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你莫属-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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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菲走到阳台，打开水龙头往方形的大浴缸里放水。水是浅浅的蓝绿色，像阳光下海水的颜色。
她脱掉衣服滑进去，想起今天王江沅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最后走之前，他在她耳边的悄悄话。
他说：我摸了青蛙，真的交了好运。它让我又见到你。
接下来的几天，台风“达雅”终于绕过A市北上。狂风平息，工程也重新启动。顾菲和小杨白天投入到工作中，晚上溜到沙滩散步，无风无浪的日子过了两周。
接到王江沅电话的时候，是早上6点多，顾菲正蹲在沙滩上一只小海蟹的洞口，看它把沙子滚成一个个小球，从洞里往外“嗖”一下扔出来。
王江沅在电话那边说：“顾菲，你好，我是王江沅”
顾菲多少有些意外，他们并没有交换过电话号码
“你好，王江沅。有事吗？”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你说”实际上有，两只小螃蟹为争夺地盘正在互掐，她正开得有趣。
“我想问问你，如果今天你不需要工作，也许可以来我们寨子，今天的游客特别多，我们多出两个队，你愿不愿意来做一天临时地陪？”
顾菲把手上的沙子甩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我完全没经验，那些导游词我没记住多少，我大概没办法胜任。”
“完全不必担心，花二十分钟我就能说完一遍，你记住大概就行”他语调依旧热情，完全没被顾菲的拒绝影响，继续循序善诱“我们的游客都十分友善，相信我，这一点都不难。”
顾菲握着电话犹豫，今天是周末，她不需要工作，也的确没有其他安排，但这个男孩子的心思，她有所感知，所以左右为难。
“是一种不错的经历，我想这也许能让你高兴一点。”他平静的补充一句。
她看看四周，沙软潮平，太阳从海面露出半个头，看着她。
这又将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她顾菲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举棋不定，连这个见过两面的男孩子都看出她的沉郁？她在沉郁什么？一些伤痕累累得回忆还是心头那点不肯撒手却毫无希望的期盼？她已经25岁，无论是感情还是别的，都没理由拒绝新的开始。
那些独自在沙滩放声哭泣的黑色的夜晚已经过去。她比别人更渴望天明。
“好的，王江沅，我这就过去。地陪都要穿黎族服饰对吗？记得帮我挑件好看的”
两小时后，顾菲从更衣室出来，上身是一件紫色流苏的开襟，袖子上一对别致的祺夹，下身裹一条同色的粗麻裙。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
她的眉眼深深，一头黑亮的长发从中分开，在两耳上面挽成弓形，再汇到头顶挽成髻。
王江沅看着，眼里是藏不住的愉快。
“你不开口说话，我会以为你是个黎族姑娘”
顾菲也在镜子里观察自己，心情明媚。
自言自语：“我没尝试过这样的衣服，不过看上去还不错”
“何止不错，非常好看”
“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比那天的绿裙子都好看”
顾菲扭过头看他一眼，脸上也终于有了开怀的笑容。
王江沅果然没有骗她，他简明扼要得把导游词说了一遍，只用了二十分钟，顾菲上次来玩的时候听过一遍，现在又刻意在记，很快就了然于胸。她大学时大大小小的文艺活动参加过不少，后来又做了校刊责编，当众讲话的机会不少，对她来讲，这不算难事。
九点不到，载着成批游客的大巴车陆续驶进景区停车场。
顾菲和王江沅站在地陪团里。景区负责人将四面八方的游客分成23个小队，分配给不同的地陪。
王江沅因为级别高，在人员分配上拿到一些特权。
他兴奋得对顾菲耳语
“我帮你要的队里，有不少来自B市的游客，你如果忘词了，不要紧张，尽管跟他们聊聊家乡。”
“这样好么……”
“每个人只有出门在外的时候，才会有点故乡情结，你夸赞他们的家乡，肯定不会出错。”
