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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湖再见-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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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外界,其实一直有着莫名的紧张与防备的。 
他,其实是懂的。 
忽然有些想制止一八的疯狂搜寻,只是内心虚弱得无法开口。好在一八的疯狂寻找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卧室里,有很明显的目标,一台精巧的保险柜。 
一八如释重负地喘口气,踢了有些愣愣的他一脚:“知道密码不?” 
他摇头,一八恶狠狠地咬牙:“妈的,不会栽在这里了吧。早知该叫上岳子池那小子,鸡鸣狗盗都有一套。” 
听到岳子池三个字,全智之忽然惊觉,惊觉得就象脸一下子被火撩了一下。一刹那,涌上来的,竟是火辣辣的烫。 
他望着那灰色而冰冷的保险柜,开始苦苦思索。 
其实,也没思索很久。他扒开一八走上去,伸出手旋转,很清脆的一声响,那小小的、厚重的门就开了。 
林老大果然神机妙算,里面竟然真躺着一部手机。这才忽然想起来,前不久,她好象是换了手机的,他本来就对这些事从来不放在心上,所以也根本没在意。 
一八一把抢过手机,激动得喘了粗气,边翻边问他:“你丫怎么知道密码的?” 
全智之苦笑,没接话,又从一八手中将手机抢了回去,一开机,屏幕上竟是他和陈心质灿烂的笑脸。她还刻意地撅了撅嘴。他记得当时自己皱了眉头看她:“你别撅个鸡屁股在我旁边。”她却只是笑,照出来发现还是她还是撅了,看得他直冒鸡皮疙瘩,她却哈哈大笑:“我喜欢,我就想幼稚一回。” 
神思,又有点恍惚起来。好在有一八在旁边催了他:“快弄啊。” 
其实是不难找到的,尽管也设了密码,但所有的密码,都是他的生日日期。 
想起她在酒吧里,望着他喃喃低语: 
“可是,智之,智之,我是真爱你的啊。智之,智之,我是真爱你的啊。” 
一八又抢过了手机,那上面有两条被保存下来的短信。 
很简短,很清楚。 
“心质姐,我怀了简文的孩子,好可笑的下场。” 
“心质姐,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一八开始用自己的光头怦怦地撞墙:“简文,简文,你他妈禽兽,禽兽啊。” 
他这一撞,反而将全智之撞清醒了,将手机往一八口袋里一装,拎了他就出去了。 

陈心质就在这时,从外面回来。 
这段时间,老是睡不好觉。白天就犯困,老想往床上扑,只是,一躺在床上,就又清醒了。睡觉竟成了一件犯怵的事。 
保姆贴身地跟着,抢先一步按了电梯。 
门开了,出来两个人。陈心质疲倦得眼也不抬地往里走,忽听到保姆大惊小怪的叫声:“噢,是全大才子啊,怎么又来了?” 
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陈心质赫然抬头。 
果然是全智之,竟然还紧跟了一八。后者狠狠地盯死了她,眼中的怨毒忽地让陈心质一阵恐惧。 
只好问不语的全智之:“你来干什么?”声音还是冷的,语气却软了下来。 
一八一把拉过全智之:“老子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关你屁事?” 
全智之被他拉得踉跄两步,却跟着一八沉默地加快了步伐。 
一种可怕的预感忽然地涌上心头,她紧跑两步,冲上去死死拽住了全智之:“智之,你到底来干什么?” 
一八想抽她了:“滚” 
保姆敏锐地发现不妙,也冲上来拉住了一八。一八火正大,一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保姆松手捂脸,发出尖利的叫声:“来人啊,打人了啊。” 
全智之一推一八:“你丫先走”。幸亏他开始顺手将手机装一八袋里了。 
一八忽然醒悟过来了,撒了脚向外奔去。 
陈心质想追,却被全智之死死地抱住了。 
很好的太阳,有阳光从高楼照下来,一切,象定格了的照片。就在这时,全智之听到从陈心质口中,有尖利的叫声划出来,刹那将照片狠狠撕裂。 
“小偷,抓小偷。那个人,偷了我的东西。”  
  
