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翼之城-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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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的。”楚飞烟急忙说:“师门已经不在,只要能找出真相为师父报仇,不管怎样我都愿意的。”
她的眼睛里浮起了痛苦。
“我也并不喜欢知道这些无关的人在背地里做的事情。”燕碧城说:“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不想知道。”
“可是公子。。。。。。”楚飞烟说:“真的无妨的,公子听一听,若有发现最好,若没有也没什么的。”
“我不想听。”
“公子。。。。。。”
“你不要说了。”燕碧城扬声说:“你的那些秘密,我并不想知道。”
他痛恨这些秘密,所谓江湖上的秘密,他也痛恨这个江湖,他却不能不活在里面。
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总是有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其中的一个纠缠着他,把他陷进了一片黑暗当中。
一个可怕,惊天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如画出卖了他,也把她自己在忽然间就葬送在一条冰河里。
带着他曾经鲜活温暖的心一起。
于是他变成了一块冰。
楚飞烟已经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的这些秘密大多是肮脏的,用肮脏的手段得来。
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越肮脏的秘密,却越有价值。
这些秘密现在在她脑子里,心里,在她的记忆里。
他的话和冷淡,也让她感觉到,她自己也已经因为这些秘密,变得肮脏。
她显得格外的娇弱。
燕碧城轻轻呼出一口气,过了半天,才低声说:“对不起,我的心情不好。”
“不怪公子的。”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有泪光在闪动,却不肯流下来:“是我太固执,一时心急,我自己也知道,这些秘密,帮不上什么忙的。”
“你。。。。。。不要伤心。”燕碧城淡淡地说,他的心底,却在做着一个极其深沉的叹息。
楚飞烟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却笑着:“我没事,公子不必为我担心。”在她的泪水下面,她的笑容,却是欢乐的。
。。。。。。就像那一晚在那间荒废的木屋里面,他一直所闻到的味道。
他终于还是完成了这个他并不想完成的联想。
第八十四章 一纸千金
他的另外一个联想也立刻随之开始。
关于那一晚的联想。
那一晚如画是如何痛楚着把自己交给他,却无法说出她心里面所有的哀痛,绝望。。。。。。
这一次止住联想的是一阵寒气,从他心底泛上来的寒气。
因为仇恨生出的寒气,是能止住悲痛的唯一方法。
所以如果悲痛不能消逝,这种冰寒就不会走。
他的悲痛无法消逝。
仇恨也是。
他伸手把信递还给她,她伸过手来接,她的泪还没有干。
她的手还在轻微发着抖。
于是在收回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酒杯碰倒了,很快的碰倒,于是整杯的酒,几乎全部都溅在她手里的信上。
“对不起。。。。。。”她急促着说,急忙用她的袖子去擦。
擦了半天,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字迹没有被抹坏。”她对着烛光仔细地看:“好像已经干透了,这张纸这么轻薄,感觉起来就象丝帛,仿佛不吸水的。”
“我看看。”燕碧城忽然说。
他把信纸放在桌子上,把他杯子里的酒,全部泼了上去。
在楚飞烟惊讶的目光里,他用他的手在信纸上四处涂抹着。
字迹依然完好如初。
他把信纸提起来,酒液从纸上流淌到桌子上,信纸却依然平整如常。
“好奇怪的纸。”楚飞烟瞪大眼睛说。
“这不是普通的纸。”燕碧城思索着:“这种纸要写上字,也需要一种很特殊的墨。”
“可信上是血迹啊?”
“不错,是血迹,除了这种墨,就只有血,才能写的上去。”
“写上去就不会脱落吗?”
“据说要在水里泡半年才会开始脱落,如果用普通的墨,却能随时抹掉。”
“你见过这种纸?”
燕碧城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伊千金这个人?”
“没有。”楚飞烟摇了摇头:“这个人很有钱吗?”
“他并不是江湖中人,但他的确很有钱,他的绰号,叫做一纸千金。”
“他是做纸的?”
“是。”
“你是说,这张纸就是他做的?”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没见过这种纸,可你。。。。。。”
“我的确没有见过,但我曾经听家父提起过这个人,这种纸。”燕碧城说:“皇宫里用的纸,就是从他这里订做的。”
“难道皇上写字,就用这种纸吗?”
