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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父亲纪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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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无言了,没想到我也成了弟弟的障碍。
  

父亲纪事 第十七章 4
这之后,爸爸也意识到由于闲散给弟弟带来的潜在“危机”,答应去找些老同志,帮助解决弟弟的工作问题。晚饭刚完,妈妈就一个劲儿催爸爸出去,我们那帮同学恰好也有个聚会,妈妈就命令我和爸爸一块出去,监督去向。
  孩子愈大,和父母交谈的就愈少,更何况我经常和父亲的观念相左,就更无话可讲。我们走在路上,好长一段时间都无话,气氛多少有点沉闷。
  “柯柯,你弟弟讲的那个崔儿,是真的?”过了好久,父亲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我随便地应了一声,我是给弟弟说过崔儿的茬,当成小说讲的,但我并不清楚我就有了非崔儿不娶的坚贞。
  “有些不现实,柏拉图式。”父亲在下定语,“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理念情感,或许会给心灵带来某些自我慰藉,可只此而已,不可能成为一种现实存在。”
  “虚幻一点,也比迂腐的存在好。”我不想和父亲深谈。
  “可你就能够断定她现在的存在就不是迂腐的?她也许已经变了,虚伪、庸俗怎么办?这种寻求太盲目了。”
  “她不会变。”我急急地说,但心里也缺乏自信。
  “那么,也许她已经结婚了,有了孩子……”
  “好了,别说了!那样,我也会把她抢过来。”我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嚷着。父亲愣了好久,默默地走开了。父亲走后,我忽然对自己好笑起来,瞧自己这副嘴脸,仿佛我真的在等待崔儿似的,可我不等她,又在寻求谁呢?
  我很乱,以致在朋友家总提不起兴致谈话。告辞回家,走进大院,我无意间瞥见部长宿舍楼前一个来回徘徊的黑影。爸爸!他大概已在那楼下转悠很久了,踱得很慢,很疲倦,身子像是随时会塌垮下来。我的心紧紧抽搐一下,很为父亲悲凉。让他来做这等事,妈妈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我悄悄地注视一会儿,没惊动他,抽身回去了。
  回家不一会儿,爸爸也回来了。妈妈上前问他:“怎么样?办成没?”
  爸爸很不自然地笑笑:“唉,部长不在家,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
  弟弟本来带点高兴的模样往前凑,听过这话,用鼻子重重地朝爸爸哼了一声,抽腿走了,把隔屋的房门关得震天响。我没拆穿爸爸的谎言,一点说话的气力都没有。爸爸脱了鞋,重重地躺在床上睡了。
  夜里,我感觉有人推开我和弟弟的房门,在门口伫立了很久、很久。一定是爸爸,黑暗中,我似乎能感觉到爸爸那双眼睛……
  爸爸的眼睛并不亮,如今已稍带些老年的混沌,每次他发怒时总像是要把人吃去似的,可过后,又会流出与男人不相应的慈爱和歉疚。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们,便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成平稳的鼾声……
  我睡了,竟不知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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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七章 5
早上是弟弟推醒我的。我有些奇怪,可感觉中太阳似乎仍是从东边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弟弟居然在叠被子,床上的床单也换过了,脏床单、枕巾都裹巴裹巴要扔到卫生间的洗衣机里,而且我的干净床单也预备好了,我简直认定这个天下都变了。
  “哥哥,嘻嘻,不早了。”
  “呣。”我随便应了一声,翻身仍睡,电力紧张,厂里各分厂轮流上班,可今天下午说有个北京来的部长视察,协商把电都调在下午了,上午休息。
  “哎,哥哥,我给你叠床,叠床。”弟弟竟揭开我的被毯自作主张地叠了。我料定他的鬼祟,便问他今天吃什么药了。他说,“春夏之交,不热不凉,叠也简单,简单。”连说话也诌词儿了。
  我吃早饭的时候,弟弟在撅着屁股拖地,边拖边愤然地怨着爸爸,说省委的新楼一幢幢地盖,是他妈的鳖儿虾孙子的都住了,我们家还是十七年一贯制,闹得家里这般拥挤、纷乱。吃完饭时,弟弟又老问我干吗不趁难得的松闲,去转转公园,寻个影剧院,坐个酒馆,会个同学。说了半天都又悟出无味,便又骂了半日中国人活得实实枯燥、无聊,不自由、不痛快。正讲之间,听见房门轻轻叩响,箭般的窜了去,一会儿,领进来了一个娉娉婷婷的姑娘进来,对我搓着手傻笑:“哥哥,这是任茹茹,嘿嘿,这是哥哥。”
  我这才明白他一大早儿辛苦劳作的用意,到底是大麦没熟小麦熟了。姑娘的长相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也许是没谈过恋爱的男子看见每个女子都是西施,我竟惶惶地没有敢细去看她,不晓得祖上有什么关于大伯子和弟媳妇见面的规矩。姑娘却大方,上前和我握了握手。我说了句,“您坐,您坐。”就忙去寻我的衣服,穿着背心的上身觉出了不自在,也觉出了凉。
  姑娘在沙发上坐下后,随即批评了我们家沙发的老式,说是眼下时兴意大利式的,也不满意色调和皮革,说是猩红色金丝绒的才好。弟弟忙说这是“文革”前的古董了,爸爸最近要分一套198平方的房子,马上就换。我闹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套房子什么时候通知的弟弟,位在何方?
