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守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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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城随意地搅动着水杯，托着下巴笑问：“你怎么会来人界？众神之使也会跑到人界来传播消息么？”
莫禾凝起双眸，莞尔一笑。
自从见到她，他脸上的笑容便未曾消退过。他的目光那样柔和且专注，只落在她身上，就像怎样也望不够。
“不，我只是过来找人。”
“找人？”珞城问，“找到了？”
他学她托着下巴，餐厅里暗淡橙黄的烛光在眼底安静地跳跃，就如一团没有声息的火，虽然炽烈，却不灼人。
“看样子是找到了。”他说，“不过好像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珞城挑眉：“怎么不一样？”
莫禾垂眸，柔美的脸因着角度的关系愈发令人惊艳。他顿了顿，忽然问她：“你前世的记忆是不是还没恢复完整？”
这个倒是珞城总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知道转世的神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从前的记忆，她的确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但这些记忆并不完整，还有许多小小的碎块遗失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捡得回来。
“大概吧。”她说，“我只记起一部分人和事，其他的许多，都还是空白。”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莫禾忽然一阵坏笑，朝她眨眨眼：“怪不得你对我这样冷淡啊，你若是记得你对我的感情，就该在见面的那一瞬扑进我的怀抱了，还用得着我跟你说这么多！”
珞城不以为然，咳了一下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大事。”
莫禾打了个响指。
巨大的观景窗徐徐蒙上厚重的幕布，训练有素的侍者安静地退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美丽的男生就那样专注地望着她。
有种缭绕的气息，松软得如同新烤出的面包，带着甜腻的馨香。
不知从哪里拿出的金色竖琴。莫禾些微闭了双眼，绝美的脸微侧，葱玉般纤细的手指拨动，清音流泻出来，就是一串流水般的音符在流淌。
世界似乎就此安静下来。仿佛有月光透过指尖，丝丝缕缕地倾洒在琴弦上。
那样迷人的乐章，那样美丽的人。
珞城不觉痴醉起来。
似乎是很遥远的声音，来自千年以前。
记忆里仿佛抓住了某些东西，却像转角忽逝的身影，快得只留下了一缕淡淡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转为低缓，漾出一个长长的尾音，终止。那人唇上的淡弧依然。
“关于我的事情 ，你还记得多少？”
珞城沉思片刻，其实她能记起的并不多。
从前在天界，后来到冥界，遇到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事，可唯一记忆深刻的，只有贺谛。
她清楚他的声音，熟悉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就连眉梢的弧度都能准确地描绘。
她与他经历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那么清晰，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几乎快被她记入血脉里的人，如今，却将她独自一人留在了记忆的沧海。
“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她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干笑，“除非你问我贺谛的事情，否则我肯定全都说不知道。真的很抱歉……”她尴尬地小声嘟囔，“我真的忘了好多事情。”
他知道，却依旧露出沮丧的模样，撅起嘴巴，很是委屈地叹息：“这样啊，亏我还期待了那么久。”
珞城想不到一个男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毕竟我是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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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情妒（2）
“赫耳墨斯。”他忽然说。
珞城愣了下。
“赫耳墨斯，是我从前在天界的名字，不过现在叫莫禾。”他往后仰了仰身子，手肘靠在扶手上，目光沉沉，“这个名字，你要好好地记住。”
珞城被他如此认真的表情唬得一怔，下意识地点了头，他却忽然像孩子般地任性起来，不过一瞬间就脱去了华美优雅的外表，探过身一根手指戳到珞城的额头上：“喂喂，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呢，费了好大的力气，你可不许再忘记我了！”
她也不是成心要忘记的。
珞城揉了揉被他戳痛的地方，沉默了片刻。
“你知不知道，那个人也转世了。”
“谁？”
“贺谛。”
她一直都不清楚贺谛为什么会突然来人界找她，现在又多了个莫禾，为什么他们都落入了人间？
记得从前三界是由她的父亲宙斯统治着，各神祗各司其职，当人类慢慢变得强大后，就很少有神进入人界干预他们的生活。
难道说，有什么隐情？
听到贺谛的名字，莫禾的神情里就多了些不自在。
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他问：“你为什么不问我下来找的人究竟是谁？”
珞城微微一笑：“你如果想告诉我，我当然愿意听。”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城城，我很想你。”他很认真。
珞城却不信：“别闹，说正经事情呢。”
“我有像不正经的样子么？”莫禾笑得很是无辜，拉住珞城的手收到胸口那里，笑容里掺了几分邪魅，“我发誓，我真的是一直一直都在思念着你呢。”
软乎乎的有如棉花糖般的语气吓得珞城一哆嗦，两千块的牛排没夹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只好干笑着说道：“你别老逗我。”
“我哪里像在逗你！”
“这玩笑不好笑。”
莫禾却认真了，修长的手指在光泽的桌上敲出一串“嗒嗒”的声响：“我是认真的，不然你以为谁会放弃神界的身份刻意跑到人间来？这里空气又差人又不好，也没有崇高的地位，谁那么傻愿意放弃一切过来做个平凡的人类，忍受转生的痛苦？”
他认真的语气让珞城没来由地开始心慌，忍不住躲闪起他的视线，抽回了被握在他掌心的手，仿佛不经意地提起：“我前两天刚刚见过贺谛。”
“我知道。”
莫禾的语调波澜不兴，带着听不出喜怒的平静：“而且我也知道，他忘了他跟你的一切。那么你呢？你打算怎么办？想尽办法帮他找回记忆还是……期待最好他什么都记不起来？”莫禾压低了声音，四周一时静了下来，只听见珞城略显凌乱的呼吸声。
