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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萱娘-第23章

小说: 萱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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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当时你低垂着头,并没有抬头看我,怎么就认出我了呢?”我又问。
  
  “回夫人,是夫人身上的这段香气让郑某认出了你。”
  
  “熏杜衡香的人很多,你怎么肯定就是我呢?”
  
  “实不相瞒,夫人的熏香中含有凌霄,一般妇人是不会在香料中加入凌霄的。”他垂下眼皮,恭敬回道。
  
  “凌霄?那是什么?”
  
  “是一种……能使妇人不孕的药。郑某一直纳闷,夫人正值盛年,应该不会……不想要孩子吧?”他说得小心翼翼。
  
  我脑袋轰地一下,险些站立不稳。心中惊慌,自己平日的熏香都是紫雪负责的,如果含有凌霄,那么她……
  
  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交于郑注的手中,问道:“你告诉我,真的是熏香中含有凌霄?”
  
  “郑某不敢欺瞒夫人。”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端详起我,“依夫人面色来看,夫人年幼的时候似乎长期服用过水银。”
  
  水银?我似乎找到了阴谋的一点头绪,指着他道:“那你为何当日不告诉我?”
  
  “郑某本想告知夫人,可夫人急于回府,所以……”他顿了顿,有些为难地说,“夫人与郑某有缘,郑某才坦诚相告,恐怕夫人……以后难以成孕……”
  
  瞬间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原来……原来韦太妃所指的“安排”就是这个意思!她不想我成孕,不想我为李瀍生下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呢?我看上去就那么不安分吗……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痛楚深彻于心底脏腑。
  
  “……是的,夫人……”他拱手回道。
  
  “可有……解救之法?”压制住内心的悲痛,眼前的景致模糊起来,看不清郑注,也看不见仙鹤……
  
  “夫人服用已久,任是神仙……都束手无策。”他惆怅惋惜。
  
  扶着仙鹤倒了下来,大仙鹤似乎知道我很哀伤,规规矩矩地让我依靠。此刻浑身没了力气,头耷拉在仙鹤的翅膀上,听到它心脏的跳动。咚咚……咚咚……一声又一声,那么清晰,仿佛全世间只剩下这样的声音。
  
  “萱娘,你怎么坐在地上?”仇士良关切的声音进入我的心房,我又回到了现实。小鱼儿从仇士良身后冒出来,他高高的个子,俊朗清秀,只有眼底里的那股狠毒劲不自觉地外露,能让人感到一丝压迫。
  
  我勉强站起身子,强忍悲痛:“仇伯伯,我没事。”
  
  紫雪想要扶住我颤抖无力的身子,我狠狠地把她的手甩开。指着紫雪,对郑注说:“郑注,你把刚才告诉我的话告诉给她!”
  
  郑注犹豫了一番,轻声道:“夫人……平日的熏香中含有……凌霄,以及幼时有一段时间连续服用了水银,以至于……不能有孕……”
  
  我望向紫雪,她脸色煞白。仇士良边摇头边叹了口气,小鱼儿有些失神。
  
  转头对郑注说:“郑注,今日之事请勿宣扬出去。我会命人封一千两银为你贴补家用。”
  
  郑注微微鞠躬,看了看紫雪,目似剑光,然后悄然而退。
  
  小鱼儿紧盯着郑注远去的背影,转头问我:“王姐姐,你怎么认识这种人?他可是王守澄的幕僚!虽然是个带把儿的,但经常穿着宦官服出入禁宫。哼,真是无法无天!”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认识他,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又看向仇士良,问道:“仇伯伯,你应该知道我服用过水银,对吗?”
  
  仇士良撇过头,轻叹一声:“进教坊的女子都不能有孕,这是规矩,也是仅有几人知道的秘密。因为水银能让女子终身不孕,没有人愿意喝。但关于凌霄,我就不知道了……恐怕是别有居心的人,对你心怀愤恨。”他的眉头紧紧纠结在一处,又安慰我:“萱娘,勿太伤心难过。路途险恶,你应该打起精神来杀掉那些阻碍你的人!”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紫雪,紫雪吓得哆嗦起来。
  
  我心中怅惘,垂下头:“你说得对,仇伯伯,我现在才发觉,宫里不单单是一闭眼能摸到银子,还能摸到阴谋。这些阴谋随时向你袭来,让你措手不及。而这些阴谋的助手恰恰是你身边的人!”
  
