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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石门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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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惊天动地的霹雳仿佛就响在耳边,震得屋子簌簌直抖,房梁上被虫子蛀 食后残留的白粉末,飘飘扬扬地落了他一身。
“还愣着干嘛,快去查查,是哪里打炮!” 副官正欲转身,吴铁铮急匆匆扑进来,几乎与副官撞个满怀。 “军座,共军集中了几十门炮,猛轰南合营,我前沿工事大部被摧毁, 
共军已从西北两面突入村子,遭我火力杀伤后缩了回去。” “守南合营的是哪个团?”
“7 师第 19 团。” “命令柯民生一定要给我守住,哪个敢溃败下来,军法从事。” 副官得令走了。
屋里只剩下罗历戎和吴铁铮。 “军座,我们是不是想个办法?” “仁兄有何高见?”
吴铁铮望着罗历戎那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话到嘴边又改了 调门。 “是不是再给北平发电,请他们无论如何速速派兵来援救我们。”“电
报稿不是你亲自拟的吗?至今没有回音,你也不是不知道。” 想到这,罗历戎又抑制不住地烦躁起来,心里像有一堆蚂蚁在爬。 从刚才的炮声中,他已经觉察出共军的攻势做了调整,自己正处在被分
割之中,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共军的牙齿咬碎。 援兵到现在为什么还不来?从时间上推算,早就该到了。莫非?? 罗历戎不敢再往下想。 古人云,王者之师,当胜则举杯同庆,败则拼死相帮。可是,在国民党
的军队里,真正拼死相帮的有几个?大都着意保存自己的实力,拥兵自重者
有之;作壁上观者有之;借他人之手剪除异己者有之?? “军座,我认为,应该趁目前还有力量,集中兵力,打开共军防线,突
出去。否则,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你说说看,往哪个方向突?”罗历戎面壁而立,并不看吴铁铮。 “这??”吴铁铮半张着嘴,具体突围的方向、路线,他还没有来得及考虑。 罗历戎扭过身子望着吴铁铮那茫然的表情,长叹一口气,“谈何容易!” 突围的事儿,罗历戎不是没想过。往北突,此地离保定甚远,又没有接 应部队,如果说,依托现有工事,还可以抵挡一阵子的话,冒险突围,无异 于加速灭亡。往南突,共军已经卡住了唐河渡口,断了后路。就是突出去,
与蒋介石手谕背道而驰,会不会落个抗旨不遵的下场?
  “军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突围计划现在制定还来得及,我就 不信共军无隙可钻。他们长途跋涉而来,伤亡也很惨重,况且武器装备远远 不及我们。”
见罗历戎没有反对,吴铁铮放低了声音,“军座,我先去拟一个突围计
划,有备无患。” 吴铁铮刚要走开,作战副官送来了李文的电报。


援兵已派出,约在本晚 12 时乘汽车南下。计时 21 日拂晓可到,希坚守待援。


  罗历戎把电文反复念了两遍,脸上逐渐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突围的 事整个被扔到了脑后,亢奋的情绪像被热水烫过的水银柱直线上升。
“现在几点了?”罗历戎问。 “十二点半。”
“这么说,援兵已经走在路上了,坚持到拂晓顶多还有四个半小时。” 罗历戎心里盘算着,离拂晓充其量不过三百分钟,无论如何咬咬牙也能
挺住。说不定,奇迹就出在这三百分钟上。

  “副参谋长!”他大声喊着。由于精神鸦片的作用,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传我的命令,立刻把李司令长官的来电,用大字写成通告,广为张贴。 告诫将士,振作精神,坚持到拂晓就是胜利。”不一会儿,西南合的街道、
房屋、树干、碾盘上都贴满了花花绿绿的通告。


