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绵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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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妆师还是很幽怨地看着她。
　　安期哭笑不得，举手投降：“你非常专业，真的，”态度极其诚恳，一边还用力点头来证明所言非假，“化得非常漂亮。”
　　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才面色不善地继续工作。
　　安期出口长气。莹雅上哪里去找的这么阴阳怪气的家伙？
　　六点半，莹雅的妈妈进来叫人：“吃早饭了。”
　　莹雅跳起来就往外冲，安期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架势，整个一饿死鬼投胎。慢吞吞地跟着走出去。
　　莹雅的化妆师紧跟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莹雅，你给我吃相好一点，别吃得满脸都是。”
　　莹雅顿时满脸黑线。
　　安期“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化妆师真是了解莹雅，一语道破本质。
　　正高兴着，身后传来阴森森的一句：“你，小心点。”
　　只四个字就完全达到了威胁的效果。
　　安期垂下头去。呜，为什么她的化妆师的风格跟人家的化妆师差这么多？
　　莹雅像是饿坏了，一上桌就风卷残云地扫荡开来。
　　安期早上向来吃不太多，这会儿也不是她平常进餐的时间，没什么胃口，便小口小口地吃着。
　　莹雅的妈妈端菜上来，看她这么斯文的样子，劝了一句：“安期，吃多点，你今天是伴娘，中午基本上没时间吃饭，别到时候饿得慌。”
　　安期笑：“谢谢阿姨。”她也想多吃一点啊。
　　吃完饭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换礼服，补妆，做头发。
　　安期从来没有想过，一件看起来明明很简单的事，也可以折腾上一个小时，被折腾得头昏脑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天籁之音：“呀，时间要到了，礼车，礼车来了。”
　　安期期待地抬起头来。天，终于可以结束了。她不就是当个伴娘吗？有必要跟着新娘一起如此折腾吗？
　　当下化妆师也跟着尖叫：“头纱，快点，戴上。”
　　安期转过头去问：“莹雅，要我出去挡门吗？”
　　莹雅笑眯眯地挥手：“用不着你，门口挡着一群。”
　　话音刚落，安期便听到门口一阵小孩子的喧闹声：“红包，红包。”
　　她笑得很是惊恐：“真是目标明确啊。”
　　莹雅忽然记起什么：“安期，伴郎叫叶行安，是齐智的表哥。“
　　叶行安？这名字耳熟得紧啊。该不会是……安期有种不详的预感。
　　莹雅还在继续：“说起来，他跟你是一个体系的，区畜牧局的。你认识吗？”
　　噩梦成真。
　　安期僵硬地转过头去：“认识。”门已经打开了，新郎身后那个身影眼熟到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咬牙，最近这个身影真是越来越熟了，熟到连做梦都会梦见，还有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总是在她眼前晃，她都以为自己快淹死在那片湖里了。
　　叶行安也愣了一下，惊讶地开口：“安期？”
　　安期扯开唇角，送上一个没有笑意的微笑：“叶局。”
　　世界……真的很小，太小，小到所有的人挤到一个地方来了。她都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了。
　　莹雅听到两个人诡异的打招呼的方式，疑惑地看了安期一眼，又看了叶行安一眼，想要开口问，却被姑姑拉着往外走：“快点，时间到了。”
　　挣扎着回过头来：“哎，叶行安，帮我照顾好安期。”她的婚车是两座的跑车，所以伴郎伴娘必须要坐其他的车跟过去。
　　安期无语地站在原地。
　　这个场景真的……非常地眼熟。
　　好像认识他以后，就不停地有人把他们送作堆。
　　惊讶过去后，叶行安恢复一贯的从容，微微一笑：“走吧，安期。”
　　安期十分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后悔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之前问一问，伴郎是谁呢？
　　叶行安替她拉开车门，安期怔了一下，心里暗叹，居然如此绅士，他父母真是教育得成功。