  仇士良背负着手立在仙鹤的旁边,比往日多了一份坚毅和刚强,有神的眼睛仿若能洞穿一切:“可怕的并不是这些,可怕的是你意志消沉,沉溺于阴谋给你带来的打击。仇伯伯在宫中驰骋三十几年,遇到的灾难何止千万,还不是咬着牙走过来了。萱娘,当你还沉浸于痛苦之中时,你的敌人却在谋划着下一步。等你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将你打入了地狱。你愿意看到这些吗?在宫里,比的就是速度和心狠手辣!”
  
  他永远那么乐观那么刚强,总是适时地提醒我,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在多年军中生活的熏陶下,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唠叨多话的仇士良,而是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军阀。
  
  我点点头,咬着牙说道:“我明白……”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颍王府邸的,胸口沉闷得呼吸不过来,头晕晕的,窗外的苍穹已经成为了灰白色。那些色彩明媚的野兽飞禽摆设,此刻在我的眼里也变成了一张张充满讽刺和讥笑的脸,在嘲讽着我的无知!
  
  紫雪伏在我的脚边,把地板磕得砰砰响:“紫雪对不起夫人……”
  
  她重复着这句话,我却无法释怀。也许,当年自己进宫之时,命运就被别人左右,只是自己不曾发掘。她们掌控着他人的一言一行,高傲而冷漠地欣赏别人的窘态,在暗地里沾沾自喜。我却以为是自己掌控着自己的命运,自以为是……原来我才是天底下那个最大的傻子!
  
  孕育之喜,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了……
  
  “紫雪……”我哽咽道,“你以后不用再伺候我!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你走吧!”
  
  紫雪泪流满面:“夫人,紫雪不想害你……可紫雪无法违背韦太妃的命令……请夫人原谅紫雪……”
  
  “原谅?”我垂下眼皮,冷冷地看着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韦太妃如此清楚我的事情,一定是你在她耳边煽风点火!一定是你在一旁挑唆我们的关系!”
  
  我又气又痛,自己最信任的婢女却是别人放在我身边的耳目。
  
  “夫人……紫雪只是如实禀报给太妃娘娘,并没有挑唆。请夫人相信紫雪!”
  
  我从喉咙底发出一声悲愤的声音:“滚!”
  
  “紫雪……紫雪会为自己犯的错误赎罪的!”她向我磕了个重重的响头,缓缓站起身,如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
  
  她磕头的地方满是鲜血……
  
  我的泪流淌下来,悄无声息……
  
  死亡,我再一次见到了死亡。
  
  紫雪仰卧在水面上,那苍白膨大的脸一半浸淫在湖水中,一半露出水面。两只眼睛硕大而涨紫,直直盯着上方的苍穹。绛色的衣裙随着水波而晃动,一些鱼儿围着她的尸体,欢快地追来逐去。她的长发像墨色的水藻一样荡漾缠绕,似乎有着那因死亡而生的凄绝。一只大蟾蜍蹲在那长发之上,鼓掌着肚子,唱起了欢快的歌……
  
  这就是她所谓的赎罪!
  
  阿鹿低着头小声问我:“夫人,怎么处置这具尸体?”
  
  “明日就是我的生日,你说该怎么办呢?”我淡漠地回答。捋一捋长长的披帛,转身就走。
  
  天空下起了小雨,朦胧而婆娑。
  
  我不想再看她一眼……
  
  第29章 降诞宴(一)
  
  二十岁,桃李年华,灿若夏花。破晓时,帘外还是柔风甘雨。到了食时,雨突然收住,金色的光线穿透乌云,斜斜地射向长安,王府突然明媚起来。侧头往外望去,不禁喜上眉梢。连金轮都眷顾我的诞辰,一扫连日来的阴霾细雨,是否预示着我将如日中天,磅礴烁烁呢?
  
