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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询君意-第4章

小说: 询君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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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拍了拍许广汉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谑笑:“总比一味贪财好物者强些。若为钱财,我这点薪俸如何供养得起?”
    许广汉脸皮抽搐,表情怪异,当真被这位掖庭令搞得哭笑不得。
    主意已定,张贺正欲唤刘病已,回头却见庑廊下空无一人——原还在廊下避雨鞠玩乐的少年居然不见了!
    “人……呢?”张贺从席上站了起来。许广汉腿脚利落,不等张贺起身,已飞快地跑到门口。只见廊外雨幕重重,天地灰蒙蒙地连成一片,雨水顺着飞檐滴落,像是挂上了一重流动的水晶珠帘,波光潋滟,水声哗然。
    许广汉站在廊上,左右张望,一位中黄门正端着漆盘往这头经过,被他一把拽住,问道:“可曾见到皇曾孙?”中黄门眨了眨眼,细细想了想,扭头道:“才好像看见追着皮鞠往东去了。”
    许广汉不禁叹道:“这顽劣的性子,何时才能收敛啊!”张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为人心细,一眼便瞧见那中黄门手里端着的漆盘中搁了两碗用以解暑的冰湃绿豆羹。精致的陶胎漆质碗壁上沁着晶莹的水珠,其中一只碗内的羹汤略浅了一截,只剩下大半碗,舀羹的木勺并没有按照礼仪放在托盘内,而是直接搁在了碗内。
    张贺眉头微微一蹙,那中黄门见势不妙,赶紧跪下,“掖庭令明察,这可不是小人偷嘴,实乃方才皇曾孙经过,抢着舀了两勺。小人无法阻拦,正预备回太官更换。”张贺慢吞吞地将木勺从碗内取出,然后端起碗来,将冰凉的羹汤倾倒在漆盘内,冷声问:“太官令若问起,知道怎么回复么?”
    中黄门机灵地道:“诺。雨水溅湿庑廊,是以小人不慎滑了一跤。”
    “你们这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耍什么小把戏,总喜欢将自己的过失推托给年幼的孩子……”
    中黄门明知张贺颠倒黑白,却不敢辩解,只得放下托盘,伏在地上叩首,“小人知错了,请掖庭令饶恕我吧!”
    张贺冷哼一声,“你挑唆着皇曾孙上哪儿淘气去了?”中黄门暗自叫苦,他明白张贺看似温和,实则精明过人,不比他身边那个笨拙老实的许广汉容易糊弄,自己怎么诡辩也拗不过他去,于是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小人阻止皇曾孙偷食……皇曾孙曾询问是何人享用这两碗绿豆羹……”
    张贺心里一惊,急道:“你怎么说?”转念也顾不得问答案,直接跳到最关键的问题上,厉声喝道:“他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风雨交加,腰檐上的雨水来不及疏导,犹如水柱般倾泻而下。廊上有窸窣的脚步声来回穿梭,刘病已等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才猫着腰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踢腿弯腰,舒展开僵硬的四肢,眉开眼笑的同时也不幸地发觉自己的衣裳已尽数被雨淋湿。他在原地抖了抖身子,像小狗似的甩着头,雨水四溅,他却倍觉好玩,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笑声惊动了左右,引来急促的脚步声,刘病已急忙机警地闪入一根廊柱后。过得片刻,便有四名华衣少女手捧朱漆托盘,急匆匆地从回廊上绕过。刘病已躲在廊柱后引颈窥视,瞥见那些玉盘珍馐,远远地竟似能嗅到香气。
    他向来胆大妄为,自小仗着张贺与许广汉的溺爱,在少府官署内调皮捣蛋,无所不为。平时最爱干的一件事便是潜入太官中偷食美味,有时候即使被人撞破逮到,他也并不害怕,那些黄门、宫女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笑了之,即使太官令与太官丞两位,也都卖着张贺的面子,睁一眼闭一眼,假作不知。刘病已在掖庭胆子越练越大,却不知多数人不过是看在张贺的面子,加上他皇曾孙的身份,兼且年幼无知,这才不予计较之故。
    他在太官偷食多时,所吃之物不过是些寻常的糕饼点心,却从未见过像刚才那般精致的食物。这时他心里急切地想知道这些食物都被送去哪里,也顾不得多加思虑,随即尾随着那些个宫女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过长长的庑廊。
    绕过一处回廊时,有十来位身披袿衣,装扮华丽的女子簇拥在一起嬉戏,那一具具柔软的腰肢伏在栏杆上,丝质的衣袖滑至臂膀,雪白的藕臂探伸出廊檐,掌心接着晶莹剔透的雨滴。天井中积满雨水,雨点砸在天井里,雾蒙蒙的水汽浮了上来,整座回廊犹如仙境。银铃般的嬉笑声穿透氤氲缭绕的水汽,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籁之音,瞬间夺走了少年的魂魄。
    刘病已呆呆地站在原地,浑然忘了自己的初衷。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一个悦耳的声音笑问:“你是哪个殿的?”
