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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灰塔笔记-第10章

小说: 灰塔笔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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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动静很大,大厅里的人开始往外走,酒保也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
   
   所以安得蒙出现的时候,樱桃酒吧几乎空了。
   
   大门突然打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安得蒙站在狭窄入口处高高的台阶上,俯视地下一层的酒吧大厅。
   
   他没有带雨伞,黑色呢子大衣不停的滴水,头发贴在前额上。
   
   安得蒙很瘦,被雨淋透后身材显得单薄,然而他的俯视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当时我的背心破了,衬衫扣子掉了,满脸是血,一只眼睛又青又肿。
   
   而我的五个对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为了显示英雄救美,还一直抓住女招待的手没放。
   
   安得蒙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他顺着台阶走下来,先给了站得最近的胖子一拳,然后转身踢在前来帮忙的纹身男身上。我第一次看安得蒙动手。他的动作流畅简洁得可怕,下手部位非常精准,总是选在最脆弱的地方——比方说颌下和咽喉。攻击这些部位能给对手造成巨大的疼痛,同时解除他们的反抗能力。
   
   安得蒙反手掰住其中一个人手腕的时候,我清楚的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是军情六处的高层。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安得蒙。
   
   原来不是这样。
   
   他踢了踢躺在地上不能动的五个人,向我走来。
   
   我看见安得蒙的嘴角扬起,但是碧绿色的眼眸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保护女朋友,是吗?”
   
   那一刻我像着了魔。我只想伤害他。
   
   我说:“是啊,谢谢你。”
   
   他淡金色的额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大衣依然不停的滴水。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直接给了我一拳。打在我肚子上。
   
   我毫无防备,痛得蹲了下去。满世界都在晃。
   
   我听见安得蒙对站在我身后的女招待说话。他的声音很轻:“和他分手。他是同性恋。”
   
   然后他的手臂穿过我的胳膊底下,把我架起来,往外走。
   
   安得蒙没有开车来,我们在茫茫大雨和黑夜中顺着漫长的街道一直走。
   
   “你的车呢?”
   
   “没开。”安得蒙说:“我不想被人跟踪。”
   
   我苦笑:“这么大的雨,车都没开你来这里做什么?疯子。”
   
   他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了:“我来找你。”
   
   我胳膊脱臼了,全身是伤,淋了冷雨一直发抖,全靠安得蒙一路支撑。他把我放在租房的门廊下,伸出手,还算轻柔的擦去脸上混了雨水的血迹,检查伤口。
   
   安得蒙打量我:“如果我外套是干的,可以帮你披上。”
   
   我吐掉嘴里的碎血块:“小混混街头斗殴而已。谢谢你帮忙。”
   
   他突然把我推到门廊高高的圆柱上。就像在酒吧给我那拳一样,毫无征兆。我背部撞上了坚硬的石头,一瞬间痛得龇牙咧嘴。
   
   安得蒙俯身吻我。
   
   他的手抓住我被淋湿的头发,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的脸被打破了相,他竟然能亲得下去。
   
   他先是浅浅的吻我,我感觉到凝固在嘴唇上的血块在他的温热下化开了,满口血腥味。安得蒙有洁癖,我以为他会放开我,他却轻轻的吮吸我唇上的血迹,然后分开一小段距离,弯起眼睛对我笑。
   
   我看见他把舔下来的血都咽下去了。
   
   “变态。”我说。
   
   他又笑了笑,低下头。
   
   我把头偏过去,他掰住我的下巴转回来。
   
   口腔里舌头温柔的挑逗,触碰到伤口时,安得蒙故意多停留片刻。他的手抓住我的头发,我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最开始口腔里血腥味很重,夹着一丝甜味,后来竟然有一种酥麻的沉醉。到最后安得蒙吮吸我舌头的时候,开始有点缺氧,我手脚无力,心跳得飞快。
   
   我咬到了他的舌头,安得蒙放开我,问:“不满意?”
   
   我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花园铁栅栏边有一盏照明用的煤气灯,安得蒙的清秀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半明半灭。
   
   他手撑在柱子上,把我固定在身体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我记得我说过,甩了我不意味着你可以去找别人。”
   
   我一直认为分手是安得蒙先提出来的。他委婉的告诉我父母死亡的真相,暗示我们以后最好不再见面。但是当他说“甩了我”几个字时,仿佛在暗示我应当负责。
   
   “你不信任我,我们分手了。我以为你是先提出的分手。”
   
   “我不信任你,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分手。艾伦,你的父母生前是敏感人物,和德国间谍有来往。”安得蒙的脸上一瞬间仿佛有些悲伤:“是你一定要求我的信任,我们才分手的。”
   
   “你现在仍然不信任我?”
   
   安得蒙摇摇头。
   
   我说:“那我们关系完了。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我会找其他人,就像你找了林顿。”
   
   安得蒙显得有些迷惘,我提醒他:“你们周末不是经常出去兜风吗?”
   
   “我们只是同事,我欣赏他的思路。就像我非常欣赏卡斯特夫人的学术观点一样。这不意味着我爱你母亲。”
   
   但是安得蒙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仿佛有一种犹疑,就像回忆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她很完美,有着和你一样的灰蓝色眼睛。”
   
   我挣脱出来,铜钥匙怎么都对不上正门的锁眼。安得蒙跟上来,从背后抱住我。
   
   他说:“艾伦,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政府要在大西洋沿岸部署一些新的无线电接收站,我可能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不可以等我?”
   
