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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医世华堂-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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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瑶虽翻阅着《诗经》,眼神也在那“来兮去兮”上流连,却是竖起一双耳朵,仔细着景祥隆和景天佑的谈话。那一声声叹息入耳,催的景云瑶心疼,她恨不得立刻上前去询问病症,能够再度帮景天佑一把,做回他的左右手。只可惜,以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皇贵妃娘娘时常心悸不宁,烦躁不安,又感咽痛口干,手足心热,这虽非大病,却也让娘娘时常挂心。如今你我二人都无法开出合适的方子……若再如此拖下去,怕是这份恩宠……唉。”这是景祥隆的声音,中间带着十分的疲累。

“爹爹切莫灰心,今日我偶见娘娘舌红少苔,这该是阴虚火旺,心疾的病根或在于此。”景天佑道,“之前我们所开出的方子,多是专攻心气虚弱的;若我们换一道方子,试试治疗虚阴火旺可否?”

“皇贵妃娘娘是否夜寐不安,时常盗汗?”景云瑶不知何时立在了两人身后,突然插句话倒是让景天佑吓了一跳。

“云儿不好好读书,怎生跑到这里来。”景天佑摇摇头,才要让景云瑶回去,却被景祥隆制止了。

“云儿可有何见解?”景祥隆居然屈尊降贵,亲口询问“痴病才愈”的景云瑶。

“听祖父和爹刚刚的说法,之前开的方子都是专攻心气虚弱的,那一定让皇贵妃娘娘服食了冰糖莲子羹来补血气吧?”

景云瑶才一开口,景天佑又是一惊,瞪眼问道,“云儿怎知这许多?”

景云瑶淡淡一笑,顺手拢了拢头发道,“冰糖莲子羹可真真儿是补气血最最好的东西。不过我比较偏向爹爹的说法,娘娘的心疾应是由阴虚火旺引起,是该用莲子,只不过不是莲子羹,而是莲子心。”

见景云瑶一脸笃定,景祥隆继续问道,“依云儿看,该如何?”

“若以食补,只需每日以莲子心半钱,开水冲泡代茶饮,若觉苦涩,可适当加些冰糖在其中。此其一。”景云瑶说着,但见景祥隆和景天佑都定定望着她,等她说下去,便也没有卖关子,继续道,“《滇南本草》中说‘苦瓜泻六经实火’,《随息居饮食谱》亦云,‘青则涤热,明目清心’,苦瓜性寒味苦,有清心火的作用,膳食间多加些苦瓜也是好的。此其二。”

“还有其三?”景祥隆的表情中倒是多有惊喜了,开口询问间,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景云瑶颔首,又滔滔不绝道,“《本经》记载,‘茯苓主忧虑惊邪恐悸’,《药性论》也认为其‘善安心神’,若祖父和爹爹开方子的话,多加味茯苓进去总是好的。”

“嗯,嗯,不错,”景祥隆闻言,连连点头,望着景云瑶的时候,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只叹太医院不收女子,真是惜了云儿这一身好功夫。”

“云儿只求能为祖父和爹一解烦忧,况且云儿所言不过大家之论,祖父和爹早便想到了。”景云瑶倒是谦逊有礼。

“好,那祖父倒是要考你一考。”多日来,景祥隆一直担忧着令皇贵妃的心疾,如今让景云瑶一语道破,他倒是颇为心安,这会儿甚至考起景云瑶来,“云儿,阴虚火旺心疾最忌讳的是何物?”

“大忌为羊肉,”景云瑶对答如流,“所谓‘素有痰火者,食之骨蒸’;另外,龙眼柔、人参、黄精、荔枝、大枣、猪肉等也不宜食,清淡者佳。”

“看来娘娘之前食下那些滋补品,倒是画蛇添足了,”景祥隆终于找到了令皇贵妃久病不愈的病根,“如此,以云儿之言,你我二人下午便去觐见,重开药方!”

24、云瑶让爱

只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令皇贵妃的心疾便好了不少,还与乾隆皇帝大赞景祥隆与景天佑医术高明,实为太医院榜样,一时间赏赐不断。景祥隆和景天佑自是乐得合不拢嘴,但也都心知肚明,这药方究根结底都是因景云瑶而出。

正巧这一日,富察巴顿与云瑶雪瑶下了课,在书房多聊几句,也赶上了午膳时候。在沈从薏盛意挽留下,富察巴顿跟着云瑶雪瑶一起来到前院厅堂,却见已摆上了两张紫檀西番莲纹圆桌。这架势景云瑶见过,从前景天佑为她设家宴之时,便是这般。