军长谕: 奉总司令李电,南下大军已于本日晚用汽车输送至望都,我当前之危,至迟明日可解,
望我各级官兵,振作士气,坚守阵地。
濒死的呼叫
  当血红的太阳从弥漫的硝烟中分娩而出,待援了一夜的人们才发现,那 寄托着希望与生命的小岛,不过是美丽的海市蜃楼。残存的一点希望在被愚 弄之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绝望。兵败如山倒。
  前后仅四十分钟,南合营战斗即告结束,守敌全部被歼,活捉包括敌团 长在内 1,100 余人。
  第 3 军军部所在的西南合,由于失去了南合营的庇护,完全裸露在晋察 冀野战军的火力之下。
  气急败坏的罗历戎,像一头不安的狮子,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昨晚接到 李文的电报,他重新布置了兵力,又亲自检查了各团的防务,组成了多层梯 次的防御结构。他竭力拖延时间,渴望着奇迹的出现。
在中外战史上,以胜转败、反败为胜的事例并不罕见。一场意想不到的
大雨注定了滑铁卢的悲剧,从而结束了拿破仑充满传奇的一生;反之,一阵 怪风把烟雾吹到波罗的海舰队一边,又使东乡获得了对马海战的全胜。恍惚 中,他觉得那幸运的光环已经照到了头顶。浩浩荡荡的援军正从四面八方杀 将过来,共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就像漏了气的皮球。南合营的失守,又给
了他沉重的一击。眼下,只剩下最后的杀手锏:空中优势。头顶传来一阵沉 闷的轰鸣。
“飞机!”
罗历戎惊喜地跑出院子。 压低了翅膀的飞机,一架咬着一架,像一群灰黑的铁乌鸦。成吨的钢铁
从天而降。
大地仿佛承受不了这灾难般的重创,不时发出一阵阵痉挛般的颤动。 弥漫的硝烟躁动不安地翻卷着,塞满了整个空间。 由于飞机的介入,战争由平面转化为立体,从而,对只有地面武器的晋
察冀野战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第 4 纵队 10 旅旅长邱蔚被敌机炸伤。 参谋长钟天发代旅长指挥,不幸饮弹身亡。
  消息传到 4 纵指挥部,曾思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了。胸口仿佛卷 过一浪浪泥沙,被淤塞得透不过气来。浑身肌肉既像受了灼热,又像遭了冷 激,不能自制地簌簌直抖,脸色铁青,棱角分明的嘴唇透着一股骇人的威严。 他悲痛,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连折两员大将,无异于失去左膀右臂。
他愤懑,肆无忌惮的敌机简直欺人太甚,此仇不报,如鲠在喉。 敌机的尖啸透过窗户,从外面钻进来,执拗地在耳畔轰鸣。一声声,直
刺肺腑。

  “为什么不打!你越不打它,它越欺负你!”曾思玉用拳头擂得桌子“咚 咚”直响。
  傲慢的敌机照例鱼贯着俯冲下来,绝对的空中优势使他们养成了一种目 空一切的放荡。突然,他们意外地发现,地面上射出一道道闪动的火舌,如 金色喷泉,飞迸的火花交织成一片瑰丽的火网。
  机枪打飞机,这在现代战争史上也许只能算一个浪漫的童话 然而,童话 一但变成现实,将更增添其特有的神奇。
  一架野马式敌机机身猛地一颤,引擎发出一阵撕裂的阻塞音,怪叫着, 像扫帚星似的摇摇晃晃地横过天空,身后拖着一股浓浓的黑烟。其余的飞机 见势不妙,忽地一下升起来,把剩余的炸弹胡乱甩掉,仓惶而去。
  “好啊!打得好啊!”曾思玉兴奋地喊着。紧接着,2 纵队 6 旅又击落 了一架 B—26 型轰炸机,活捉五名飞行人员。
  学乖了的敌机,再也不敢放肆,连空投食品、弹药,也只是大概估摸一 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去了事。
  下少白蘑菇似的降落伞居然飘到了晋察冀野战军的阵地。罗历戎独自坐 在帆布躺椅上,两只血红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设在东西厢房的作战室,不时传来“嘀嘀哒哒”的键盘声和嘈杂嘶哑的 喊叫声。
晌午过去了。
黄昏过去了。 可恨的援兵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喧嚣的天空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共军的包围圈越缩越紧。
南合营丢了。
高家佐丢了。 东南合守军不战自溃。
罗历戎打了个寒噤,仿佛有一种被剥光了衣服的寒冷。一种无力回天之
感使他双眸酸涩。 援兵!援兵!这该死的援兵! 马德里战役等到了援兵! 斯大林格勒战役等到了援兵! 我罗历戎为什么等不到!等不到!
罗历戎“腾”地一下子跳起来,大步流星直奔作战室。他要再次向北平
呼唤。 他给李文的电报是这样写的:


  由哿晚,匪以全力包围向我西南合猛攻,激战竟夜,惨烈异常,匪我伤亡均重。西南 合数度被匪突入,自发电时为止,仍在村之边沿混战中。目前,本军已全部集中西南合坚 守,希火速派兵助战为盼。

在给孙连仲的电报中,罗历戎甚至连最后的一点面子也不要了。


  我们没有饭吃,没有老百姓,部队疲劳伤亡,恳速饬南下部队火速兼程,应援解围。 今晚援兵不来,全军就要殉国。我只有自杀。
  
  罗历戎默默仰视着那被硝烟涂抹的天空,像基督教徒似的双臂高举过头 顶,心里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呼唤。
援兵!援兵!!援兵!!!

