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都市电子书 > 当你转身牵我的手 >

第6章

当你转身牵我的手-第6章

小说: 当你转身牵我的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丫头当然不知道他这番心思,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在韩子生心里有多碍眼多招人烦。她不得韩子生的心,以至于韩老娘也不待见她,虽她把这个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依旧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一个弃儿——谢老爹为了把这个女儿嫁出去,已然倾尽了所有,当然再不肯管她。


    在娘家的时候她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到了这个境地,就更加不声不响。倒是她养的那只猫——是只满身毛乌黑发亮,眼珠子如同黄琉璃似的猫,据说是她捡的——常是吵得人受不了。韩子生好几次要把这猫丢了,她执意不肯。这猫就是她的一个伴儿,在寂寞无依时,给予她些许慰藉,使她不至于太寂寞。她这寂寞并不是清高的,而只是世俗的一种寂寞,渴望别人喜爱而不可得。在韩老娘出去干活,而韩子生闷在屋里念书的时候,她便会抱着这只猫麻口袋倒米似地叨叨个不了。


    也只有这个形同哑巴的活物儿,肯有些耐心烦听她念叨心里的苦闷。


    入了夏后屋里便热得不能呆了,韩子生左手拿着书右手拎着一只柳木马扎到了院外那株老杨树下的树荫里。


    其实夏日哪里不热,没有风,空气里是烧得焦人的热浪。三丫头倒是有心的,拿扇子给他扇风,只是这风终究染了夏的热病,愈发叫人生出汗来。更何况韩子生看见她那张脸就烦,索性躲到树荫里,眼不见心不烦,圣人不是说了么,心静自然凉。


    可还是热,热得人困乏,然而你躺在床上,这热就更变本加厉得烧得人心肺焦炙,也并不能睡着。


    更何况还有那吵得人不得安宁的蚊蝇和知了。


    三丫头见韩子生跑去树下看书,放了手里竹扇,费力地帮他搬那张墨漆条案。韩家穷得只一张饭桌,已脏污的看不出本色来,只有这张条案的漆还是油亮的,是韩子生那早死的老爹留下的唯一值几个钱的家什。这也便成了韩子生读书的专用工具。


    三丫头才把条案拉出来,便看到韩子生像个纸人一样大半身子贴在树杆上。阳光从枝叶间落下印在他脸上,一小撮一小撮,像人的心事般不可琢磨,晃人眼睛。


    他的整个人因此而亮起来,不是灰暗的,让人不敢接近,看不清楚,冷默也因此而化了。


    她这样看着他,险些痴了,想他原来可以这样安静,这样好看,不再是横眉竖目的一张脸。她手脚放得更轻了些,怕吵着他。偏那只猫不识趣儿,突然自树上窜下来,“喵”地一声,正落在韩子生脸上。 


旧事烟散怨情迟(四) 
    韩子生讨厌三丫头收养的这只黑猫,倒非是因着它吵得人不得安宁,他只是不安。也不知怎么的,他竟是怕这只黑猫,每次看到它那双黄琉璃似的灼灼猫目,他就有一种寒入骨髓,毛发竖立的恐惧。


    这猫这时候扑在他脸上,他甚至听到它细弱的心跳,胸口一阵压迫的疼痛,像有人拿了石槌一下一下地砸。他慌得跳起来,抓起猫扔得远远的。猫身子极为轻盈,在空中翻了两翻,姿态优雅的四脚着地,对着他尖厉一叫。


    他竟是不敢看它那双黄琉璃的眼睛,那色泽分明剔透的像是日光,可是他竟觉得里面血气翻涌,令人生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惶然。


    三丫头看他脸色不善,荫凉里肌肤透出一种阴白色,看得人心直跳,忙过去把黑猫抱在怀里,低头畏怯地:“相公,这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小黑,你千万莫气!”


    可是韩子生已气得身子直打哆嗦,他虽不敢拿这猫怎么样,对三丫头却没有顾忌,伸右手食指直指着她,狠厉地道:“你马上把它扔了,不然别再进我韩家门!”


    三丫头立时白了脸,惊疑张惶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却把黑猫抱得更紧了些,誓死不肯妥协的样子:“相公,你怎么罚我都行,只,只求你,别扔掉小黑!”


    “不行,”韩子生拉着脸子一摆袖,倒背起双手不看三丫头肯求的眼睛,“马上扔掉!”


    三丫头还待求他,可是她话还未出口,便打街那头传过来一个娇脆的女声:“哟,小姐,你瞧这猫长得真机灵,反正他们家不要了,不如咱们带回去养,好不好?”


