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劫-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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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到一半长剑便被夺了去，饕餮脸上平静，只一伸五指，那黑晶石镯子连着宝剑便一起飞了出去。他又一收手，两样器物便都化成粉末。
他“咔咔”笑了两声，道：“看来娘娘还有力气折腾，倒是在下多虑了。”说罢大步离开，临出门时，冷声吩咐守在门边的宫女：“看好她。”
风里希听着殿门再次“吱呀”一声关闭，没有力气再追究它为什么还没被修好。只道饕餮这是不知怎么变得如此喜怒无常。
风里希在殿内坐了一会，上了榻又饿的睡不着，只得招呼了侍女去沐浴。
她泡在整块黑玉砌成的浴池里，浴池边十二兽头口中各汨汨流出一种温泉水。这浴室在几十万年前还没有，风里希心中盘算的，光挖十二眼温泉引水这事，就够工匠折腾个几百年了，也真只有饕餮这种奢侈到浪费的风格才做得出来。身旁的侍女见她盯着兽头看，不禁笑道：“这浴室是天王为了小姐特意请人造的，从小姐进来那一日起开始，整整修了三十年呢。天王怕修造的声音影响小姐休息，叫工匠在工具和石料上都包了棉布，还有好几个工匠因为手脚不够轻被罚了呢。”她拿起池边二十种香料中浸过的皂角为风里希轻轻洗着头发，羡慕地说：“天王对小姐是真的疼到心里去了。”
风里希心道，她杀了饕餮那么多手下，只怕饕餮都疼到肉里去了。
风里希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风里希会问她名字，惶恐道：“奴婢石矶。”
风里希道：“多谢你陪我说话。”
石矶更加惶恐：“石矶自小话多，若是被天王知道石矶在小姐面前多嘴，定饶不了石矶。”
风里希道：“你们天王听着真可怕。”
泡了一会，风里希觉得有些困乏，却见另一侍女托着一个托盘进了浴室，将托盘放在黑玉池边，躬身道：“天王说小姐一日没有进食，怕小姐在浴室中久了乏力，特意让奴婢送点心来。”
风里希看着托盘上几样精致软儒的小点，都是易克化的，刚刚被抛至脑后的饥饿感立刻又钻回了四肢百骸，她伸手捏起一块绿豆糕道：“你们天王确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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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刚坐起身来，却见石叽急匆匆地掀了帘子进来，见风里希靠在榻上看她，忙招呼侍女进来为她梳洗打扮。
“小姐可算醒了，奴婢们都要急死了。”
风里希心道怎么每日睁眼都要面对一群侍女急急忙忙地为她梳妆，边由着侍女为她梳头边问：“今儿该唱哪一出了？”
“小姐，您不知道，一大早妲己公主就来了。现在还坐在外殿等着见您呢。”
风里希心道这妲己昨日输了，估计心中有气，今天来找找她麻烦也是正常的，倒是难得她好脾气，为了找麻烦还能耐心等上这半天。
石叽见她仍旧不慌不忙的，忙道：“公主她。。。不是自己来的。。。是和狐王陛下一同来的！”
风里希一听，才思量出来，昨日与妲己比试，看热闹的都是妖族，自然没人认得她。但妖王、九尾狐王与魔王乃是妖界三王，这些她是认得的。想是狐王得知了妲己与自己比试一事，心中起疑，今日特意来查探了。
石叽等见风里希听了狐王的名号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禁很是诧异。心中都约莫是风里希出身人凡间，没有见识。
“小姐，狐王陛下可是妖界三王之一，连妖王陛下都要敬他几分。。。”石叽好心提醒道。
风里希摆摆手，让她不必担心。
她行至外殿，果然见十几个侍女正战战兢兢地伺候着殿上坐着的一男一女。女子正是昨日才见的妲己，男的看着比妲己大不了多少，面容与妲己有九分相似，却多出的一分冷峻，正是妲己的爹爹九尾狐王苏瓠。
九尾狐王见风里希出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就恢复自然。
