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翼之城-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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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云开叹着气说：“为一女子所害，一至于斯，就算你我做的出来，你真的相信，他还会为了救她，说出碧玉心法吗？”

“坦白说，我不太信。”程雷焦躁起来：“如此一来，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

“除了裂神指之外，还有一种武功，叫做分神掌，风雷兄可有耳闻？”

程雷摇了摇头。

“裂神指虽然狂厉，可是缺欠也极多，真的碰上硬汉，譬如这位哀莫大于心死的燕公子，用过几次之后，即使及时止住，也会把对方变成白痴，这个比较麻烦，成了白痴，皇帝老子也拿他没办法。”

“对，我们绝对不能把他变成白痴。”

“对极。”云开点了点头：“所以即使这位乌龟兄还在，大概也没有多少用处。”

“云兄接着说。”程雷有点着急。

“分神掌就不同了。”云开笑了起来：“分神掌即使一天十二个时辰施用，全年无休，也不会把人变成白痴，只会越来越让对方经络枯萎，残废是免不了的，神志却一直清醒。”

“不错，果然不同。”

“分神掌还有另外一个好处。”云开接着说道：“其痛苦，比裂神指更甚十倍。”

“所以分神掌，才是严刑逼供折磨拷打的最佳选择。”云开微笑着，作出总结。

“更甚十倍？”程雷瞪大了眼睛：“还有东西比裂神指更甚十倍？”

“你不信？”

“我信不信倒是其次。”程雷叹了口气：“只是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云开盯着程雷期待的眼神：“我碰巧会使这个分神掌。”

第七十三章　杀

　程雷松了口气，好在云开说的这么热闹，毕竟没有白说。

“所以我打算试一试我的分神掌。”云开说：“风雷兄可有异议否？”

“没有。”程雷急忙说：“马上试一试。”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云开叹息：“分神掌颇费功力，全神贯注。”

“你要我走多远？”程雷立刻戒备起来。

“退两步足矣。”云开叹了口气：“不是不信任风雷兄的诚意，只不过江湖险恶，想必风雷兄是我，也不得不小心些。”

程雷立刻退了两步：“没有问题，云兄请放心。”

的确没有问题，不论燕碧城说出什么，即使退开两步，他依然可以听到。

何况他的确同意，他是云开，也会在全力施为的时候有所顾忌。

云开蹲下来，手掌，已经慢慢贴在了燕碧城的胸口。

“此掌原名裂心。”云开说：“因为名称过于歹毒，有伤天和，所以本人把它改称分神。”

名称歹毒，换个好一点的名称，再用出来，就不那么歹毒了。

就可以心安理得。

所以云开的面色，现在也已经心安的很。

燕碧城的心，本就裂了，如今，还要再裂。

乌云低沉，直若盖顶。

雪一直下。

可还会有晴天吗？

也许明天是？也许后天是？

晴天毕竟，总还是会来的。

燕碧城的身体，却已经再次抖动起来。

他忽然转目盯住了云开。

是不是曾经有羊，在被宰杀溅出血的时候，也会盯住屠夫？

也许有过，但无论如何屠夫不会停下来。

所以燕碧城身体的抖动，更加剧烈。

程雷旁观着，点了点头。

从燕碧城的反应上看，分神掌确是比裂神指厉害的多。

燕碧城的面色已经再度涨红，青筋从额头暴跳出来。

他的抖动极其剧烈，云开却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

看起来云开说的都是真的。

分神掌用起来，的确可以肆无忌惮，一天十二个时辰，从新年用到除夕。

狂风在四周盘旋呼啸，愈发的响亮。

云开却慢慢收回了手。

“风雷兄和我，总是要让你说话的。”云开说：“你若不说，你的痛苦就不会停止，你也知道，只要你不死，你就要一直痛苦下去，你真的要硬撑吗？”

“我也可以保证，你还能活很久，不论是风雷兄和我，都会坚持下去，你拿我们无奈何，我们却可以让你一直痛苦下去。”

“这种痛苦，以后会愈来愈厉，你既不死，也不会变成白痴，你能挺多久？”

显然云开比归止高明的多，他知道除了肉体折磨以外，还要有心理的瓦解。

所以燕碧城的眸子，已经从冰冻变成了思索。

云开的手，又按了上去。

“你。。。。。。”燕碧城说：“你要我说什么。”

