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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民国刺客柳白猿-第6章

小说: 民国刺客柳白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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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典当行老板马茂元长嘘一声:“唉,匡一民如果在,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可怜他没赶上保陈其美,也没赶上保杨杏佛。”

客人喃喃道:“也许就是他出卖了杨杏佛,否则军统又怎么会预先在柳白猿的水果店安下炸弹?”马茂元摇摇手,说:“不会不会,从你说的故事里,匡一民是个有理想的义士。”

客人一阵冷笑:“谢谢你,给匡一民说了句好话。柳白猿是个古老的江湖人,不了解现代的特工手段,他给邓灵灵的那封信,早被军统截获了。那个挑柳白猿手筋脚筋的青年,是我安插在军统的内线,可惜他是底层特务,没能及时得军统刺杀的杨先生的计划。用了一年,才把柳白猿的信抄出来给我。”

马茂元叹息一声,客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惨厉:“革命曲折,心灵有时会很苦闷,我悔不该染上了鸦片恶习,偏偏在那几日病倒了。”

马茂元:“你就是——”

客人:“不要说!我不能听这个名字。”

客人迅速起身向外走去,他挑开门帘时,外面已是一片灯红酒绿,天早已黑了。马茂元问一句:“你以后怎么办?”客人一步跨出门去,布帘外传来他的声音:“得过且过,了此残生。”

马茂元看着桌子上的曲尺手枪,猛地掏出手绢,快速把枪包上。客人在前方顶风而行,马茂元追了上去,把手帕包裹递给了他。客人愣愣地接住。

马茂元回到当铺行,坐在柜台后,想象着杨杏佛的鼻子,不由得一笑。他已经五十三岁,就快有小孙子了,他给小孙子预备下最好的故事,那是爷爷在今天鼓励了一位义士。

他躺在水面上,沉浮着自己。

他今年三十三岁,是《红衫绿袖》报社的记者,因为长期伏案工作,周身肌肉松软。记者生涯唯一的收获,是了解到杂七杂八的知识,他知道,在海岸十四里内,生存着一种清白色的海蛇,其毒性远远超过了陆地上的同类。

如果能遇到一条海蛇,我所有的痛苦便都会消失——感受着温热的阳光,他这样想着。可惜这里不是大海,而是一个游泳池。他的身边是一个穿着黑色泳装的俄罗斯女子,有着碧绿的双眸和饱满的胸部。

他为杂志服务了七年,花掉了他青年时代最好的时光。只在三十三岁来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变得琐碎不堪。七年来,他努力搜集着人类和动植物的奇闻轶事,这些短报道,将他的生命瓜分。

即便他搜集的报道,能累计上千万条,也没有成就感。这种娱乐报道,一条就等于是上千万条的价值,因为根本就没有价值。他简单重复着自己,这个世界也在简单重复着。

他的十指被水浸泡得麻酥酥的,他生活的最大乐趣就是缓慢地游着仰泳,充分感受自己的身体,身体能让他觉得自己在活着。

另一个充分感受身体的方法,便是和女人作爱。他屈指一算,他已经历了二十四个女人,五个是医院护士,十九个是职业妓女。他采访过无数人,却从没和被采访的女子发生过恋情,因为他遵守着记者的信条,在他刚入行时,一个老记者对他说:“永远不要和被采访对象发生私人感情,那会让你变得不再客观。记住,政治家永远不会对这个世界负责,而我们记者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老记者在七年前横死街头,没有人对他的死追求,只在编辑部的闲聊中,有人说是得罪了富商,有人说是得罪了军统。

他在七年前由时事记者改作了娱乐记者,常见到上海的名媛和影星,他坚守着记者的信条,没有和任何人发生关系。实际情况是,时尚女人们根本不会跟他发生什么关系,他在她们眼里,只是个工具。

就这么不知不觉活到了三十三岁——他一下从水面上翻身过来,狠狠地游了几下蛙泳,不能再这么消沉。仔细想想,自己的生活还是不错,许多人一辈子都不能在这个游泳池中游泳。

今年三月,他采访了影星黎丽丽。在阮玲玉死后的两年,她接替了第一女星的位置,和柔弱哀伤的阮玲玉不同,她是健康开朗的风格,热衷于体育,整个南方都为这个生机勃勃的女人疯狂。