风里希素知狐王狡黠，也不担心他点破，只悄悄摆了摆手，苏瓠（hu）便会意，向她弯了弯腰，道：“苏某听闻小女前日不懂事，唐突了小姐，今日特带不肖女来给小姐认错。”说完转身看了妲己一眼。
妲己在妖界虽然已经有不满足于横着走的架势，对狐王还是有几分敬畏的。只见她扭扭捏捏从狐王身后蹭出来，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风里希不禁道：“昨日比试不过是我二人开个玩笑，如何能说是唐突。其实公主与我甚是投缘，小女子在这妖界初来乍到，很是寂寞，还望公主能多来与我叙话。”
狐王听我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妲己却不屑道：“谁要你做烂好人，赔礼便赔礼，我还怕了你不成。。。”
话到一半被狐王瞪了回去。
风里希转了话题道：“听闻青丘之国，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小女子心中一直很是向往。”
狐王立即道：“小女妲己正好多次与苏某提起小姐，想请小姐来青丘小住几日，又恐招待不周。今日既然小姐有兴致，倒是一桩好事。苏某明日便派车驾来迎接小姐。”
妲己本来以为爹爹要来给自己出气，没想到连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父王见了风里希都有些唯唯诺诺，不禁气道：“我什么时候。。。”说到这里不得已变成了，“我什么时候自然都欢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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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回来的时候，风里希正将几件衣服打成一包，饕餮抱胸在一旁看了许久，才不冷不热道：“在下今日听闻娘娘与狐王相谈甚欢，狐王甚至借了妲己的名头邀娘娘去青丘小住。在下听着本觉荒唐，还想着处罚几个乱嚼舌根的侍婢，可见了娘娘这恨不得插翅飞走的模样，还真不由得在下不信了。”
风里希听他如此，不禁有些怒意：“本宫不过去青丘小住几日，你何必说得如此难听。你若不高兴，自己去找苏瓠说。”
饕餮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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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青丘的车队已经等在殿外。风里希心中奇怪，自己去小住几日怎么竟来了这么多辆车。刚拿着自己的小包袱上了车，却见身后石叽等侍女正指挥着青丘来的侍从往后面的车上搬箱子。
狐族善长经商，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妖界特产，那便是妖族多奇兽，魔域多秘密，青丘多金银。风里希一路车驾平稳，到了九尾狐王的狐王殿，远远就看见狐王已携众狐候在殿前。
只在青丘住下，每日寻妲己带自己四处游玩。妲己开始虽不心甘情愿，却苦于狐王的命令。这样玩了半个月，只剩下了不心甘，只仍是不给风里希好脸色。
到了第十六日，一大早便有侍女来传话，说狐王有请。
风里希等的便是苏瓠主动来找自己。她深知与一般妖族不同，九尾狐族素来低调，狐王苏瓠虽狡黠，治理青丘却是用着稳扎稳打的法子，青丘能如此富庶，不得不说是他这几万年来的功劳。像苏瓠这么兢兢业业的一个人，没事是不会跑到妖族去给自己找客人的。
风里希拿定苏瓠一定有话要说。
侍女引着她至了正门，却见苏瓠一身白底暗纹的袍子，发顶用小银冠梳了一个髻，俨然一个平常商人的打扮。
苏瓠年岁比风里希小了许多，见了她后，虽未行君臣之理，却行了个对长辈的礼。约莫是苏瓠他自己任着狐王太久，有阵子没遇上什么人需要他去给对方行礼，这个礼着实行得很生疏。
苏瓠道：“苏某近日听说了凡间出了一件稀奇事，不知娘娘可有兴趣与苏某一同去看看。”
风里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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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一路飞驰，马车中，苏瓠解释道：“不瞒娘娘，苏某在凡间也算有几个名字喊得响的商号，近日其中一个商号承办了重铸白马寺中三世佛像一事。”