“好吧……”
王江沅拍拍她的肩膀，像首长面对临别的战士“很好，他们不会介意，你也轻松，放心去吧。”
王江沅在感情上是否单纯无从考证，但工作上投机取巧的事干起来可是一点不含糊。前几天就借工作之便把她和小杨塞进队里，今早又找了她这样零经验的人来凑数，现在又理直气壮得教她耍宝。看看，这个人不可小嘘。
王江沅指一指左前方：“你的队过来了，加油！等会结束了，我们在门口见，一起吃饭，好不好？”
顾菲笑一笑，把手背到身后，对王江沅比个OK。
她把向上翻着的耳麦拨到嘴边，打开电源，先来了一个不露齿的矜持的笑，好歹装一下。
人群陆陆续续走过来，聚集在她身边。
她能感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射过来。探究的，好奇的，无所谓的……她调整一下身姿，清朗的开口
“欢迎大家”
前一秒，顾菲其实觉得，王江沅的担心是多余的，忘词这种事很早就从她的人生中消失了……
后一秒，悲剧就发生了……
顾菲后来推测，也许那天她这样想的时候天上正有万能的神明经过，看不惯她陡升的骄傲和自信。所以才派一个人下来搓搓她的锐气。
这真是个厉害的角色，顾菲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瞬时忘了呼吸，本来清清楚楚的导游词也刹那间在脑中灰飞烟灭！
她看见了陆向辰。
在南山佛堂的跪拜起了作用，佛祖帮她实现了愿望。她跪在那里的时候，心里是这样默念的：我想念一个男人，让我再见见他。
人群层层叠叠，那张曾经令顾菲无比迷恋的的侧脸，冷峻淡然，正对着身边人低声细语。
一身民族服饰的漂亮导游连开场白都没说就愣在原地，没了下文，有纳闷的游客好心提醒
“阿妹，怎么，想谁家阿哥呢？”
一阵哄笑。
可不就是在想别人家的阿哥，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正站在陆向辰身边，侧头跟他耳语。
顾菲面上有些烫，她把手伸到腰后，狠狠得拧上一圈，强迫自己找回意识。
丢人可以，不能丢得太惊世骇俗。
她脑子飞速旋转，终于想起了几句开场白，磕磕绊绊得说完。
“阿妹，你是新手吧，这说辞我顶多给你六十分”
又是一阵哄笑。顾菲尴尬至极，赶紧带队进了景区。
队里有老夫妻，闺蜜，情侣，驴友，基友……她需要给每组人发一张号码牌，一来见牌如见人，方便管理，景区里人多路杂，以防走失。二来牌子上的景区介绍写得绘声绘色，可以留作纪念。
她挨个点名发牌，点到6号时，人群中举起一只芊芊玉手，接着是甜美的一声“在这里”
顾菲慢慢走过去，短短几步路，她感觉头重脚轻，血液倒流。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这个女孩子站在陆向辰身边，另一只没有举起的手正牢牢得挽在他精瘦的胳膊上！
她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强装镇定，她把牌子递给那个女孩子，名字一栏写着：“许曼宁”
顾菲问：“几个人”
女孩往陆向辰那边偏一偏头，示意顾菲：两个。
顾菲默默记下，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保管好自己的东西，不要掉队，我这里的规矩是超过集合时间5分钟就走，不等人。”
女孩无所谓得笑笑。陆向辰却像没有听见似的，视线慵懒闲适得扫过宽大的灌木丛，高高的槟榔树，熙攘的人群，经过顾菲的脸时，一刻也没有停留。
形同陌路，这样重逢的场面她不是没想过，但真正面对，却如此锥心刺骨。
她心情不佳，逛完几处景点，就让大家自由活动，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这里遥遥能看到入口处的青蛙铜像，刚才进来时，她介绍完风俗，排在队尾，等大家摸完，自己也狠狠得摸了几下，比乌克兰的留学生还狠。
那么，重遇陆向辰，算不算是好运的一部分？
顾菲眼神低迷得想着心事，不愿再看人群一眼，却偏有人不放过她。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去，一个大叔手里举着槟榔：“姑娘，这个东西送人好不好？”
“不好！”她不负责任得说
“为什么？”
“您知道黎族的小伙子怎么求婚？”
大叔茫然
“一手槟榔一手银镯子！”顾菲说完眯着眼睛，眼神里透露的信息是：大叔您都这岁数了还想跟谁求个婚不成？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讲究”大叔不甘心得嘀咕。
