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挽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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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易安没有追问，她从不愿意涉及他人的世界，也许在她眼里别人的生活不过是出戏。
　　她看着那些鲜红的草莓，不再有胃口，站起身道：“我要回家了。”
　　他点点头，这次并未挽留。
　　她打开门离去时透过瞬间合上的门缝，透过舞动的身躯之间，看到他独坐在方才的位置上，抽着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无法看见他的神情，还是那温和的笑容吗？
　　她有些理解他的话了，他说他已经老了，因为只有老人才能真正体会孤独的寂寞……她想不到正是这份寂寞联系起她同欧阳睢不相干的命运。
　　裴易安为自己近来的霉运哀叹，她不懂自己为什么非得在这个破烂的小剧场里无聊地窝着，就因为早上不幸地遇上了欧阳睢吗？因为他对她母亲说剧场少个打杂的人，所以她就被迫来当免费的杂工。
　　“我说过几遍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剧本？女主角这时候对男主角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要笑得那么甜！”欧阳睢冲着波波怒吼，而后者原先的漫不经心已被恐惧所代替。“再来一次！”
　　这一段已反反复复重演了好几遍，可是作为编剧与导演的欧阳睢就是不满意。整整一上午，大家都没有休息。甚至没有人敢同欧阳睢说话，更别提建议休息的事了。每个人都显得战战兢兢，深怕因为自己的一个小错误而触怒那个脸色阴沉的暴君，昨晚欢闹轻松随意的气氛荡然无存。
　　这是欧阳睢的又一面吗？裴易安困惑地望着舞台上全心投入在事业上的男人心想。电影院的温和笑脸，楼梯间的手足无措，晚宴上的寂寥，工作时的不通人情，这个男人似乎有很多面，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抑或都是？
　
　　　　　　　　　　　　　　　　　　
　第6节：爱的挽歌（6）
　
　　“好了，就到这儿，大家休息吧。”似乎真的是很怕团长兼导演编剧的欧阳睢再发怒，这一次，波波完美地结束了排练。得到解脱的团员们不约而同地松口气，纷纷瘫在座位上，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气氛一下子好转。可能还心有余悸，昨天同欧阳睢没大没小的几人此时却没有一个靠近他。
　　欧阳睢好像也习惯了，并不主动同其他人讲话，只是独自弯着腰翻寻着什么，一只手抚着喉咙干咳。
　　“给，就剩这瓶了，只有我喝过。”裴易安顺手将半瓶矿泉水递出。
　　“谢谢。”他感激地接过，便一口气喝个精光，随后也坐了下来。
　　“以前有看过舞台剧吗？”他问。
　　“没有，我无聊的时候只看电影。”她兴意阑珊，在她的观念里话剧、舞台剧都是一样的，一样看不懂。
　　“肚子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他看出她的不感兴趣，提了另一个建议。
　　“你把我骗过来就为了这个吗？”一个上午，她就干坐着，一件事也没有。
　　“骗？不是你说愿意来剧团帮忙的吗？”欧阳睢凝视她不耐烦的神情笑道。
　　“那是我老妈说的。”她想如此反驳，但又不愿同对方多争论，耸了耸肩率先走出摇摇欲坠的小剧院。
　　“你很讨厌我？”在一家街头小面馆里，欧阳睢问埋头只顾吃面的同桌者。“从没看你对我笑过。”
　　“说不上，我对人就是这样，若你不喜欢大可不理我。”要她对他笑？她都不记得上次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不像某些人，天生就能笑得让人舒服。”
　　听出是在讽刺自己，欧阳睢也不生气，放下碗筷盯着她，嘴角微扬，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气。
　　“有什么好看的？”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人直接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她不喜欢被别人研究。
　　“只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笑得让人舒服。”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其借机抽走。“走，带你去个地方。”