“你还记得，对吧，记得最后发生的那些事情，记得他的冥府怎样毁在你的手中。”
珞城本就苍白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用力地抿着嘴唇，中间一缝暗红，像是沁出的血珠。她难得用弱弱的语气求他：“拜托……别再往下说了。”
莫禾只是仰起脸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显得有几分无措，像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仓皇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2。
“啊，我忘了还约了人，先走了。”
珞城忙乱地收拾东西，不料手机没抓住，掉到地板上，旋转着滑到莫禾脚边。
莫禾弯腰捡起来，上面已经有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想递过去给她，刚巧这时有个电话进来，他余光一扫，直接就按下了接听键：“喂？”
对面有半秒的停顿，语气随即变得阴冷，似乎隔着手机都能把人生生地冻僵：“珞城呢？你是谁？”
按住了想要抢回手机的珞城，莫禾笑得从容：“贺谛是吗？很久不见，听你的声音很精神啊，怎么，在人间过得还算不错？”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珞城紧张得快要挂在莫禾身上了，张牙舞爪地抓着自己的手机，又不敢大声嚷嚷，急得直跳脚。
等莫禾终于把手机还给她，那边已是“嘟——嘟——”的忙音。
她怒气冲冲地仰起脸，莫禾却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耸耸肩：“是他自己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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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情妒（3）
“你怎么能随便接别人的电话！”
“我只是想问候一下啊……哪里知道他反应会这么大，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他太见外了。”
珞城心想，这哪是见外不见外的问题啊？她一下子就开始担忧起来。
一直奢望着想跟他重新来过，现在总算是离得近了，她不想再横生风波。
珞城有些发傻，想该怎么解释或是怎么才能不解释，又或是解释也没有用她干吗要去解释，等等。内心挣扎了半晌，就听见手机又嚣张地响了起来。
她听铃声都能感到对面那人掩不住的脾气。
珞城小心翼翼地把手机举到耳边接通，果然是阴沉的质问：“你是谁？”
“呃……现在是我了……”
顿了顿：“……那刚才那人是谁？”
“嗯……”要怎么解释才好？珞城抓了抓头发，“是朋友。”
那边沉默了片刻：“……你在哪里？”
“在……嗯……”珞城随手拿起精致的绢帕，上面印了名字，“天都塔的旋转餐厅……”
“找个椅子坐下，别乱跑。”
“哎？”没听懂什么意思，想要问时，“嘟”的一声电话就断了。
珞城举着手机呆呆地愣了数秒，找个椅子坐？他什么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见一阵门响。整个旋转餐厅早就被莫禾包了下来，本不该再有人来，于是挑眉望过去，没响过第四声，那厚重的枣木门就被砸得抵抗不住，“砰”的一声开了。
珞城眨了眨眼，在经理凄惨的尖叫声中瞧清楚了来人，不由得惊呼出声：“贺谛！”
贺谛在暴虐地当了一回破坏狂后立即恢复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黑着脸大步上前两步，扯过珞城就旁若无人地沉声责怪：“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贺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唇也抿得死紧，浑身都在往外迸发出四个大字：我很生气！
呆子也能察觉出事情似乎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珞城却还不太想猜测身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发这样大的火，只是惊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其实贺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他只不过是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的感冒有没有好转，不想却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是不是遇见了危险，要去细问，不想却误按了挂机键。
随后，他立时就明白自己一直努力保持的沉着冷静在她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只要稍稍跟她有关，那条防线就会土崩瓦解，连渣都不会剩下。
他只好担忧地又拨过去，其实确认她无碍就行了，根本就不用亲自跑过来，但电话那头徐徐飘来的乐曲，还有男人的声音……让他实在忍不住又问了地址。
算是巧合，他刚好在天都塔的附近，离她吃饭的地方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当下想也没想地就跑了过来。
他承认，他很生气，从前台得知顶层是被个帅气的男生包下用来请位女生约会后就更加地生气，踹开门又看到里面到处都是刻意安排的浪漫气氛后简直是气到了极点。
这算是什么？她刚刚跟他约完会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接受了别的男生的好意？
贺谛想也不想就开始发火，眼神忽地一闪，正看到屋子里的莫禾。贺谛愕然一怔，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细眼微眯，终是把一腔怒意狠狠地压了下去。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他的语气里充满敌意。
珞城看了看贺谛，又看了眼莫禾，很是意外——他还记得莫禾？
莫禾笑了笑，轻松地扬起手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贺谛阴戾地盯着莫禾，半晌才道 ：“你来人界做什么？”
莫禾坐在椅子上笑得坦率，一双水晶般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您这话说得真伤人心。从前我可是经常去府上拜访的啊。现在知道您在人界，就不许我再来探望探望？不过看来您倒是还记得我，也算是我的荣幸。只是您这种眼神真的不好，这样凶悍，当心会吓坏淑女。”他温雅地笑，眼底里却隐隐透出一股犀利的光，三分估量，七分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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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情妒（4）
贺谛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