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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乱明-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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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钱氏师徒放松了jǐng惕,一门心思地四处串联,试图搞垮票据时,温体仁的暗手终于出招了。

    温体仁的暗手就是常熟诉棍张汉儒。张汉儒以诉讼为生,下笔如有神,一下子列举了钱谦益五十八条罪状,包括:贪污、受贿、走私、通敌、玩权、结党……凡是能想到的,张汉儒都列举了,要是这五十八条罪状一一坐实,估计将钱谦益凌迟一百遍都不够。

    而且,张汉儒还不是到县衙、府衙、按察司告状,而是直接进京告御状!

    于是,不到十rì,钱氏师徒就被差爷锁拿,连夜前往京师。

    豪商们大惊,一时陷入沉寂之中,不知如何应对突来的变故。至于票据之斗,管他娘的,连钱谦益这样的组织者都完蛋了,还斗个屁啊!

    “这就完了?虎头蛇尾啊,虎头蛇尾!”范成义对骤然停歇的挤兑大为不满,忍不住出口骂道。

    江南豪商、徽商停止动作,可急坏了范成义。

    作为晋商范永斗的代言人,范成义当然知道范永斗的打算。

    范永斗与荆州集团的合作并不多,除了卖了一些马匹给林纯鸿外,荆州集团似乎在刻意回避晋商。

    范永斗的生意范围非常广,主要面向游牧民族,购买一些马匹、皮毛、东珠、草药及山货,售卖的东西就广了,如丝绸、铁器、粮食、茶叶、盐巴等等。尤其是粮食和铁器,辽东女真人的需求简直就是无底洞,范永斗凭借广阔的生意渠道,向女真人输送了巨量的粮食和铁器,受到了皇太极的看重,并为他的生意提供了大量的方便。

    范永斗也投桃报李,对大明内部的局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为女真人的暗探提供一些方便。

    与范永斗做类似生意的,还有许多,其中以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等人财力最为雄厚。

    要说,大明境内最大的粮商、铁器商,非林纯鸿莫属。无论是范永斗,还是其他晋商,多次派人求见林纯鸿,试图大批量购买铁器和粮食,并送来了丰厚的礼物。

    哪想到,林纯鸿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礼物,就不是不卖粮食和铁器与他。

    一来二去,包括范永斗在内,晋商们恼火不已,又对林纯鸿的心思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因为范家票据被荆州搞垮,整个晋商团体算是与荆州集团结下了仇怨。

    这次范成义抵达江南,其用意不仅仅限于煽风点火,他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范成义在得到范永斗的授意后,立即前往绩溪拜访李多义。当范成义见到李多义的时候,李多义正在为几十万两银子的出路发愁。李多义不是傻瓜,对荆州军暗中保护一事心知肚明,眼见得票据挤兑风波渐渐平息,他知道,荆州军该撤退了。

    可是,荆州军撤退了,绩溪城外的土匪怎么办?靠县城里的弓兵保护?娘的,靠他们还不如指望土匪被雷劈死。

    看着依然信心满满的范成义,李多义坦言道:“实不瞒范老弟,为兄准备过几rì,就把银子运到扬州去!”

    “这次,为兄算是看清了,这年头,唯有拳头最大,林小三拳头硬,朝廷也没办法,说不得,只好信任他了!”

    仿佛早就料到了李多义会向林纯鸿妥协,范成义平静地说道:“天下暴利,无出票据之右。与其把银子扔给林小三,还不如我们自己来办票据!”

    李多义紧紧地盯着范成义,满脸的不可置信,道:“范老弟不会不知道,这年头,除了邦泰的票据外,没有一家能够生存下来!”

    范成义点头道:“对!包括我们范家的票据!”

    “那你还一门心思地想搞票据?”

    范成义嘴角咧了咧,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旋即,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邦泰票据,在手中扬了扬,说道:“票据最为危险之处,无非就是伪造。这些年来,所有冒出的票据,都死在了林小三的伪造之下。林小三jiān诈至斯,试问,李大哥能不能忍?”