  弟弟对我说,茹茹的爸爸曾经是父亲的老战友,只是后来断了联系,也脱了组织,如今在办贸易公司,一年少说也有百余万的净赚。弟弟说着,任茹茹微微地对我笑着,表示首肯,我也只好点头表示深信无疑了。
  等到我想托词出去时,弟弟却打扮停当,把家里的四喇叭收录机拎在手里,说也要出门了。任茹茹说拎个这般少喇叭的收录机出去玩,有点贫气,可她也没有自己拿出个多些喇叭的收录机来。
  弟弟说是他们今天骑车到郊外去玩,任茹茹说,我爸爸给我买的摩托要运来就好了。我说骑我的嘉陵,她又说太小气,弟弟也说不许带人,万一“路橛”(弟弟对交通警的称呼)发难也不好。
  弟弟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任茹茹说晚上也不一定,在饭店里多好,吃饭连碗也不必刷,不就是多花两个钱么,钱算啥?
  弟弟说,夜里几个朋友找个地方跳舞,偌大个省会连个营业性舞厅都没有。任茹茹说国外舞厅大街小巷都是,好像她刚从巴黎、纽约或者渥太华回来。
  弟弟最后说,千万别让爸爸知道他去跳舞了,也先别露了任茹茹的事儿,要不爸爸知他跳舞,敢用菜刀抹了他。任茹茹也说,爸爸真是僵化保守,都八十年代了。
  爸爸已经叫得含混亲切了,我自然得容忍家庭新成员对父亲的“攻讦”,保证不说他们的事儿,让他们快走。
  弟弟出了门,又折了回来,小声地对我说:“哥哥,明天让任茹茹给你介绍一个,她认识漂亮女孩可多啦。”
  我厌烦地挥手让他滚开,可弟弟他们走后,心里居然真真假假地惆怅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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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八章 1(1)
我不知道我在等哪位丈母娘的女儿,人一到了做爸爸或者做妈妈的年纪,决不会把自己老死在一棵树上,除了一个偶像之外而反对其他任何异性。自诩一生只爱过一次的人,要么是十足的傻蛋蠢瓜,要么是个烂透了的骗子混蛋,我大抵是个蠢瓜和混蛋的混合物,所以我在恋爱阶段的寻求,对女性的膜拜应该是“泛爱主义”的。
  可我却放不下崔儿,总爱傻痴痴地呆坐时,为她构织一个又一个美丽而又朦胧的幻象。在那一会儿,我会发现自己是爱上她了,而且爱得那么久远、那么深重,这么久远而深重的爱或许她压根儿不知,我又感觉太不平等,太吃亏了。当我为爱要付诸行动时,比如给过去的学校、老师或者县里其他的人写封信,或会知道她的下落,要么登个启事,她恰巧看到。真的一这般做又气馁了,压根儿不情愿,我又发现我爱她原来是假的,不过是我对自己一个朦胧而遥远的欺骗。
  爱,也只能是朦朦胧胧,你真的把它解释得异常明白了,就不是爱了。所以,我得奉劝所有正在或将要恋爱的人们,不要去读那些“恋爱心理”、“择偶指南”之类的混账书刊。
  爱,就是糊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独特。任何定义都是鬼话。
  中午正睡觉时,弟弟过来推醒我,神秘地说有个姑娘来找我,在客厅等着,我问他是谁,他诡秘地眨眨眼睛,只是说:“哥哥,她那气质,没比,你可别又放她跑了。”
  看来弟弟还挺关心我那档子事。
  我到了客厅,怔了一会儿,还是从背影识出是曹亚薇。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来,点了支烟,静静地看她。她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一条紧身蓝裤,上身是黑色的质地柔软的绸衣,她知道黑色会使她白色的皮肤显得愈加分明,她知道美丽的姑娘漫不经心也是一种美,也许打扮尽在不打扮中。
  下乡回城之后,我们并没见过,或者说是马路匆匆而遇,又装做视而不见擦肩而过。我知道她早已不拉小提琴了,小提琴练功毕竟枯燥。她爷爷仍旧做政协副主席,父母到了新加坡,接受了一份为数不少的遗产。她这几年也换了不少单位,眼下在电视台搞摄像,间或在杂志上发点人物摄影作品。暇时,和靳峰谈谈恋爱……我也知道,她也知道我,开始在工厂做工,因为画版报、写材料,抽到办公室以工代干,目前正读电大中文,间或也写点小说,只是刊物不识货,不得发表。我们相互都知道,只是不见或不愿见面。
  她正审视着客厅壁上的油画,那是易卜生的老乡蒙克的《呐喊》,我找朋友临摹的。她看着,忽然踮着脚去摘取画框。
  她踮脚时,身体柔滑的窈窕曲线都分明显现出来,我的心怦然动了。
  她摘画框时,回头朝我妩媚地笑了一下,“我帮你取下来好吗?”
