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迷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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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二医院门口每天进出的人总是络绎不绝。黎曼的家就在医院旁边，从小到大上下学都要经过医院门口。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天下午放学，她见到一位病重的老爷爷倒在了 医院门口，只是因为儿女们工作在外一个人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足够的医疗费而被医院拒绝治疗，那时黎曼使劲叫唤着爷爷，爷爷却一动不动。那些路过的人伸长脖子望着但没有人靠近，等黎曼哭着回去喊爸爸出来的时候，老爷爷僵硬的尸体已经被城管运走了。
自那以后，黎曼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医生，长大后救助每一位需要拯救病人。那个孩童时代单纯的理想一直装在黎曼心底，八年了，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很清楚，依自己现在的成绩要考进心目中的上海同济医科大就是天方夜谭，但她没有放弃，一直朝着那个目标竭尽潜能地奋斗着。名人说过，当努力有了方向，启程就有了直达终点的可能。
在车上，黎曼感觉下午的气温明显下降了不少，天空比上午更低沉，赤北的街面似乎暗藏着寒流侵袭的杀机，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被提前抵达的寒风加速了落叶纷飞的节奏。很久没有雨水润泽的水泥街道在冬日里感觉特别苍白，苍白中透露出生命轮回前的寂寥，望江码头的油轮和沙船都沉静在水流停滞的江面。几只冬日放飞的风筝断了线，在城市的上空不停地翻转着。。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梧桐雨（3）
下午返校的同学陆续堵满了赤北一中的正大门，大包小包提满双手，身上也穿得臃肿起来。校门前私家车堵得水泄不通，一直尾沿至国道。这里也是穷人和富人聚集的地方，穷人的孩子埋头在高声喧哗的人群，挤在人流夹缝里质疑着现实与人生的平等，质疑着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和付出，质疑着一旦自己身处这个物质飞速流转的社会，会不会永远被离心在圈外。而富人的孩子永远一副天真傲慢逍遥自得的样子。
孙小郁一帮人喝得烂醉不敢进学校，怕被门卫逮住交由政教处处置，就在宾馆里开睡了一下午，醒来还是一身酒臭，出来后就在离校北门几百米的沿江大道游荡。平日下午，这一带路人群散布，都是在秋冬里安享阳光的老人与小孩。而那时寒流驱走了人群，空荡一片，走了几百米，孙小郁十在受不住了，两张白皙的脸被吹得通红，鼻尖都快紫了，身边的朋友也缩成一团直打哆嗦。
方远走在最前面，操着口袋目光游移地观视望江两岸的萧瑟与寂寥。却在众人叫嚷要回去的转身，两个人影从视野边缘晃进花草灌木丛中，其中一个身影自己很熟悉。等自己上来追进去，两个人已消失在丛林对面的深巷之中。
进校门，从学校希望广场前走过，黎曼注意到了楼道进口旁竖起了排名榜——高三第三次月考成绩排名榜。榜前簇拥了许多人，黎曼在人群的边缘抬头自左上角找名字，“孙小郁 642 第8名”，强悍！正常！“黎曼 618 第54名”，喜上眉梢，半口气没沉住就快跳起来，而在一百名后好远也不见方远的名字，最后在第152名的名次找到，为此感到可惜！平时的方远无论怎样也不会低于120名，这次明显退步了。而在单科排名中，方远以物理118分依旧排居第一。
从人群边离开，黎曼感觉整个人都在飘，去宿舍的路上，对每个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也不管陌生的不陌生的，自己好容易有了如此大的进步，进前一百名平时想都不敢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简直像是赤北一中的很多高手们在那次考试中都在打盹，自己在悄无声息中将他们一个个超越。