“在我们黎族就这样！”顾菲索性胡搅蛮缠到底。
她起身走进小卖店，花了6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半，把黎族女孩的矜持丢到九霄云外，才感觉稍微好一点，该死的陆向辰有种特殊的气场，能把冷静怡然的她瞬间打回原形！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了……
抓心挠肺的煎熬之中，迎来了今天的最后一站——上刀山下火海。
她勉强撑着精神介绍几句，就泱泱地坐在最后一排。
节目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台上的表演吸引住，只有此刻，她才敢放任自己的目光，越过兴奋的人群锁定那个清冷欣长的背影。
他比从前消瘦，却越显清贵，坐在那，背上肌肉漂亮的线条透过白T恤隐约可见，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她都曾熟悉无比。从前的快乐排山倒海，他们曾那样亲密无间，旁若无人，可这没有任何意义，既不能改变他们早已分手的事实，也不能让坐在他身旁的许曼宁消失，更不能让现在的她好过哪怕一点。
台上火花四溅，她的心如临深渊。
游览结束时，已近中午，景区提供一顿自助，顾菲把所有人带到饭店门口，又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无误。
因为某人的突然出现，她把结束语减得所剩无几
“上午的旅程就此结束，感谢您配合，祝您一路平安。虽有不舍，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她忽然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低不可闻。
“今日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许曼宁余光扫过去，身边的男人眼神一黯。
有好管闲事的游客插话
“阿妹，辛苦你一上午，过来一块吃。”
她确实是饿抽了，但脑子还在好不好，陆向辰和那个碍眼的许某某竖在人群里，她吃的下去？
神思恍惚间，一道清如晨曦的声音穿越人群，替她作答
“她中午有约了。”
王江沅的自人群外走进来，干净的笑靥，白白的圆脸，碎金的阳光穿过他漆黑的短发。
他径直走到顾菲身边，挨着她，伸手替她擦掉额头的薄汗。
“怎么样，累坏了？”
这样旁若无人的亲近，让顾菲措手不及。
但她心里难受，也不想反驳。只低低地应声
“还好。”
游客里有八卦心严重的小声猜测这俩人的关系，也有不感兴趣的提了包直奔饭店。人群陆陆续续散去。
顾菲跟着王江沅离开，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回头。
陆向辰侧着身，那双润泽白皙的手，正拎起许曼宁的粉红PRADA包，朝着反方向，缓缓走去。
从始至终，没有看顾菲一眼。
人生鼎沸的饭店大厅，许曼宁放下东西，边喊饿边取了餐盘夹菜去了。
陆向辰坐在位子上，手里的包一寸一寸放下来，那用力到骨节泛白的双手，没有一丝血色，久久缓不过来。
沿着靠海最近的椰林大道走到南头，拐三个弯，是一条花香四溢的小巷子，从巷子口数到第三家，小小的蓝色店招下，人流爆满，香气扑鼻。
这里，有A市最好的椰子饭，新鲜的糯米清水浸泡三个小时，大火煮熟，加入红枣，芝麻，枸杞子，搅拌均匀，塞进乳白的椰壳里，慢火蒸上半小时出锅。掀开盖子的一刻，从后厨到前厅一路浓香四溢，无人能挡。
王江沅和顾菲相对而坐，她的面前除了整齐切好的棕底白心的椰子饭，还有几份滋滋冒油的鲜活海味儿。大个头海蟹，高贵海扇蛤，鲜嫩的金枪鱼。
“顾菲”王江沅笑着“我可以叫你顾菲吗”
您都叫了还有问的必要吗，因为这句话，顾菲的情绪由低迷转到烦躁。
心里像压着一团烈火。
王江沅夹起一块8分熟的金枪鱼搁在顾菲面前的小碟子里。
“尝尝这个，跟你们城市的不一样，这个是鲜的”他回忆着“你见过活的金枪鱼吗，它们能长到一米多。刚钓上来的时候，会用细而有力的尾鳍打你的手”
他还用手比划着动作，笑容单纯而快乐。
或许小杨猜的对，这个男孩个性淳朴，温柔，身上有植物好闻的味道，潮湿温暖。顾菲本该沉溺其中，但他缺一点运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