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长天艳山河-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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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烈淡淡一笑说道：“陛下此问可真是给烈出了难题，我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这样吧，师有难，弟子当服其劳，莫如由烈的学生代为回答陛下此问可好？”
见到耶律大石含笑点头，赵谌放下钓竿恭谨的向江烈行了一礼后又对着耶律大石施礼道：“伯父，侄儿试代师尊回禀。伯父问师尊何不自立，我却也有一问，自立当如何？人有所求而后践于行，逆求而行者，愚。我记得老师曾讲过，‘生老病死谁人能免？上天赋予每个人生存的权力，爱恨的权力，追求幸福的权力，长着同样的肢体，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上天从来都没有单独赋予某些人去欺压另一些人的权力，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也。我不畏天，然赞其不仁。’又说：‘常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我问民心为何不能直掌天下，偏要他人来多管闲事？’从这两句话实则可窥我师所求之一二，无他，先师祖沐阳公之语，‘世界大同，不过平等二字而。’基于此，伯父之问，我之问，尚做疑问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侄儿才疏学浅，让伯父见笑了。”
耶律大石听出了赵谌最后的挑衅讥讽之意，但他一点都不介意，反倒更加欣赏这个孩子了，更是被他说的话深深震撼。刚才的疑问是去了，但却生出更多的疑问，想张嘴说，却不知怎么说了。
赵桓却是瞪了儿子一眼后，转头笑着对耶律大石说道：“一个新的王朝覆灭一个旧的王朝，那是一个家族或是一个团体从另一个家族或是一个团体的手中夺得了统治权，当天下真的掌握在全体天下百姓手里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哪个家族或是哪个团体能从全天下百姓手中夺取统治权，恐怕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这是我自北上六年来，最珍贵的心得。而我这个辽王和一众联邦官员实则是受联邦民众委托，代行联邦的管理权，我现在做的很开心，心中很踏实，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那种朝不保夕的忐忑感觉都有些淡忘了。”
耶律大石清楚的感觉到心中涌动的羡慕，他当然明白赵桓说的那种忐忑感觉是什么，那种痛苦也只有同样身为帝王的人才能感同身受。他知道赵桓说的是实话，这种不适合当着臣子面讲的话他却能轻松的对自己讲出来，那是一种坦然，一种让自己无比羡慕的坦然。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尴尬，旁边的侍者们已额头冒汗，添酒的动作都做的无比小心，尽量不发出声响免得惹了哪位老大被当了替罪羊。仅有的两个侍卫呼延灼和耶律铁哥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刀柄。
哗啦一声响，江烈左手拿着抄网从湖里抄起了一尾不小的鲤鱼笑着说道：“哈哈，让你们只顾聊天，我是只顾闷头发大财啊，今天的钓鱼冠军怕是我要得了。”
一句话又把气氛给拉回到轻松之中，江烈任由侍者取鱼，嘴里却突然转了话题说道：“多美的景色啊，老实说，把千里河西大沙海分给你们一半，我心里是犯了嘀咕的，真担心这样的人间天堂毁在你们手里。”
得，一句话又把气氛拉回到紧张之中。
第二百零四章 赴会白亭海（下）
