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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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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山,妈妈要好好的想一想,这是一件大事。”

“爸爸叫我问,你要不要跟他见个面,大家商量。”

“看看吧,富山,我把你的说话都听清楚了,回家去,我会得想,好好的想。”

“妈妈,当你好好的想时,可否连我的愿望都一并想在一起?”

“富山,这是爸爸教你说的话?”

孩子拼死命的摇头,说:“不,不,不!妈妈,求你相信我,这不是爸爸教我的,是我的希望。妈妈,我希望爸爸和你能带着我一起回家去住,倒转星期天才上祖母家看望她。”富山说这几句话时,眼泪流了下来,“可是,妈妈,我知道你有你的困难,我明白,我明白。”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我会得抱着孩子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现今,只好忍住了。

而实在,马会餐厅内的人,有很多是相熟的。

刚走进来的一对男女,朝我们桌子走近,那女的我就认识,是吕媚媚。男的是个相貌不怎么样,却穿戴得十分矜贵的中年男子。

或许是为了掩饰我的窘态,慌忙堆起一脸的笑容,准备跟对方打招呼。然,吕媚媚横行直过,脸绷得一点笑容也没有。

刚走过我们一桌,就听到与她同行的男子问:“媚!那位女士跟你微笑打招呼呢,你怎么不理会人家?”

“我跟本不认识对方,怕她是认错人了。”

说得对,彼此都是认错人了。

这世界,认错了人,真是无日无之。

原以为是一对情深义重的恩爱夫妻,原以为是一对肝胆相照的良朋挚友,到头来,发觉却不是那回事。

伤心欲绝,悲不能言。

人,一到了利害关系,就不会有情有义。

其时,吕媚媚跟我们一班太太混在一起,原以为可以结成妯娌之亲,当然要竭心尽力的巴结拉拢,其后呢,连那做媒的一个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好来往的。况且,看样子,她是到底抓到一个人了,可不能多生枝节。任何人的交往都代表着一重关系,这重关系又可以有效地影响着另一重关系。最好最安全都是在找着了归宿之时,表示自己孑然一身,无须担戴谁,那就理想了。

吕媚媚有她的聪明,单是这一点,我还是没有看走了眼。

再说得严重些,聪明人等闲不会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别人,天下间像秦雨如此胸襟的女子实在少。

女人,为了寻一个归宿,连人格都要付出去,实在也是悲惨事。

把富山送回祖母家之后,我独个儿回到办公室去,把自己埋首在工作堆中,压根儿就不要去碰触今日儿子向我提出的那回事。

然,根本不可能集中精神,一种兴奋而又激动的情绪在滋扰着我,令我感到浑身滚热,无法冷静下来。

还是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变成了四积阴功五读书之后的一个美满成果了?

太平盛世的当日,突然风云变色,烽烟四起,我那么的措手不及,被杀个片甲不留。如今抗战的数百日,体倦神伤,支离破碎,蓦地有人投降,那份惊骇令人难以置信。

这个结果是否值得我仰天长笑?

许曼明,你必须问清楚自己,其实你等待的是今天,期盼的是此际。你爱的是丁松年,疼的是丁富山,其余人等都无法跟他们相比。

失而复得,更应狂喜。

然,其他的一总人,尤其丁柏年,他们代表着一股在自己落难蒙尘时所付予的力量,发掘我的潜质、体谅我的愚蒙、辅助我的事业、重建我的信心,我可以挥一挥手就走吗?“下子手上已然拥有重新为人的条件时,只差丁松年的一声呼唤,就回到他们以及他们代表的旧时日子去。是否合情合理?

分明是在丁柏年他们辅助之下才脱胎换骨的,毅然回到未曾对自己新生命作过任何贡献的丁松年身边去,这是否等于把千辛万苦所争取回来的自尊,再次双手奉送了?

又让丁富山有父有母的责任与对丁松年无法忘怀的情爱,加起来是否匹敌那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屈辱?

丁柏年为爱我而准备挑战世俗,迎接人言,就这样叫他失望?不对他多年来的情义报答吗?

