵值日、机舱值日这些专业值日，加起来人不少。
“等，等一下！”是张其伟，从机库后门冒了进来，穿着那件夸张的海洋迷彩服，挂着个袖章：帆缆值日。
“急什么，没看到易燃物还没清理吗！”
说完，他搬开液压油车旁边的一摞小马扎，那是航空吃饭用的家伙，也有帆缆班的，他们一块在机库里吃饭，撑起两个折叠桌，再配上这个花花绿绿的塑料小马扎，就可在偌大的机库里用餐了。
“嘘，嘘！”
“你撒尿啊！”小缪白了小屁孩一眼，刚才这小子拿着灭火器喷管晃来晃去，嘴上还配音。
“传令，毛病不少！”
“刚才是你吧，问你住舱第二更是谁，磨磨叽矶！”
“第二更是你吧！”
“哎，小缪你找对人了，你要确认一下，大仙说不定明天六点就叫你了！”
死大炮，这么多人面前还损我，要是我不是新兵，一定干死他，可我能怎么做呢，继续在后面扛着灭火器！他们怎么说不是六点叫人呢，叫早起人员不是六点吗？他们这么一说，搞的我倒不确定了，还是问一下吧，再被奚落两句也无所谓，总比出错好。
“班长，不是六点叫你吗？”我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被我说中了吧，什么人我还不了解，你就是个仙，大仙！”大炮头一回，就是一阵火力急袭，嘴型来回上下扩张收缩，连带着口水，吐出恶心的字眼。
“唉，你们这年兵啊！”
“现在放假，推迟半小时起床，明白了吗，大学生！”
“往后靠点！”
大炮屁股一蹶，还踩到我脚了，一点也不理会我，周围一帮人，很多人，可我觉得很无助，没人帮我说话。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部门的同志还这样人前人后的损我。
“好，器材放在原地，成两列，简单讲评一下！”副导和内舱值日一块过来了，毛病挺多的家伙，以前交接更的时候，都是舰值日点名，这家伙不是，要先让内舱集合点名，然后向他报告，搞的很制式。看着老班长向一个光板敬礼，心里真不爽。此刻我是更不爽了，好不容易建立的心情，全毁了。
“好的方面，大家动作很迅速，原因大家也知道。”
有人笑出了声。
“嗯，队列纪律，知道就行了！”
“好的方面，大家态度很认真，动作到位，部署落实的不错，在放假的时候，大家思想这根弦并没有松下来，希望大家继续保持，保持在位，切实履行职责，干好自己的份内事，不要给自己和别人替麻烦！”
“不足就一点，右边的水龙带谁接的，没接紧，掉了，前段，还是后段？”
副导抓起那根水龙带，接头被从机库门前拖了出来，搁在地上“咣咣”响，让我心里直打颤，我止不住地这样想，又在希望一切平安无事，可大炮的眼神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大炮回过头，眼睛像是要吃了我一样，要不是在队列里，几乎就砸过来了，踢球的时候，像狗一样，到处乱吼，他也只能开开大脚。
“报告，我没接！”
“没接！”副导嘴一歪，短暂的诧异之后恢复了一本正经。
“没接你们两个干什么，你还扛着水龙带！”
“油火不是不能用水灭嘛！”
“王致远是吧，后段第二更！”
“好，解散！”
“说你是个仙，你还真是个仙，球踢的不行，脑子也不灵活，刚才副导都说了，你还说没接，你脑子有病啊，啊，我怎么摊上和你一更啊，以后我解脱了，以后可以离你远远的了，大仙！”
“油火不是不能用水灭嘛！”我把眼神转向小缪班长，可他并没有看在都在驾驶室的份上，替我说句话。
“油火不是不能用水灭嘛！”
“大仙，你还没明白我的话是吧，罚更知道吗，等着罚更吧，晚上睡觉前可以在广播里听到你的大名了！”
罚更，脑袋一下懵了，我还没意识到会这么严重，要是全舰广播那可丢大人了，自己做的什么努力又白费了。
“幸亏不是武装更，不然更位长都要和你一起挨罚！”
“唉，钱佳怎么带出这样的兵！”
“真的会罚更吗？”
“我骗你啊，你到值班室问问去，行了吧，回去，回去，别在这丢雷声的人了！”
“雷头会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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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5月4日
地点：8号住室
参加人员：雷头，张副雷，我
主持：雷头或者张副雷
内容：我的批斗会
副雷一个人抽着烟，一声不响，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吸气，仰头，吐圈。烟雾慢慢地上升，笼罩在上面书架上，我也擅长并乐衷干这样的事。会不会冲动啊，把所有积累的怒火一下爆发出来，那可不好受，那只失踪的烟灰缸又现身了，与副雷的眼睛交相辉映。舰上军官真没有几个人抽烟的，烟酒不沾的大有人在，副雷这么年轻，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很苦闷的样子。海工的高才生，风华正茂，前途无量，要是把我放到这个位置……
所以一进门，我有更多的理由站到雷头旁边。雷头批两句就差不多了，批批就过去了，副雷这种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这是最坏的情况。表面看上去越没事的人，还有教育程度越高，心里越坏，尤其是戴着眼镜的，什么极端的事都干的出来。
