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人鱼-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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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一般的声音传入耳膜，米小冉怔怔。
“海中的水绝尽；江河消散干涸。人也是如此；躺下不再起来；等到天没有了；仍不得复醒；也不得从睡中唤醒，死亡；是一个人的肉体的彻底停顿。因为这停顿；他所有的苦心经营，似乎失去意义。肉体的****和无助；从来都不能与时间做抗衡；但在他死去的时候；他获得的平静；就如同他脱去身上的旧衣；突然摆脱束缚获取自由。我们会因为见到最爱的人的死亡；而感受到的新生；并因此而获得蜕变。”
白衣女祭祀突然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月光，又看了看米小冉茫然的脸，说道：“你的选择，就是这样吗？”
米小冉一惊，不料却被面前的女子看透心事，急忙躲开了她的目光，不愿去面对那个懦弱的自己。
那个轻生的，忘记活着的自己。
她霍然起身：“你到底是谁？这里是那里？我要回去！”
米小冉鼓足了勇气说的这些话，因为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理的要求，而有些惧怕这个白衣女祭司，所以声音到最后有些颤抖。
女祭司面纱下的白皙脸庞仿佛有了喜悦之色，轻轻点了点头：“生命始终都有它值得敬畏的奥秘存在。在痛苦的担当；就如同对喜悦的渴望；需要以赤子之心坦然相对，既然你认识到了这点，孺子可教，我就是给你一个满足你生前的心愿的机会，这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若要退缩，我足可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你今生就和那人擦肩而过。”
话音刚落，一道漩涡包围了两个人，米小冉再次进入沉睡。
等她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红色。
身旁有一双纤细的手扶她起身。
月光惨淡，眼前仿佛有火焰跳跃，那些花开得如此恣意疯狂。那已经开败结出的果实里，隐约有什么在扭动，仿佛想要挣脱果壳。
压抑的感觉和眼前的女祭司的安静格格不入。
这里是那里……她看着眼前的红色世界真的开始害怕起来。
她开始抽泣起来，泪水尚未流下，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一滴一滴的落到她脸上，温热而湿润——那是不是泪……是血！是谁？是谁的血滴落在她脸上？
她诧然抬头。
幽暗的蓝色水波中，垂落一条巨大的金索，金索上贯穿了一个人。
应该说是贯穿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想断了线的风筝，毫无生气的垂着脑袋。
那个人应该就是在刚才被扔下圣湖水牢的，扔下来的时候已然死去。似乎是在落入水中时就被湖中的恶灵们群起噬咬，全身血肉模糊，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被贯穿胸臆的金索系着，扔入了水底的红莲幽狱。
真可怜啊……她轻轻叹了口气，仰头看着金索上的那具“尸体”，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的尸体。
米小冉走过去，也不害怕，想把这个人解下来。
然而，在她刚触及那条金索的时候，忽然凭空就起了一串蓝色的火！
“啊！”一种猛烈的力量猝及不防地把她推开，她的后背重重靠到了墙上，几乎喘不过气来。白衣女祭司在刻不容缓的时候猛力推开了她，望着金索上那具残骸，眼神竟有些惊慌，示意她不要再上前。
第四章 承诺
女祭司将她拉到一边，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米小冉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她的脸，衬着幽蓝变幻的水光，满是血污的白袍垂下来，羽翼般展开。宛如一只受伤被困的巨大白鸟，有一种优雅的残酷。