黎丽丽为人大方,随手送给他了一张游泳俱乐部的会员卡,他的生活从此发生了巨变,虽然他还不能进入高档餐厅,但可以和上海的上等人在水里裸体相见。

眼前的俄罗斯女人,是某外交官的女儿,还是某富豪的小妾?她和他在一条泳道中,来回地游着,累计有三百米了。她还会游下去的。

以黄种人的体质,去亲近一个白种人,应该更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从而更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吧?当她再次游过来,他决定要迎上去,以蛙泳的开张手臂,自然合理地碰触到她的身体。

但她上岸了。

她暴露出浑圆的臀部,一边甩着耳朵中的水,一边向更衣室走去。

他沮丧地一个翻身,恢复成仰泳,死尸般浮在水面。他的生命,已不可能有什么突破。他的眼睛潮湿了,全泳池似乎都是他的泪水。

眼角的余光中,有人跳下笨拙地跳下泳池,激起了一片水花,但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形,他转头看去,是位面目清秀的南方女子。

是某富豪的女儿,还是某外交官的情妇?他降低了标准,不在乎她不是不是异族,起码她是上等人,占有一个上等人,能够造成对生命的突破。

他向她游去,故作潇洒地说:“我可以教你游泳。”南方女子:“我已经会了。”他:“我可以教你跳水。”南方女子:“跳水不重要。”他:“像你这样的小姐,总是扑通一声地入水,太煞风景了。请你相信我,我不想骚扰你,纯粹是看不过去。”

她单手伸出水面,掩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小声地说:“你要再啰嗦,我就一刀捅死你。”

他:“我已经三十三岁,生命对我不再有意义。我只希望你多捅两刀,让我死得深刻点。”

南方女子再次笑了起来,掩面的手掌后,是一个小小的酒窝。

他知道他已打开了局面,如果顺利的话,他今晚睡眠时会贴着个娇巧的身体。她移开了手掌,给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游向泳池深处。那里有一个胖子,正在费力地换气。

他跟随而去,心中满是得意,却忽然发现身边漂起了一条红绸带。红绸带浮到水面,就变得散碎,一丝一丝地向四方蔓延。

他惊慌地抚摸自己的身体,他的小腹有一处翻开刀口,犹如鱼嘴,在水中轻微地张合。

他沉下水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为什么不觉得疼呢?原来死亡并不是痛苦。”

当晚《红衫绿袖》报纸报道:“下午两点,在斯惠宾饭店的游泳池,纺织大亨谢云山被刺杀,凶手在逃。事发时,本报一记者在场,因保护谢云山,而被凶手刺伤,目前正在某医院抢救。”

他醒来的时候,已在医院。警察要他描述凶手相貌,不知为什么,他隐瞒了她的酒窝。警察绘出的图形,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当被问到“是她么”时,他的回答是:“准确。”

七日后,他离开了医院。那一刀,离脾脏只差两分,原来生命是可以用尺子衡量的。他回到了家,给自己做了一锅鸡蛋炒米饭。每当写了有趣的报道,他就会做一锅鸡蛋炒米饭慰劳自己。他会放许多油,以致油腻得只有他才能吃下。

他总是相信,油就是营养。一两油等于三百五十分之一的人参,等于同等份量的蜂蜜。因为他发现,油放得越多,鸡蛋炒起后就变得越大。油能够滋养鸡蛋,当然也能够滋养人。鸡蛋炒米饭,就是他的养生秘诀。

他的家阴暗潮湿,只有十二平米。七年来,他每月的工资都消耗在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上了,这让他在采访明星们时,能有自信。不是他势力,而是他觉得采访时,如果不能平等,就不能客观。

但他从没有做过客观的报道,没有人喜欢看客观的报道,作记者凭的是想象力。戴着劳力士吃鸡蛋炒米饭,总是十分惬意。他盛好一碗,迎着窗户,看到白米饭中碎鸡蛋的黄色,食欲倍增。

这时却响起了敲门声,他把饭放在桌子上,起身开门。门外却空空荡荡,转身时见到一个人坐在他的椅子上,端着他的饭碗。

此人有着小小的酒窝,正是游泳池中的南方女子。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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