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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黄金穗-第128章

小说: 黄金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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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秀张了张嘴,不过是让黄家的丫鬟给他家少爷意思意思尝几口茶罢了,怎么跟躲洪水猛兽似的,总不能他一个大男人这样伺候主子吧?那小丫鬟躲得快,巫秀张开的嘴闭上,又看了一眼金穗,却断没有让恩人的女儿跟个丫头似的伺候他主子的道理。

他回身见屋内有几条帕子挂着,想着用黄家的帕子不好,进了屋里,见姚长雍的枕头边上放了一条,看着还算干净,且是棉的,正是姚长雍常用的材料,便顺势揪了两把热水,扯开姚长雍的领子擦了几把。

金穗回头对鬼鬼祟祟的珍眉笑道:“好啦,没事儿了,出来吧。看你吓得!”

她心中庆幸,要是她刚才留在那儿这么着伺候姚长雍,她不吐口水就算好的了,果真如此,真是呕也呕死了。

幸亏她跑得快!

珍眉跺脚,气道:“姑娘,我受了气,你还羞我!”

金穗拉过她的手,连声道歉:“好珍眉,莫气莫气,是我的错儿,总成了吧?下回姚家少爷要是再喝醉了,我再不叫你照看他了。”

“哪儿还有下回啊?”珍眉见金穗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也高兴,想了想,姚长雍是从梁州来的,总要回家去的,恐怕再没机会见到他醉酒了。

金穗一笑,忙着手中的事儿并不说话,她刚才问了那两个女孩子竟还没顾得上吃饭,便让她们去灶下吃晌饭了。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剥豆子。

她剥的是豌豆,前世她吃的豌豆是作为蔬菜的,价格还不低,算是比较紧俏的蔬菜品种。而兖州的豌豆有些人家吃来做主食,有些人家比较富足些的,直接用来喂猪了。

这会儿,因才插秧没多久,稻米跟不上换粟米,玉米窝窝太粗糙,秦四郎便扛了几袋子豌豆。蒸豌豆做主食。

因十里八村要请的人多,秦四郎做流水席,村里的媳妇们轮流上灶。金穗剥的豆子是为晚饭做准备的。

金穗十指翻飞,指尖划拉一下便划开豌豆皮,大拇指一顺,豌豆粒便服服帖帖地一粒粒蹦落在篮子里。

珍眉见过姚长雍的手,见金穗的手动作利落。行云流水,立马忘了方才的不快,搬了个小凳坐在金穗对面一起剥豆子,嘻嘻笑道:“姑娘,姚家的少爷虽然流氓了些,到底人才长得不错。让人瞧着心里舒服。”

想了想,忙改口道:“自然,我们姑娘也是不差的。跟姚少爷比……在我眼里,还是姑娘更漂亮。”

金穗被她逗乐了,脸上绷不住笑道:“那姚少爷跟慕容公子比呢?”

“慕容公子?”珍眉重复了一句,似在认真思考,半晌后为难地道。“两个人都很漂亮,慕容公子总是笑眯眯的。可他笑起来太漂亮,反而让人不敢直接瞅他。姚少爷嘛……都没见他笑过,不过他瞧着倒是更随和些。”

金穗抿嘴乐了,暗想,即使一样出色的容貌,一样轩昂的气质,只因为身份的不同,在人们眼里便有了不同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前世学的《邹忌讽齐王纳谏》,这会儿能想起来,则是因为席氏教过小金穗这一篇。

她无聊地想些有的没的,和珍眉边闲话边剥豆子,不知不觉便转到了辣椒上头,问道:“我们刚回来那会儿就红了,摘下来晒了这多天,应该干了吧?”

珍眉跑到窗台那儿瞅了瞅,回来道:“是干了,亏得这些天没咋下雨,才没有发霉烂掉……”

一语未完,巫秀扶着姚长雍出来,珍眉立刻闭上了嘴巴,定定地望向他们。

金穗先站了起来,珍眉和其他两个吃完饭回来的女孩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站了起来,近距离见了姚长雍都略略不自在。

金穗笑道:“姚少爷醒了,头可还疼?”接着吩咐珍眉去搬凳子过来。

姚长雍挣开巫秀的手,外面的阳光强烈,时而有微风吹过,空气清新,比在阴暗憋闷的屋子里确实好过多了。

姚长雍想起酒醉那会儿,有人温柔地为他擦脸,他微微睁了眼,朦胧里见到一个女孩一手抬着袖子,一手捏着帕子在他眼前晃,吐息间是刺鼻的酒味,唯有那一缕皂角香味盈盈扑来。

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双眼再睁大一些,才看清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小女孩没有看他的眼睛,尽管她知晓他的眼睛半睁开着。她擦完之后便退开了,低低的喃语,他听不清。

他心里只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七岁的女孩怎么可能有那样温柔的表情呢?怎么可能呢?

