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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绣球-第7章

小说: 黄绣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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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

    黄通理这话原是对黄绣球讲的,那黄绣球心领神会,却不言语。你道为何?原来他受了两三天的委屈,沉思静观,越有一种义愤豪侠的原动力,摩荡于心。一面听,一面忖,反觉黄通理的话,有些模棱,不以为然;又无奈苦于无可发明,不能辩驳,遂似做了个息夫人。黄通理只当他是疲倦极了,岂知他那郁勃激烈的精神,引而未发,更是十分圆满。当下二人闲谈就寝。

    次日料理些家事,打发照管门户、看顾孩子的人先后回去。未及午时,那黄祸便跑了来,瞎七瞎八讲个不了,定要问这学堂、警察的两宗事,认办那一门,认捐几何。黄通理被逼不达,说:“这事本官才奉文下来,还不知本官是怎样办法。大约那学堂,是由书院改做,管书院自有董事。本官必须先与董事商量,查明经费,拟好章程,或是要扩充规模,或仍照旧添改,均不可知。此时我冒冒失失,具呈认捐,不免事嫌搀越。且尽我的力量,也只恐捐得有限,怎能望那保举?”黄绣球眉头一皱,忽然说:“保举呢,总有可望,不过在多少上分个大小罢了。我们既是向来不与闻公事,什么事情都不会办。我的意思,不如我们送大伯子二百块钱,由大伯子自己再凑些,去捐为公款;或者图得个小小保举,那其间怎样办法,由官做主,大伯子也犯不着去管。这是我报补前日大伯子的情,不必同外人讲着。”黄通理听了,知是黄绣球要拿此推开黄祸,倒也干净。黄祸本是个贪利小人,只要有了钱,那里还顾甚么前后,听得有二百块钱,独自到手,心花怒开,也不计与门上如何交代,便说:“如此就生受了,真是你奶奶明白亮。不是我说,像我们这读书人,少出头露面,管那些闲事最好。我也晓得你们家财并不甚多。我虽生受了你们二百块钱,总算同是姓黄,捐到公中用了,也就算是姓黄的人,在地方上占点面子。这话既然如此,少停同张先生吃饭,就让我来说,你们不必开口。”黄通理与黄绣球扯了一扯袖子,说:“那更费心了。”

    黄通理随命黄绣球退入后室,略略商量了几句话,正要出来托黄祸去邀张先生,张先生已来了。与黄通理见过后,即请见黄绣球,说:“奶奶连日受惊了。”黄绣球福了一福,说:“多劳先生鼎力,尚未登门拜谢。至于前几日的事,何足慰问。闻得泰西女杰,常有以数十年牢狱生涯,为众生请命,终能达其目的,发出光彩于世界历史之上,似我又何足为奇!我原有从我们村上绣出全地球的一个誓愿,这区区之诚,想必我家通理已与先生谈过,现在也谈不尽许多,诸事由通理请教。请同去用个便饭罢。”

    于是三人出至饭馆。黄通理在黄祸不留神之间,已与张先生递过消息,约他另谈。张先生会意,所以这日在席上,只淡淡的将昨日所说之事提了几句,装了个既醉且饱,毫不关心的样子。黄祸也暗喜张先生并不上紧,那门上处,只消我去说开,他本没有成见,不至追究。二百块钱,安安稳稳到了我的手;黄通理夫妇还要大大的见我的功。将来看势,再借一二百块,也叫他不得不肯。

    不一时,三人酒饭已毕,张先生散去。黄通理却招黄祸又同到家中,叫出黄绣球,当面说道:“前两日事,用了好几百下去,如今送他的二百块,家中已无存储,要待收些租籽,取点利息,原还凑得上来,只是时候耽搁了,事情亦有耽误,不如你拣几样衣裳首饰,就托他去一当,不够,可添上几十块罢,办事筹款真不容易。若是要我捐二三千金,只怕变尽产业也未必能如数呢。张先生不知我家底细,幸亏有了你大伯子,不必与他再谈。你大伯是自家同族,此番虽是报他的情,却也为是了自己的事,更不好耽搁的。但只门上那边,要格外费心弥缝了结,从此就不提此事了。”黄祸见如此殷懃,十分高兴,便“谨依台命”的照话而行。自去不提。