 七十九 
很好的太阳。有阳光从高楼照下来。 
全智之后来每每想到,只觉梦魇。 
一八拨腿狂奔,有保全在身后拼命地追。周围是莫名其妙的、仓皇躲避的流水人群。还有陈心质尖利的画外音:“小偷,抓小偷啊。” 
陈心质尖利的呼叫被更尖利的一声怦响淹没,然后,恍若定格的慢镜头,一八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轻地飘起来,飞向空中,然后,又那么重、那么重地落下来,狠狠地落在地面。 
鲜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人体内,原来有这么多的鲜血。 
有人围过来,全智之却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保全在打报警电话,也有人在打急救电话。 
陈心质一怔后已松开他,冲了上去。然后,她看到手机,远远地落在街面,冲上去拾起来,竟然没有变形,也没有任何鲜血。 

墓地。 
几个人沉默走近,将白色的玫瑰放在墓前。 
墓碑上,是非常嚣张的一张照片,戴了大大的毡帽。叨了烟,刻意地用烟雾虚化了半个脸,眼神是半仰上去的,配了向下的中指。 
忽然想起他开了破吉普带了她们去那个废弃的空厂,裸露粗大的管子,听一群人在那里咆哮着唱:“喔喔,这个世界,是个SB。” 
这张照片,一定是他很喜欢的吧。 
岳子池跟她并肩而立。这张照片,其实是他当时练手时顺便拍下的,曝光本来不足,但没想到一八竟然喜欢得要命,哈哈笑着感叹:“哥们也总算切瓦拉一回。”犹记得他当时还从鼻子里冷哼:“别介,和尚作鱼,还是素斋。不是那大爷,就乖乖当孙子。” 
心忽然绞痛,痛得让他忍不住蹲下身去,扶了那小小的墓碑。碑上,是很正楷的字体,一笔一划,恭恭敬敬。 
“王如海之墓。” 
配了林向晚拟的话:“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一八肯定很喜欢这句话吧。哈哈,哥们也总算切瓦拉一回了。 
原来,一八有个这么响亮的名字:王如海。 
其实,那时只觉这光头烦,装牛B,偏偏又爱四处传播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他三八,一八,那时还不叫一八呢,三八就摸了光头:“妈的,老子老歹姓王,不对,他妈的,岂不更成了王八?” 
那时跟他混在一起的是另一堆人,直接地就笑开了。三八忽然就跳起来,抡了酒瓶子冲过去:“他妈的,老子是有名字的,老子是有名字的。” 
那群人一愣,反来了兴致:“哟哟,这哥们犯横了,大家一起来练练。” 
岳子池当时也在这家酒吧喝酒,从头到尾,本来连冷眼旁观都懒得,谁叫这小子交友不慎。 
一八剃个光头也没用,很快就被打得不能还手。偏有人踩了一八的背笑:“三八,你他妈的叫我一声爸爸,改跟我姓,老子就放了你。” 
一八不吭声。 
那人再问,一八还是不吭声。 
那群人显然也喝高了,啤酒瓶正准备砸下来。岳子池一个飞脚就过去了,拿啤酒瓶那人立即飞出去,跌了个大扑。 
都素热爱文学、热爱音乐、热爱恋爱、热爱情色、也热爱暴力的人呐,但,但,但,谁想到暴力会被他们感动,今夜也热爱上他们了呢。 
妈的,原来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都很美。 
一群人狼狈离开。岳子池自顾自地坐下来继续喝酒,结帐时才发现有人给他把单全买了。然后,一八就满脸堆笑地站在他面前了。 
他第一反应是皱眉。不是朋友,不欠人情。 
一八只堆了笑,伸出手来:“我叫”他当时是想介绍自己名字的吧,只是,他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笑笑:“三八?” 
三八就不好意思地摸摸光头:“他妈的,那群人乱叫的。” 
他继续笑:“你姓王?” 
一八有点受宠若惊了:“是啊,你知道?” 
谁他妈知道?不是你刚开始自言自语的发神经么。岳子池悠悠道:“不如叫一八算了。好歹一字是先。何况,王字去土,多好,不然真成土鳖了。” 

白玫瑰立在墓碑前,象眼泪。 
一八啊一八,我的兄弟,我多想拥抱你。你听见了吗?你他妈的,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了?  
  
