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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机枪响了-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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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文德又说起他做地下党员的事,怎样和程九和宣誓,怎样接受任务打进敌保安队,解放时又怎样与党联系不上。
  有人说,有啥证据,程九和是个卖壮丁的兵痞,他的党员资格政府承认不承认还是个问题。怎么还能发展你做地下党。
  韩文德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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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公安工作(四)
随后,队长张道能来找他,对他说,文德,曲局长让我找你,说你有什么编余证,委任状,江湖话问答,中山全书啥的,他要看看。
  韩文德就取出一个大书包,他的这些东西都随身带着,就像他在队伍上带的三件宝一样,很珍惜。他逐一的取出来,郑重的交给张道能,说,我这些证件国民党都不承认。说我是杂牌军。
  张道能说,他们不承认,曲局长承认,曲局长不认为你是杂牌军。
  这时候,埋枪的问题又出现了。
  韩文德在三查四评的时候说了他在周至山区看见顾书雄派人埋枪的问题,提出去刨出来。当时王局长和张道能队长都对他说因为人少工作忙,不能去,让把材料转到周至公安局。现在有人却提出,他曾经在周至山区埋了枪,长时间不报告,不知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有时间了,韩文德就和公安局另外三个同志赴周至山区找枪,先联系周至公安局,周至公安局也派了两个人一块到山区去。
  社会上的枪已经基本收完了,那儿有枪就成了重大事件。他们一行六人来到韩文德记忆的地方。当地的村长接待了他们。据那个村长反映,解放后已经刨走了一处的枪。
  韩文德也不知道那刨走的是不是他看见的那一次。他们在当地动员了二十多个村民,拿着铁锨镢头,在韩文德德记忆中的地点上挖,终于挖出了七捆枪,韩文德这才松了一口气。枪交到周至县公安局。韩文德回家的路上经过咸阳劳改场,想起扈局长被调到这个劳改场,就进去找扈局长叙家常。
  见了扈局长,说了到周至山区找枪的事。
  扈局长对韩文德说,你把功弄成了罪,为啥当时反映出来不去取呢?为啥又没给我当面说明。
  文德说,那时我是个新战士,在三查会上一一交待后,由后来的王局长负责处理,王局长说人手少工作忙,把材料转到了周至公安局。
  扈局长说,这个事比较麻烦,迟了这几年,成了说不清的事了。
  韩文德说,我回县上,任组织处理。反正我问心无愧。
  扈局长摇摇头说,看你的造化吧。
  韩文德回到高陵,因为这七捆枪的事上会好几天。他的历史复杂,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中队长,到底有没有问题,一时也难以查清,埋枪的问题却是个现实问题。有人提出来说,你韩文德明知道有枪,却不向组织反映,说不定想用那些枪组织队伍,与人民为敌。
  韩文德说,我早就反映了,因为忙,人手不够,王局长和张队长让把材料转到周至县公安局,让周至县公安局挖枪。
  问张队长,张队长说他记不清了。王局长已经调到外地,派人去调查,回来说王局长也记不清了。韩文德估计王局长和张队长也是因为责任重大,怕受牵连而这么说。
  想起给周至公安局的文件,那份文件是他亲自起草的,周至公安局肯定存了档,就在会上说,可以到周至县公安局查档案。
  没有人理他这个建议,韩文德就自己亲自去。文件查出来了,证明确实转到了周至公安局。那时候没有复印机,想搞个副本也很难,唯一的办法是照相,周至公安局却不让照。主要原因是因为周至公安局没有及时去挖枪,把文件一直在局档案室压着。也有责任,他们怕被追究,却借口怕人照相泄露公安机密。
  韩文德回来后说了文件的情况,没有人理睬。随后,局长就派人通知他,让他把文书手续交给一个新来的学生兵。
  说实话,干了这几年文书,公安局的大大小小都把他当作了领导,所以,突然让他交手续,韩文德还真有点留恋。但是又不能不交。
  交完手续的韩文德心情不好,曲局长找他谈话,让他不要有啥想法,继续好好工作。
  韩文德带着情绪的说,你把我的文书撤了,我还怎么工作?