    韩子生与三丫头皆寻声望去,便看到两个姗姗而来的窈窕身影,她们背着光,身后艳阳交织,恍似万道金光,令人有跪地膜拜的冲动。三丫头倒没觉得如何,韩子生却早变了脸色,慌得转背过身子,把脸向着树干,看也不敢看这二人。


    那说话的翠衣丫头是个自来熟,五官生得颇是灵动,这时候走近了三丫头身边,伸手捞了捞黑猫下颌,黑猫享受得一阵呼噜声,惹得她一阵脆笑:“小姐,好不好,咱们带去养,反正这韩书呆子也不要它了!”


    这话说得实在冒撞,从没有当着人家面给人起浑号的,那位粉裙小姐也似乎觉得,丫头太不懂得分寸。这镇子小得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韩家无权无势,莫明其妙的就把人得罪了却是不好。所以她一拉丫头手臂道:“你别胡闹!”


    “我哪有胡闹,”丫头甩开小姐的手,跑过去一拽韩子生衣袖道,“韩书呆子,你装什么傻,这猫是你不要的吧,那你肯不肯给咱们?”


    韩子生若还装无知那便是真傻了,只得讪讪转身对那小姐一揖道:“卫小姐,若小姐喜欢,这猫自当送予小姐赏玩!”


    “还赏玩呢,果然是个书呆子,”这丫头听了这话,挑衅地瞧一眼三丫头,看她脸色是一种惨白的凄恻,愈发得了意,三两步过去把猫抢在了怀里,“这猫以后就是咱们卫家的了!” 


旧事烟散怨情迟(五) 
    韩子生要送掉小黑,三丫头到底没有办法,可是她转念一想,小黑是认得家的,到了晚上自然能跑回来,那时候她把它一藏,任谁也别想找见。


    那丫头似乎比小姐更强势些,死死抱着黑猫,不声不响地站在小姐身侧冲韩子生笑。她五官娇俏,倒是动人的。三丫头却看得刺心,可是她是个软弱的人,一向逆来顺受,所以这一重痛就被她咬死在了舌尖上,不敢支声。倒是卫小姐看不过去,为难地向韩子生道:“这,这似乎不大好!”


    “没有什么不好,”韩子生恨不能说,这东西能讨着小姐欢心,那实是再好没有,怎么会不好,眉目婉转的不平常,“小姐尽管拿去便是!”


    待她二人抱着猫走远了,韩子生却还张大了眼睛遥望,像是树荫里的一抹影子,恨不得与远去的二人如影随行。三丫头心内失落的一小撮痛楚,像是被蛇咬了一口,毒素顺着血液流淌。她第一次生了恨意,却也不知道是恨卫小姐,还是恨卫小姐的丫头,亦或者恨韩子生。


    谢家因住得离卫家并不算远,未出嫁那会儿,三丫头倒也是见过这卫小姐卫明辛的。那时候真说不上是怎样一种仰慕,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能比卫明辛更美的人。她也没见过美人,所以并不知道,卫明辛并不算得美,只是气质沉静,是一种含苞欲放的风韵。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镇上,难有人能与其匹敌。


    那对主仆终是转过街角失了踪迹,韩子生立时拉了脸,对三丫头挥手道:“别站在这里碍眼,没瞧我要温书么!”


    “我帮相公扇风可好?”


    “你只会越扇越热,只要你不在我眼前转,我自然就凉快了!”


    看韩子生坐在小马扎上低了头拿着书摇头晃脑,不肯再施舍她一眼,虽是晒在大日头底下,她却觉得全身冷飕飕一股凉意,可是分明鼻尖上一抹汗。她拿手抹了一把,低了头慢慢地走进了院子。


    待到那日晚上,三丫头站在院门口苦等黑猫,风扑在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汗。月儿已然西偏了,更敲过三鼓,韩老娘梦呓转侧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是并没有想像中的猫叫。夜这样静,静得想是死去多年的一具尸体,烂透了,天就露了一线白。 


旧事烟散怨情迟(六) 
    第二日卫明辛却在丫头的强拖硬拉下再次来到韩家院外,三丫头打院里瞧见,三步两步上前就欲关大门,可是那丫头眼疾手快地把她的手一扣,狠狠地:“你说,是不是你,把猫藏了起来!”


    卫明辛看不过眼,拉丫头道:“你别胡来!”