    一连几日,恰近乡试决科之期。这年乡试,初改策论,报名的也有四百多人,内中监生七八十个。你道这一班秀才监生们,平日连八股都未精求,有些竟连“之乎者也”都掉不清楚,晓得什么策论!至多在窗下读了几篇《古文观止》,就算是高材生了,再有能看看《纲鉴易知录》,分得出什么吴楚材的《纲鉴》,袁了凡的《纲鉴》,那更是顶儿尖儿,算一位大名家。每年在书院应课,一课差不多可取几个第一的。自从改行策论,这一班高材生、大名家,毕竟聪明过于寻常,遇着题目,只在八股里面翻一篇,除去破承,删去两三股,作为段头散文,钞了上去。那出题阅文的人,原不过一般材料,得了这种文章,就奉为至室。加上那庸庸碌碌、不明这个秘诀的,缚手缚脚,做不上来,于是这一班越显本领。因此平时争膏火奖赏的,竟少去大半。一班老生、老监,与一班资望浅薄、性质拙笨的,都靡然自沮,不敢相争。却是到乡试年分,有一宗宾兴费,按名分给,在膏火奖赏之外,决科不到者,即摊派在到的人数上。此项之费,看人数多寡,每届得三四元不等。这年又是恩正并科,正科得四元,恩科减半,合来也有六七元,到一到,领到手之后,作为试费,省俭点就缺短有限,所以大家矢愿观光,不论老朽幼稚,只要可以进得场的,都报名投考。黄通理这样一个文明的人,难道还应此**科举、想去争一个第一,或是领这数元宾兴费吗?却因知道有开办学堂的事,要希冀遇着个题目,抒写他胸中意见,万一竟把开学堂出了问题,更好条议个章程,以文字为运动之计。逐连日在家与黄绣球计议,预先也报了名。不多几日,借书院决科扃试。

    那时正逢五月底六月初,天气炎热。黄通理这日应名接卷,感受暑气神思不振,自早晨六点钟至十点钟,还未落笔成得一字。俄而交到午牌,传本官谕知,各自携卷回家去做,限明日辰刻集卷,交礼房汇收,逾限不录。要知这日题目为何?黄通理怎样得心应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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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阐讲义乘凉吃西瓜 办学堂抗言怀北美
    话说那日决科一天,天气甚热,点名出题之后,已过辰刻。向例虽亦是扃门,而此等考试不比岁科考,必须恪遵功令,故因热不可耐,也就传示散卷,官话叫做体恤士子。其实扃门散卷,都属具文。要说体恤,莫如竟把膏火奖赏与那宾兴费,按人匀给就完了。

    闲话少叙。这日黄通理于黎明进场之时,感受暑气,文机索然。坐定后,又见那考生笑语喧哗,搅得神思混浊,头目昏花,深悔多此一行,抵桩曳白而出,故连那题目,也无心观看。及至得了携卷出场之令,匆匆回家,反觉心目间豁然开爽。黄绣球问道:“你如何这样快已交了卷了?”黄通理道:“我还未晓得是何题目,那里有卷可交?”便说知其故,说时从新去到别人家,去将题目问了回来,却是一篇经义,两篇论题,另外一个纸条,写着道:“诗云不愆不忘义”、“王安石论”、“策论八股优劣论”。把这三个题目的命意一想,无非庸腐锢旧的宗旨:不愆不忘者,分明说要守着祖宗制度,不可改革;王安石乃是以新法败坏宋朝之人,亦是借他做个影子,叫人勿言新法;第三题虽是问的口气,实也侧重八股,有个此优于彼之意。据此看来,这卷子无甚做头。若照我的见解意思做了上去,必与他宗旨反对,且就此可见这官的顽固,不是能奉行新法的。怪道他接了办警察、办学堂的文书,搁住了不发出来,将来还怕不是含含胡胡敷衍过去?黄绣球说:“话虽如此,但是做文章,原要自出机杼,自行发挥,不是迎合他人的嗜好。况你又并非真为了科举,争什么名次高下?做也罢,不做也罢,倒是这三个题目,据你的见解,自然有不同之处。我却不但莫测你的见解,便是那不愆不忘的书理,与王安石的人物历史,我也不知。你可讲给我听,就拿你的讲义。写在卷子上面,来得及,便交了去,试试衡文的眼法;来不及,只算当我是个女学生,讲两首书,你又何乐不为呢?”