“好多了,多谢黄姑娘照顾。姚某这回却是失态了。”

姚长雍眸中的困惑一闪而过,脸色越发红了些许。他家中管教甚严,因还未及弱冠,于饮酒方面沾染得没那么多,也是才刚刚学起来,毕竟以后人情往来少不了这些的。

今日则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低估了乡亲们的热情。

金穗直率道:“姚少爷谦虚了,我听嫂子们说姚少爷酒量极好的。叔伯他们是喜欢姚少爷才会劝酒,姚少爷莫怪才好。”

“怎么会?”姚长雍被风一吹,脑子更清醒了,忽然记起祭天之后这小女孩还盯着他的双手看过,他暗笑自己之前的困惑,肯定是他酒后出现了幻觉,自己心里不畅快,以至于从七岁的孩子脸上看到了不符合她年龄的神情,如此罢了。

不过,金穗这会儿彬彬有礼的一问一答,倒是把之前类似冒犯的印象改观了。

这时,珍眉搬来了凳子,是那种独凳,没有靠背,高度与八仙桌配套,只能容一人坐。

姚长雍之前跟人坐一条长条凳,一直担心自己会把凳子坐得翘起来,心里一直不自在,这会儿见来了一个独凳,不由暗暗叫苦,他站站就好了,偏偏凳子是人家小姑娘一步一挪给拖过来的。

金穗一瞧姚长雍为难的脸色,忍不住暗乐,心里给直愣愣盯着姚长雍的珍眉竖起大拇指。

这小丫头肯定是晓得姚长雍在前头坐不惯这种凳子,才故意给他弄了个独凳过来。

紧接着,她又想到,家里这些凳子,除了扶手椅子,恐怕没一个凳子姚长雍坐得惯的。却是她叫了珍眉去搬凳子来。

姚长雍不会以为她故意整他吧?

姚长雍好歹是接受过贵族礼仪的,当下面上虽然僵硬,仍是撩开袍摆,四平八稳地坐了上去。巫秀跟桩子一样立在他身后。

金穗眼尖地发现姚长雍的脚后稍微提了起来。她简直要喷笑了。

姚长雍随意地和金穗聊了几句他们家的松树之类,瞧了几眼天上的太阳,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这会儿该回去了。黄姑娘,改日姚某再来给黄太太上香。”

金穗坐的小凳子比姚长雍的低多了,她跟他说话要抬起头,其实相当有压力,偏偏几个女孩子都不敢跟姚长雍说话,她为了不冷场只能随口掰扯。好在姚长雍虽不知跟女孩子怎么相处,讲话又干巴巴的,却能一直找到话题,气氛尚算友好和谐。

金穗没有多留,冲着灶房里不时伸出头来偷瞄姚长雍的女人们喊道:“花大娘,姚少爷要回去了!”

意思是让花大娘到前面喊一两个有分量的人来送客,她一个女孩子是不好到前面主席去的。

花大娘忙擦着手跑了出来,热情地留客:“咋就走啦?饭还没吃上呢!”

把乡里人好客的热情全部调动了起来,还叫了她男人过来。其实,花大娘把秦大郎喊过来已经是送客的意思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想多留一留这少年的,一年到头,能见到这样的美少年的机会可不多。

当然,她听说了姚长雍在饭桌上只夹过两回菜,珍眉给姚长雍试茶,知晓这些富人家的规矩只怕比珠黎县的粮商文太太还大得多,恐怕是留不住的。

这也是姚长雍酒醒后,没人来拉姚长雍继续去前院吃酒吃菜的原因。

金穗送人到内院的门口便停住了脚步,不大一会儿,珍眉从前厅端菜回来好奇地道:“姑娘,姚少爷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啊?排场好大,咱们县令都亲自送他,整个屋里的人全起身相送。”

金穗手上顿了顿,道:“以后总会晓得的。快剥豆子吧。”

姚长雍走后,宴席陆陆续续地散了。一般乡里人参加晚宴会提前去吃席,正值夏令,天长夜短,客人会来得晚些,灶房的媳妇们松口气般捶了捶腰背,金穗和几个小女孩殷勤地端茶倒水。

花大娘推金穗出去:“这儿熏得慌,你嗓子才好,莫熏了。”

金穗心中暖洋洋的,忽然之间,就有了不舍。

“穗娘儿,你瞧,这谁来了?”金穗刚出了灶房,就听见了翠眉的声音,扭头一看,翠眉身边的女孩不是文华又是谁?