          第 9 章 血肉防线


胜利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保北阻击
  正是观赏红叶的季节,在北京西山脚下一座幽静的军队大院里,笔者见 到了已退居二线的原北京军区炮兵副司令员张英辉。老人正在门前伺弄花 草,手里握着一把小铁铲,灰白的头发掩映在含苞吐翠的花枝间,赭色的老 年斑被阳光抚摸得格外柔和。那悠然的气度,那平和的神态,很难使人想象 他曾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
  老人拍了拍手上的土末子,把我引进客厅。客厅不大,茶几上的花瓶里 插着一束红枫,燃烧得那么热烈,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因为事先在电话里 已经谈了采访内容,老人开门见山,头一句话便切入正题:
  “要讲清风店战役,不能不讲保北阻击战,清风店和保北犹如一对连环 锁,没有保北阻击战的胜利,就没有清风店大捷。”太阳还在沉睡。
进攻已经开始。 十几架轰炸机编成整齐的队形,像疾闪而过的乌云。远射程火炮高昂着
炮管,成千上万发炮弹撕扯着空气。由于晋察冀野战军主力南下,保北战场 的敌我态势顷刻间倒了个个儿。
国民党军由 13 个步兵团增至 19 个。晋察冀野战军则由 30 个团减至 12
个。
野司特地给留在北线指挥的陈正湘、郑维山发来电报。


  必须用一切有效手段,大量杀伤消耗敌人。必须不顾一切伤亡、消耗、疲劳,坚决阻 敌南援。如有个别动摇犹豫者,实际等于帮助了敌人,应受到军纪制裁。


昏暗的堑壕。 战士们缩着身子,紧紧贴在壕壁上。
头顶的土被震得一层层崩塌,满头满脸落得都是黄土面子。呛人的火药
味搅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忽然,一个黄糊糊的物体从堑壕滚进猫耳洞。 定睛细看,竟是满身尘垢的指导员。 “坚守阵地,为人民立功的时候到了。”
他的话语不高,嗓音已经嘶哑,但人们却从中感受到了那燃烧的信念。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思想政治工作。 “哐!”一颗炮弹出人意外地垂直栽进堑壕里,强烈的气浪如一股旋风,
仿佛要把战壕连底翻起。 “指导员!” 没有回答。
  只有一支沾满血污、带着体温的胳膊飞过来,重重地砸在一个小战士的 背上。小战士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捂住眼睛,隔着指缝望去,那连在胳膊上 的手指似乎还在微微抽搐。
  待烟雾散去,人们发现,堑壕的土墙上贴满了冒着烟的碎片。终于,炮 击停了。
大地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金黄与火红的地平线上,滚过来一道浑黄的波浪。 这是另一支队伍。
  士兵们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紧紧依偎成一个浓缩的方块,谁也不愿突 出一步,谁也不愿落后一分,仿佛四周都是龙潭虎穴。在这片倒霉的阵地上, 类似的进攻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饱经战火蹂躏的旷野,横七竖八地躺满了 尸体,看不见的幽灵在充满血腥的烟震中游荡。
  离前沿阵地还有二百米,进攻的士兵放慢了脚步。一片圆圆的钢盔,在 初升的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哒哒哒?? 撕心裂肺的马蹄声在身后震响。一听到这声音,每个人的心便不由得在
腔子里乱撞。 督战队过来了。
前面是呼啸的枪弹,后面是雪亮的马刀,生命被挤在窄窄的夹缝里。 一个倒霉的士兵落后了几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顺着刀势,一颗带着
钢盔的头颅平滑地飞出?? 谁也不敢回头去看,都把脖子紧紧地缩在衣领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会不翼而飞。 督战队的马刀又举起来。
那踏踏的马蹄,仿佛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人们的心里,踏得鲜血四
溅,踏得千疮百孔。 士兵们蜂拥着朝前冲去。顷刻间,神经好像麻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世界不存在了,自己也不存在了。
反复炮击,反复进攻。 弹坑张着吞噬的大口。 弹片还未冷却,闪着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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