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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楼主 全文+番外 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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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要没别的,我就挂了。”
  “别挂!”梁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去,“……咱们能……尽释前嫌吗?”
  “……”她在心里赌气地念叨了一句,不能。
  “上礼拜五,我话是说得挺操蛋的……”梁诚皱着眉,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好,他问她:“你说该怎么办?”
  “您当没说过就行了。”
  “我回去请你吃饭当赔礼道歉,行吗?”他叹了口气,“我知道咱俩上次是说不一块儿吃饭了,这次就当……欢送员工,行吗?”
  “主任……”庄严想拒绝,她毫无心理准备,这顿饭又会吃出什么来?
  “吃不出什么事儿了,真的。6月23号,好不好?三十号我不在,得回去一趟,机票已经定了,我改不了期。二十三号,星期五,行吗?”
  “……”
  “那……说定了?”梁诚又确认了一次。
  “嗯。我挂了。”
  梁诚握着电话,听着忙音,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把手机放下。
  六月,白天变得长而灿烂,坐在窗口可以对着晚上八九点钟的落日一个人吃饭。近来,他们的生活都是这样的。
  梁诚终于回到了HH总部。他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桌上的台历,6月23号被他重重地圈出来。一天又过去了,距离她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以后,他们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了。
  庄严毫无悬念地拿到了Zulassung zur Promotion(博士学位入学许可)。同事们知道了她去读博的消息都来恭喜她,弄得跟状元及第似的,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读了这个博,才真是吃苦受累的开始。
  梁诚从六楼回来,没有回办公室,他走过来跟她说:“庄严,早。”
  “主任早。”她冲他笑了笑。
  上一次这样问候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都记不清了。
  梁诚问:“你怎么又骑车来的?”
  “嗯?”
  “不是说今天一块儿吃饭吗?”
  庄严说:“我以为那天您开玩笑呢。”
  “我没蒙过你吧?”他把手撑在她的桌子上。
  庄严看着他深色西装里露出的那一小截浅灰色袖口,听见他说:“八点以前应该能过来了吧?我先买菜,去我那儿吧,不是老早就答应给你做顿饭了么。”
  梁诚开门的时候,饭菜的香味从屋里飘出来。庄严手里抱着两大桶可乐。
  他说:“我也买了,柠檬也买了。”他知道,她喝可乐的时候喜欢加一片柠檬。
  “我不是非要柠檬。”她解释着,要把可乐放进冰箱。
  梁诚笑笑,“我是真心悔过。那天那事儿还算是……诶,别往冰箱里放了。你还是少喝凉的吧,那两瓶我也跟桌上搁着呢。”
  庄严看看他,点点头,去卫生间洗了手,跟着进了厨房,问:“您刚才要说什么?”
  “我是想问,那天那事儿还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吧?以说服教育为主是不是就行了?”这是他回HH以后第一次谈起顶楼的吵架,他心里一直想着要道歉,可就是说不出那句“对不起”,“你要实在觉得不解气,适当的打击报复我也能接受。”他说着,郑重地把菜刀递过来。
  庄严没忍住,笑了,随手扒拉了两下桌上放的土豆,问:“我能干点儿什么?”
  “切土豆丝?”梁诚似笑非笑,又把刀往前递了递。
  庄严看了他一眼,成心难为我?“主任,我一心向善,不善使刀。”
  “嗯,这屋里除了筷子碗还真没什么你善使的,坐那儿看着吧。”
  庄严又看了他一眼,还说真心悔过呢,说话还是那么歹毒,永远都是邪恶的群众基础!
  梁诚背着身切菜,扭脸问她:“读博工资给的高吗?”
  “不高,也就够每月生活费的。”
  “那还全职?”
  “没办法,我想谈3/4或者1/2 Stelle(半职)的,教授不干,就得天天上。”她往灶台跟前走了两步,盯着炖牛肉的高压锅看,气阀上的两个孔滋滋地冒着气,“这气阀是镶锅盖上的吧?不用自个儿盖?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呢。”她耸了耸鼻子,认真地闻了闻牛肉香。
  梁诚切着切着菜,看看那口锅,突然笑了。
  “怎么了?”