    “小姐就是这样软弱,”丫头却不听小姐的话,反倒把她训一声,转脸朝院内大喊,“韩书呆子,你给我出来!”


    韩子生在屋内听到丫头这一声喊,真说不出来心里是怎样一种兴奋,想卫明辛定也是在外头的,倒要好好的整束一番。他平日就是个极重衣容的人,这时候更是拿了三丫头陪嫁来的那面半人高的铜镜,找出他最好的一件素缎袍子穿上,对着镜子左端相右端相。末了拿带子束好了发,这才缓缓地行出屋来。


    那丫头却早急了,看见他,忍不住叫骂:“韩书呆子,难不成你前世是乌龟么,不知道在里面磨蹭个什么劲儿!”


    韩子生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就算再好脾气,被人这样的骂,也不能受得住。卫明辛似也被丫头的言词无理惊着了,气得脸一阵红,把丫头往后一拉,喝斥道:“你胡闹什么,这样没规矩!”


    丫头的眼圈立时红了,却忍着不让眼泪往下掉,一咬唇道:“小姐,婢子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喜欢他,却又谁肯为你出头,还不是我……”


    “胡说什么!”卫明辛扬手给了丫头一计耳光,在这寂静的早上,这声响极清脆,像是风绕着他们转了一圈。丫头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转身哽咽着跑走了。卫明辛惨白的一张脸,却在看到望着她发呆的韩子生时,莫明的一红,低头局促道:“韩公子,你千万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平日把她宠坏了,没了管教,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她转身要走,衫摆轻飘飘地拂出一道圆弧,韩子生张嘴欲唤住她,可是他没有立场,所以嘴巴张开了,却没有声音。倒是卫明辛突又转身,声音依旧是细声细气的一种娇弱:“还麻烦韩公子,若是猫回来了,匆请一定告知。你知道,阿鸾很喜欢那只猫!”


    待卫明辛走远了,韩子生却还在寻思丫头阿鸾刚才的话,她说“你喜欢他”,这个你,自然是指的卫小姐了,那么这个“他”又是谁,会不会是自己?他想到这种可能,喜得简直要抓耳挠腮,可是三丫头极不识实务地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这绮念。


    “相公,去吃饭吧!” 


旧事烟散怨情迟(七) 
    黑猫回来是在一个雨夜的晚上,窗外雨下得格外殷勤,像有人在耳边倾吐情话,道不尽的缠绵之意。韩子生梦里正曲近欢颜,无限相思的意味儿,可是这好梦才起一个头,他就觉得胸口一沉,像有个东西死死压在他身上,不教他呼吸,要压死了他。


    他惊得睁开眼睛,借着窗屉子透进天青的一微亮色,看到两团莹润的黄,像是两团妖火泛着幽幽的光。


    他出了一身的汗,手往身旁一摸,那里却是空的,残存的一抹温度,却并不足以驱散他的恐怖。那黄光动了动,细若无力的一声猫叫,是残断梦痕的一抹痛楚。他身子一哆嗦,把被子一抖,猫顺势滑到了地上,却不肯走,依旧用一双灼灼的黄硫璃眼睛望着他。


    门帘子突动,三丫头从外面进来,满头满脸的雨水,他看得不仔细,只是隐约的一抹黑影子,心却安了,无由地又发脾气:“你,你做什么去了?”


    “我听到雨声,想起来昨儿洗的衣服还晒在外面呢。”三丫头不明白他这怒气因何而起,掸了掸身上的雨珠子,却不好穿着这身湿衣上床,便去衣橱里找衣衫换。


    韩子生哑着声音道:“你赶紧把它弄出去,这只该死的猫,它又回来了!”


    “猫?”三丫头四下里打量,这屋子小的可怜,像是鸟的一个胃,放不下多余的东西,所有的一切皆是一目了然。可是她并未看到他说的猫,惊疑不定,又推开窗子向外面瞧了瞧,雨丝打在脸上的凉,天地都是静谧的,除雨声再容不下任何杂音。


    “猫在哪里?”


    “不就,不就在那里!”韩子生抖手指着地下,三丫顺他手指看去,那块方砖地上只有一抹水痕,映着窗外的一痕光,波漾的,像是情人的眼睛。


    “相公,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小黑并没有回来呀!”她过去伸手欲触他额头,却被他打开了,怒视着她:“这全都怪你!”


    可是怪她什么,他却又说不清楚。那猫来了又去,毫无声息,像是一只鬼,一只魂,他用被子连头带身子一齐捂得紧紧的,恨她,这样恨她,却不知道为何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