    他茫然地仰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仙子。那女子见了他的傻样,不觉莞尔一笑,回头招呼众姊妹道:“快来瞧瞧这孩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怎么却是个傻子呢?”
    她这么一喊,趴在栏杆边玩水的女子随即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刘病已长这么大,第一次接触这么多妖娆多姿的女子,只觉得扑鼻香气,掺杂在湿润的雨水中格外清新怡人,闻者欲醉。
    他看着那些女子感到无比稀奇,那些女子瞧着他亦觉得新鲜,一个个争抢着捏捏他的小脸,摸摸他的脑袋,唧唧喳喳地说笑个不停。正调笑得起劲,身后有个声音喊道:“快不得无礼,这是金侍中……”
    众女骇然,停止玩笑。人群往两边分开,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素衣女子缓缓走来,未语先对刘病已一揖行礼,然后才低下头含笑而问:“侍中如何称呼?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呢,还是快些回承明殿去吧!”
    刘病已刚要回答,边上有位女子立即插嘴:“他才多大呀,这又打什么紧了?”
    “不管他多大,即便是未及弱冠的孩子,也不该到这里来。君不知韩嫣乎?”声音不高,却说得义正词严,倒教那些嬉笑的女子也不禁敛容。特别是她的最后一句,明里是对周围的人说,实际却是讲给刘病已听的,只可惜刘病已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为人聪明,倒也依稀明白自己犯了错,正想转身拔腿就跑时,那名女子却又缓和了脸色,召来身后的一名宫女,吩咐:“到外头喊个中黄门,持簦送金侍中回承明殿去。”
    刘病已慌道:“我……我不去承明殿!”
    那女子诧异,才反问了句:“侍中今夜不当值?”边上有人附耳过来说了几句,之后周围的人一片窃笑,那女子恍然,神色中竟多了层暧昧不清的意思,“原来如此,既是这样,还是让人送你去宣室殿吧。不过这里的人只能领你到正殿阶下,从后阁往南就是宣室殿,到那以后该怎么走,你应该认得了吧?”
    刘病已吭吭哧哧没答上话来,那女子以为他害羞,不好意思回答,便打发小宫女领他出去。刘病已一步三回头,脸上满是魂不守舍的歆羡之情,步履蹒跚跌撞,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那些女子见状,忍不住爆出一阵哄笑。
    这原本是件小事,宫里的女子即便当时觉得好玩,也没太把这个奇怪的孩子放在心上。过得片刻,一切又恢复原状,玩乐的依旧玩乐,嬉笑的依旧嬉笑,各自忙活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擦黑,雨势稍减,原本平静的掖庭却忽然喧闹起来,只见昏暗中点点灯烛迅速移动,却是掖庭令、掖庭丞二人带着一干宫女行色匆匆地冒雨而来。


05、奇遇
    身上的衣裳淋湿后被体温逐渐蒸干,干了以后又被汗水捂湿。刘病已彷徨地站在庑廊内,长长的甬道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入宫以来第一次,他发现原来除了他住惯了的小小庭院外,居然还有那么宽广的天地。之前那众多的楼阁、美女已让他目不暇接,从掖庭出来,走过很长的一段路,然后在飘雨的暮色下,又再次让他见识到了另一番壮观景象。
    通天的石阶,一望无际,掖庭内的宫女将这座不可登及的高台称为大朝正殿。高台上有主殿宇四进,由南往北分别是处理朝政要事的前殿、中殿路寝、宣室殿以及后阁。刘病已费了很大的气力才爬上了数百级的石阶,气喘如牛地站在了后阁东端。与掖庭不同的是,这里很少有宫女出没,殿宇幢幢,陛前郎卫持戟站立,森然有序。
    他猫着腰,借着暮色躲避郎卫警备,顺利地溜进了后阁东面的一间配殿。憋住气,悄悄环顾四周,在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才敢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放松警惕后的第一感便是饥饿,听着肚子咕咕发出的闷响,他吐了吐舌头,蹑足从配殿一溜往西摸去。
    也不知道绕过了多少间房舍,每间空房内皆是装饰得美轮美奂,金银玉器随处可见。刘病已起初瞧着还觉得新奇,但随着腹中的饥饿感加重,那些好看的好玩的,已经无法再引起他的关注。他现在最想要的,是去弄一块蒸饼果腹。
    庑廊上没有郎卫把守,却多了三四名小黄门。这些小黄门头戴巧士冠,身穿缯布深衣,这样的打扮与掖庭内服役的中黄门大相径庭。刘病已从未见过小黄门,所以心中将他们轻易地划入了普通宦臣之列。他向来与黄门嬉皮笑脸惯了,若是碰上个宫女之类的,或许还会姐姐长姐姐短地一通讨好,但对待中黄门,他向来肆无忌惮。
    这会儿他正饿着,眼见那些黄门由一群侍女打着灯烛引路,每个人手中至少端着一只竹笥,他鼻子比狗还灵敏,远远就嗅到了饭菜散发的香气,馋得直咽口水,脚下不自觉地就跟了上去,一路尾随。
    那些小黄门走了约莫一刻工夫,才在一间广室门前停了下来。侍女开了门,黄门便进去了。刘病已躲在暗处等了一会儿,看见那些黄门又陆续倒退着出了门,手上却是空了。他等人走开后,来到门前,正想推门进去,却听里头传出一个清亮稚气的声音:“二哥,他们都走了吧?”
