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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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日子太匆匆 1
这时张主任瞥见窗外射进几十方凶猛的太阳，回忆起背过上百遍它的书评的《匆匆》，意兴来得像住宅大厦一楼粪管爆裂后的粪，将挡土掩都抵御不住，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当年蜚声文坛（仅限有挽联的几位组成的）的大作《读<；匆匆>；》惠赠给学生：“大家都是来学习的，就要好好珍惜时间，当年朱自清感悟人生无白驹过隙，转眼间过了二十三年，写下《匆匆》。连大散文家也要感叹自己的无所作为，你们难道就不感到时间的重要吗？”文化程度不高的“文人”偏要用文化程度更低的问题索取不会有人回答的答案。提问只不过是用沉默气氛下的紧张来迫使你产生对他一派胡言的重视。
“再说，里面怎样说的？——”这话不是提问，只凸显自己的主导地位，他没有预留回答的时间就连贯下去，“——‘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写得多好啊，多生动。”好文章能够打动张主任的理由不外乎就是“生动”“形象”，仓颉造字时肯定意料不到现在这四个字能包涵这么广阔的意义和拥有如此独特的魅力。“还有，‘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这些比喻多形象。所以我们就要从中有所学习，从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这家伙十分可恶，明售矛，实鬻盾，口上大劝学生珍惜时间，自己却在浪费学生的时间。
张主任被“半个文人”上了身，在这里盘桓得太久，“半个庸人”就来抢回主权。猛然醒起还有三个班要去，心想这群黄口小儿懂得个屁。虽然窃喜朱自清在天堂肯大驾下凡附体，但后悔耽搁了太久，恨自己不是这所学校掌数管收费的，否则设立一个强行收费的“建设广播系统自愿捐献”项目，收够几万块就定能搞好广播系统，自己坐镇冷气房里拟稿万字，唱一场不厌其烦的独角戏，消耗学生脆弱的意志。现在却只能摇头叹息管收费的财经主任做事蹑手蹑脚，船头怕鬼，船尾怕贼，并不是做大事的汉子，打着办学的王牌竟然没有横征暴敛，简直是暴殄天物；自己又吃不了自备扩音器的亏，冒不起日久了被充公的险。
“话就是这么多，总之大家照足学校的规定去做，我们肯定可以少见面。下课那些头上打了发蜡的记得要去洗。好，现在交回给你们的班主任。”说罢继续逸兴遄飞，“匆匆”地将胸口前置推进。学生求神拜佛希望大家不要见面，相互用眼神欢送他的离去。
班主任见前有主任开路，把学生杀的一片尸横遍野，像美国《暴力角斗士》一样接力上台，现在自己面对伤兵，轻松感不言而喻。
“大家都听到了主任的话了，大家都应该遵守学校的规定，好的仪容仪表是形成良好教学氛围的基础（难怪现在绝大多数中学的教学都那么死板，原来是仪容仪表的问题），打了发蜡的待会一下课就去洗。现在我们要去搬书，找几个高大的——冯仲军、邓志贤。。。。。。张敦泉、李鸿。。。。。。”
“哇！我都要啊！你看到的只是幻象而已，其实我不是很高的，你被你的眼睛欺骗了，下一个吧。”李鸿过早发育，在高中生里的确不算高，但也不算矮。他语气诙谐，所以毫不担心被斥为耍大牌。逐渐缓和的气氛再经这话一调动，众人都笑了。
班主任呆了一下，“呃，人的力气跟体重成比例，我看你的力气是班中数一数二的了，所以你一定要去。”李鸿又一次兄弟重逢，于是又一次坚定了忘掉不知多少次的减肥念头。
“那你瘦骨如柴，岂不是连女生的力气都要比你大！哼，去就去。”李鸿心中大骂，悻悻跟队。