  曲局长说,你的身份现在不适合干文书,干其他工作还可以。
  韩文德负气的说,你干脆把我关到监狱里去,给我判刑算了。
  曲局长也生气了,说,你以为我不敢把你关进监狱,你的罪已经够关监狱的条件了。
  韩文德把两只手伸出来说,你现在就给我戴铐子吧。
  曲局长看看韩文德的倔犟模样,心里说,你还将我一军,关你进监狱还不是个简单的事。我就把你关进去,看你还能耍啥把戏。就喊,来人!
  进来一个值班的,问曲局长,有什么事?
  曲局长说,取一副铐子来,给我把韩文德关进监狱。
  那个公安人员出去拿了一副铐子进来,把韩文德的手铐上了,然后把韩文德押出去往监狱里送。
  韩文德临走的时候冷笑一声说,你敢把我枪毙了算你有本事。
  曲局长没有枪毙韩文德,但是把韩文德关了一百五十三天,差十七天达到半年。
  那时候法制不健全,公安人员的法制观念也很薄弱,韩文德这一百五十三天的牢就算白坐了。
  韩文德以前只坐过一次牢,就是在抗战胜利以后,刘挺勋支队长把他关了六天,六天以后就被救出去了。这次可没有人救他。
  韩文德性格既洒脱又急,一个性格急又洒脱的人被关起来,那滋味儿是很不好受的。
  在被关的近半年之中,韩文德先是很后悔不应该把曲局长激得把他关起来,不知道曲局长正给他下什么套,家里人也不知急成什么样子?随后就是失去自由的急躁。
  他小时候曾经抓住过一只蝈蝈,放进一个竹蔑儿编成的笼子里,那个蝈蝈开始被放进去的时候在里面乱扑腾,像疯了一样跳着蹦着,后来蹦累了,蹲在一边歇息,大腿和小腿抓着笼沿子,瞪着圆溜溜鼓起来的小眼睛向外看,这时候的韩文德才想起那是一种无奈和绝望。后来那个蝈蝈习惯了笼里的生活,就安宁了,还开始唱歌。
  他也经历了这个阶段,那种无奈和绝望不是用语言所能形容出来的。一个多月以后,韩文德的眼睛开始模糊,两个多月以后就彻底看不见了。这时候,韩文德才觉得坐监狱不是急的事。把眼睛急瞎了只能是活该。
  那时候,韩文德还不懂得什么是调整心态,但是眼睛看不见以后让他惊醒了,在被刘挺勋关的时候有盼头,有人救他,而且只有短短的六天,这时候谁来救他?还不知道坐多久,只能靠自己,必须用时间和功夫来忍耐,才能等到出狱的那一天,不然,会在监牢里急死的。
  于是,韩文德开始无师自通的调整心态。他把他的案情往好的地方想,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一个藏枪的问题,只要稍微费点力气就能弄清。再就是在国民党部队当连长的事,他当兵八年,全部打的是日本,抗战胜利后就回来了,没有参加内战。回来在保安团当兵还是以共产党员的身份被共产党派进去的,只在耀县打过一回共产党,没有开一枪又退回来了。在周至山区与解放军接过火。随即就率队起义,应该算有功,不应该是过,估计也判不了什么刑。慢慢就把心放下来了。临到出狱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能模模糊糊看见东西了。
  曲局长把韩文德的那些证件和书本都交到法院,定罪的时候就以那些证件为根据。
  法官在一次犯人大会上宣布了对他的判决,罪名主要是在解放前曾任伪排长、伪连长职务,又是国民党员,青帮教徒,大量埋藏枪支,解放后混进革命阵营,几年来经革命教育后忠诚老实,坦白彻底,判群管两年。
  这时候已经不由韩文德辩解了。韩文德不明白,国民党不承认他这个杂牌军军官,共产党的法院却承认,承认的原因是要以这些证件定罪,简直像开一个大玩笑。况且国民党员和青帮教徒的罪名都是捏造的。他就不明白。明明打了日本鬼子,为什么要说没打,而且这么多人都认为没打。有口也辨不清。不过,韩文德不相信共产党会冤枉他,心里说,我如果不是共产党员,指导员能把党的工作叫我来做吗,而且介绍我入党,成了预备党员。局里党员调走也是我给做的鉴定材料,那不都成了假的了。
  出狱后,曲局长对他说,你回去养好身体好好劳动,两年后再回公安局。
  韩文德这时候已不敢再说硬话,不过却也没点头,没吭声。
  因为他的眼睛看东西模糊,曲局长派人送他回去。出了公安局大门,韩文德对送他的人员说,你们回去。我要去看张队长和他媳妇。
  那个送他的公安人员塞给了韩文德五块钱,让他出去买东西吃。
  到张队长家里,张队长的媳妇见韩文德这样子,哭了。