    “应该是。”又是一个男童的声音。
    “真是,整天盯着,还让不让人清静了?连上个更衣间都要那么大阵仗……二哥,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可吃了……”
    “再等等……”
    “等什么呀,反正这里东西那么多,先吃个一两样又没关系……”
    屋里头两男孩正小声说着话,冷不防大门砰地被推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从门外大大咧咧地跳进来,双手叉腰,扬着小脸得意非凡地笑道:“哈哈!好哇,可叫我逮着了!你们居然偷吃!”
    殿内烛火通明,四隅点着敞亮的鎏金铜鹤盏,门外有风吹入,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白色的烛泪,将满室的残影摇碎。屋内铺着一张锦缘莞席,席中跪坐着两名总角少年,年纪不过十一二岁,面目俊朗,鼻挺眼凹,五官的线条犹如刀刻般清晰。两人长相极为相似,其中一名年纪稍幼者从盘中捡了粒葡萄正欲往口中塞去,被刘病已猛地一吓,手一哆嗦,那粒葡萄滚落,顺着衣襟骨碌碌滚到门边。
    刘病已顺势拣了起来,捏在手里把玩,好奇不已,“这是什么东西?”
    “你是何人?放肆!”声色俱厉,两兄弟中的弟弟已经愤慨地从席上站了起来。
    刘病已先是一愣,却没多放在心上,眼前的两个少年与他年纪相仿,他哪会在意其他,仍是笑嘻嘻地撇了撇嘴,问:“是吃的吗?”手里的东西犹如蜜合药丸大小,滴溜溜,圆滚滚,青中带紫的外皮泛着翡玉般的透润色泽,隐约可见内里丝丝缕缕的筋络。
    “是西域产的一种果子。”兄长将弟弟强行拉住,沉稳回答,面上瞧不出是喜是怒。
    刘病已嘻嘻一笑,毫不怀疑地将果子扔进嘴里。
    “哎哟!怎么那么酸?呸,呸,呸!”葡萄入口,才嚼了两下便被他连肉带皮地吐在一尘不染的青砖地上,“嘴里涩死啦!有水没有?”不等回答,径直走到食案前,端起案上的一只镶金错玉耳杯一饮而尽。
    “无礼的竖子!”弟弟见他穿着满是泥泞的布履踩上莞席,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挥拳向他砸去。
    刘病已机灵地往边上一跳,避过拳头。
    弟弟想再扑过来厮打,却随即又被兄长死命拽住。他气得脸都白了,嘴里不断地嚷着:“二哥,你放开我!我非杀死这个猖狂放肆的浑蛋不可!”
    刘病已虽不清楚那个兄长为什么要帮着他,但他向来不拘小节惯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让他深究,他依然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笑脸,一边继续从案上挑拣炙肉干糒等食物狼吞虎咽,一边觑空还不忘朝对方扮鬼脸。
    正吃喝得不亦乐乎,忽然身边的吵闹声安静了下来,刘病已觉得有些诧异,下意识地扭过头,只见隔栏的内置帷帐边长身站了一位少年,发梳总角,金带垂系。身材虽长得比他们三人都要高挑,但眉宇间稚气未脱,削肩窄腰,自有一股弱不禁风的纤细。但他长得十分好看,甚至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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