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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丹心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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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穿的是一件长不过膝的红缎衫,脚登麻草鞋,身高不过四尺多,瘦得皮包骨头,两条手臂,比两只细腿还长,头上蒙着一条黑绸巾,看不出是什么面貌,估量着,那颗脑袋,倒大得出奇。

唐圣华心里只是奇,想道:“这就是师父?是他……”

他不明白面前这位怪人是在发呆?抑是在看他,脱口喊声“师父!”抢跨过去。

怪人被他这声师父,和突然抢跨之势惊醒,忍不住惊“噫”一声,仰身上窜出三丈多高,在空中两个翻滚,就消失在山洞之后的小竹林中。

唐圣华不由大愕,他不管是谁,垫步就想追。

脚刚抬,苍老的话声又起:“别追!追上我,我就杀死你!”

唐圣华呆住了,师徒情深,何以要杀死他?这真是天大的奇事,他想:“师父疯了?为什么要杀我……”怪声又起:“哈……哈……我错了!我做得太错了!呵呵……”

唐圣华楞了,师徒情深,在临别的刹那,要将他杀了,这真是不可思议,他无法了解怪人的心意。

“呵呵……哈哈……孩子!你没错,我错了……做得太错了……啊!哼!哈哈……”怪人疯了。

唐圣华大大的震憾,高声道:“师父!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啊!”

没有答理,俄倾,想是怪人思量妥当,又狂吼着:“不行,我不能放弃良机,嘿嘿!我可以挽回错误,非杀你不可……”

声甫落,风声飒然,黑影陡地闪动。

那知在这眨眼之间,蓦地一声闷雷,轰然而响,接着一阵闪电,掠过隐崖,乌云倏起,狂风暴施,这局面,变得非常恐怖,怵人。

隐崖,本就四季皆春,这十年来,就没有变化过天色,怪人是最明白不过。

唐圣华呢?到这儿只不过三年来,他只知埋头用功,天色的激变,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三年来,一直如此,而且,他还嫌日子太短。

今日不然,这洞天福地的隐崖,突然变得愁云惨雾,凄风横施,春天被淹没了,的确是最大的怪事。

唐圣华心都裂开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恩师在自己学业将成的日子里,一反前态,要置自己于死地。

当黑影闪动的时候,他知道是谁来了,他可以捕斗,可以逃走。

可是,师徒如父子,三年教养之恩,使得他不愿,也不敢这样做。

于是,他把心一横,咬咬牙,心道:“死了也好,免得留下这笔债,将无法偿还……”

是以,也纹风不动,伫立当场,要拼着一死,来报他三年养育之恩。

那个怪人的身法手法之快,真是快过电光火石,唐圣华的想法甫落,右手脉门,己被人扣住。

他试着地扣脉门之手,如五条钢钩,凌厉之极,同时,天灵盖上,正是怪人的左掌。

只要那个怪人的内劲一发,就能震碎唐圣华的天灵盖。

这景况,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救得他这条小命。

这邹是真正的千钧一发,命在倾刻的关头。

雷声,陡地加剧,狂风,愈袭愈猛,没有闪电,但,却落下了倾盆大雨。

唐圣华毫无反抗,他紧闭了双目,带着疑虑的神色,匆匆想道:“他怎么还不动手?早死早脱生,这不死不活的味道,真叫人难受。”

这话一点不假,人的死与活,是两件极端的路,唯独这要死没死,想活也不能活的滋味,实在叫人不敢去领受。

唐圣华没有多作生死的想法,忽然间,又一个念头,猛袭心中,忖道:“我们相处三年,尚未看见他的本来面目,既然扣住了我的脉门,想必是在我身侧,我不如在临死之前,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立意一定,星目倏地一张,就朝那怪人看去。

使他最不明白的,是这个怪人的身形,增长了两尺多,大头红衣,被水淋得透湿,面目怎样,仍旧无法看清楚。

天变了,也许天都在发愁,发怒,替唐圣华作不平之鸣。

巧啦!事情突然起了变化,变得叫人难捉摸。

唐圣华满以为死定了,那晓得人不容人,天却要留他这条命哩。

第三章

唐泽华这时心中起伏不定,刹那间,千头万绪,思潮汹涌。亲仇,怪人,遭遇……一幕一幕的环袭脑际,他有些感伤,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暴风雨一直就没有停,那成排的翠竹,被风雨侵袭,排出凄厉的飒飒之声,点辍这亡魂落魄的画面。

