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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衙内当国-第9章

小说: 衙内当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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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是在玩几十斤重的石锁,而是在蹴鞠。高俅绕到小院来,正好看见了,忍不住撩起袍子,打算让高登给他助攻一记。幸亏高冲汉及时提醒太尉,那是实心的石锁,不是充气的鞠毬。



  高登每天下午都会练一会儿石锁,他发现这种锻炼不只有练块儿的效果,还可以练习卸力和借力打力的技巧,耍得意气风发的时候,不免觉得乾坤大挪移也不过如此,恨不得替张无忌在光明顶大战六大门派。



  高登的石锁训练,一度成了高府里的一景,每天下午高登练习的时候,院子里总会有五个扫地的杂役,七个修剪花树的花匠,和十一二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丫鬟,以至于高登的院子比他的房间里还要干净,院子里的杨柳也一直留着板寸,花朵更是刚结成骨朵,就被人辣手摧残。大家都说,高衙内比瓦舍里有名的石锁表演者铁胳膊还要厉害。有人来拜见高俅,刚一张嘴,高俅就会说,哎,先不急着聊正事,来看看犬子的本事。客人看了之后,也都要由衷地夸上一句,“果然是家学渊源”。高俅喜欢听他们这么夸高登,因为这句话顺带也把他也给夸了,尽管他只会蹴鞠,完全没有把石锁当蹴鞠玩的本事。



  有一回,石锁呼啸着落下来的时候,高登做出了一个要用脑袋去顶的动作,院子里顿时一片惊呼,高登微一侧身,石锁擦着他的衣服砸在地上,陷进去一寸多深。惊呼声让高登的感情有些矛盾,自己最近大概人缘比以前好了,可是在别人眼里,智商好像还不是很高的样子。假装用脑袋顶又不真顶的次数多了,惊呼就慢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遗憾的叹息声,气得高登好几天都不玩石锁。一直到缎儿代表观众向高登解释,看不到石锁砸脑袋的叹息,完全是对事不对人,大家并不是对高登有意见,只是纯粹对一个总是摆出要拿脑袋顶石锁,但是又欺骗观众感情、总也不顶的人有意见,高登才重返健身房。



  高登还让人做了个沙袋挂在院子里。



  他跟负责缝纫的丫鬟讲沙袋的尺寸和材质时,富安听说是用来打拳的,在旁边插嘴:“费那事干嘛,直接找个人来打好了。”



  高登呲着牙,看看丫鬟,又看看富安,露出森然的笑容:“那你觉得我打谁好呢?”



  富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是说,直接找个胖子来打,不硌手。”



  高登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去拳馆打拳,教练说他的意识不错,反应也快,踏步、刺拳、直拳,动手之前完全没有征兆。但是高登怀疑这个教练对每个买他课的人都会这么说。高冲汉是马上将军,总觉得徒手搏斗用处不大,哪怕是他被高登一个直拳打飞出去的时候,在空中也还是劝高登要练一门兵器。高登把他扶起来,晃了晃拳头说:“可是我总觉得,我自己就是人间兵器啊。”



  高冲汉突然有一种纳头便拜的冲动,功夫好,又能吹牛皮,这是最理想的大哥了。
第十二章 撒尿者,高尧康是也!
  “又蠢,又爱出风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哥啊。”高尧康气哼哼地从太学回来,看到玩石锁的高登,像个小老头一样摇头叹息。



  “我听到喽。”高登盯着下落的石锁,双腿微曲,犹豫着这次要不要拿脑袋去接石锁,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改变主意,用两根手指顶住了石锁。



  高尧康是高俅的亲儿子,他今年十三岁,小学刚毕业就进入太学外舍读书。国子监下设的小学,专门教育八到十三岁的儿童,毕业后的学历基本上相当于现代的小学,而太学相当于大学学历,太学外舍相当于大学预科,所以高尧康小学毕业直接进入太学外舍,相当于一下子跳级跳了六级,放到现代,是一个可以进中科大少年班的神童。