整个晚自习，黎曼做练习、考试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轻松愉悦过。“成功的花，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虽说谈不上成功，但付出终于有了成效，黎曼想起冰心的那句话，说得太深入人心了！只是，他呢？还好吗？会不会很伤心很失落！
温度骤然间又下降了10摄氏度，玻璃上凝结的雾水开始滑落。教室里比往常暖和许多，空气却污浊得多。很多人喧闹沸腾欢呼雀跃，很多人沉埋了脸眼里挤出了泪。孙小郁在教室后面跟人打斗得鸡飞狗跳，地动山摇。方远一副冷若冰霜的脸，看不出他在班主任刚自习课上对月考做成绩通报和总结后有什么异常的表情。右手托脸看着从玻璃窗上滑落下来的水滴，再打成破碎的水花，然后隔着水痕模糊的玻璃，排除教室的虚像干扰，定眼望着窗外无声寂静的黑夜。
是无声寂静的吗？
不是吧，那温度下降物质冰冻的卡擦声有没有人听到？
是不是在温度的两头，极限低温抑或无限高温，任何钝重的东西都要支离破碎，粉身碎骨呢？是不是还包括沉重的现在与超载后疲惫的内心呢？如果是，那温度再下降270度或上升27000度，让一切都呈现如宇宙混沌之初的不确定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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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纷飞雪（1）
“啊！下雪了！喔……喔……”还在睡梦中的人就被楼层里的喊叫声吵醒，随后欢呼声此起彼伏，一阵盖过一阵，整个宿舍区人心鼎沸，都在为这个冬天早来的雪惊呼。韩鲜从被窝里蒙蒙地听到“雪”这个字立马起身，揎开被子跳下床，蜷缩着身子跳到盥洗室，拉开窗子探出头，一片刺眼的茫茫白雪冲入惺忪的睡眼。
“啊……”整个宿舍的正常秩序就被韩鲜那力竭声嘶的尖叫打乱，还在醉梦中的雨嫣坐起来咬牙切齿，破了自己的鸳鸯梦，摩拳擦掌，恨不得把韩鲜从窗口扔出去。韩鲜也被架势吓得目瞪口呆，平时可是得罪不起她的，那张砂纸打薄的嘴，再添一口铁齿铜牙，滚滚而出的骂词总会杀人于无形，命名“装甲8号”的身躯更是没人惹得起，韩鲜的娇欢淘气能摆平班里所有的人，就是她不成，弄得不好还会招来她凶煞的眼神和酸刻的讥讽。韩鲜再怎么难过也不会撕破脸与她抗衡，只是几天不跟她说话，过一阵子又会好上。
那一刻，韩鲜捂着嘴连呼吸也放慢了节奏，等着她的怒气平息下来。黎曼在镜子前系好了围巾戴好了帽子，整装待发，见韩鲜外衣也没披上就立在那里，连拉带劝把她哄上床。黎曼离开时，韩鲜小声赞叹道：“好漂亮的打扮！真羡慕！”黎曼转过头微笑着叫她快点起来不然迟到了，然后就第一个出了寝室门。
铅灰色的天空还在飘着雪，路上的积雪也有了几公分厚。黎曼一身全新的穿着，打着伞踩着靴行走在洁白的校园，感觉世界在一夜之间变得好不一样，陌生之中又饱含了某些相似的情结，是怎样的情结呢？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那种感觉是温馨浪漫的，而且略带怀旧伤感的色彩。顶着雪缩着身子从身旁走过的男生时不时会转过头看自己一眼，那种感觉也是美好的。只是，他会注意到么？他会停下脚步多看自己一眼麽？
第一秒，寒风忽地刮起，纷飞的雪花纷芜了整个校园；
第二秒，呼出的空气凝结成霜，寒气渗过手套缝隙；
第三秒，他出现了，从右边匆匆走过，可是连头也没抬；
第四秒，指尖感到好冰凉，开始蔓延至心脏。
……
无声地，是你的不忍还是你给的思念太多，明知道是你曾经闯下的祸，还要为你难过，为你难过！
教室里班主任早早地坐上了讲台，就等着铃声响后清点着一个个晚到的人，五分钟以内的记名，五分钟以上的统统站在外面吹凉风。要说赤北一中的班主任，雨焉有次特地编了一则歌谣“如今的老师真勤劳/他又不高考/比我们还起得早/不问心情好不好/只问分数少不少……”当时在班里哼唱时，班里的男生无不称赞她哀歌唱得好，都竖起大拇指说，老师不被累死也会被恶心死，只是要放大家一条生路啊！