这会子,靠左的一桌仅差沈从薏;而靠右的一桌也坐的半满,就连景泽岚都被请了来。

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大张旗鼓起来?莫不是为了迎接富察巴顿?但他也来了半月有余,这会儿才设宴,是否晚了些?景云瑶的脑子迅速转着。

“巴顿哥哥,我们快入席吧。”景雪瑶今儿身着琵琶襟月白锦缎云衫,袖边镶白缎阔栏干,不但颜色顺了富察巴顿的心,衣裳样式也是极富贵好看的。想必一大早的时候,沈从薏便说与她今日家宴一事。

景云瑶撇撇嘴,左右沈从薏也是景府的主母,每日什么安排,自然是她最清楚。景雪瑶自是坐在富察巴顿一旁,而景云瑶则挨着景泽岚坐了下来,毕竟是家宴,寒烟不好进来,她要多加照顾这个痴哥哥才是。

照常,膳前还是由景天佑起身说几句。他清清嗓子,面儿上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满是欣喜道,“一家人好久没好好聚聚了,正巧今儿巴顿贤侄也在,说不准以后可以亲上加亲,那边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景天佑这话一出,景雪瑶立即双颊绯红的垂下头,余光偷偷瞥着富察巴顿。景云瑶倒是没什么变化,在她看来,富察巴顿不过是个颇爱吟诗作对的才子,却与她并不搭对——毕竟她是沈从嫣的重生体,尽管巴顿与景天佑气质有几分相似,但毕竟还是无法入了她的眼。

“若真如此,便是巴顿的荣幸了。”富察巴顿起身对着景天佑一拱手,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欢喜。

眼见景雪瑶愈发羞涩,景云瑶倒是起了点坏心。反正当初几个老辈的意思是先让自己挑,尽管她不喜欢富察巴顿,可也不想就这般让沈从薏和景雪瑶如了意。眼珠一转间,景云瑶已然开口,“《淇》中说,‘瞻彼淇,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虐兮,不为虐兮’,这说的便是老师了。”

“云瑶妹妹谬赞。”富察巴顿闻言,白皙的脸庞居然泛了微红,拱手回道,“《硕人》中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不就是云瑶妹妹了?”

这一来一回的,旁的不说,景祥隆和温又容相视一笑,景天佑也趁机打趣道,“你们这一对师徒你来我往的,倒是甚为搭对,真真儿是羡煞旁人。”

“爹。”景云瑶娇嗔着,转头望向景天佑的时候,撅嘴道,“老师最近在教云儿《诗经》,云儿便趁机卖弄一下,本想得爹的夸奖,可爹爹又想到哪里去了。”

“云儿竟然害羞了,”不待景天佑开口,和景云瑶交好的六夫人姬无双倒是捂嘴而笑,“还真是少见啊。”

“连六娘都笑话我。”景云瑶索性回过头,不去理会旁边那桌已经笑成一团的长辈们。

景雪瑶那张俏脸已然变成猪肝色,她本来就一直被骄纵,从不会掩饰情绪。好在沈从薏及时制止了这话题,嘴角牵强抽动着,对景天佑道,“家长,可莫要继续笑话云儿了,毕竟是女孩子,若传了出去,还以为云儿恨嫁呢。”见景天佑连连点头,沈从薏继续道,“昨晚不就听家长说了,前些日子云儿立了什么功,今日要赏呢。”

“不错不错,还是从薏想的周到,”景天佑忙收了一脸的玩笑气,反而正经起来,道,“令皇贵妃这些日子心疾逐渐痊愈,这其中云儿功不可没!从前夫人尚在之时,便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虽然夫人仙逝十八年,云儿却能接其衣钵,继续辅助我,我真是十分欣慰。”

一提到景府的大夫人沈从嫣,气氛立即变得静悄悄的,似乎沈从嫣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但听景天佑继续道,“景府家规,向来赏罚分明。如今云儿立功,便应当赏。”景天佑转身对一旁站的挺直的白术道,“白术,将那物件呈上。”

“是,老爷。”白术微福身子,快步下去。不一会儿工夫,便双手托着一紫檀雕缠枝莲纹香盘上来,盘上放两物,一红一青。左为一直口鼓腹小瓶,以碧玺雕琢而成,白中闪红,晶莹透亮。外以高浮雕技法雕饰鹦鹉花卉纹,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环绕枝间,玲珑别致;右为一直口长颈小瓶,以青玉圆雕而成,玉料温润,白中泛青。瓶身雕饰戏珠龙纹,姿态飘逸威猛,雕琢细腻,游龙活灵活现。

这两物才呈上来,几乎所有女子的目光便都紧紧盯在那碧玺小瓶上,再也无法移目。景天佑清清嗓子,再度开口道,“这两样皆为皇贵妃娘娘亲赏,一为碧玺鹦鹉花瓶,一为青玉龙纹瓶,都是极好的东西。这次娘娘的心疾亏得了云儿一语道破,这两样物件自该赏给云儿才是。”

