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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桐宫之囚-第76章

小说: 桐宫之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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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后道:“我何时要你的幻兽了?它虽然不再是冥灵了,但和你体内的玄阴心结气脉相连,你还是可以召唤和使动它。”

“可是……”

水后截口道:“可是你以后就不再是什么镇都四门了。”水后微笑着对丈夫道:“溯,从今往后水族多了一个护法,如何?”

水王哈哈大笑。东郭冯夷知道自己已经无可反抗,颓然跪倒在蛇身龟甲的幻兽“禺强”背上。

采采缩在小涘怀里,全身发抖。她从不知母亲是这么厉害的人,利用对手对女儿的轻视,几个照面就反转战局,制得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禁向向小涘的怀里靠的更紧——湖天广大,可是此时此地,只有这个大男孩的体温比较单纯。

※※※

都雄虺叹道:“这个女人厉害啊!除了你们心宗的传人外,我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

“谢谢你的推重,不过我们可担当不起。我心宗门下,要么就是天真浪漫的无知少女,要么就是被男人伤透了心的无奈小妇人,哪有你说的什么‘厉害女子’?”

都雄虺冷笑道:“天真浪漫的无知少女?说的难道是妹喜?无奈小妇人?不包括沼夷吧?”

“妹喜当然是个好孩子,她不过是刚好遇到一个好男人,把她宠坏了而已。这些年在夏都,我还要多谢你照料她。至于沼夷,唉,虽说她已经被逐出师门,但还是逃不过我们这一代人的苦命啊,要不然怎么会搞得夫离子散?”

“哈哈……”都雄虺干笑数声,道:“照料妹喜娘娘?我怎么敢当?这些年我还得靠她帮我在大王面前周旋周旋呢!至于沼夷,因为情变,一夕之间迷得六万八千个男人精尽人亡,微、髳两族多了十几万个寡妇,从此阴阳失调、元气大伤——嘿嘿,这份功夫连我也甘拜下风!这样的无奈小妇人,幸亏世上没有第三个!”

“第三个?什么意思?”

都雄虺笑道:“沼夷再厉害,终究是你的手下败将。天上地下,四海内外,你如果认第二,哪个女人敢认第一?”

※※※

“找到了。”江离说。

“嗯。”桑谷隽应声道:“刚才那边似乎有冥灵的气息。看来东郭冯夷那老小子比我们早了一步啊。”

于公孺婴道:“现在就过去?有什么计划没有?”

“计划?”有莘不破道:“那毕竟是采采的部族,咱们先礼而后兵。”

江离叹道:“希望采采能给一个让我们罢手的说法。”

有莘不破摸了摸鬼王刀:“但愿如此!”

第十四关 决裂

已是黄昏,但大镜湖却不平静。

“王!陶函商兑在外面叫喊,要我王出去!”

采采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溯流伯川却冷笑道:“不知死活!”

“那个有莘不破还叫嚷着要公主出去见他。”

洪涘伯川道:“姐姐别理他。”

“不。”采采说:“该来事的终归要来,该见的人迟早要见。爸爸妈妈,让我先见见他们吧。”

水后点了点头。溯流伯川道:“采采,记得不要再跨过湖界。这些平原人阴险狡猾,不可信任。”

采采点了点头,心里却摇了摇头。一路向湖口而来,小涘不放心,跟在后面。

“溯,我们也去看看。听采采的转述,这几个平原来的年轻人可没那么简单。”

※※※

采采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见了有莘不破和他们说什么好。从水晶小筑到湖界的路程不近,但今天却一忽儿就到了。湖界外,有莘不破傲然挺立。左手边是弱不禁风的雒灵,右手边是飞扬跳脱的芈压。空中飞着幻蝶,蝶背上立着桑谷隽;幻蝶旁边停着七香车,车上坐着江离。

采采勉强笑道:“不破哥哥,别来可好。”

有莘不破也不答话,也不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开门见山就说:“听说水族启动了水月大阵,要水漫天下。有这事么?”

采采一惊,不知有莘不破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有莘不破追问道:“这事有、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有。”

“那我再问你,你打算怎么办?阻止这件事情,还是促成这件事情?”

采采黯然道:“我阻止不了。”

有莘不破道:“我们几个要把这水月大阵破了,你站在哪边?”

采采道:“站在哪边?我能站在哪边?我不赞成爸爸的做法,可那是我爸爸。”

有莘不破盯着她半晌,道:“这就是你的回答?”

“不破哥哥,对不起。”

“你不必对我说这句话,”有莘不破道:“我杀溯流伯川的时候,也不会对你说对不起的!”

采采心中一震,水王的笑声在背后:“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别以为侥幸胜了河伯,就可以自以为是!”