    李多义闭口不言,为商多年,他好歹知道,为了银子,有的商人甚至连兄弟都坑,林纯鸿此举,实属平常,谈不上什么怨恨。

    范成义指着手头的票据,继续说道:“我们范家对林小三可谓恨之入骨,一直在琢磨票据中的门门道道,好歹还让我们琢磨出了一点东西。”

    “李大哥,你看,这些符号,还有这首唐诗,无不是暗语,林小三的防伪之道,就蕴含其中。你再看,这些山水画,山腹处有点古怪……”

    范成义指指戳戳,滔滔不绝地指出票据的防伪措施,直让李多义惊叹不已。

    这范成义毫不避讳,将范家多年琢磨的成果摆在了桌面上,到底有何用意?李多义冷眼看着范成义滔滔不绝,心里却狐疑不已。

    最终,范成义高声道:“林小三能用这么多暗语防伪,咱们确实伪造不了,不过,回头一想,咱们完全可以借鉴这套防伪措施,来办咱们自己的票据,林小三同样破解不了!”

    李多义大为心动,票据之利,只要作为商人,无不心知肚明,轮到谁,都会忍不住诱惑。但李多义为商多年,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份戒心,范永斗想通过票据吸纳江南资金的企图,他岂能不知?

    李多义略微思索片刻,心里有了计较,道:“现在大明各地不靖,银子输送颇为艰难,山西、河南尤为突出,不知范老弟有何计较?”

    范成义心里一突,明白了李多义的打算,不动声sè地笑道:“我们范家想重办票据,不过,目前只打算局限在山西。李大哥放心,我们本小利薄,万不敢像林小三一般将手伸到江南。”

    李多义大笑道:“范老弟多虑了,为兄并无此意。办票据,无非在林小三的虎口中夺食,为兄考虑的是如何扬长避短,与林小三一较长短!”

    范成义大喜,与李多义挑灯夜谈,最终敲定,双方dúlì办票据,在防伪技术上互相合作,并互相在对方的钱庄中入股二成,共同协作,以应对荆州集团的打压。

    范成义带着沉甸甸的成果,连夜离开了绩溪,往山西而去。

    范成义相信,有了李多义在江南吸引荆州集团的火力,范家的票据必将渡过最初的困难期,迎来最为辉煌的时刻。

    范永斗,果然老jiān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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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开解属下
    此次票据之争,对整个邦泰高层来说,无疑是震撼xìng的。当一船又一船的白银从百里洲出发,运往各地时,他们的心里无不在滴血;当百里洲的银库几乎被搬空时,他们无不有一种奋斗十年,一切终究成空的感觉。

    在这次票据之争中,邦泰高层也深深地体会到,荆湖商人、粤籍海商的实力虽然比徽商、闽籍海商的实力弱小许多,但是,一旦将其拧成一股绳,其影响力非徽商、闽籍海商所能匹敌。

    待票据挤兑尘埃落尽,奉林纯鸿之命,张道涵、朱之瑜和郭铭彦赶到扬州,共同商议江南方略。

    一路上,郭铭彦面sèyīn沉,对张道涵和朱之瑜爱理不理的,气氛颇为尴尬。

    郭铭彦怨气十足。

    当粮食大战、票据之争如火如荼时,对邦泰商号的拆分也在紧密锣鼓地展开。

    在中书府,正式成立交通司、工商司等部门,分别由薛一谦、郭铭彦担任总管。而邦泰商号则被拆分成钢铁社、轻纺社、船业社等等商号,于是,邦泰商号作为一个商业组织,算是寿终正寝,永远成为了历史。

    这对郭铭彦来说,显然是难以接受的。不管怎么说,当商号为荆州集团奋力打拼时,中书府、监察府和都督府统统都是它的下属机构;后来,三府从商号dúlì,权势越来越显赫,商号也能与之并列,兴风作浪的能力丝毫不亚于三府。哪想到,现在商号彻底变成了中书府下属的一个司,所有的经营功能完全被剥离,只剩下了鸡肋般的管理、引导职能。