时耶律大石建立的西辽政权占据了北起阿勒坦山（亦称金山，今阿勒泰山脉）北麓，南至昆仑山脉，西达达林库儿湖（今哈萨克斯坦巴尔喀什湖，此湖一半咸水一半为淡水）的广阔疆域，原来占据这片土地的西州回鹘、黄头回纥被西辽事实上吞并，受到东喀剌汗王朝统治的于阗国也有部分领土被其占据。西辽目前占据的疆域已经超过原来大辽领土的三分之一。这些远离故土背井离乡的故辽遗民们，在耶律大石的带领下，激扬着从祖先那里传承下来的勇敢和顽强，像历史上被中原民族打败被迫西迁的匈奴、突厥一样，打的西域各部溃不成军，生生在远离故土千山万水之地杀出了一片天。
这一切，不只有族人的牺牲和拼搏，还有来自宋联的巨大援助。西辽的高层人物基本都知道，族人西迁之初时，就是这个江烈派人给他们送来了千里镜和指南针，多少人都是因为这雪中送炭之德避免了冤死在迁徙之路上的悲剧。知道内情的西辽高层人员们都对这个年纪轻轻却早已盛名天下的汉人充满感激和亲近之情，耶律大石更是常以宋廷钦封江烈的阁职称呼其焰天学士，表达了对江烈的尊敬。耶律大石本是辽朝翰林，对于读书人来说，这种馆阁虚职反倒是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学问和贡献受到的认可程度。
萧斡里剌作为西辽国相，自然知道江烈不会只是为了挖苦讽刺这么肤浅，并没有因江烈突然这么一句感到不满，而是笑着说道：“江大人世称国士无双，即出此语，想必定有深意。某请学士还为我等详说。”
“呵呵，萧大王客气。烈适才之言不是一时妄语，实乃有感而发啊。史书有载，魏晋之前，此地还是茫茫草原，并非此时这般沙草相间。为何后来会草退沙进，把这个千里大草原变成了千里大沙海呢？非天之降，实乃人之过。过渡放牧，不事休养生息，草被牲畜吃光，地表之土尘失去禁锢，随风漫卷，进而埋没更多的草场、水源，如此恶性循环，沙土地不断侵蚀扩大，草场不但缩小，便成了今日模样。这种现象，有个专业的名称叫做‘沙漠化’。如果这种现象不加以阻止，可以想见，在不远的将来，我们的后代连这些残留的美景都看不见了，有的只是无边的黄沙。我听说贵国以这些绿洲之地抵资赎买奴隶进行的相当顺利，得到这些绿洲之地的人只怕都是准备把这里当作牧场的吧？”
耶律大石见到萧斡里剌皱起了眉头，知道这马上武将出身的脑子还是有点跟不上，笑着接过话头说道：“焰天莫再遮掩，或可直说贵邦如何打算经营这沙海之地。”
从沙漠化可逆讲到环境治理的必要，引出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命题，宏大而美好的发展前景令在座诸人皆是大开眼界，大饱耳福。尤其是耶律大石三人，算是真正第一次领教了什么叫国士无双，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当听到江烈举例介绍宋联对环境保护的严格政策时，耶律大石更是生出跑去亲自考察的冲动。
为了最大限度的限制污染企业对环境的破坏，宋联制定了近乎称之为严苛的律令。比如，宋联境内所有涉污企业都将根据污染评级缴纳相应的专项环境危害赔偿税，这笔税收联邦政府只能用于环境治理，不得转作他用。联邦境内的所有造纸、制革生产企业全都集中在指定的几条河流沿线，每家企业除要交环境危害赔偿税外还要在企业开工三年内按季缴纳额外的迁民补偿费，作为对河流沿线原住民迁移他地的补偿。明知故犯对环境造成损害的违法企业所面临的不是普通刑事处罚，而是惩罚性处罚，罚金最低以损害评估值的十倍起，五年来，接到惩罚性处罚罚单的企业无一例外全部破产。另一方面，联邦对环保技术发展的扶持力度也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毫无疑问，每一项实用的环保新技术专利出台后都会受到相关涉污企业的激烈争夺。污染评级的下降就代表少交一大笔环境危害赔偿税，和这相比，那点子专利使用费连小钱都算不上。
江烈谈这些当然不是为了显摆宋联有多牛掰，而是为后面的双方商业、公益合作做铺垫。有了认识高度的提升，宋联农业部及联邦环保生态总局提出的一系列西北沙漠化治理联辽合作协议得以顺利达成。其实这些协议的核心内容是宋联无偿提供技术支援、物资资金支援，西辽付出的只是这个称之为《联辽河南河西大沙海协作治理工程》第一个五年期的主导权和相应的人力配合，他们当然举双手赞成。根据这个计划的指导原则，西辽在河西所有绿洲的开发，从一开始就走上了规模化生态养殖的道路，当然所有相关技术都是由宋联无偿提供并进行指导。这并不是个赔本的买卖，反倒是大赚的营生，因为在技术输出的同时，宋联的农牧企业联营的模式也同时被移植过来，这里将是他们又一个大型生态牧业生产地。没想到联邦企业跨国联营合作却是先从古老的农牧业开始的。