时辰一刻一刻的过去,脉门的五条钢钩,并未稍微松放,天灵盖上的压力,丝毫也未减低。可是,他并未死去,仍然能感觉到风雨的侵袭。

他的血没有刚才那样沸腾,相反的,却已经冰冷得凝结了。

然而,那怪人并没有什么举动,吏未出声。

大约僵持有两盏热茶的工夫,唐圣华蓦觉右手脉门的钢钩,微微的有些颤动。

他心情开始紧张起来,以为是那怪人正在运力施展杀手的时候。

他心中一紧,星目不期然的张开,就在他张目的刹那,忽地觉得脉门一松,赶忙斜目一看,他又怔住了。

此际,却见那怪人步履蹒跚缓缓的松开五指,向前行去。

大约走了十多步远,突地跪在地上,呜咽而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唐圣华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痴呆的立在当地,眼色也呆滞无神了。

那位怪师父哭得很伤心,嘴里一也唠叨不停,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大约有半盏茶的光景,怪人不哭了,但是,却狂笑不止。

又是一个突然,那怪人本就跪在地上狂笑的,此时,只见黑影疾闪,早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唐圣华已悟及这中间必有文章,而且,也必是错综复杂,千奇百怪,因此,好奇心冲动,很想询问这内中的原由。

“喂!你趁早离开这里,要快……”

苍老的声音,又怒吼起来,非常决绝,打断了唐圣华的思考,他急忙喊道:“师父!我还有话说!”

“不准你说话,快走!”

“师父……我……”

“如果你再烦我,我非要杀死你不可!走啊!快走呀!”

怪人很急,恨不得唐圣华马上就离开隐崖,生像走迟了,就要遭遇惨变。

唐圣华很矛盾,不走吧,催促得太急,走吧!师恩三载,就这样不辞而去,未免有失礼统,于心不安,再说,这内中的情节,也应该有所了解,是以,他犹豫难决,进退不能。

这种突出的事情,使人异常痛苦,唐圣华心头涌起了悲和愤的酸辣意味,忍不住,流下了热泪。

蓦地,他下了决心,猛一跺脚,暗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三年教养之恩,无以为报,我拼着一死,也要将内情弄清,以死相报,总比就这样离去为妙。”

他强忍悲愤,不由高声呼道:“我决定不离开师父……”

没有等他继续说下去,怪人暴怒又增,喝喊道:“你不怕死么?”

“死!哈……哈……哈……哈……”

他发出儿声悲壮的大笑,道:“人活百岁终须死,我不怕死!”

“不怕死……哼!我要追回我传你的武功,叫你血气逆行,死活都难!如果你即刻走的话……”

“如果我走,你就算了是不是?”

“噢!你走远了,我眼不见为净,当然不会杀死你!”

“哈……哈……哈……哈……”

回答给怪老人的,是几声狂笑。

怪师父怒火百倍,声音凄厉的大吼:“住口!你笑什么?”

“我希望你能杀死我,更希望你追回武功,这样,总比不清不白的走出隐崖,要心安得多……”

唐圣华的话,说得理直气壮,他本就有一副刚毅的性格,宁死不屈的心胸,丝毫未考虑到“死”和“死活都难”

的事儿。

因此,他这时已改变了他对怪人的看法,他判断出怪人是在极其矛盾的心情下,和想施小惠利用的情形下,而收他为徒的,假如不是为了三年教养之恩,他可能说话就不会这样客气。

那位怪人心火正旺,怒不可抑的时刻,确有杀他之意。

但是,见唐圣华这种面不改色的刚毅之气,暗中也动摇了原意。

同时,这两人固然是没有见面,究竟相处了三年之多,心也就跟着软了下来,然而,他多少在心里还存着不信,他不信唐圣华真的不怕死。

怪师父并未现身,仍旧是怒吼道:“好!你既是不愿走,我就将你杀死也好!”

唐圣华大有视死如归之概,仰脸望着那霎时变得凄惨的天空,哪出阵阵冷笑,等着师父来追回武功,来杀死他。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快到一盏热茶的时光,那位怪人并未出现。

唐圣华好不奇怪,他还是原来的姿态,心里怪而脸色不移,更不扭头探望。

不大工夫,隐崖突地传出了呜咽的哭声,哭得很凄惨,很委屈。

霎时,愁云凄雾,笼罩了整个的隐崖,一股辛酸的气氛,冲激着唐圣华坚毅中冷漠的心情。

哭声愈来愈大,也越哭越伤感,渐渐的,唐圣华心软了,忍不住转过身来,冲着哭声之处说道:“师父,徒儿错啦!你老人家不要哭了好不好?”