  阿鹿弯腰呈上钿钗礼衣,微笑着对我说:“这是为夫人今日的降诞宴准备的。”紫雪已经往生,现在阿鹿成了我的左右手,随时伺候在身侧。
  
  钿钗礼衣是宫内外命妇作朝会、辞见、宴见宾客的公服。见它共五片金翠花钿,加双佩,小绶,比往日的衣着华丽高贵许多,但行走起来有些不方面。因随时要正襟危坐,才能不至于把沉重的花钿滑下发鬓。偏偏今天有秋千和蹴鞠赛,我可不愿意坐在旁边看人家玩耍。
  
  随即对他摇摇头,示意不喜欢。阿鹿眼珠子一转,垂头说:“贱奴这就去把胡服拿来。”
  
  我赞许地点点头,听他细碎轻扬的步子下了阁楼。不一会儿就上来了,回头一看,多了一个人。李瀍笑微微地走过来,他今日穿着一袭紫色公服,头戴华冠,显得玉树临风,比往日多了一份文华。阿鹿双手托着一件绛色胡服,屈膝跪于地上。
  
  “不愿意穿礼衣?”李瀍轻声询问道。
  
  我淡淡笑道:“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太过累赘繁复。今天不是有秋千赛吗?”
  
  李瀍撩开面前的垂帘,躬身走到我身旁,一面拿起梳篦给我梳头,一面取笑我:“你这般贪玩,还像长不大的孩子。”
  
  我眉头一皱,轻轻说:“五郎,我本就身份低微,若是太过招摇,恐怕会招来闲话。”
  
  李瀍伸出手抚平我的眉间,打趣道:“在陛下面前你尚且威风八面,这次反倒拘谨。可别玩得太疯,让天下人笑话孤王有个彪悍的女人。”
  
  我呵呵笑起来,夺过他手中梳篦:“还是让我自己来梳,我要学你的样子,也在脑后绾一束发。”
  
  又说笑了一阵,李瀍先下了楼。我打扮周正了,也出了阁楼。绕过曲廊,就见到一大堆人围在湖畔。阵阵欢笑声传来,热闹非凡。远远瞧着,秋千架上站着一个女孩,随着秋千的一起一落,不断做着惊险的动作,时而头朝地面,时而单脚挂在绳上,人群阵阵欢呼,拍手叫好声此起彼伏。
  
  我刚挤进人群中,那女孩就向我看了过来。人倒竖在秋千之下,两只机灵水嫩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令人难以寻味。我纳闷起来。她是谁呢?
  
  这时阿鹿在身后轻声道:“这位小娘子是紫雪的堂妹,好像叫许怜怜。”
  
  越看她的眼睛越觉得她不怀好意,悄悄吩咐阿鹿,等她下了秋千就立刻把她撵出去。随即转过身子,一个熟悉的胸膛落入眼内。李瀍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自己竟然毫无知觉。心底惴惴不安,他有没有听到我刚才的那番话呢?见他正兴高采烈地望着许怜怜,像是没看到我。我又回过头看了看许怜怜,这才惊觉,原来她不是在看我,而是盯着李瀍。
  
  他们四目相对,眉目传情。我的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升腾。此刻在他的眼里,我是不是黯然失色,成为了路人?而那个叫许怜怜的女子,正是豆蔻年华,娇嫩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垂下头,默默走了约莫十尺远。又回望,他们还是互相凝望着。许怜怜的唇妍丽娇嫩,眼睛清澈,有一份天然的清丽。她翻了一个跟斗,稳稳落在李瀍的面前。动作潇洒娇俏,李瀍垂下眼眸细细地端详起她来。
  
  许怜怜向他屈膝行礼,口中说着话,我听不清楚。阿鹿在四周打转,等待时机下手,他面露焦急地看向我,像在询问该怎么办。既然李瀍喜欢他,我还能怎么办呢?
  
  庄暴问孟子:“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孟子答曰:“不若与人。”我无法拥有孟子那与人分享的广阔胸襟,我有的仅仅是与生俱来的不安分血液。此刻能做的,就是避免看见那令人妒火中烧的画面。转过身,远离人群,迈步朝湖畔深处行去。
  
  我的诞辰宴,不属于我,更像是为皇族提供一个欢愉的场所……
  
  之后我趴在湖畔的一颗树上睡着了。梦里见到了紫雪和沈氏,她们涨紫溃烂的脸紧紧贴着我,不断掉下发臭的血肉,流进我的嘴里。湿漉漉的青丝紧紧裹住我的身子,让我动弹不得,呼吸困难。我奋力挣扎,大声呼救,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周是一张张陌生而冷漠的脸,正茫然地仰起头,眼睛呆滞无神。在那些脸孔之中,唯有李瀍的唇角挂着残忍而讥讽的笑,像在欣赏着我的窘迫。
  
  “五郎,救我……”我向他呼救,他却置若罔闻,笑得越发残忍。
  
  “萱娘——”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闯入。我心中一颤,这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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