　　“谢谢叶局。”礼尚往来，她也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叶行安坐进驾驶座，无奈地勾起唇角：“安期，我们今天可是要相处一天的，你确定你要一直叫我叶局吗？我只是伴郎，你想让新人在敬酒的时候，因为你的一声‘叶局’，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看我吗？”
　　安期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他局长的身份是会引人注意的，毕竟坐在婚宴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是政府机关的人，对这样身份的人，会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尤其是他这样年纪轻轻就当上局长的人。
　　“好吧。”安期点头，“我明白了。”
　　叶行安忽地起了坏心，逗她：“先叫一声来听听。”他是真想听一下，那个一直固执地不肯叫他名字的人，要如何叫他？
　　“啊？”安期反应不过来。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练习一下啊，免得到时候生疏。”叶行安到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期瞪着他，开始磨牙，在心里唾弃，这就是他们所里人人尊敬年少有为的局长，根本就是个无赖嘛。
　　车队停在了新郎家门前。
　　“咔”一声，中控锁落下。
　　安期打不开车门，惊讶地回身看向叶行安。
　　他微微笑着，俯过身子逼近安期，安期被吓住了，看着他身子倾过来，不住地往后退，直到身子抵上车门，退无可退。
　　“安期，就叫一声。”低沉动听的声音轻轻说着，一点点缠绵暧昧的味道。
　　车厢里空气蓦地燥热起来，安期的心漏掉一拍，忽然不敢正视他的眼，别过眼去，支吾一句：“叫什么？”
　　“名字，我的名字。”叶行安很有耐心地盯着她，一点也不想否认，他真的很想听她叫他的名字，也许更想……
　　他看着她脸上腾起的红意。也许更想伸手去……手指自有意识地探出去，触到她的肌肤。
　　安期惊吓地张大眼，话都说不清楚了，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叶局？”好可怕。
　　叶行安回过神来，收回手，似笑非笑：“名字。”他瞟了一眼车外，已经开始骚动起来，“安期，你是伴娘，你还有职责在身，你想一直跟我耗下去吗？”
　　安期迅速转过头去，车外的人都十分疑惑地议论纷纷。莹雅也明显沉不住气了，从车后窗频频望过来。
　　“让我出去。”她要求。
　　叶行安毫不在乎：“我不介意跟你耗。”反正他三十二年的人生过得太规矩了，偶尔脱轨一下，也无所谓。
　　安期挫败地瞪着他。心里已经翻来覆去地骂了好久了，这人是怎么回事？这样一张她喜欢的脸近在咫尺，心都快跳停了。
　　见她不说话，叶行安也不开口，只是保持俯身的姿态，定定地盯着她。心里是很是愉悦地玩味着她脸上的红晕和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神。
　　终于还是抵不过这样令她心跳失控的沉默，安期妥协：“叶……行安。”
　　“咔”，中控锁打开，安期以逃命的速度跳下车，冲去婚车旁。
　　莹雅抱怨：“安期，你们在后面做什么？”她这个新娘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对不起，对不起。”安期道歉，替莹雅打开车门，“出来吧。”
　　叶行安缓缓走过去，齐智拍拍他的肩，笑得甚是不怀好意：“我说，表哥。你终于思春了啊。”
　　叶行安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掉头，礼貌地问：“我说，齐智，你有比较婉转一点的形容词吗？”
　　新郎倌立刻退后两步：“有，当然有。不然你觉得，发情如何？”说完便跑。
　　叶行安无奈地摇摇头，眼睛穿过人群搜索到安期，不自觉地漾开温暖的笑容，丝丝温柔慢慢在眼里渲染开。
　　安期伸手替莹雅把落下的头发捋上去，忽然感觉到什么，直觉地抬头，眼睛穿过人群，精准地对上叶行安的双眼。
　　他暖暖地笑着，笑容不容错认地温柔。
　　安期一怔，脸不由自主地飞红，却又舍不得别开眼去。笑得……真是好看。
　　“安期，扯到我的头发了。”莹雅叫起来，“安期？安期？”连叫好几声安期才回过神来，急忙松开手。
　　“对不起。”
　　莹雅救回自己的头发，有些好笑地问：“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怎么。”回答得有点太迅速了，招来莹雅奇异的一瞥，安期急忙岔开话题：“接下来要做什么？”
　　“拜堂。”
　　“咦？不是在婚宴开始前才行礼吗？”安期有些不解，看人家的婚礼都是这样的啊。