回答他的,仍旧是哭声,惨然,悲伤。

唐圣华冷静的道:“师父!我答应离开这里……”

哭声突然停顿,吼声又起:“好!你走呀!快走!”

唐圣华无可奈何,抱着歉然而沉痛的心情,默默无言,一步一步的往崖外走出。

“喂!你转来!”

他正是,怪师父忽然又这样命令他转来,当下心中一喜,暗想:“他命我转去,莫非要告诉我这内中的情节?”忙大声应道:“师父,还有事吗?”

停了片刻,怪老人语气非常凌厉,也十分伤痛的大声吼道:“三年前,我就想杀死你,但是我错了,没有这样做,不但错一次,而且一错再错的收你为寄名徒弟,今天,我又想通了还是将你杀了的好,没有这样做,不但错一次,而且,这样做的话,也对不起你的……”

说到这儿,倏地将话哽住,思量了一下,又吼道:“于是,我决定饶你一命,不过,我有个条件……”

唐圣华正在匆匆的想:“他说‘对不起我的……’是我的什么?为啥不说……”

正想到这里,怪老人这提出有条件之话,他不太相信,但又不由他不信,以怀疑的口吻,道:“有条件?”

“不错!当然有条件!”

“那么请将条件说出来!”

他意识到师父在这个时候,必定是心肠狠辣,所以,他也就可以强硬的语气对答,他知道不如此,将会遭到不可收拾的惨况。

怪人语气,并没有轻松下来,凌厉的说:“本来我发过誓,不再出现江湖,可是我的目的达到了,这个誓言也就不再存在,因此,我在一年之后,就要重新踏进江湖……”

这些话,与他的所谓条件,听起来毫不相干,唐圣华莫明其妙,当时也有点不耐烦,拦住了怪人的话,急忙问道:“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条件嘛……”

“小子,闭闭你的鸟嘴!告诉你,这就是条件的开始!”

唐圣华被怪人骂得一楞,接着心火上升,但他仍能强按怒气,暗地忖道:“他不以我为徒,难道我也不以他为师?

虽然我没有行拜师大礼,三年的教养,何异重生父母?还是忍下这口气,免得背上叛师道的罪名……”

他有了这种想法,当下也就心平气和,静等着怪人继续说下去。

怪人的语气更加凶狠,继续说道:“我作茧自缚,苦修隐崖达二十多年,如今诺言已经践满,誓必现身江湖,闹个天翻地覆,方泄我胸中这口怨气……”

怪老人略略一顿,这当口唐圣华却想道:“你闹翻江湖,与我何干……”

思念及此,怪人又道:“当我重踏江湖,必得大开杀戒,诛除我过去的仇家,你也是我诛杀之中的一人,知道不?”

唐圣华听得心头一震,急忖道:“如此说来,我竟变成了他的仇家,我和他素不认识,何仇之有?”问道:“我并非你的仇人,为什么要杀我?”

“哼!我和你不但有仇,而且还有恨!”

唐圣华好生不解,他不知道仇和恨来自……何处,搜尽枯肠,难得端倪,忍不住问道:“我们师徒名份仍在,仇恨从何而起?你能否将内情相告?”

“呸!传你的武功,暂不追回,但师徒名份,自此一笔勾销,一年之内,在江湖上遇上我仍能饶你一命,一年之后,就决不宽恕了。”

怪人斩钉断铁,语气绝裂,继而冷笑道:“至于仇恨内情,目前也没有心情叙说,等你临死之际,再告诉你不迟,总之,我会叫你死得明明白白,这就是我的条件,话已说完,一个时辰之内,你速离隐崖,否则,莫怪我心狠手辣!”

唐圣华心中突地涌起一股无名的辛酸,他自从离开了父母,流浪两年,能如此亲切照顾他三年之久,除师父是绝无仅有的一人,如今,师父又是如此决裂,存有非杀他不可之心,硬逼他别离隐崖,使他又成为孤苦伶仃的孤儿,流浪四海,而且,一年后相遇,势非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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