  “这傻气儿冒得跟你似的……”他回头看着她,吞下了后边的半句话,“可是还挺……馋人的。”
  庄严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梁诚也不再说什么,厨房里就只剩下高压锅发出的气流声和菜刀撞击案板的声音。
  饭后,庄严洗过碗,抱着可乐和梁诚在沙发上聊天。
  梁诚说:“博你也算是读上了,是不是只要动了真格的,没什么是你干不成的?”
  “主任,这话听着像骂我。”
  他点了根烟,琢磨了一下,心知肚明、装聋作哑了两年,这个谜不算难猜。在谈情说爱上,梁诚从来没有呼风唤雨过,就连此刻的近在咫尺,也是一种参杂了遗憾的满足。
  庄严突然问:“主任,我跟吴永文翻脸,对您国内公司的业务影响大吗?”
  “没事儿的,放心吧。”梁诚早在四五月间就已经跟严澄宇打过招呼,一些经由吴永文牵线的项目万万不能出一丁点差池。他这次跟吴永文几乎闹僵,对于公司今后的发展总归是弊大于利的,只是,他不愿意跟她多说。“我这次回去主要是给尹航扫墓。以前在E城上学的时候没办法,七月还没结课呢,后来在HH上班了,我一直都是六七月份休年假,就今年例外。”
  庄严一口一口地喝光了手里的可乐,放下杯子说:“您怎么那么快就让尹老师回去了。俩人离那么远,再爱她,疼不着她,那不是瞎掰吗。”
  梁诚叼着烟,眯着眼睛看了庄严一会儿,“我再爱她,老让她疼,那不是更瞎掰吗?”
  多少次了,虚虚实实,躲躲闪闪,他深谙暧昧的规则,居然也开口谈爱了。庄严举着可乐瓶子,在那一瞬,失神在他的真情流露里。
  “倒外头了。”梁诚扶了一下瓶口。
  她赶紧扯了几张纸巾蘸干了茶几上的水渍。
  “我在希腊的时候去看克诺索斯的迷宫了。”他的声音很低,撩拨着耳膜。
  “嗯?”庄严看他一眼,“怎么想起去那儿了?”
  “那根红线……是编出来骗人的。”
  庄严点点头,“反正它也没能把特修斯和克里特的公主拴在一块儿,就算真有也没什么意义了。”她又追问:“怎么去那儿了?”
  梁诚的眼风恰好扫过,两人不偏不倚地再次对视,“庄严,女的其实还是傻点儿比较招人爱。”
  “您到现在还觉得我机灵?”
  梁诚默默地抽烟,直到烟头烤得手指微微发烫,他才摁灭了烟,叹了口气,“我跟尹默之间是笔烂账,算不清了。你可能觉得我们俩都是因为尹航,其实就算没他,估计也还是会走到一块儿。小孩儿胡闹,连孩子都有过了,尹默那时候还没你现在大,是我跟她妈陪着她去医院做的,她怀孕,再怎么说都是我的错儿,可是我替不了,忍着疼,受着罪的都是她一个人。我有时候就觉得,她就是我命理该有的。要是那时候把婚结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庄严,发现她正低着头对着手里的水杯发呆,看不见表情。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庄严才说:“她哥哥的事儿跟您没什么直接关系,把姑娘弄受精了也不用非得娶人家。”她看着他,带着三分奚落地对着他笑,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温度,“还是,您想告诉我,买一赠一就有机会了,买大送小才有希望?”