风里希笑道：“青丘还真是什么生意都做，连西方梵境那几位的钱也赚得了。”
苏瓠也笑：“娘娘言重，娘娘自然知道拜佛像不过是一种形式。与佛，人拜白马寺中的佛像与拜自家厅内悬挂的佛像并无区别。这桩生意不过是有人愿意出钱买个心安罢了。” 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新像是造好了 ，因着旧佛像破损太多，只得熔了，可这熔出的废铜一时堆在殿内无法处理。要说卖嘛，白马寺远离市镇，不值得运上这一趟；要说扔嘛，又略有可惜。”
风里希歪靠在一侧，“听闻九尾狐族善算，果然不虚，你们还真是锱铢必较。”
苏瓠苦笑摇头，接着说：“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有位公子找上门，欲出百两白银买下旧铜像熔下的废料，并且不需送货，事后他还负责清理。只需我们商号将他买了旧铜像熔下的废铜这件事散布出去便成。几个管事一商量，觉得就算将废铜运至别处丢弃，还要花费些人力，如今不但不用清理，还能得百两白银，乃是一件大好事，于是很快就点了头。”
风里希听着不禁奇怪：“这人倒也有些意思。只不知他买这许多废铜要做什么？”
说话间马车已行至山门，苏瓠下车为风里希撩了帘子道：“几个管事也有此问，因此派人盯了他，派去的人回来说，此人十日内将那些废铜卖出了万两白银。”
风里希人未下车，便扑面而来一股烟火香气。她下了车，抬头望去，顺石阶而上的是三洞弧券门，单檐歇山顶，正面镶嵌“白马寺”匾，寺门外有两匹相对而立的青石马，形态温顺，相传为驮经之马。
此时时候尚早，山路上仍隐隐有些晨雾，与寺中的香火气缠在一处，便连雾气也染上了点烟火味。山道上已有不少善男信女往山顶走去，还有几个老妪十步一拜，不知求些什么，倒是将石阶跪得挺干净。
风里希见了这般，无奈道： “真不知那几位如何消受，若换做本宫，定早早将她们所求都应了，只要她们能不这般拜我。”
苏瓠道：“人心欲望无限，就算娘娘今日满足了他们，他们明日也只是索求更多。”
风里希点点头：“你倒看得明白，若在青丘呆不下去了，本宫定要举荐你去西方佛祖座下。”
正说着，忽听见山门处有人争执，争执声与寺中传来的钟声揉在一起，听不出内容。
二人提步上前，却见山门前有一临时搭起的摊位，摊前挤满了人，不知在争执些什么。
苏瓠使了个眼色，身旁的车夫便挤进人群，过了一会回来道：“老爷，众人争的乃是最后一尊佛像，听说已经叫到了五十两白银。”
苏瓠见风里希不解，道：“娘娘，听管事报，这位买下废铜的公子当日便在山下搭起了炼房，用旧铜像的废铜炼了九百九十九尊小佛像，叫价十两银子一尊。”
风里希问：“十两银子？这也真有人买”
苏瓠道：“钱财这物，这世间不多，却也不少；可这白马寺的旧佛像，已存世百年，用它铸出的佛像却是卖一个少一个；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便宜了。”
风里希听了，提步便往人群内挤，吓得苏瓠与车夫忙上前帮她开道，挤了好一会，才挤到摊前，却见一个白衣公子立于中间，眉眼是曾经的模样，气质却是未见过的，正应了那几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他萧萧肃肃地立在那里，手中一尊三世佛像，身侧挤满了竞价的人，有些人一大早赶来只为了买一尊像，见到只剩最后一尊，不禁很是失望，因此他身旁竞价声与抱怨声此起彼伏，而他却好像神游天外，倒比他掌上托着的更像一尊像。
半晌，他低头环视四周，周身才好似一下子染上了烟火味，摇摇头道，“佛曰：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诸位今日以高价竟购，可见心中有佛。我若真将最后一尊像卖出，即是玷污了诸位的心中佛，佛祖也是不会高兴的只怕会失望。”
说罢吩咐伙计收拾摊子。
众人叫价正叫得斗志昂扬，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从叫价变成了叫苦，可叫归叫，却不好争辩，过了一会也就散了。
等人群散了，风里希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