  看来她早知道我坐在她的身后。
  “我好像没请你帮这个忙?”客厅里得以挂这幅画,也是我长期和爸爸“斗争”的结果。直到我蒙哄他说,恩格斯生前尤其喜欢这幅画,鲁迅的《呐喊》便直接得力于他的启示,父亲才和我达成协议,挂三个月他喜欢的字画,挂一个月我的“蒙克”。我知道它挂在客厅里不合适,可挂在我和弟弟总不叠被子,脏鞋臭袜子乱扔的卧室更是笑话。
  曹亚薇并没理我,只顾摘了下来,好像这儿不是曲柯的住所,而是曹亚薇的闺房。
  “你也喜欢蒙克?”
  “呣,连这老头稀疏的头发和小胡子都喜欢。”
  “我不大喜欢他的《呐喊》,这个,临摹的也不大好。”
  我喜欢。我喜欢蒙克的忧郁、孤独、惆怅和愤怒,我喜欢《呐喊》那阴惨的绿色和恐怖的红色,那惊悸颤动如人神经纤维般的线条构织的湍急的涡旋,那变形的形如骷髅人的绝望的嘶喊。生命、爱情、死亡、性欲在他那里都是一种既深刻又淡然的痛苦自省。
  曹亚薇坐下来,自己点了一支烟,笑着问我:“你怎么不挂他的《圣母》?”
  

父亲纪事 第十八章 1(2)
“挂那么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我爸爸还不用刀给我劈了。”
  曹亚薇笑了,轻轻吐了一口烟,“只有蒙克那样去把圣母当做一个女人去画,一个履行自然天职、超越善恶观念的女人。”
  “蒙克却是仇视女人的,‘祸患女人’在他和疾病、死亡、爱情一样,是永远的题旨。”
  “自然。”曹亚薇眯起眼睛细细地看我,“女人只要想,最伟大的男人也能让他跪匐在地。”
  我突然大笑起来,笑了许久,她忽然补了一句,“当然,你这样的无赖除外。”
  我一下止住了笑,有些恼怒地看她,她也不示弱地和我怨恨地对视。许久,还是她推了推我,“收回诽谤,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我没跪匐,可最终还是随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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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八章 2(1)
“你现在怎么样?活得……”她给我斟满了酒杯,干白葡萄,自己“嘭”地打开了可口可乐,双肘支在餐桌上,两只纤细的手交叉在一起托着腮问我。
  餐厅是她选的,坐落在市区小河之上,挺雅净,只是餐厅下的河水早无旧日的洁净,变成污黑的浊流。每届市政府都说过要根治,可年年月月依然如故。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人对她也很熟,菜,都是菜单之外特意点的。
  “还好,暂时是死不了。”我淡淡地回她,又推开了酒杯,“我不喝这种女人酒,要么饮料,要么白酒。”
  曹亚薇望望我,思忖一下,叫过服务员,给我换瓶茅台,“少喝点,不然你又说昏话。”
  我给自己斟了酒,“昏话也比日日去说假话好,做的这行买卖,难得有什么人的天籁。”
  “其实你做政工应该是合适的,布尔什维克的遗传基因。”
  “那么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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