　　将面钱放在桌上，不等同伴拒绝他就拖着她出了面店。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去什么鬼地方。”她欲挣脱。抱歉，在气温高达三十多摄氏度的大衔上旅行不是她的风格。他不顾她的抗议，只是拖着她一个劲地向前走，而且是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令得另一人不得不加快步伐，半跑半走，才过两条衔就一身汗。
　　这是什么地方？一座老旧得已废弃的小型电影院。他带她来这里干什么？看电影？如果这电影院还能播放影片的话。
　　“进来吧。”欧阳睢熟门熟路地打开两扇铁锈斑斑的大门。没有想象中腐朽的霉味，只是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里面的黑暗。
　　他也不开灯，沿着墙壁走到一扇偏门旁开亮了一盏小灯，门旁放着一套老式的放映机。
　
　　　　　　　　　　　　　　　　　　
　第7节：爱的挽歌（7）
　
　　“希望你喜欢这部片子，很优秀的影片，但从未公映。”他边解释边摆弄着机器；不一会儿，大屏幕上出现了影像。
　　反正看也是无聊，不看也是无聊，裴易安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坐了下来。
　　影片的故事情节很荒诞，讲述一个吸血鬼爱上了住在坟墓旁城堡内的有钱小姐。为了接近心上人，他变成城堡的管家，于是城堡被他搞得鸡犬不宁，闹出了不少笑话。
　　但看到最后，裴易安却哭了，她不懂为什么编剧要安排一个令人感伤又恐怖的结局。当小姐发现自己也爱上吸血鬼时却已太迟了，她将要嫁给另一个男人。于是吸血鬼恼羞成怒，他于新婚之夜杀了爱人的丈夫。正当他在享受鲜血的滋味时，穿着婚纱的小姐看到了一切情景。小姐为自己爱人的真实身份惊骇不已，她受不了打击，疯了。而吸血鬼最终决定带走爱人的生命，至少这样她的血与他的血能合二为一，他们将永不分离，直到他体内的血流尽的一天……
　　“我第一次看时也哭了。”他递给她一张餐巾纸。“这是我看到现在最棒的影片。我一直都在寻找这个送了我影片与影院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些。这事就像这部影片一样荒诞，希望结局不置于太惨。”
　　她困惑地看着他。
　　“是一部好影片，让人又笑又哭，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他笑了，为她的坦率。
　　“想不想再看一遍？”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他难道忘了上午的排练不是很顺利吗？
　　“没关系，他们等不到我肯定会自行解散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哪个海滩上晒太阳了。”他起身，重新放映影片。他真的看上去好寂寞，比她更寂寞。裴易安方才止住的泪水又滑落，她一直找寻的快乐在哪里？四年来的放纵换得的只有满满的孤寂与空虚。但还是会照样活下去，因为没得选择，因为她不愿意承担责任，因为她害怕她的结局同其父亲一样，一生都为别人而活。
　　他又是怎样的呢？看上去亲切温柔，但却又热衷于自己工作，一站上舞台便成为暴君，只有在人群背后才会现出寂寞脆弱沧桑的一面。他勾起了她对人的兴趣。
　　“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海滩？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看这部电影？”
　　“为什么非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太吵了，也太年轻了，不适合我。”电影又重头开始播映，如果人生也能再来一次，也许会有不同情节与结局。
　　“至少不是一个人。”她想了想回答。
　　“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个女孩就是我要的，她一定能带给我快乐。”
　　快乐？他也在寻找快乐？她不可思议地与他闪着光彩的双眸对视，借着影幕上不断变幻的光他们见到了彼此平静的脸与瞳孔中流溢的情绪光芒。
　
　　　　　　　　　　　　　　　　　　
　第8节：爱的挽歌（8）
　
　　欧阳睢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留海，他只想把她的轮廓看得更清楚，烙印在心里。
　　“会吗？你会带给我快乐吗？”他问。
　　“什么是快乐？”她反问，声音中有着明显的颤抖。
　　“也许它只是种感觉，就像这部电影一样，能让人笑，让人无法忘却的一种心情。也许它什么都不是，并不存在，只是人类一相情愿追逐的虚无，荒诞的如同这部电影的情节。”他收回手，视线也跟着移到前方的大屏幕上。
　　影片一共放了多少遍，裴易安不知道，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的头靠在另一人的胸前，甚至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而欧阳睢的胳膊环着她的肩。他还在看影片。