“不行，不可以碰她，如果碰了她，结界就会毁灭，你就永远都回不去了！”女祭司的声音突然抬高，说着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被金锁链贯穿全身，完美钉死在血墙上是一个女孩，她的全身都沾满血迹，像是一个毛绒娃娃，被针线穿了千万个孔，然后任人摆布，是个傀儡娃娃，唯一不同的一点是，她的血液还在往外流淌，心脏的跳动很强烈，在空旷的洞中接着墙壁还有回声，虽然低着头，但依然能看清是个白皙的脸颊，在血光的映彻下更苍白，她是很想睁开眼睛脱离，好像一股巨大的力量*着。
红莲幽狱轰然洞开，又瞬间关闭。
神秘女祭司深邃的眼眸渐渐淹没在黑夜之中。
米小冉心中固然有千般万般疑惑，也被硬硬塞回肚子里。
“刚才多危险你知道吗？在送走你之前，你是不可以动这里的任何东西的，一不小心，一切都功亏一篑。”
这一点米小冉当然不知道，所谓不知者无罪，白衣女子也没有多职责她，只是嘱咐。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其实，我的愿望是。。。”米小冉喃喃。
“——我知道”白衣女子打断了她的话，米小冉透过月光再次看到她的面纱，看似很清秀，窈窕的身段，身披白色，似雪一般，有三分轻灵，三分敬畏，三分诡异，还有一分仙气。
“什么？你知道我的愿望，我生前理想的生活？我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让人知道，一辈子都达不成的心愿，竟然这般意外，让我来到这里！”她的心情一下子欢喜起来，过于激动，但说道“生前”二字时，声音还是一颤。
“你的心中所想，我自然知道，是可以有朝一日可以呆在心爱的人的身边。”白衣女子冷若冰霜，言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米小冉在意的是内容：“对，即使成为蝼蚁也好，草芥也罢，只希望能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天，我也愿意留在他身边看着他，以最大限度地照顾他，看到的不是媒体或是舞台上耀眼的、永远微笑他，而是生活中拥有喜怒哀乐，活灵活现的他。”
白衣女冷哼：“呵，你倒是可以为爱疯狂，不顾一切，你要知道，你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事情可不是如此简单的。”
米小冉毅然：“不管怎样，只要事情有哪怕一丁点可能，我也会去尝试，只要你能做到。”
鸦雀无声。
米小冉在愣神。
白衣女在思索。
“好”白衣女久久回答了一声。
米小冉募得抬起头。
白衣女怕她没有挺清楚，有再次清晰而干脆地说：
“好”
“那么，是什么代价？放心，我已有了心里准备。”米小冉再次说道。
白衣女看着眼前这个年少的女孩，自从刚才相识，这个女孩一直都是给人以胆怯的样子，但现在女孩脸上认真的表情真的使她开始动容，是怎样的信念，让她如此震撼？真是自己纵然活几千年，也无法知道“人”的心思。
“你看那里，那个钉在血墙上被恶灵啃食的女孩，她就是你在那个时空的身份。”
……什么？米小冉张大嘴巴，注视这个女孩，她仍然毫无生气的低着脑袋。
随后白衣女的长袍一挥，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强风吹得米小冉睁不开眼睛，虽然没有什么尘沙，但是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还是使暴露在外面的脸和手掌冻得生疼。
过了将近十秒的时间，风停了，那个女孩的头因为强风抬了起来，正对着米小冉。
米小冉此刻确确实实看到了面前的这张脸！
这个手掌被金丝穿起来，像木偶一样的，但是脸是透明的，显然是魂灵。
只是那张脸……那张脸……竟然和米小冉又八分相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小冉凄厉疯狂的尖叫忽然响彻了密界！
她踉跄的躲到白衣女子身后。
白衣女听见惨叫后长长叹息了一声……“她是个倔强的灵魂，宁愿在这里备受煎熬”
廊下的雨淅淅沥沥的滴下，在散水上敲击出长短不一的音符，白衣女子的声音平静淡然，如同珠玉一般散落在空气中，直视着面前脸色苍白如死灰的“尸体”。一分一分地、将一个残酷的事实毫不留情地揭开来给人看。
她望着天上一颗渐渐黯淡的星星，那一颗与别的星星不同，它在渐渐地暗下去，如果不仔细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也没有人会关注，让看的人都会觉得惋惜，让迷信的人会觉得不详。
“……也不愿意轮回，如同此刻，按照神的一直去惩罚她，我以为这样就够了，但是她不肯，愿意坚持到最后一点星辰陨落，我本以为她是没有得救的可能，现在，你来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对，你们两个本身就是一个人。