上天真是太太太会开人的玩笑了。

当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才可以活下去时让她孤苦伶仃,当一个女人再不需要男人而能活下去甚至活得不再寒酸绝对潇洒时,反而让她有多过一个的选择。

总是为难、总是缺憾、总是悲哀、总是无法解决。

解决不来的问题,只好忘掉它算了。

一直工作至凌晨,拖着了不能再疲累的身躯走出办公室去,就在大厦门口处,迎面被一大束的玫瑰花挡着了。

我吓那么一大跳。

花后终于露出了一张恳憨的笑脸来。

是丁柏年。

“如果你要捱通宵的话,花残花谢花落,可救不了。”

然后,他让我抱了那一大束玫瑰与星花,轻轻搭着我的肩膊说:“让我送你回家去,好好的休息,再迎接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无尽的明天,只不过代表永无休止的奋斗,那意味着几许孤寂与艰辛?

明天是希望?对于一个身心健康的、意欲过着平凡安稳生活的女人,希望是什么呢?也不过是像我新婚之后那种无忧无虑,平庸富泰,有夫有子的日子罢了。

然,人们认为这是不进取的、不积极的、不值得同情的表现。

现代妇女,被迫上梁山,事必要磨拳擦掌,力战江湖,才有三分价值。

惟其如此,男人才再回头一顾?

唉,算了,如果我已有本事独个儿站起来做人,不需要那宽敞的肩膊,让我枕着息一息;不需要那有力的臂弯,把我抱得安全温暖;不需要长人独力支撑家用,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直至老死,男人啊男人,那我又何须要你?

连生养死葬的责任都自己一力承担的话,就把男人的身份一贬而为附属品好了。

请勿一边要求我是万能泰斗,十八般武艺行走江湖,另一边又贤良淑德,奉所有亲人如神明,朝夕膜拜。

罢,罢,罢,累都累死了。

女人不是一站起来独立就显得霸道,而是人到无求品自高,因而不自觉地表现出冷漠。

只有那些再不相信情爱等于一切,足以维持生命的女人,才会站在不败不倒之地。都是陈陈相因,可怜可悯可笑的鸡与鸡蛋问题。

第53节

转眼又是另一个星期天,我差一点点就要爽掉儿子的约会。工作实在太多,心情尤其紧张,因为我设计的那个中央厨房供应中心在周一就开始投入操作了。一番理论,是否能发展成一个运行畅顺的事实,是非常令当事人担心的一回事。

我原想留在中央厨房供应中心内再与职员作最后的检讨,然,富山很紧张的在周六晚摇电话来说:“妈妈,你明天一定会带我到海洋公园?你一定会是不是?”

我差点失声笑出来,那海洋公园,怕富山已经去过九十九次,还新鲜如昔,孩子的心倒不易变。

我不忍令他失望,于是答:“一定,放心好了,还不去睡呢,夜了。”

“好,我这就上床去。妈妈,我在这儿给你一个飞吻,道晚安。”

电话筒里传来甜蜜的声音,甜到心底深处。

才买好票子走进海洋公园,富山就四处张望。我问,“你是识途老马,先到那儿去,就你带着妈妈走吧!”

富山也不造声,还是四处张望,竟还急得跳起脚来。

“怎么了,富山,我们从那一站玩起?”

“来了,来了!”富山忽然如释重负的喊,指着我背后说:“看,爸爸来了!”

我回转身去,果然见到了丁松年。

丁松年走近我说:“让儿子有个有父有母的星期天好不好?”

富山望住我,一脸恳求的紧张模样。

我不能说不好,纯为了儿子。

老早知道富山需要有父又有母,在他狂恋之时,何以又不留情不留手?

真教人唏嘘难受。

富山一手拖着我,一手拖着松年。这个幸福家庭的假象,竟然也为孩子带来片刻的欢愉。

一家子坐到吊车上去,富山拖着父母的手仍不放松,为此都挤到一边坐着。

“曼,有没有为孩子重新再考虑我和你复合的问题?”

丁松年开门见山的问,我并没有答,把眼光移放到周围的山景海景上去。

上有澄空,下有碧海,中间有绞痛无已的心。叫我如何应付?

我们坐到那看海豚表演的看台上去,孩子全神贯注在他认为百看不厌的节目上去,两个成年人分明的心不在焉。

“曼,你不打算答复我的问题?”