  张队长对韩文德说,我本来想给你证明藏枪的事,后来考虑还是不证明的好,你的事本来就多,又得罪了局长,查你藏枪只是个借口,没有藏枪的事,也要以其他的罪名定罪的。
  韩文德说,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谁让我当兵当错了,进了国民党的部队。我正年轻,实在想多为党作点事,还想在公安局干,以报答党对我的教育,现在没有机会了。我内心的话也没有地方给人说,我不想回家,感觉没脸见乡党。
  张队长说,三反五反,多少人都被枪毙了,判刑坐监狱了,回到农村种地的也不少,你才判了个群管,算是轻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韩文德说,曲局长说让我两年后再回公安局。
  张队长说,只要曲局长说话算话,回来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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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三十三章 家事(上)
韩文德干了几年公安后又回到了家。
  家永远是一个人的港湾,哪怕这个人权倾天下,哪怕这个人罪大恶极,哪怕这个人卑微渺小。如果无家可归,那就极凄惨了。韩文德的这个家接收了他,让他在极度沮丧之余还感到家庭的温暖。
  中国对干部的处理有好几个台阶,最后一级在农村,除非判实刑坐监狱。就是坐监狱,最后也是回到农村。所以说,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包容量是很大的,农民的胸怀也最宽阔,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接收,把自己口里的一口饭让出来给那些回到农村的人吃。
  开始时,韩文德还不大愿意见人,但是,因为判的是群管,天天必须去向乡政府汇报他的行踪,每天还要打扫街道,这是群管时期强迫他改造的一项内容。所以,韩文德不见人也不行,慢慢的脸皮也就厚了。
  才回来的时候二哥讽刺他,说,当公安干部多威风呀,腰里掖的盒子炮,看谁不顺眼就整谁,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为啥要跑回来受这个罪。
  韩文德说,你以为和你在岚皋县当公安一样,能随便抓赌,给自己腰包里弄钱,这是人民的政府,人民的公安,是为人民办事的,我到公安局几年,连一口酒都没喝。
  二哥说,你是个清官,是清正廉明、铁面无私的包文正,却犯了法,被发配回来扫街道了,还被群众管制。你二哥是个糊涂兵,是个混世魔王程咬金,糊里糊涂的当了几年兵,弄了些糊涂钱,也没见被人管制。
  韩文德说,我不做亏心事,心里坦然,你做了亏心事,心里就不安宁。
  二哥说,我心里坦然得很,安宁得很。你嘴上说坦然,实际上心里一点也不坦然。你心里既然坦然,眼睛怎么急得快瞎了。
  二哥这一句话把韩文德问住了,看着二哥,半会说不上来话。
  二哥得意地笑了,说,你是犯人,要好好改造,二哥也要监督你改造。
  韩文德看二哥得意的样子,就说,你也不要幸灾乐祸,我犯法是犯国家的法,国家把我判错了以后还要纠正,两年后再回公安局工作。
  二哥讥笑说,以后国家还让你这个犯人当公安局长哩!你做梦去吧。
  韩文德不知道二哥为啥对他不满,要说这些话伤害他。闵惠芳却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惠芳对韩文德说,二哥和二嫂想分家出去单干,你这一回来要分家产,二哥不高兴。
  韩文德这才明白二哥为什么要对他那样。
  但是,还有一个韩文德不知道的原因,就是那次韩文德到岚皋县把二哥叫回来。
  二哥心里想的是,如果我不从岚皋县回来,就不会有两个媳妇折磨我。我在岚皋县当公安时抓赌弄了不少钱,开了一个肉铺子,如果不回来,也能挣不少钱,说不定在岚皋县把房盖了,让老三韩文德把我找回来,生意也做不成了。从岚皋县带回来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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