韩鲜在寝室成员都离开后，又偷睡了几分钟，待楼下楼管的赶人的喊叫声伴随着钢锁敲铁门的当当声响起后，才赶急赶忙起床洗涮完冲出宿舍，在铁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刹那挤出门去。在冰雪湿滑的路上差点摔了一跤，气喘吁吁上到五楼抬起左手腕看看手表“6：24：52”，还有八秒钟，第三秒冲过六班，第六秒冲过七班，第八秒在门口急刹，重心不稳差点撞在正出门的班主任身上。班主任一愣，向左侧了侧头看看壁挂音响上的数字计时器，正好迟到五分钟，板着两块板砖脸向右扭下头示意韩鲜进去，放了她的刑。韩鲜在一片书声琅琅中走向了最后面的座位。
而后来的人通通被堵在了门外，几乎都是男生，韩鲜庆幸自己时间掐得真准，不然自己一个女生和那些人高马大的男生排在一起多丢人呀。韩鲜坐在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语文课本，翻到指定要背的篇目，看了两行就开始头疼。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训斥声，斩钉截铁的语气，“昨晚还特别提醒，天气降温早上还是要按时到，这不是给你们宽限五分钟麽？……看看你们这次月考的成绩！……”韩鲜在后面捧着书发出幸灾乐祸咯咯的笑声。
※第五章·纷飞雪（2）
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在紧迫中不知不觉流走，每一分每一秒的消逝都意味着那场盛大的笔林墨雨的战争离自己更近一些。方远习惯了等教室人群散尽，然后一个人走着宽阔大道扬长而去，这样可以避开楼道拥挤阻塞的场面，既走得坦荡荡又节挤出了不少时间，只是最后到食堂，特别是中午或晚上，饭菜选择性会很少，甚至要冒着面对挂牌售完的危险去买干粮，不过权衡后还是觉得划算。
从空荡的楼梯间下来后，方远下了台阶从足球场上抄近路向食堂走去，双手操在臃肿的羽绒服口袋。雪地上有同道之人留下的脚印，踩在上面依旧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天空中还飘着细碎的雪花，落音很微茫但清晰可闻。方远低着头走，在沉思着什么。
“喂！下面姓方的。喂……喂！”有人喊自己，是韩鲜的声音，方远转头望向上面，香樟树下，韩鲜和黎曼打着伞手挽手走，透过雪花纷飞的天空两个人有些模糊不清。今天轮到黎曼和韩鲜那一组值日打扫教室，所以下楼压到了最后。见方远有反映，韩鲜跟黎曼说有事找方远要她自个儿去食堂，于是就下了台阶蹦着朝方远跑来。
“慢点，小心路滑！”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向自己传来，还真是同心相连哦！韩鲜想。
“慢点，小心路滑！”那是他的声音麽？为什么和自己要表达的一模一样呢？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呢？是心与心碰撞发出的吗？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目光与目光交错的瞬间世界有了温度心开始回暖，沉默也重新有了被原谅的理由。
“这是十五班姚梦泽给你的纸条，昨天晚上她找过我，要我替她把这纸条给你。”韩鲜走近从口袋里拿出纸条递给方远。
方远打开便笺纸折成的纸条，红纸黑字“方远：你好！我有几个物理问题想请教你，你明天中午能不能帮我讲解一下，我在图书馆等你，12：30。——姚梦泽”几行干净秀气的字，上面落下几粒透明的雪花。
为了备战高考，学校规定高三的学生提前十分钟下自习，一千多人大多数会挤进新食堂。旧食堂是富家子弟消费的高档场所，是孙小郁那样的学生和教师经常去的地方，规模小点，装饰却极具奢华。敞大的新食堂容纳了近千名提前到来的高三学生后还是显得很空荡，严寒的雪天，高耸的穹顶把内部空间衬托得愈发寒凉。
方远喜欢坐在西面的窗户边，窗外是茂密的竹林，隔了一条水沟，雪触水面立即融化，蓝竹都被积雪压弯，低垂在半空。方远吃饭的速度向来很快，三口两口就搞定。走后食堂里的人还是满满的。
黎曼在中央女生区很容易找到了韩鲜，因为两个人总是一起坐在固定的区域。
“刚才找他什么事？”
“没什么，递一份纸条。”
“谁的？”
“姚梦泽的。”
“哦。”黎曼情绪变得消沉，没再追问下去，埋头夹碗里的米粉。整个食堂缭绕着一层暖和的热气。外面的嘶喊声渐渐逼近，低年级声势浩大的队伍很快把两个正大门赌得水泄不通。吃完后，黎曼和韩鲜从侧门挤了出来，雪已经停了，两个人手拉手逆人流回了教学楼。
※第五章·纷飞雪（3）
寒冷天气，超市旁打开水的人排成了长龙，韩鲜拿着水杯和热水袋下来夹在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