景云瑶也暗暗为那碧玺鹦鹉花瓶惊艳,才起身,想从白术手中接下托盘谢礼时,却见姬无双一脸的遗憾和不舍,想必她也十分钟爱此物,并且看势头,她曾开口与景天佑要,但景天佑并未许了她。景云瑶心里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在这偌大的景府,若想扳倒沈从薏,她必须联合其他人一起。而纵观景天佑这几房夫人,三夫人温晴茵太过温婉,四夫人敖媚仪太过傲气,五夫人桑柔又与沈从薏连成一线,她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六夫人姬无双身上。况且这半月来,姬无双也常常来钟离苑探望,一来二回的,两人交情也算不浅。

思前想后,景云瑶还是决定让爱。就连夫君都能与他人同享,不过让爱一个花瓶,却能让景天佑和姬无双同时如意,何乐而不为?一念及此,景云瑶没有伸出手,反而对景天佑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多谢皇贵妃娘娘,多谢爹爹的赏。左右云儿只是略尽绵力,这赏赐未免太大了。不如这般,这青玉龙纹瓶,云儿看着甚为喜欢,便收下了。至于这碧玺鹦鹉花瓶,云儿就万万不能收了。”

“爹说赏你,你便收下,父女之间何须客气,又生出诸多生分。”景天佑几乎是立即推卸了景云瑶这番言论。

“若爹坚持,那这碧玺鹦鹉花瓶便算是云儿的了。但若云儿想割爱,不知可否?”景云瑶只得聪明的换了个说法,也给景天佑一个台阶下。

25、巴顿解困

“既然已属于云儿,去留自然是云儿来定。”这会子,景天佑也不清楚景云瑶究竟在想什么,她刚刚的眼神明显是看中这碧玺鹦鹉花瓶的,为何又偏要割爱呢?

景云瑶特意先将目光在小辈桌上扫了一圈,在景雪瑶身上停顿时间最久,两颊笑涡霞光荡漾。这意思甚为明显,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景云瑶终究还是畏惧备受宠爱的景雪瑶,准备将心爱之物让给她之时,景云瑶却忽的将头转至长辈那桌,笑眯眯的对姬无双道,“若六娘不嫌弃,云儿想借花献佛,将此物相赠。”

景雪瑶的脸一瞬间拉了下来,众人也多做惊讶状。沈从薏虽面儿上带着慈爱之意,但心中难免不忿,以今时今日的地位,景云瑶就算不将碧玺鹦鹉花瓶给予景雪瑶,也要给了她这个景府主母才合礼节。就算于理之外,她最近一直在忙着松柏苑修建的事情,对景云瑶而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姬无双不过是费腿多跑了几趟钟离苑,便如此得她心?

姬无双那不点而赤的樱桃小口微微张着,琥珀色的双眸顾盼生辉,长长的睫毛随之扑闪,宛若蝴蝶的翅膀般轻盈。今日她上身着粉红的绣花罗衫,下配一条珍珠白湖百褶裙,若轻舞起来,定是美轮美奂。整个景府,除了姬无双外,无第二人敢这般穿着。因姬无双先前为新疆舞姬,所以她的衣着打扮皆与常人不同,这也是景天佑暗暗允了的,他本就爱她这副样子这副打扮,就连沈从薏都不敢过问。姬无双半晌,才受宠若惊道,“云儿……这样好的东西,如何舍得……”

“有何不舍,云儿深觉这粉白的颜色与六娘今日所着衣裳甚为搭对,况且素日里,除二娘外,六娘也是最最疼云儿的。”景云瑶莞尔一笑,之后打发寒烟收下青玉龙纹瓶,而姬无双也没有过多客套,既然景云瑶这般示好,她便收下,嘴角轻扬间,梨涡轻陷。

午膳时候,景云瑶对景泽岚关怀备至,伺候周到,被富察巴顿夸了几句。景雪瑶本就因碧玺鹦鹉花瓶一事心头不快,那区区几句话又惹得景雪瑶一阵不高兴。好不容易捱到午膳用完,景雪瑶便起身,说了句身子不爽,便先行离去。沈从薏在其后,也顾不得许多,将一切交托三夫人温晴茵后,便跟了上去。

“二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无端端的何来不爽?”景月瑶倒是关心景雪瑶,其实她本想跟去看看的,但一来景雪瑶并没有招呼她,二来这好歹是家宴,她要顾及到自家娘亲温晴茵的面子,双方综合下来,她还是没有抬腿,便只口头上问候了。

“哪里是身子不爽,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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