李鸿小时候每天都要帮家里做家务，搬动过不少粗重东西，练就了一身硬功和坚韧，确实是力气大的。只是天气炎热，现在尚且是早上，他不愿意汗湿衣服，所以非常狡猾地跟张敦泉两人合搬一科书，知道班主任在书房搞生产分配，就坐下不再去取书。其他人却很积极，简直就是当它有工钱，怀着一颗苦力的心，人人想着多劳多得，不一阵子就压了讲台一大堆书。没有什么比那堆书更能验证世界是物质的这个哲学命题，它可能就是用来激励学生“书山有路勤可攀”，但实际上它铁一样预示着在座学生将要肩负的负担的沉重。
随着“啪”“啪”的一声又一声似乎永无休止的冲突声响，书本撞击着桌面，敲响了灵魂的丧钟，标志着学生正式要承担了。
学校的日子太匆匆 2
现在的教科书就像*一样，价格的三分看门脸，六分靠推销手段，只有那么一分是它的劳动成本与真实价值。所以教科书封面越来越光彩照人，直追《花花公子》，恨不能裱到红木金漆框里，框架另外收费；随随便便十几块一本装载着不值一文的内容，在学校硬收费下风光地倾售，大有虎门销烟的*。出版商望着自己的友好合作伙伴学校不遗余力地卖书，乐呵呵地快意：又将一批荼毒国人的家伙给“销”了。
书皮都闪闪熠目，滑不留手，除了说明“人靠衣装”外，还教育着学生做人的道理：圆滑。众人即场挥毫，写下有自己个性的签名，预演将来成为明星后面对上百粉丝要求签名的从容不迫。李鸿险些抓不住书掉到地上，心想这家伙丢失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旷课，能少一件就一件，于是名都不签就直接叠好扔进抽屉。只一阵间，桌子就充满了“知识”，顿时有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底气十足，被火牛撞上了都“沉”得住气。
“好，现在数一数自己有多少本书。总共是十六本，不够的、重复的举手。”在众人习惯沉默中，班主任对着台上还剩一大堆的书略显头疼，本来想给学生赠送多余的书本，但学生都鲜有地正直，不贪小利。发书都是一项死任务，学校难得发放的收费单里表明书费有多少，就得发够等价的书。由于一本书的价格不能比一个笔记本电脑的价格高，所以得凑合一个很大量的数目。班主任自己是不愿意带着几十斤剩余物资回办公室，一来拿得辛苦，二来被它们占据一定量空间后，自己谈情说爱也不轻易。
正当他设法安置多出的书的时候，猛然发觉还有未到的学生，空了一个位置。于是发动群众，将书把那抽屉都塞得满满的，见缝插“书”，真正的连苍蝇都飞不进，填鸭大概就是这种手法。而那抽屉好像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桌面饿得发黑，一脸病容；四肢饿得发软，弯曲着支撑不稳，遥遥晃晃地没有倒下。可胃却开始漏，幸亏书够大器，肯屈就蛰居，在里面搁得住没有出来。其实课室里全部桌椅几乎都跟这张桌子是一个模样，只不过笔迹、灰尘和其他肮脏的昨天都给到来的学生用水洗擦去了，高低不平桌脚都给用纸垫平了。
解决了发书任务，班主任的高级定制眼镜再闪光芒，补充了昨天遗漏的一项任务：“值日表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值日的同学要多花一点力气，搞干净一点。记得连走廊都要清洁，因为很多尘。”这时已经下课，班主任急手贴了值日表又追寻主任的足迹，匆匆而去。
由于学校继承了“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精神，发展出“在建筑中学习建筑”一套理论，只隔了几十米的实验楼仍然处于施工冲刺阶段，提供了充足的机会给学生学习建筑——做水泥工。因此，一天当中总有几个小时沙尘暴要袭击教学楼，关了窗后就在走廊留下不少纪念。班主任走得匆匆就是要令到第一天清洁的学生反对无门。
“哇，快看看谁这么倒霉，第一天就要清洁。”狂徒们假定自己不是倒霉当中的一员后，兴奋地追查倒霉的成员。