“也许是。”燕碧城叹了口气:“大概很少有人想得到,如此的一张纸,要多少银子。”
“这位一纸千金在哪里?”
“京城。”
“公子能确定,这张纸一定是他做的吗?”
“这种纸还有一个特点。”燕碧城说:“极难燃烧。”
“我们试一下。”楚飞烟几乎跑着出了客厅。
她的匕首很小巧,也很精致,并且闪亮。
就像如画的匕首一样。
她很小心的裁下一片,放在了烛火上。
过了半天,这片纸才着起来,却在她从火上拿开的时候,火焰也很快熄灭了。
“没错了。”她看着燕碧城,惊喜着说。
“现在的问题是。。。。。。”燕碧城凝视着她:“在你的记忆中,你师父,是不是曾经用过这种纸?”
“从来没有过。”楚飞烟很郑重的说:“在门里的时候,师父和我很亲近,几乎无话不说的,她的随身用品,饮食起居,我也常常关心的,只要有时间,我就会自己去做,我其实一直当她。。。。。。”
她已经哀痛。
燕碧城缓慢的说:“我能理解。”
“所以我可以肯定,门主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纸。”楚飞烟摇了摇头,已经平静下来。
燕碧城点了点头:“想必能买得起这种纸的人并不多。”
“应该很少的。”
“所以。。。。。。”燕碧城说:“我们应该去找一纸千金,就可以找到纸的去向,大概会发现一些什么。”
“一定会有线索的。”
“伊千金的这门手艺,是从他父亲传下来的。”燕碧城忽然说:“他父亲叫伊百金。”
“那么他儿子大概叫伊万金。”楚飞烟轻声笑了起来。
“也许是。”燕碧城看着她,也不由的微笑。
“我们明天是不是就要去京城?”
“是。明天一早就启程。”
楚飞烟低下头想了想说:“这么说。。。。。。这封信并不是门主留下来的。。。。。。公子以为呢?”
“现在还不清楚,有可能不是,也有可能,是花门主做出了别的安排。”
燕碧城顿了顿,“我也在想,你离开五花八色门已经五年了,在这段时间里,花门主也许已经改变了习惯。。。。。。”
“我知道。”楚飞烟说:“我也想到了,可是我并不相信。我真的了解门主,她不会花这么高的价钱去买这种纸来用的,她并不是一个挥霍无度的人,而且,目前的情况。。。。。。”
“是,目前的情况,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
楚飞烟笑着点头:“公子说的是。”又欢快起来:“你看我们还是找到了一个有用的线索。”
燕碧城叹息着:“希望这一次这个线索,真的有用。”
“会。”楚飞烟说:“会有用的,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碰倒了那杯酒,我也不会想到要去验这张纸的纸质。”
“公子客气了。”她温柔起来,又低下头:“一直都是飞烟在感激公子的。”
燕碧城沉默下来。
屋子里重新安静。
“公子不要总想心事。”楚飞烟端起酒杯,笑着说:“飞烟再敬公子一杯,也祝愿我们马到功成。”
“今晚公子一直没有吃多少东西的,要不要重新热一下?”她为他倒满了酒。
燕碧城拿起筷子:“不用,现在很好。”
这一次他的确觉得菜的味道不错。
楚飞烟依然是轻柔的,她的神情,在看着他的时候,已经充满了欢愉。
只是他是冰。
她难道要融化他吗?
冰若融化了,会坍塌下去,粉碎,消失。
她可以改变他吗?是不是这正是她所期待,所希望的?
只是她的希望,是不是真的有希望?
她自己,对他是不是真的是坦诚的?没有隐瞒?
燕碧城隐约的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他并没有思考多久。
餐后水果依然是葡萄。
她怎么能把葡萄保藏的这么久?