  高尧康不光是一个学霸,还是一个道德模范,从小行事就一定要遵循为人子之礼。冬天的夜里,高尧康要摸摸高俅的被窝里暖不暖和,夏天的夜里,又要问候高俅会不会因为太热而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虽然多次打断高俅和夫人之间的敦伦之礼,但是谁能批评一个遵循“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之礼的孩子呢。



  高俅说,高家的羞耻心一共一石,高尧康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其他人共分一斗。换算一下,也就是说在要不要脸这方面,高尧康和高俅的差距是七斗,而高登和高俅之间的差距在一斗之内。所以说,高尧康虽然是高俅的亲儿子,却比高登还不像高俅。



  要是按高登的看法,高尧康这孩子是一个纯粹的耻感文化受害者,完全生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他的很多做法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觉得只有这么做才能获得别人的赞扬和喜爱。过年或者过节的时候亲戚聚会,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招猫逗狗,上树番强,高尧康也会露出羡慕的表情,然后他自己要继续溜着路边稳步行走,因为对于一个好孩子来说,别说乱跑,就连中道而行都是错误的。



  他住在主院的厢房,放学回家并不需要路过高登住的西院,但是每天下午都会出现在著名石锁表演艺术家高登的院子里,摇着头看完高登的表演再背着手走开,这表示——我不是爱看热闹,我是在用批判的眼光看待我哥哥的行为,这叫“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高登认为如果放任高尧康这么成长下去,他要么变成一个精神分裂患者,要么变成一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伪君子,就自觉地承担起知心大哥哥的责任,有空就对高尧康言传身教。



  高登把石锁仍在地上,拍拍身上的尘土:“是哪个贼厮鸟惹我兄弟?”高登要给人当大哥,不免就用上了水浒好汉的口吻。



  “你。”



  “愚兄有甚过失惹贤弟不快?”高登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好好说话。”高尧康每次都受不了高登想象出来的江湖口吻,“还不是你昨天在樊楼的丢脸事。”



  高登讪讪地笑着说:“原来是樊楼的事呀,昨天实在是因为尿急,五谷轮回之所又人满为患,我跟蔡倏才在樊楼墙根底下撒尿。当时,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飘然出尘的狂逸之气,于是就请蔡倏写下了‘撒尿者,花花小太岁高尧康是也’这一行字。”



  “啊?还有这事?你为什么要让蔡倏写‘撒尿者,花花小太岁高尧康是也’!”高尧康气急败坏,再也顾不上君子风度,跳着脚厮打高登。



  “啊?不是这件事?那还有什么事?”



  “你先把让蔡倏写‘撒尿者,花花小太岁高尧康是也’的事说清楚!”



  “贤弟你也知道,蔡倏的书法乃是他父亲蔡相公亲传的蔡体,指腕顿挫之间,极尽使转之能事,字迹爽爽欲飞,挥运流利,正好体现愚兄当时酣畅淋漓的尿意。要是愚兄自己来写,笔意就会差上很多了。”高登嘴里辩解,脚下行云流水般地躲避高尧康的拳打脚踢。



  “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要让蔡倏来写!我是问,你尿完就跑好了,凭什么要留我的名字。还给我起了个‘花花小太岁’的花名。”高尧康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这个问题问得不对。”高登不再躲闪,站在那里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看着高尧康。



  高尧康顾不上追打高登了,上上下下把衣服整理好,躬身举手向高登行了个礼,说:“请指教。”他是个闻过则喜的好孩子,别人说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他就要条件反射地先做出受教的样子。



  “什么叫‘尿完就跑好了’?随地大小便本来就是错的,被街道司抓到要打板子的,但是你却只因为‘撒尿者,花花小太岁高尧康是也’这几个提字生气,说明你看重的并不是对错,而是你个人的名声。这是一种非常自私的想法,不合君子之道。”高登双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哦?原来是我太自私了啊?”高尧康进入自省模式。



  “说到另一个问题,自己撒尿,留别人的名字,那是我们江湖好汉的惯例,这不能叫栽赃陷害,而要叫义气深重。比方说,我要是个占山为王的山贼,看中你的武艺,想请你上山坐一把交椅,可是你又不愿意落草,我该怎么办呢?自然就要犯下案子之后,在墙上写上你的名字,你走投无路,就只好入伙了,倒头就拜的时候还得说,‘多谢哥哥抬爱’。”