双方最高级别的代表团会面当然是来谈合作谈发展的，军事合作已经走在了前面，取得了巨大成果，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合作也该进一步深入。环保公益和农牧也只是开头，下面的经济合作才是要谈的重点。
宋联除了铝矿，几乎所有的现阶段急需的有色金属资源都奇缺，尤其是缺铜，缺的眼都绿了。因为缺铜，联邦城镇居民用水的许多设备都被迫采用了其它材料代替铜部件，这导致检修周期、报废周期、更新周期都大大缩短，只这一项就造成了巨大的浪费和成本的增加。工商产业的迅猛发展，第一个反应的就是对资源要求的压力陡增，资源供应不足已经严重阻滞了联邦工商产业的发展，对全民经济良性发展的危害也越来越大，若非如此，联邦也不会在外部威胁如此巨大的情况下，还在考虑着占据南洋上发现矿藏资源的岛屿。同样的，在诸般新兴学科中，地质学几乎是在各方玩命的催促中得到迅猛发展。联邦对地质学领域的投入没有白费，他们给联邦带来了惊喜，根据多支地质调查分队提交的报告和对以往历史记录的分析研究，联邦科学院地质所认定西域地区是多种有色金属的富含区，尤其是铜和锌。
这简直是瞌睡赶上枕头，想什么来什么，更加应该欢呼的是，通往西方的道路已经打通，西域之地也落到了联邦盟友的手中。下一步不用想，合作吧！大辽战马的铁蹄踏到了哪里，联邦就会把地质调查做到哪里，甚至联邦的地质学家们推测哪里会有大矿藏，辽军的铁蹄就该奔驰到哪里。互惠互利，绝对的互惠互利。
“把达林库尔湖周边完全纳入大辽的疆域吧。”赵桓这样对耶律大石建议。丝毫没有犹豫，大石的军令就先行发回了国内，面对联邦地质学会提交的关于达林库尔湖周边巨大的铜矿保有储量报告，和联邦开出的优厚联营开采条件，耶律大石还会有什么犹豫？那是财富，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而且就跟白捡的一样。
双边关税框架，商品运输规则框架，涉商法律执行规则框架，货币流通协议框架等等，一连谈了三天才算是谈了个大概，下面就是双方具体职能部门依照这些大原则再详谈并制定法定协议。
而在关于货币流通的问题上，耶律大石的一个突发的灵感倒是还把江烈震了一下，因为耶律大石居然提出了大辽全面加入人民币流通体系的可能。不是耶律大石对货币本质的认识比江烈还要到位，而是因为西辽现在还是使用辽制铜钱做货币，让人民纸和辽制铜钱进行通兑，大石可是有些犯嘀咕，想一举学宋联改铜钱为纸币，但他们那个印刷技术可是半点保证都没有，于是就想出了大辽干脆加入人民币体系，不用白白交大笔的铸币税便宜宋联，而且一旦加入人民币体系，这个铸币税大伙应该还可以按经济总量所占比例来分。当然，现阶段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双方发展成经济共同体机制并相对成熟之后，这个才有实现的可能，或者西辽一股脑并入联邦。这后一种情况目前也是不可能的，但前景的确非常诱人。
最后达成的协议是双方货币可以通兑，但不得在对方进行市场流通，也就是说可以拿到银行去换对方货币，但不能用本国货币在对方境内进行直接交易。而且为了防止纸钱换铜的行为，宋联还认同了西辽限制铜钱外流的权力。
谈完了经济，再谈文化和宗教。这个领域的合作基础就更加深厚了，大辽传承了百余年，也向中原文化主动融合了百余年，对于中原文明，辽人有着先天的认同感和倾慕。而且现在的西辽还有着迫切的现实需要，他一圈的敌人包括他们新统治的原住民大多都是阿拉伯文化和波斯文化的传承者，西辽需要融合内部的原住民，需要给他们洗脑，是要辽人同化他们而不是被他们给同化了。在这点上耶律大石的脑子很清醒，秉承大辽的传统，在境内全面强制推行契丹和汉语这两种官方语言（这是史实，同样也是故辽的传统国策，契丹语和汉语都是官方语言，所以许多辽人和汉人勾通一点问题都没有），在文化上对新占之地原住民进行强力融合势在必行。
更重要的是宗教，耶律大石算是领教了那个阿拉伯宗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