    黄通理笑道:“这不愆不忘的一句书,在《孟子》上,大孩子已经读过,应该会讲了,先叫大孩子讲几句听听。”于是他那大孩子便照着朱注讲过一遍。黄绣球问:“讲的可是?”黄通理道:“不差。但这句书不愆与不忘,虽是四字对举,却为一意交互。愆训过失,凡先王之法,似其不愆者,必宜遵守勿忘;如忘之,即非先王之法。若其已愆,又宜及时修改,使归于不愆而后已,故常有旧章可以率循。后人把这四字,看成两橛,只死守下句,以词害意,动不动说是先王法度,可愆不可忘,岂知愆是差脱之意,如五星运行失所,亦谓之愆。星行尚有失所之期,故先王立法,亦断无久而不愆之理。后人只将愆字作为违背先王的说法,犹言不可违背先王,因而连先王已愆之法,也斤斤守着,不知法已衍,即非旧章,果能率由旧章,必须不忘其不愆之法。这句书要如此讲,始觉圆活。观上文徒法不能以自行的这一句,更为分明。不然,只要是法,何以又不能行呢?”

    黄绣球与他大儿子一齐听着,均自无语。他那小儿子在旁,说:“这书我还未读,听父亲讲来,也尚懂得。既这么讲,何以这句书,不说不忘不愆,要说不愆不忘呢?”黄通理说:“你这孩子,又来驳我了。古人文字,本有倒装句法,这两句是《孟子》引的《毛诗》,那《毛诗》是有韵的,取忘字与下句章字协韵而已。”黄绣球问道:“然则他命题之意,一定是寻常解识,与你大不相同。但他那寻常解识,本于朱夫子。你这异常解识,在古人中也有说过的没有?”

    黄通理道:“大凡读书,原不可拘文牵义,泥煞章句,**与书理相合,就是近人的,也多有可采,**与书理不相合,不要说朱夫子,便连孔夫子岂能信得?法国从前有一位文明初祖,名叫笛卡儿,其学以怀疑为宗旨,谓于疑中求信,其信乃真。此理厘然有当吾心,吾即取之,苟然不慊吾心,吾即弃之。虽古今中外之圣哲,同所称述,皆疑而不信。我今讲这句书,只是凭我见解,何须依傍古人?现在天下大势,正坐依傍古人,不论古人说得是的,说得错的,毫无决择,一味崇拜,所以见理不明,谬种流传,达于**极点。一二新进后生,略闻异说,却又把中国数千年来先生留传的良法美意,偶因古人一两处的误会误解,就牵连一概抹煞,嚣然腾辨,渐渐的分出旧学新学,旧党新党的诸般名目。其实有旧学的,方能窥见新学;真维新的,无不从旧学中考察折衷而来。譬如裁制一衣,料子换了新的,而做法一样有领缘襟袖,不能出旧式范围;建造一屋,木石换了新的,而造法一样有门窗户壁,不能破旧时间架。只不过衣服的长短大小,要合体,房屋的宽狭明暗,要合宜,不可应该长大的仍裁得短小,应该宽广明爽的,仍造得窄而且暗,这就叫做维新不守旧,也就叫做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了。若故意做衣服做得不合体,造房子造得不合宜,以为新鲜奇异,却已忘记了衣服房子的不愆制度,不得为之率由旧章。旧章既失,便新不成新,旧不成旧,一物一器,尚不适用,何况那政治上的事,关于民生国计的呢?我如今讲了这半天,待我便将此意,发出一篇讲义来。至于那王安石的人物历史,策论八股的优劣比较,一时说给你们,也来不及,索性也待我做他出来,再看再谈。”

    当时黄绣球领了两个孩子走开,黄通理自在书房内构思作文。那天气竟酷热无比,到了黄昏,寒暑表尚高在九十几度。黄绣球说:“如此热法,何苦必定要去做他?不如端张椅儿,仍旧谈谈说说,当作乘凉。”黄通理却文思泉涌,笔不停挥的坐在灯下,并不起草,就一行一行写在卷子上面,真有得意疾书之乐。黄绣球放心不下,时常走去看他,替他扇子,赶蚊子。顷刻之间,已成了一篇不愆不忘的讲义,一篇王安石论,暂为搁笔。命他孩子们捧一个西瓜出来,交与黄绣球,逼些瓜汁来饮,略为润燥。他大孩子闻得有西瓜吃,忙去拣了个大的,滑手一跌,将西瓜跌成两片。黄通理道:“看你做事慌张,好好的一个瓜,又送在你手里。”黄绣球上前看时,这瓜白瓤白子,像还未熟。黄通理听说是白瓤白子,便道:“这也罢了,还没有什么可惜;要是黄瓤黄子的,有此一跌,就应着不是个好兆头。”

    黄绣球闻之,知此话寓着那黄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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