程雷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狂喜。人毕竟是人，好汉如燕碧城，也会有抵受不住的时候。

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唯求速死，不论谁落在这个境地，都会软弱的。

况且连变成白痴都没有指望。

他已经无法坚持。

也许没有人，还能够坚持下去。

云开的手收了回来：“我首先要让你说，你盒子的事情。”

“你们已经打开了。”燕碧城低弱的说：“里面那把钥匙，放在月字上。”

他的语声模糊不清，因为他的嘴能做出的动作极其有限，他的牙关和舌头只能做最轻微的移动，所以他说的很慢，语声嘶哑。

只是他的声音，却已经让程雷如闻天籁。

“程兄试一试。”云开说。

程雷立刻犹豫起来，他毕竟无法保证燕碧城真的说出了真话。

云开站起身，转头看着程雷，笑了起来：“风雷兄果然谨慎，只是我的确相信这一次燕公子说的是实话，还是我来做好了。”

于是他弯腰捡起盒子，打开上盖端详起来。

上盖的内里，雕着四个凹凸的字：日月同辉。

他拿起钥匙，慢慢放进了月字上，钥匙很严整的契合进月字的上半部，机簧声响中上盖弹开了一个薄薄的夹层，两张纸笺，呈现在他的眼前。

“你看，没有什么问题。”云开对程雷笑着，一边读着纸笺上的内容。

“其实。。。。。。”燕碧城忽然很慢的说：“这个盒子里还有一个问题。”

“哦？”云开再一次端详起盒子来：“难道还有夹层？”

“不是。”燕碧城说：“你们两个，究竟谁要把这个盒子带回去？”

程雷的目光，立刻变了变。

盒子如今在云开的手里，无论谁回去把这个盒子交上去，都会被大大的赞许。

这个道理就好像，仗虽然是全体将士们流血流汗一起打下来的，但是五百里加急，急急忙忙跑回来报信说：“禀告皇上，某某关已经攻陷，破城指日可待。。。。。。”的那位老兄多半会在龙颜大悦里听到：“好，朕甚是欣慰，来人，赐赏，赏黄金五十两。”的道理一样。

这个道理也会和气急败坏的跑回去说：“禀报皇上，大军。。。。。。大军不幸战败，全军覆没，末将罪该万。。。。。。”的那位老兄多半会在死字还没说出来的时候就听到皇上身边的桌子砰的一声，接着听见皇上说：“朕养你们千日，如今用在一时，你们竟敢如此丢朕的脸，全军都已覆没，你还回来干什么，来人，拖出去斩了。”的道理一样。

况且不论谁亲手把这个宝贝盒子交上去，都会在别人的潜意识里显得功劳大一些，出力多一些，更忠心一些。

程雷很有些后悔，方才实在应该胆子大一些，看起来太过谨慎，也会有吃亏的时候。

云开忽然笑了出来：“燕公子已是落得如此下场，竟然还有心思想要我们内讧？。”

“可恶。”程雷大喝一声，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云开手里的盒子。

“既如此，就让风雷兄带着这个盒子。”云开把盒子递了过来。

“这个。。。。。。”程雷呆了呆，还是难掩喜悦之色：“这。。。。。。不太好吧？”

“好的很，好的很。”云开微笑着：“风雷兄劳苦功高，小弟一直仰慕，这个盒子，正该由风雷兄呈上去。”

“如此，谢谢云兄了。”程雷伸手接过盒子，看了看，啪的一声关上盖子，满面欣慰揣进了怀里：“云兄这个朋友，我程雷交定了。”

“荣幸之至。”云开笑的依然温和。

燕碧城已经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从程雷响亮的关上盒子的盖子，就立刻闭上了眼睛。

“好了。”云开拍了拍手，走到燕碧城面前又蹲了下来：“如今燕公子也努力过了，内讧也没起来，看起来燕公子也没什么其它的好办法，还是只有老实交待一条路，现在，我们聊一聊碧玉心法的事情，如何？”

燕碧城没有任何表示。

云开微笑起来：“看来燕公子还是倔强，不肯认命，我只好再用一用我的分神掌。”他慢慢伸出了手掌，正伸到中途的时候，燕碧城忽然张开眼睛，看着他，说了一个字。

一个含糊不清的字：“杀。”