副雷吐了一口烟，嘴角几乎是笑的动作，这个动作也被我瞥见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还没开始，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死不认账，骂完走人。雷头还未吱声，我一边下着决心一面不自在地四处乱瞟，感觉回到了小学。
“把门关上！”
我默不作声地关上门，又重新站回到雷头旁边。真倒霉，真被大炮说中了，奖励了一包方便面！雷头果然也找上门，批就批吧，自我疗伤我驾轻就熟，千万不要写检讨，要是那样就惨了，长这么大就写过一次检讨，还是新训的时候帮夏黎写的，代价是一瓶营养快线。我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油火肯定是不能用水灭的，批吧，写检查也好，反正就不承认。雷头脸色不怎么好，难道在酝酿怎么开始，心里列一个骂人提纲，第一点，第二点，管他呢，谁让自己是个小兵呢，不过节，还是廉价劳动力，也没尊严，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可雷头也不是这样的人，家长一样，想到这心里有愧，雷头对我已经够关照了，我还这样，可我没错啊！还是不承认！
“有好几次想找你谈谈，怕你自尊心强，想不通！看来，是我太仁慈了，以后对你们管理要严起来，太放心你们了！你们倒好，就会泼冷水，丁源、李云龙、白云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呢，听话是听话，就整天迷糊，犯迷糊！”
“提醒你多少次了，拧不清，反应太慢，太慢，你脑子怎么想的，水龙带扛在身上，水龙带没接上！王致远，只有你能做出这样的事，大学生啊大学生，犯的错误都不一样，基本都是540第一次！”
副雷干咳了一声，我余光一瞥，烟都从嘴里出来了，估计是呛住了。
“你说，几次了，怎么不用脑子想一想！”
“不是，我也想过了，可油火的确不能用水灭吗，上课的时候就是这么讲的，我有笔记！”
“你还在强调你的理由，你知道你什么毛病吗，就会站在自己立场上想问题，老是觉得自己不会错，你承不承认！”
“水怎么就不能灭油火了！水怎么就不能灭油火了！”
“液压油车里就有油吗？”
雷头的话我还是不信服，几乎是强词夺理，看来又是一次只能被迫接受的领导谈话，罚就罚了吧，我也不会和不了解我的人解释什么，批完了我走人，还有一包方便面。副雷你抓紧时间，不说没时间了，我已经知道这次谈话的结果。
“条令考第一，有什么用，我看你是要吃点亏，交点学费，长点记性！”
“住舱损管职责是什么的！”
“联结水龙带，听令灭火！”
“背的挺熟，就是不管用，老是迷糊，你联了没有啊？没有！不是一次两次了，上舰已经两个月了，马上还有批兵下来，你们是老兵了，这像什么样子！”
“水怎么就不能灭火了，开花水枪干什么用的，是不是有个红的水枪和水龙带放在一块！”
“再说，让你接上水龙带，又不是一定要让你灭火，是怎么的说的，是听令灭火，水就不能灭那个油火了吗，具体问题具体对待！”雷头说话的时候还是不看人一眼，右手不住地摩挲他面前砖块一般的加固笔记本。
“灭不灭也不是你想的事，你把水龙带接好了，听指挥员的就行了，你想那么多干嘛，最后还罚上一更，什么叫落实部署，这就叫落实部署，拟接上就行了。明白吗，你的职责就是把水龙带接好，这是前提，然后用不用不是你考虑的。舰上一拉战斗警报，要全舰备便，难道每个战位都要用上吗，像你这样想，都觉得没有必要，还打什么仗！”
这话一出，靠谱了，是听令灭火，又不是一定要用。接上就行了，这是我份内的事，用不用我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这下我认了。
“我看你不是不用脑子，是想太多了，想的都是没用的东西，眼高手低，每次都是犯低级错误，我跟你讲，我对你期望很高，不要让我失望，这批兵里，你最大，学历最高，你也要像点样子，不要和他们一样，要想在部队里面长期干，先要接受这里！”
“今天就到这里，这事就过去了，方便面！”
雷头指了指办公桌左上角的方便面，两包。
“我刚才带下来的，一包是徐文彬的，奖励的那一包明天才有！”
我苦笑了一下，接过方便面。
“班长，班长，接更了！”
我小声地叫着徐大炮，这个难伺候的家伙，头都蒙在被窝里面，老子寒夜中忍受了5个小时，也该让我暖和一下了，还有半小时才起床。
“班长，班长！”
“接更了！”
老根猛然一推被子，白晃晃的眼球几乎要蹦出来。
“干什么！”
这一下倒吓着我了，可我还得忍气吞声，小声说：班长，6点了。我心想早早还是提前一刻钟叫这个没人性的家伙，真后悔，还替这种没良心的人考虑。
“6点你叫我什么！”
“不知道放假啊，放假了就是起床接更！”大炮恶狠狠的一字一顿地说，夜灯微弱的灯光，都比不上他那要吃人的眼神，怎么眼珠就蹦不出来。
“你个大仙，回头找你算账，滚！”
我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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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拉起床铃了，好像刚刚睡着似的，我惺忪地睁开眼，被窝里暖烘烘的，真舍不得，可恶的肉体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