  “你敢送,我不敢收。”话刚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伤人。
  庄严只淡淡瞟了他一眼。
  “庄严?”他犹豫着,小声叫她的名字。
  她干巴巴地应了,眼眶红得让人起疑。
  梁诚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往她身边挪了挪,把杯子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到茶几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破绽。
  “别这么看着我。”
  这个话题本该就此打住的,但是梁诚克制不住自己的疑问。他们认识两年了,她总是笑,那双眼睛里根本看不出过多的情绪,除了清澈好像什么也没有,可是现在,她的睫毛上闪着微弱的水光。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什么,轻轻地又叫了一声。
  “嗯?”她心不在焉地问:“想听故事了?”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可再一想也就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庄严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慢慢地移向房顶,然后又看向窗口,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有一个男的,上高中的时候就追他同班同学,一直追到高三毕业,追进同一所大学。那个女的说不上喜欢他,也说不上讨厌他。大一那会儿,女孩他爸再婚了,那男的知道她软肋在哪儿,她就真的动心了。有一次,他们好多人一起去一个高中同学家玩,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大伙开玩笑,把他们俩锁西屋里了……那天,那男的说他是真喜欢她,临走的时候还去药店买了一盒毓婷给她。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坚持了大概一个学期,因为期末考完试以后那男孩就追上他们系系花了。”庄严毫无意义地拿起了桌上的空杯子,握了一会儿,又再放回去。她还是不看梁诚,盯着自己的脚尖,“那男的抽烟挺凶的,一直抽“骆驼”,他特别喜欢抽完烟亲她,到现在她还能记着她嘴里骆驼烟的味儿。放假以后,女孩知道自己怀孕了,去医院挂号,轮到的时候,看见那大夫是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跑了。她不敢跟她爸说,就一直拖着,拖到开学,是她们宿舍老大陪着她去做的。一个姓顾的退休大夫开的私人小诊所,在翠微路那边儿的一个小区里,旁边还有个老上海城隍庙小吃。她当时都不知完事儿之后要用卫生巾,还是老大现出去给她买的。”
  “庄严……”他一只手扶了扶她的肩,要打断她。
  她不理,接着往下讲:“做完以后,大夫端了个铝饭盒给她看,说是干净了,也看不出来那里头有什么,就是多半饭盒的血。是疼,特别疼,回宿舍以后还疼了足足一天一宿,可是,自己惹的事儿,谁好意思喊疼啊,不疼能记得住吗?”
  梁诚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下来,滑过面颊,流过下巴,跌进领子,他觉得心都抖了一下。突然,他就忘了所有的人,忘了所有的事,一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紧紧抱着。他只想哄哄她,让她别再哭了,可是,他发现脑子短路了,什么甜言蜜语都说不出口,什么招数也想不起来,就只剩下束手无策地抱着她。他觉得这不是自己,又觉得这才是自己,一瞬间,就好像过去的日子全都白过了。她不出声地哭,眼泪不停地掉,他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依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也跟着模糊了,只想把她搂得紧紧的,抱着她,他身上、心里都是满满的。
  庄严紧紧靠着他,他的怀抱温暖,他的心疼透过体温传过来。她只哭了一小会儿,眼泪就湿透了他的衣服,在他胸口慢慢变凉。庄严抬起头,看见他眼睛里水火交融,她说:“主任,我好了。我就是发发牢骚,没别的意思。”
  梁诚松了松胳膊,不舍得放开她,“都哭出鼻涕了。”他抽了两张纸巾,刚要帮她擦,庄严已经把纸巾接过去了。
  她抹了抹脸,擤了擤鼻涕,唇边挂上了微薄的笑意,“谢谢领导关心。”
  梁诚问:“还哭不哭了?要哭就过来哭个痛快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神经病似的你。”他还想抱着她,怀里的姑娘,她逗你开心,陪你难过,你做的那些,哪怕再混蛋,她什么也不说。本来,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对于她的幻想可以止步于深情拥抱,抱了,梁诚就发现他想要更多,想要情话,想要缠绵,想要她这个人,想要她一辈子的时间。他想从此以后就把她揽在怀里,想这样一直和她厮磨下去,她在着急害怕的时候叫一声,他会说,有我呢,他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梁诚竟然想起了那句话: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他想说:我愿意。
  梁诚看着怀里的庄严,红着的眼圈,红着的鼻头。她被看得不自在,在他怀里地动了动,他还是不让她离开,也不让自己的视线离开。他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在茶几上摸着烟,蓝盒的Gauloises Blondes,从里边抽了一支出来,叼在嘴里,再摸了打火机点着了,使劲吸了一口,烟雾含在嘴里不肯吐出去。他把夹着烟的手举在身侧,把头靠近她,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张嘴!”也不等她反应,就把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口腔里剩余不多的烟被慢慢送进了她嘴里。
  “现在……没有骆驼烟的味儿了。”他说着,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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