　　欧阳睢知道她已醒了，但却一动也不动，也不主动说话，依旧维持在她睡时的姿势。
　　“为什么不叫醒我？”她问他，但身体并未移动，因为她觉得靠着他很舒服。
　　“这样搂着让我很安心，能感觉到有个人离我这么近对我而言似乎就是快乐。”
　　“为什么是我？”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我，你就是你，快乐就是快乐。”
　　裴易安的手抚上他的脸，然后轻轻说道：“欧阳睢，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脸庞，这时电影突然结束了，影院里一片漆黑，他们都看不到彼此。可是他感觉到她凉凉的手，而她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
　　“也许我们在一起并不能快乐。”
　　“我一直都不快乐，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
　　电影结束了，但在一片黑暗中，他们的故事情节才开始……
　　“吃饭了。”邱惠珍摆好碗筷，笑容满面地唤道。
　　“好香啊。”欧阳睢放下手里的文稿，“家里的饭菜果然比外面餐厅的强。”
　　“那就多吃点，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烧了些，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他吃什么都合胃口，只要不付钱。”裴易安关了电视机，拉着欧阳睢坐到桌旁。“中午他就塞了个面包给我。”
　　“你以前不也是一顿一个面包就解决问题的。”邱惠珍明显站在外人一边，她没想到自己声名狼藉的女儿竟能同欧阳睢在这一起，如果他们两人真能有结果的话，她就安心了。
　　“小睢每天忙着排戏，还要照顾你，真是倒霉。”
　　“倒霉？”被贬的人斜睨男友一眼，“我才倒霉呢，被你们每天逼着去那个小剧场看上几十遍重复的剧情，都没人同情我。”
　　“同情也得有个限度，像你这样不劳而获，只会吃白食的人很难让人同情。真不知道小睢看上你哪一点。”
　　欧阳睢禁不住笑出声，这对母女俩如冤家，没有一天不斗嘴。
　
　　　　　　　　　　　　　　　　　　
　第9节：爱的挽歌（9）
　
　　“喂，你看上我哪一点？”裴易安直白地问。
　　“你说呢？”他狡猾地反问，脸上却洋溢着温文而雅的从容。
　　她不啃声，因为回答不上来，她实在找不出自己的身上有何优点。真的只是因为快乐，他才同她在一起的吗？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的斯文与博学，才华与外貌……没有一样不符合女人择夫的标准。而她呢？不学无术，不务正业，性格恶劣又天生任性，一直以来只有她母亲容忍得了她。他们会在一起真的是匪夷所思。
　　“有些事是找不到答案的。”看出她的困惑，他揉揉她的头，“别想太多，吃饭吧。”
　　“我看她哪是想太多，简直是想太少，你不要太宠她了。”邱惠珍虽然嘴上说得毫不客气，但神情是愉悦的，她看得出欧阳睢对自己女儿的包容与爱怜。他比裴易安大了整整十三岁，可能就是因为这份十三年的成熟才使得他以另一种角度领会了裴易安与众不同的美丽，并包容了她的离经叛道。
　　“不要紧，她是值得宠爱的。”他坦然自若道，并不因为露骨的话而感到脸红。
　　“听到了吗？你女儿今年运程好，有人要。”裴易安一向是脸皮厚厚，抓着机会反扑，赢得这场斗嘴比赛的最终胜利。然后看向一旁的欧阳睢，谁知他正也侧头看着她，莫名的她红了脸，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有人要，好哦……”作母亲的人笑得合不拢嘴，她愈看欧阳睢愈喜欢，出于对女儿的疼爱。
　　奇怪的感觉，裴易安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人，突然心中涌起一股莫大的满足感与充实感，她无法形容或描述，也许她可以把它称作为快乐。
　　2
　　忙碌又安静，还包括最神秘的主题——生存与死亡的地方无疑就是医院。纪霆风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偶尔他也会讨厌总是充斥着药水味只属于他的私人城堡。为了得到这所东之国最大的私人医院，他付出了很多，可是在得到后他并未如何珍惜。
　　“院长，你要去哪儿，半小时后你还有个手术……”护士还来不及说完，他的身影便已消失，片刻后他那辆宝蓝色的跑车飞也似地冲出医院的大门口。
　　“院长人呢？”急诊室主任卓玄显然迟了一步。
　　“刚出去，什么都没交待。他半小时后还有个心脏手术。”护士讨好地看着卓玄，“卓主任，不如你帮个忙吧，万一他到时赶不回来，能不能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