　　“两次。”莹雅翻个白眼，“老人家传统，要求一定要在自家拜堂。只好拜两次了。其实在饭店的那场婚礼纯做秀而已，这里才是真的。”
　　安期咂舌，天啦，结婚这么麻烦。
　　齐智和叶行安走了过来。
　　安期下意识地往莹雅旁边一侧，避过叶行安。
　　“要开始了。”叶行安淡淡地说，看到她避到一边的行为，忍不住在唇角勾起笑意。
　　迎新炮“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一阵喧闹声从里传来：“看新娘子，新娘子。”
　　安期叹气：“原来这边小孩子也不少。”真是非常恐怖的事实。
　　炮声一响完，便涌出很多人来，小孩子冲得最快，笑嘻嘻地闹着，围在新娘子旁边，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羞涩地仰起脸蛋看着新娘。
　　莹雅低头，微笑着打招呼，右手背到身后直扯安期的衣服。
　　安期小声说：“行了，行了，别拉了。”伸手从皮包里掏出早上装好的红包，塞进莹雅的手里。
　　莹雅一边微笑，一边把往小孩子手上塞红包，在一片拥挤和喧闹中来到正门前。
　　厨师在门口等着，手里提着一只大红公鸡，示意新人停步。右手刀一挥，提着鸡绕着新人走了一圈，滴落下来的血形成一个圆。
　　安期好奇地睁大眼，心下叹着，真是神奇的礼法。
　　接着进正厅拜堂。
　　安期和叶行安在这里的责任到此为止，闲闲地退到一边看。安期想避开叶行安，奈何他却像是粘上了她，不论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安期无语地抬头：“你一定跟着我吗？”
　　叶行安笑得甚是愉悦：“莹雅让我照顾你。”
　　安期翻个白眼，冷哼了一声。心里暗恨，莹雅没事多那么一句嘴做什么。
　　他离她很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声，一进、一出、一进、一出，细细绵绵，匀匀长长。
　　安期心跳得厉害。
　　他的体温就在身边，温热一片侵略着她的呼吸。
　　其实早就清楚，只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确认过，他对她，有着绝非寻常的影响力。
　　安期在心里悠悠地叹口气。是啊，承认吧。
　　叶行安有些纳闷地看着她脸上青白交错。
　　好一会儿，安期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幽怨地看着叶行安。
　　叶行安被她盯得一愣，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她叹气：“叶……行安，你……”真的真的不能再这样出现在我眼前了，我已经开始控制不了心跳。
　　她的神情迷惘，眼里都是欲语还休的羞涩。
　　叶行安看得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她唇角轻轻一吻。
　　安期愣住，抬眼对上他幽幽湖水般的眼，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抚上唇角，感觉到残留的温度，怔怔地说：“你亲我。”
　　叶行安低低地笑出声来，伸手轻轻捏下她的鼻子，理直气壮地说：“是啊。”
　　居然这么无赖，安期结舌。
　　她闷闷地指控：“你怎么能随便亲我？”
　　叶行安叹气，手指绕上她垂下来的一丝头发：“安期，你我都不能否认，那种心颤的感觉。”
　　安期不甘地反驳：“那不过是……”
　　“别告诉我那只是化学反应而已。”他打断她，声音低低地带着一丝情愫，“安期，诚实一点。”
　　安期闭上嘴。好吧，她承认，他说的是真的。但这种心颤的感觉来得太快，二十四年，她没有喜欢过谁，却在碰到他之后，心迅速地沦陷。
　　措手不及得让她有些害怕，所以才不敢承认，才想逃避。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只咕哝一句：“那你也不能随便亲啊。”
　　叶行安失笑：“好，下次先通知你。”安期还真是可爱。
　　安期窘得满脸通红，恨恨地瞪他一眼。低下头来，嘴角小小地笑开一朵笑花。
　　那边莹雅他们已经完成了礼程，冲安期招招手：“安期，要走了。”还得赶去婚宴酒店。
　　“知道了。”回答的是叶行安，安期还很鸵鸟地低着头。
　　叶行安低眉一笑，轻轻地牵起安期的手：“走吧。”
　　“喂，别这么不客气啊。”安期想要挣开他的手，心下有些不悦，他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叶行安手一紧，不让她挣开，看她一脸的不爽，轻轻笑一声，忽然说：“我喜欢你。”
　　心猛地停止了跳动。
　　安期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
　　他眼神幽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