    虽然郭铭彦对身有功名者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但这么多年来,敬畏之心早就化成了轻蔑与报复心。作为最早追随林纯鸿的老人之一,郭铭彦早就看这帮士子不顺眼,内心总是有一种找到机会就踩一脚的想法。

    郭铭彦的反应,不算过分,林纯鸿也能理解。人嘛,总是这样的,自己当年拼命没有得到的东西,看着别人拥有了,心里总是有点失衡。

    在郭铭彦眼中,工商司总管无异于张道涵的下属,一想到自己今后要唯张道涵之命是从,他心里就如刀割一般。

    待林纯鸿一看到郭铭彦的死人脸,心如明镜似的,稍稍与三人寒暄几句后,单独留下了郭铭彦。

    跟随林纯鸿已久的郭铭彦,岂能不知林纯鸿之意,不待林纯鸿说话,直言道:“上次属下犯了错,军门要处罚属下,属下绝无二话。只是军门将商号拆得七零八落,属下还是想不通!”

    林纯鸿的脸sè变了变,冷声道:“到底是想不通拆分商号,还是不甘心居于张府令之下?”

    “这……”林纯鸿一把看穿了郭铭彦的小把戏,让郭铭彦脸sè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林纯鸿的语气变得更为严厉,教训道:“你掌管商号这么久,如果连拆分商号、成立工商司的好处都想不通,我看你连工商司总管一职都无法胜任了!”

    林纯鸿的话说得这么重,郭铭彦一下子半跪于地,低着头小声道:“军门……属下……”

    林纯鸿放缓了语气,“起来说话吧!邦泰的形势摆在那里,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无异于在朝廷之外,另立了一个zhongyāng,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朝廷还要自己去做生意的?商号的拆分是迟早的事!”

    “再则,这次荆湖地区的商人、还有粤籍海商的实力你也看见了,仅从资金实力上看,绝不亚于过去的商号。与其拼命把自己做大做强,还不如考虑如何管理这帮商人,将这帮商人的实力转化为邦泰的实力!”

    “这些你不可能不明白吧?”

    林纯鸿反问了一句,让郭铭彦羞愧不已。的确,正如林纯鸿所说,他对成立工商司、拆分商号的好处心知肚明,只是找了一个难以割舍商号的借口,发泄居于张道涵之下的愤怒而已。

    郭铭彦的头低得更低,道:“属下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这帮举人、进士满口虚言空话,非实干之徒,心里有所不服而已。”

    林纯鸿冷笑道:“张府令、朱幕使是不是实干家,不用我说,恐怕你心里比我还明白!而且,我还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能在邦泰立足的举人、进士,无不是实干家!马士奇的本事,你见识过了吧?当初在枝江,每rì风花雪月、夸夸其谈,这次到了夔州,将夔州的土司治得服服帖帖,乖乖地接受编户齐民,其本事如何,任何人都看得见!当初咱们进行编户齐民时,都没有这么安静的!”

    “再拿杨一仁来说,这次杨一仁在江南拉拢了多少官绅和豪商,要是没有实干的jīng神,哪能取得这样的效果?”

    郭铭彦的脸sè涨成了猪肝sè,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纯鸿盯了郭铭彦良久,冷声道:“邦泰旗下,有阁幕使七人,在我的心目中,并无职权高低之分,都可以参加核心决策。如此关键之位,你居然为一点蝇头小利就闹情绪,还诸多借口和推脱之辞,太令我失望了!”

    郭铭彦的心猛然下沉,这次军门不会免掉我的阁幕使之职吧?他后悔不已,正待承认错误,却听林纯鸿继续说道:

    “我不反对争权夺利,要是不争一争,一点锐气都没有,我还看不上眼!关键是看你怎么争!现在票据挤兑风cháo平息,事情一大堆,晋商、徽商隐隐有联合之势,你想争,还不如想想如何把江南变成邦泰的后花园!”

    “张兆在广东就办得不错,几乎把郑芝龙逼到了死地。并且,除了监察之外,行政、军事一把抓,权势大得很,你要是能把江南变得如同广东一般,就是任命你为江南总督,又何妨?”

    郭铭彦的心脏突然激烈跳动起来,抬头问道:“军门准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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