第七十四章　改变主意

　云开的手，在顷刻间忽然加速，清鸣声起，碧玉剑已经出了鞘。

程雷听到了这个字，他听到的时候，有些奇怪。

刚刚开始奇怪，就听见一声清吟，刚听到这声清吟，就看到云开忽然旋飞起来，碧绿的剑锋，已经直冲向他的咽喉。

冲的极快，带着云开旋身的力道，在猎猎破空中，激射而至。

程雷正在奇怪中，见到云开忽然要一剑割断他的脖子，已经惊诧。

所以他呆了呆。

好在他和云开之间，有一点距离。

他的手，也一直握在刀柄上。

他一直没有忘记，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虽然偶尔会吃点亏。

他的身手也很好，风雷刀的名头并不是吹出来的，是拚出来的，是苦练出来的。

所以他的刀，已经在一片寒光中闪现，他的身体也已经跃起，飞退，他的刀却在向前疾飞，飞向激射而来的碧玉剑。

这一剑，虽然快，虽然出其不意，但他依然接得下来。

只是在刀剑即将撞击的时刻，他怀里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深刻的麻木，失力，和空虚。

麻木只有瞬间，因为碧玉剑已经在瞬间就切断了他的脖子。

于是他的头也飞了出去，和不久前归止的头一样。

甚至落下的位置，也离归止很近。

寒风依然呼啸，落雪依然未停，除了少了一个人，多了一条血线之外，一切看起来，都和原来一样。

云开走回去，慢慢把碧玉剑插回了剑鞘。

“这两个人虽非燕兄所杀。。。。。。”云开笑的依然很温和：“却是死在碧玉剑下，也算在下为燕公子尽了一点心力。”

“何止于此。”燕碧城慢慢站了起来，面色惨白，却站得很稳：“我全身经脉尽伤，若非云兄用分神掌为我疗伤，此刻就算我的禁制尽解，也根本站不起来。”

“分神掌嘛。。。。。。”云来笑着说：“想必是没有的，只是小弟一时想出来的名目，见笑了。”

“只是这裂神指实在太过歹毒，连我都没有想到，燕公子的经脉竟已伤残到如此程度。”云开摇了摇头，又看着燕碧城温声说：“你能这么快就站起来，实在不容易，燕三公子莫非真是铁打的。”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要救我吗？”燕碧城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

“坦白说，不是。”云开转过身，看着远处，轻叹着说：“我来，本是要杀了燕公子的，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

“不管怎样。。。。。。”燕碧城说：“你现在依然可以出手杀了我回去复命，我的命本是你救下的，你也不必不安，只是，碧玉心法，我还是不能说的。”

“燕兄误会了。”云开说：“我救下燕公子，并非为了碧玉心法。”

燕碧城也在望着远方，望着阴沉的天际，他们两个人所望的方向，基本上是一致的，都背离了远处依然倒卧的枫如画。

在茫茫的寒风雪野里，两个人的身影有些孤独，像两棵突兀的树木，在漫漫飞雪中沉默伫立。

过了很久，云开才转过身来，看着燕碧城说：“只是后来燕兄的气魄，实在让我无法再伸手加害，我这次来，本就不愿意，只是。。。。。。”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沉默下来。

燕碧城慢慢地说：“我明白。”

江湖，江湖，有多少人在做着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又有多少人在做着想要去做的事情。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燕碧城也不能。

江湖无情，无奈，燕碧城曾经并不后悔入了这个江湖，因为他遇到了枫如画。

如今，在这片漫漫飞雪里，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

同样也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此事之后，燕兄就不再会见到小弟了。”云开说：“这个江湖实在已经不容于我。”

“是不是，此事之后，你也已经不再容于这个江湖？”燕碧城也转过身来，目光已经温暖：“这一次你救了我，我知道你会有麻烦。”

“我本就不打算再回去的。”云开摇了摇头：“我本就已经厌倦了，只是我能走，我却知道燕兄还是不能走的，所以燕兄不必为此事介怀，我这一次决定要走，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燕碧城点了点头，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肩：“从此后会无期，云兄一路保重。”

“我会的。”云开抬臂握住了燕碧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