她并没有说,他也没有问。上一次她曾经答应会告诉如画,如今如画已经不可能听得到了。
“公子还是不喜欢吃水果吗?”她拿起一串葡萄,提在手里,看着他,笑得有些羞涩。
两个人无疑都已经想起,他们上一次的故事,就是从葡萄开始的。
这一次燕碧城却说:“吃些也无妨。”
于是她立刻把整串的葡萄递给他,自己又拿起一串,一粒一粒摘着,慢慢吃起来。
两个人都在慢慢吃着葡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上一次她为他剥了一个,在他的头晕目眩里,喂到了他的嘴里,她的掌心很轻软。
葡萄的汁液,也流在她的掌心上。
这一次她只是吃着自己的葡萄,眼睛在慢慢转动着,有些害羞。
上一次她就像个荡妇。
这一次她却像一个清纯,却开始偷偷思念偷偷害羞的少女。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燕碧城不太清楚,这两个问题,他对哪一个关心的多一些。
好在,他也并不想去区分清楚。
第八十五章 如画的暗器
灯笼红红的,把地上,也映出了一片红光,有点像雨云之下的夕阳。
燕碧城和楚飞烟,就正走在这片夕阳上,楚飞烟握着灯笼,低着头轻巧的走在他的身侧。
后侧,她从来都不肯走到他前面,现在依然也是落后着半步。
她送他去客房。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客房,依然还是上一次那一间。
上一次在枫如画隔壁的那一间。
或者也是他们两个人午夜激情的那一间。
楚飞烟只送到了门口,轻轻帮他推开门,轻轻的有些羞怯的说:“公子请安歇。”
然后就自己转回身子,低着头,轻巧的走回去。
带走一路的粉红的夕阳。
她在长裙外面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狐裘,有些臃肿,却让她的背影更加娇弱。
她的脚却依然是赤着的,穿着拖鞋。
冰冷的空气就不断沁到她的脚心,脚趾。
很凉。
却让她觉得冰爽,并且舒适。她的脸正在发着热,她的身体里,仿佛正在沸腾。
她喝了太多的酒。
燕碧城喝得也很多。
只是他依然毫无睡意,他的眼睛,亮的就象两颗钻石。
他也依然清醒的就像一块冰。
四周很静,没有声音,他倒在床上。
床上很柔软,被子是崭新的,也很轻柔。
这一切无法让他觉得舒适,却让他觉得安宁,他开始倾听。
倾听四周的宁静。
倾听着他心底的声音。这个声音也并不吵,一直在说着两个字:“如画。”
那一夜他听不到如画在隔壁的任何声响。
这一夜他依然听不到。
他听了很久,终于坐起来,慢慢走出去。
风没有停,外面在冰冷,纯静的冰冷,就象他自己一样。
他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把门慢慢推开,屋子里是漆黑,空落的。
是孤独的。
他抬脚走进去,在迈过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甚至他的呼吸,也开始颤抖,他睁大了他的眼睛,在他的心跳里寻觅,寻觅他在这一瞬间,仿佛感觉他一定会立刻见到的,他的如画,会在漆黑中安静的转过身子,轻轻笑起来,带着她清脆的尾音:“三公子,你来要做什么呀?”
“我来,我来,想见到你,因为,如画,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不能没有你,不能见不到你,你,知道吗?”
他在漆黑的屋子里自语,他说的很慢,很用心,也很低沉。
他说的,就像一个充满了绝望的渴望的叹息。
漆黑里,仿佛响起了一声哭泣。
他安静的坐下来,坐在漆黑里,想着他的如画,想着如画的每一个神情,动作,姿态,语声,痛楚,哭泣,嘶喊,绝望,还有,她离去的时候,如何迅疾,却无力的飘飞在空中,如何洒落出一条美丽的血线,纷扬着从半空落下,就像缤纷的落花,洒到洁白的雪地上。
他觉得他的眼睛开始温热,可惜,他的眼睛已经忘记要如何流泪,他的眼睛,已经干枯了。
就象严冬里干枯的溪水。
所以他的温热已经瞬间变成了冰冷。
他现在常常分不出热和冷的区别。
他甚至觉得他也有些分不出痛苦和舒适的区别。
“我还活着吗?”
然后他点了点头,“我还活着。”
因为,“他还没有死。”
所以他还活着,并且他知道他自己还活着。
他的背上,还背着沉重锋利的碧玉剑。
他也依然是剑出倾城的燕碧城。
他变了,只是,他已经变得更加可怕,更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