 八十 
打靶场。 
退后,站稳,瞄准靶心,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扣动板机。 
反复,再反复。 
原来,只有闭上眼睛,手才可以不抖,心才可以真正地安静下来。而每一颗子弹在阳光下就有了平直的轨迹,沉闷而狠狠地直撞向标靶。 
林向晚坐下来,喝水揩汗:“你那小子,不对劲啊。” 
她一直地望着那个人,摇摇头:“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林向晚看看她,欲言又止地笑笑:“明明,”忽然来了兴致:“你要不要试试?” 
忽然都想起那次在高速公路上被人追杀的事了,情急之中,塞了枪在她手里,却浑然忘了她根本不会开枪。 
两人不由都会心地笑了。林向晚拍拍她:“我教你。” 
站在那里,第一次发现其实开枪也不是那么难的,眯眼,瞄准,只是,没想到后坐力这么大。害她丢脸地小退了两步。 
“第一次都这样,多练练就好了。”想想又补一句:“还是玩玩就算,这玩意,总归是戾器。”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听到有人招呼:“林总。” 
转过头,竟是英先生和赵见。 
英先生笑嘻嘻地走上来:“天气好,大家都好兴致。”继续笑嘻嘻地看了车镜明:“明明,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她淡淡笑笑,没说话,向两人微微点头致意。 
英先生却不肯放过她:“你的姿势不对,老赵可是这方面行家,让他教教你。” 
她轻轻皱眉。好在,岳子池已经过来了,轻轻地握起了她的手,向英先生点点头。他跟他,在车镜明演唱会后台,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英先生笑笑:“岳老弟也来了。”转向林向晚:“你们打得怎么样?” 
林向晚打个哈哈:“我不成器,子池应该还成。” 
“是吗?”英先生望着岳子池,似忽然来了兴致:“老赵也是行家,要不比比?” 
林向晚似也来了兴趣:“怎么比?” 
英先生仍是笑嘻嘻地:“我跟你零对零,没得比,不如开赌局作庄家。”再转向赵见:“识英雄、重英雄,老赵,跟小兄弟练练。” 
阳光照在沙地上,明晃晃地刺眼,车镜明忽然就莫名的紧张起来,她一紧张,手就冰凉。岳子池是知道她这个毛病的,朝她笑笑,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松开,朝赵见点点头,就站过去了。 
英先生笑嘻嘻地拍拍椅子:“明明,来坐。” 
赵见也走了过去,拿起枪,推弹上膛,却忽然一下子用枪口指住了岳子池,慢悠悠道:“怎么个比法。” 
车镜明哗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时竟带翻了椅子。赵见手中的枪,子弹可是上了膛的。 
岳子池也是一怔,抬起头,这人推弹上膛的速度实在惊人,他还没有给自己的枪装上子弹。 
阳光下,赵见的脸仍然带了淡淡的笑意,小巧而精致的枪口,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子弹还没上膛,你输了。” 
岳子池慢慢地:“是”忽然拖长了声音“吗?”手猛然抬起,手里的枪一下子也凛冽地指向了赵见:“可惜,你的手指并没扣在扳机上。” 
就这么短短一瞬,他的子弹也已上膛。 
英先生哈哈大笑,站起来鼓掌:“将逢良才,棋遇对手。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笑着望向赵见:“是不是,老赵?” 
赵见只是笑笑不语,退弹,将枪递给一旁的服务生。 
岳子池看他一眼:“承让了。” 
他说的是实话,赵见虽拿枪指了他,手指却没扣在扳机上,才给他反扑之机。只是,他是故意卖个空子给他吧。 
心中忽一阵烦躁。 
英先生转过来拍他肩膀:“话虽这样说。不过,一般人,见这种情况早就尿了裤子,岳老弟处惊不变,实也属难得。” 
赵见从身边过去,淡淡地:“那个人,把你教得不错。” 
血,哗地一下涌上头顶,岳子池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赵见却没看他了,径直回到座位上。英先生意味深长地笑笑,也跟过去了。岳子池再张嘴,却忽然发现没有了声音。 
一切,忽然似幻似真起来,她却走上来了,干冽的阳光,干巴巴的沙地,只有她的眼睛,如此真实,有着滟滟的清澈与明媚的坚定,驻足成深深的海洋。 
岳子池忽一下子清醒。顿一顿,向那边望过去,英先生和林向晚正侧耳交谈,赵见闲闲地躺了在椅上,眼光似乎飞快掠过他身边的车镜明,又落在了他的身上,蜻蜓点水一下,立即遁开。 
烦躁忽然再次涌上心头。 
岳子池恶狠狠地想:这个人,关他屁事。 

英先生偏头过去与赵见在说什么了,林向晚沉思地抬起头来,岳子池正拉了车镜明的手走回来,正午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有种凛冽的干燥。如同刚才忽然之间的风云激荡,两个男人的对面而恃,手中各自黑洞洞的枪口静默敌对,只是这静默的画面中,却奇怪地有种相辅相成的亲切,相依为命的扶持。 
林向晚一时失神。  
  
 八十一 
岳子池与车镜明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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