“松年,你是愿意为儿子牺牲自己的幸福了,是不是?”

丁松年正想开口,随即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当然非小心不可。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说要求复合的原因只为富山的幸福,而不是为他仍然爱我。

“曼,出来社会做过事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你过誉了。”

“你呢,你不爱富山?”

“对儿子的感情是肯定的,相信你我都一样。为孩子牺牲,也是应该的本份事,然,如果勉强地在一起,给他带来的困惑可能更大。这个险是一拍两散,并不适宜冒吧?”

“曼,你是要我认认真真地对你表白,我仍然心上有你,才肯回来吗?”

丁松年永远是丁松年。

他的自负与傲慢,渐渐到了不能自已的境地。

“松年,两个人要聚合在一起,固然要你心上有我,也必须要我心上有你,是不是?”

再没有一面倒的情况可以在生命上发生了。以往的一切,适足为戒。

丁松年听了这么一番话,脸色板得铁青。

我不怪他,一个晓得保护自尊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正常而健康地生活的人而已。

我如是,丁松年如是。

然,以下那几句话却令我大大的吃惊了。丁松年竟说:“你心上有的丁家人,已经更换了名字,对不对?”

“松年!”我惊呼。

“我说的话,我负责。许曼明,你是不是要我匍匐在你跟前,你才肯网开这一面,原谅我对你的不忠,放过侮辱我们丁家名声的报仇机会?”

“松年,你以为我会这样做!”

“为商场荼毒过的职业女性,可以狠心得绝不留情。”

啊!现今才多上一课,原来跑到社会上头独立谋生的女人,还要背负一个黑锅,认定我们公私不分,一般的赶尽杀绝。

“松年,我只能给你说,如果我选择报复,我可以用其他各种方式跟你拼个你死我活,却绝不出卖我的感情去作为武器。你呢,为了恐惧丁家与你自己的名声,而借了富山为藉口,打算把前事一笔勾销吗?松年,不必如此。我告诉你,你这样做,只会害到自己,邱梦还是个值得你爱的女人。逝者已矣,你和我都只可以展望一个崭新的将来。”

在海洋公园的半天,我尽了母亲的责任,直至日落,我把富山拥在怀里,吻了又吻,说:“跟爸爸回去吧!妈妈会想念你!”

“妈妈,我也会想念你,但愿一个星期只有两天!那么我隔一日便可以见到你。”

世界上最找不到比这句更动人心弦的话。

“富山,你是不是说过,你会原谅妈妈,我力有不逮。”

“妈妈,你很好,你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谢谢你,富山,谢谢你!”

我站起来,走回我的车子上去。

富山父子在汽车的倒后镜上,渐渐变得渺小迷糊,以至于消逝。

回到家去后,整个人抛在床上,软弱得不能动弹。耳畔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许曼明,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是的,我应该明白,一切都完了。

突然之间,丁松年父子把我仅存于心底的一个秘密抓出来,然后将之粉碎。

电话铃声响起来,我抓起来时,对方是一把沙哑而凶恶的声音,叫嚷:“你是许曼明?”

“我是的,奶奶,有什么事吗?”我认得松年母亲的声音。

“跑到外头去做了一阵子事,你就学坏了、变质了、成了狐狸精了,怎么忽然之间把我的松年弄得悔不当初,还要引诱我的柏年,你这是安着什么心?”

“奶奶,你是搭错了线了,这儿没有你要找的许曼明!”

在我挂断线之前,犹听到电话筒那一边传来凶巴巴的喊叫声:“我决不放过你,决不……”

这世界上的恩怨层层叠叠,谁又放过了谁?不都是一样纠缠着过完一生。

恐怖、疲累,然,无计可施。

所有的人际关系,只除了亲生骨肉,全部都是最终导致失望与麻木。

第54节

天亮了,又是全神的投入在工作之中。

我们的那个中央厨房供应中心,运作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非但没有影响食物的质素,反而提高了供应服务的效率,应付五间旗下的快餐店以及以电召订购午饭的生意都绰绰有余。

这给我们一个强有力的信心证明,非要全速将店铺遍及全港九新界,甚而考虑发展海外市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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