  “可是,花花小太岁什么的……”



  “我知道你对这个外号不见得满意,”高登把手搭在高尧康的肩膀上,目光真诚,“可是我们出来混的,都要有个拉风的外号才行。一是叫起来响亮,二是不容易跟人重名。为了给你起绰号,我跟蔡倏也费了挺大的劲,这可不是你在学校里按同学名字的谐音给同学起外号那么简单……”



  “我从来不给同学起外号……”高尧康被高登瞎掰的这些江湖规矩吸引了,直到听高登说他给同学起外号才插嘴反驳,却马上被高登一个“我就说你太注重名声了吧?”的眼神给看怂了。



  高登很满意他的反应,接着说:“我叫花花太岁,这是从我性格上来的,因为我喜欢美好的东西。蔡倏叫净街太岁,这是从他特长上来的,他一出门,满街的人都跑光了。除了这两种之外,还可以借飞禽走兽、豺狼虎豹的名字,比方说前一阵子要打我的那个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绰号就是豹子头;也可以从形象上来,林冲的好朋友鲁智深,是个和尚,身上有花样刺青,所以叫花和尚。你呢……”



  高登上一眼下一眼挑剔地看着高尧康,把他看得又紧张又有点小期待。



  “你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要是按花和尚鲁智深的路数起绰号,八成要叫小白脸高尧康;要是按豹子头林冲的路数起绰号呢,可能是兔子头高尧康;从特长入手起绰号的话,就是丢书袋高尧康;性格的话,就是小老头高尧康。”



  这几个绰号听得高尧康直皱眉,高登也说:“都不太好,是吧。所以我和蔡倏一商量,干脆就先叫你‘花花小太岁’,等你长大了再换。”
第十三章 我的哥哥不可能这么笨
  最近高尧康每次跟高登对话时,都是一个结果——被巨大的信息量绕得晕头转向,他在石凳上坐下来,托着腮帮子把高登刚才说的话从头到尾捋一遍,突然想到:“哎,我最初是因为什么事跟我哥哥生气来着?”



  “对了,你刚才是因为什么事生我的气来着?”高登盘膝坐在石桌上,轻轻拍了拍入定般的高尧康的头顶,“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冒名留字这件事呢。”



  “对,就是这个。”想起那件事,高尧康已经失去生气的力气,“昨天你在樊楼为什么要写那么一首狗屁不通的《即日》?你明明不是笨蛋。”



  “胡说,我怎么不笨了,刚才你还说我又笨又爱出风头呢。”



  “我说你笨,是因为你常常会做出笨蛋一样的举动。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一个真正的笨蛋。”



  高尧康从高登那里听到过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比如“山之阴,海之彼,有精灵焉,其状如婴儿而能言,肤色若蓝靛,以火化之,可为赤金,其名曰蓝精灵……”;也听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道理,“条件反射”就是其中之一。



  每个人都会夸高尧康闻过则喜,但是高登是第一个指出高尧康受到批评时一定会先拱手行礼的人,并且说,这个反应就叫做“条件反射”。为了证明这个词不是自己瞎编的,高登拿自家的看门狗二黑做了个实验。



  二黑是一条老狗,最喜欢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起来像是一位破世情的得道高僧,母狗翘着尾巴在二黑面前游荡,二黑甚至懒得起来闻她的屁股,林灵素这个行迹古怪的陌生人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二黑也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只有在吃肉的时候,二黑才会还俗,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嚎叫。有那么十来天,高登在喂二黑吃肉之前,都要先摇铃铛,十几天过去之后,只要高登摇铃铛,二黑就会甩着口水仰天长啸。高登举着铃铛对高尧康说,看见没有,这个就是别人对你的批评。高登又指着二黑说,这个就是你。



  二黑和高尧康对视一眼,各自用鼻子哼了一声,彼此都很不服气。



  “不承认是吧?”高登摇着铃铛说道,“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你做到了吗?你还没听我讲什么是条件反射,就先保持怀疑的态度,这对吗?”



  原本在地上摊成一张狗皮褥子的二黑立刻起身长啸,口水也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高尧康整理衣服、躬身、拱手,说:“兄长责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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