   “到什么时候?”我问他。
   
   “到战争结束。”
   
   安得蒙突然变得很安静。我侧过头,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覆盖住眼眸。
   
   “艾伦,对不起。”停了很久他才说:“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即使政府内部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但是它将是一场空前的战争,整个欧洲都有可能被席卷进去。等它结束了,我就离开军情六处,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加西亚同志很渣,表示想虐他的大人请举手。本文是非常民主的。
 
 
 
 
 13
 
 13、第十三章 。。。 
  
  
   我右手脱臼了,左手怎么都找不准锁眼。安得蒙握住我的手,帮我开了门。
   
   他从背后抱住我的腰,慢慢握住我脱臼的手,十指相扣。我的胳膊没有生气的耷拉着,就任凭他握住。然后他松开手掌,顺着手腕一点一点的往上摸。安得蒙的动作很轻,隔着外套,就像安抚一般轻柔。
   
   等他抓住我受伤的手肘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安得蒙突然抱紧我的腰,说:“艾伦,你的眼睛很美。”
   
   我只觉得剧痛从右手袭来,几乎站不稳。要不是安得蒙从背后支撑我,我早就倒在了地板上。
   
   他的声音穿过痛感,显得不真实:“手肘复位了,短期不能用。”
   
   我勉强拉亮昏黄的吊灯。房东太太已经睡了,前厅空空旷旷的。我痛得没有力气,拉过墙角垫着过时花样靠垫的椅子,伸开腿坐下,然后指了指旁边,示意安得蒙坐。
   
   安得蒙却只是斜靠在门框上,并不进来。他穿着黑色外套,背后是黑沉沉的夜晚,浑身都在滴水,就像是故事书里突然造访的魔鬼。
   
   他问我:“艾伦,你答应等我的,是吧?”
   
   我没有回答他。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既不离开,也不进来。
   
   安得蒙就站在光明和黑暗的边缘上死神,向我发出邀请。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认真的表情,那种表情让我差点以为他在痛苦。
   
   如果主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真正了解安得蒙,和整个故事的真相,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等他。即使大海干枯,岩石腐烂,我也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待战争结束。
   
   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做出这个承诺所付出的代价,我只记起他和林顿并肩走向停在图书馆外的轿车,他的笑容像三月的阳光一样美好。
   
   我脱下湿漉漉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说:“亲爱的,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你在开玩笑,艾伦。”
   
   灯光在安得蒙高挺的鼻梁边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清秀的脸庞被雨淋过以后惨白惨白的,看得我有点心痛。我让自己尽量显得温柔:“阿诺德——你的心理医生干的很不错。亲爱的,我已经分手了。”
   
   他还是固执的站在门边,一动也不动。在我转身上楼梯的时候他才说,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如果我道歉呢?”
   
   我叹了口气:“没用。”
   
   我把房间里的壁炉火烧旺,换上干燥衣服,就着热水吞了一片阿司匹林。刚接上的胳膊隐隐作痛,我就着炉火看了一会儿《叶芝诗选》。
   
   书是和安得蒙在一起时他送给我的,漂亮的花体字,扉页上用蓝墨水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不太理解安得蒙的品位,还有他一书架的厚封皮精装书,每本作者都死了至少一百年。我从不读诗,但是他坚持把这本书送给我。
   
   第一首是《当年华已逝》
   
   当你年华已逝,头发花白/睡意沉沉,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
   多少人爱过你青春的片影,爱过你的容貌,以虚伪或是真情/惟独一人爱你那朝圣的心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音,房间里只听见炉火的噼啪声和窗外的雨声。我以为安得蒙已经离开了,就拿着书下楼锁门。可是他竟然还在那里,固执的站在门廊下,隔着前厅安静的看着我。
   
   隔了很久安得蒙才说话,他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雨声里。
   
   “艾伦,我只要你一个承诺。”
   
   “我夏天就毕业了,你会让我进普林顿庄园吗?”
   
   安得蒙沉默了很久:“不能。”
   
   我站在楼梯下,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不可能信任我,可是却要我等他。
   
   我走过去,把手上的书递给他。
   
   “这是你送给我的,这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交集了。”我听见自己在说:“你知道我从来就对诗歌没有兴趣。”
   
   安得蒙没有伸手接书。他深碧色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的脸。
   
   他说:“艾伦,当初我想过,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也希望你能保留这本书。”
   
   我弯下腰,把书放在他脚边。
   
   “艾伦,我必须对我的机构负责。你是被盯上的高危人物,我只是尽量让你不接触真相,我不会让你痛苦。”
   
   “什么真相?”
   
   安得蒙突然住了口。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之中。
   
   他没有开车,我不知道他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离开的。
   
   第二天房东太太开门,发现《叶芝诗选》放在门廊的石台阶上。不知道是安得蒙走得匆忙落在地上的,还是他中途又回来了一趟,把书放在我门前。
   
   不管是哪个原因,现在的我都不可能再知道了。我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问他的机会。
   
   上午阿诺德笑眯眯的来帮我包扎。
   
   “加西亚先生说你手脱臼了。”他幸灾乐祸:“听说是泡妞被打了?”
   
   “我是英雄救美。”我闷闷不乐。
   
   阿诺德用碘酒和棉签给我伤口消毒,哼着小曲:“哟,真不错,你的眼睛得肿一个星期。”
   
   我脱臼的手被用绷带吊起来了。
   
   “加西亚先生处理得很完美,三周后可以复原。”
   
   我问他:“你不是心理医生吗?”
   
   阿诺德扶了扶金丝眼镜:“小艾伦,心理医生也是医生啊。”
   
   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于段落。因为即使它告于段落,战争也会把它从生活的舞台上清扫出去。
   
   安得蒙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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