第228章 妾

“文姐姐,你来啦!”金穗扬起唇角,快步上前握住文华的手,朝她和翠眉的身后望了望,问道,“文伯娘呢?”

翠眉微微而笑,见到金穗交到新的朋友,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恐怕你们这边儿还有人吃席,我娘亲去了你们村长家里说话,”文华回握住金穗的手,上下打量金穗,笑道,“魁嫂子说你吃胖了,我还不信,见了你的人我才信了。看来,是身子骨儿大好了?”

金穗点点头说是顾曦钧的功劳,边说话边留心文华。才多少日不见文华,文华眉宇间多了些愁绪,不复往日的张扬洒脱,神色复杂了不少。这些天她和文太太应该不好过吧?

翠眉等两个小姑娘寒暄完了,说道:“你们娘娃儿们说话,我去陪着文太太去,今儿的文家的老姨太太也来了。”

她冲金穗使个眼色,金穗忙道:“是我失礼了,该我去拜见长辈们的。”

“我好容易出来了,妹妹陪我玩一会儿再去吧,大人们说话,我们闯进去,又该说没礼数了。”文华拉住金穗,扯了她坐在凳子上,随手剥起豆子来,她剥得不是很流利,更像是在撒气。

金穗诧异地抬头看向翠眉,翠眉无奈地摇摇头,让金穗好好陪陪文华,便匆匆赶到秦四郎家去了。

金穗正要捡了话跟文华说,忽见文华的眼角红红的,她惊愣了一下,四下看看并没人在,珍眉忙着去照顾小菜园子里的蔬菜了,便小声问:“文姐姐,可又是族里的人给你气受了?我说你放宽心,为不值得的人生气不应该。”

“我早不在乎他们了。是我们家老姨太太。”文华想起她娘说的话。黄家似乎也会去梁州,又怕金穗以为她乱打听黄家之事,且双庙村的人竟没一个人提到黄家会搬家的事儿,不敢自己先提了出来,只当做不知道。

但她家的事儿,金穗多有见闻,她没什么好避讳的。

“老姨太太咋了?”金穗越发诧异了。

“我不瞒你,我娘说过段日子我们娘俩要搬到梁州去过活的,这事儿跟老姨太太提起,多少年的倔脾气犯了。偏不跟我们走,非要留下来守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坟。还说,还说。她活着的时候没伺候到老太太,没尽到心意,没照顾到我和娘,对不起他们,等老了。要去跟老太太赔罪的……这都是啥话啊?吓得我和娘亲没了主意。”

文华悄悄揉了揉眼角,手上的动作慢了很多。

“……”金穗还真不好接话了。

他们这个小村子只有妻没有妾,对这些妻妻妾妾的,她只有个概念,却没真见过传说中的妾。

更不懂,妾这个游走在主与仆的边缘、定位几近扭曲的家庭成员是个怎样的存在。又有怎样的思想。

金穗不答话,文华越发没了主意,暗暗瞪了她一眼。金穗轻咳一声,干巴巴地道:“哦,老姨太太真是赤胆忠心。”

文华一双盈水的眸子瞪得更大了。

金穗边飞快地跟玩魔术似的剥豆子,边笑道:“文姐姐何必多虑,老姨太太那儿自有文伯娘操心。文伯娘和她相处多年,对老姨太太的脾气自然摸了个透彻。再者。老人家安土重迁是有的,文伯娘和文姐姐下了搬家的决定不易,老姨太太约摸是一时没缓过劲儿来。”

“你说得也有道理,就算是我盼着娘亲去梁州,心里对这儿还是不舍的。”文华心情好了些,眸中划过淡淡的不舍。

平复了会儿心情,文华奇道:“你才多大点儿,还就教训起我来了?”

“将心比心而已,我要离开家,我也不舍的。我爹和娘都在这儿呢!”

文华初时只赞同地点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喜道:“这样说,你和你爷爷也是要搬家的啦?”

金穗一笑,文华待她以诚,她藏着掖着忒不厚道,越了性儿口快一回:“是啊,姚少爷你该晓得的吧?这回来梁州参加今儿的祭天,约摸呆不了几天要回去的。我娘的牌坊立好了,我和爷爷没啥牵挂,走了也便走了,到时候就跟姚少爷一起去梁州。”

她心里叹口气,双庙村的回忆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尽管现在乡民们热情似火,那是因为黄家这段日子处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可总归他们家在这个地方太尴尬了,跟秦家人相处起来免不了摩擦。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双庙村不是久留之地。

“这样好,我回去问问我娘,能跟姚少爷他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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