李鸿想如果是我会就有人找我，如果不是我就不关我事，没有追随而上。这时尿不期而至，膀胱功能不甚强大的他就去见识一下这里的厕所。厕所除了是个百川归海的地方，还是个修心养性的净土。所以你可以见到有人曲腿扎马蹲在纯粹私人空间的瓷兜上，慢条斯理地研读今天的报纸，搜罗奇闻异事，了解国际最新动态；却鲜曾看见有人热血沸腾地大跳街舞，假如有，那就实在太惊世骇俗了。教室在走廊的这边尽头，厕所则在另一边尽头，路途遥远，尿急如泉涌，让李鸿终于明白“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的愁苦。
走过课室又走过教师办公室，办公室两门紧闭，兀自阻挡不住寒流的南下，李鸿背了一身汗水而来，马上打了个寒颤，几乎着凉，快步避过直走厕所。一进厕所，迎面而来一阵碱味浓重，厕所里地面、墙上瓷片被刷得锃亮，见不到一丝污垢，简直是最好学习环境。想不到原来学校这么看重厕所，最肯下本钱整理的竟然是这里，也许是老师们的肠胃不好，经常要到这里修心养性的缘故吧。
李鸿在意料不到的能在大好环境下舒畅地解决，仿效国足球员踢了十几年球最雄姿英发的一下——在厕所里临门一脚。水势澎湃，汹涌扑向瓷兜，其声响彻云霄，似虎啸龙吟之音。过了大约一刻钟，洪峰渐渐下降。突然，水线不降反升，即将要淹没李鸿双脚。李鸿仍在享受“缓急”带来的激动人心，但听得出其中古怪，低头一望，厕所竟在“反刍”，以天罗地网势汹涌而来！李鸿急忙使出空手套白狼，将裤头拉回原处，马上弹出千里之外。他万万料不到除了像牛一样有四个胃的动物之外，连厕所都会“反刍”。只见四个厕所兄弟连心，非常壮观，将几天前的东西都尽吐出来“反刍”，想来是消化力太差了。
李鸿吓得半死，转而怒形于色，大骂学校只顾做门面功夫，把厕所的牙都刷得锃亮，但却罔顾它消化道的堵塞，让他要“反刍”才能吸收。尚幸他是小解，要是蹲在那里大解，后果不堪设想。
学校的日子太匆匆 3
李鸿返回教室，有经验于刚才，经过办公室时绷紧身体准备对抗寒冷。从窗口望进去见到影影绰绰，似乎老师们因为冷气太强，热身运动中，交流得不亦乐乎。
班上大多数人都不像李鸿，临睡稍微思索，就会失眠。他们是清醒时若胡思乱想，便会沈沈睡着。而睡觉作为教室里仅次于坐下使用频率最高的动作，往往成为老师们最深恶痛绝的行为，难免遭受强力打击。但就如国家出台法律勒令学校不许乱收费一样，校方只要略施粉墨，改头换面，就能演变出同质不同名的收入：不叫收费，而叫自愿捐献。学生在学校的熏陶下，终于学了一点本事，将趴在桌子上的烂睡改为瞌睡。
打瞌睡是不用费任何劲的，所以是完全“浪费了家长的金钱”，老师总会用诸如“要睡回家睡，不要在这里谁”“这里睡得也不舒服，不如到宿舍去睡”你根本不可能采取的温馨提示去阻止你睡觉。因此学生练就出要用力的打瞌睡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堂上睡觉，不至于被老师的名言挤兑地无话可说：我可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力去睡觉的，绝对没有完全浪费家长的金钱。其中有三分力支撑我高压锅一样不堪重压的脑袋，另外九分力就是抵抗老师你喋喋不休的骚扰。课铃又响，不似旧式打钟的刺耳，温柔得像摇篮曲，而且耐性十足，摇到学生肯睡为止。等到老师终于肯莅临指导的时候又将你叫醒，所以那上课铃的目的是先让你睡觉，睡醒了就不会打瞌睡，将你打瞌睡的最后理由都删除了。
门口走进了另一位老师，不算玲珑，脸型略阔，但五官布局得当，给人一种平实的自在感。她笑靥如花——未绽放的花，只刚吐蕊，唇边啜着露水。开场白：“大家即将要开始高中紧张的生活了，可能大家都有点担心。但只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作为过来人一定可以用我们的经验尽力帮助大家的。只要三年一过，考上了大学就是很轻松的日子，有空就去逛逛街，约几个朋友，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她又用考上大学后的光明前途引诱学生了。
“喔，爽死了，不过那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