拥有这同一个命运，同一颗星辰。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使是在高的天空，都会有太阳和月亮，都会有阳光与阴影，你是可以被救赎的一面，而她却是永远不被原谅的。
……你也不用惊讶，你重生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体，你借她的身体重返人间，而她借你的意识隐藏在身体里却无能为力。
你重生的身体就是她——林俊杰的妹妹。”
她的眉紧紧皱了一下：“可是……林俊杰是没有妹妹的呀？”
对，他是没有妹妹的，就算她对他了解的再浅，也不会不知道他的家庭成员。
“你不要着急，我还没有说完，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却是不同时空的，有些人、有些事会在不同时空演变，但你大可以放心，那个世界完全是真实的。”
米小冉撇了撇眼睛，在自己的右后方，有两个通风口，看不见外面的东西，只是有两道刺眼的亮光，仿佛是通往两个不同的世界。
“回去人世以后，你的身体或是思维会发生一定的改变，会承担比自己要多一半的记忆。
每天晚上血液都会凝结的疼痛或是麻痹，需要承受体内两个灵魂的挣扎，如果你不够坚定，就会被她替代——我说过的，她是个倔强的灵魂。”
被替代有什么不可以呢……米小冉看着那个钉着的女孩，心里想，真是可怜，她受得苦又是怎么样的呢？不如……
“你不要抱有这样的念头！”白衣女打断她的思维：“那样她也会有伤害，还有她身边的人，包括林俊杰。”
“不要……”米小冉害怕她再说下去。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视线都已经渐渐模糊，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天际那个空无一物的角落，那一颗就是她已经黯淡的司命星辰？她微微苦笑——忽然，不知道是奇迹还是幻觉，她看见那个角落的某一处闪出了亮光，然后，有一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光，坠落了下来。
那不是她的星辰，不，应该说不是她们两个的星辰。
“你看，天上一颗星星掉了，是不是人间死人了？为什么不去救那些人呢？是我幸运吗？”
“你就这样理解吧。
一切结束的时候，你就渡过火坛来到这里，接受被无数恶灵啃食的痛苦，夜晚被撕咬，清晨又会长出新的灵魂躯体，这样死去活来的煎熬，是代价。”白衣女说着这让人毛骨竦立的刑法，一直淡漠的语气第一次有了波澜，于是叹了一口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什么时候是结束？”
“看你的造化。”
米小冉点点头，脸色凝重淹没了原本的纯真。
白衣女指了指左边的那个风口，示意要她过去：“走入那扇门，走出结界。”
米小冉望了望——强烈的通风口。
走过去。
到达“门槛”的时候又不舍似的回头，看了看那金锁，金锁上面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一定是到自己身体去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米小冉最后问了声。
“天机。”
米小冉轻笑，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紧张替代了所有。
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米小冉在隧道里无声的笑了，很幸福地笑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这一切，都不是梦！
眼前的微小粒子有分散渐渐重新汇聚起来。
汇聚成了真实的景象，呈现在她眼前。
眼前霍然出现了许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而她躺在床上。忽然望见林俊杰坐在床边，突然有一种东西融入了自己的记忆，胸口突然奇怪地有了一种酸痛。
原来，笑着笑着，也会流下眼泪。
第五章 惊梦
早晨，露水的芬芳浑着淡淡香草牛奶味，薄雾清洗这周围的空气，让一切都干净、清爽、美丽而可爱，将要破晓的太阳抬起自己红润的脸颊，向世界吐露阳光，白昼的美好。这天早上，仁爱医院的花园仍然是那么静谧，紫色藤萝的长廊青春浪漫。
新加坡湿热地区常见的水边地带，茂盛的生长着蕨类和灌木，鸢尾和睡莲在溪边上寂寞的开放着。榕树的根须和藤萝在风中飘飘荡荡，轻轻在水面上沾起一串涟漪。碧绿的水清澈见底，银色的鱼儿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