有莘不破喝道:“溯流伯川!有种的出来一决胜负!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和你的野心相称的实力!”说着向后让开半箭之地。

溯流伯川全然不惧,踏出湖界,站在水面上,湖水在他脚下结成莲台形状,无风无浪,却是霸气逼人。

有莘不破对江离道:“如何?我说没法善了吧?”

江离驱车前进一步,道:“伯川族长,共工之仇,年代已久;大镜湖人间仙境,为什么水族就不能在此安享和平?”

溯流伯川怒道:“住口!我祖神的名号,岂是你这无知小子叫得的?我们水族被你们这些平原人逼迫得流离西疆,数百年来苦苦守着这苦寒之地!你说得倒轻松,什么安享和平!也罢。你去跟你们夏王说,把太行山以西全部割给我们水族,诸国诸族全部东迁,我们便饶了你们。”

桑谷隽一听连连冷笑,连江离也皱起了眉头。太行以西的万里江山,连大夏王也无法全面有效地控制,要让蚕从、鱼凫、邰诸国全部东迁,更是痴人说梦!

芈压笑道:“这一路来什么人都见过不少,也没见过这么狂妄自大的!”

溯流伯川怒道:“小子找死!”一股水柱从水莲台中向芈压冲去。狻猊一跃避开,它背上的芈压张口一吐,放出三百火兽,向溯流伯川冲去。

洪涘伯川冲了出来,捏动水诀,江水环流,在身前化作一面巨大的水之盾牌,挡住了火兽。水火相激,化作股股青烟。水之盾牌不但挡住了火兽,更一步步地像芈压逼来。芈压的功力不输于小涘,但属性被他克住,这里又临近大江,正是水族施法的大好地形,因此落了下风。

水王见爱子得利,心中大慰,两手虚抱,手掌中的虚无空间隐隐荡漾着一层透明的光华,如水,如镜。江离等都是心中一跳:“难道这就是‘水之鉴’?”

水王两手举起,那层镜子一般的光华折射夕阳余晖,射在自己身上,水面立刻投下自己的身影。那身影由虚幻而渐渐变成真实,慢慢浮出水面,变成一个和水王一模一样的分身!分身一阵扭曲,变成一条白色巨蟒,面目狰狞,血信獠牙,向有莘不破冲了过来。

有莘不破大喝一声,一刀劈出,刀罡把巨蟒斩成两半,那巨蟒虽然受了刀气,来势却丝毫不受顿挫,变成了两条大蟒分别袭击有莘不破和雒灵。有莘不破任那大蟒吞噬,雒灵却倏地飞起,落在半空的幻蝶上,足下一点,跃入七香车中。

桑谷隽哪容大蟒绕过幻蝶继续追击雒灵?手在幻蝶头上一按,幻蝶吐出千百匹蚕丝,把大蟒捆住了。被捆住的大蟒突然化作一股江水,从蚕丝的缝隙中“漏”了出来,脱了蚕丝的束缚,又重新凝聚成大蟒,向桑谷隽扑来。

这边桑谷隽驾着幻蝶在大蟒的追击中翻腾闪避,那边有莘不破却躲也不躲,全身真气行开,外化为一个气罩,任那大蟒咬、吞、卷、勒,那气罩却一点缝隙也没有。

水王压制住了有莘不破和桑谷隽,正要分力袭击七香车,突然缠住有莘不破的水蟒告急,有莘不破的气罩越涨越大,渐渐逼开了水蟒的压力,眼见他再加一把劲,就要把水蟒爆。水王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好生了得!当下全力以赴,拼尽余力,这才把有莘不破又压制下去。

采采在湖界内看着父亲和昔日的朋友斗法,自己却一阵彷徨,不知该如何好。她看父亲两手间的水球不断震荡,知道他已尽了全力。看小涘和芈压那边,小涘不敢远离江流,芈压不敢靠近盈水,一个在岸上放火,一个在河中弄水,都伤不了对方。

采采心道:“妈妈还没出现,又在哪里安排什么计谋吗?”鼻子闻到一股香味,抬头一望,只见七香车盘绕着一股淡淡的青气,青气中坐着两人:雒灵闭了眼睛,似乎在倾听什么;江离握着雒灵的手,凝视着水面。那股青气一伸一缩,犹如活了一般。采采细看那青气的去路,睁开透水之眼,只见水面下一道常人无法看到的水光四处游走,那寒气游到哪里,青气就贴着水面跟到哪里。采采心想:“那定是妈妈的化身。江离他们真厉害!妈妈瞒得过东郭冯夷,却瞒不过他们!”

眼见双方僵持着,采采知道自己若是出手,可以让形势有所倾斜。可是她想起当日和有莘不破等人相处的情景,却又下不了手。何况那个鹰一样的男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水王为了要压制有莘不破,把水力一重又一重地加上去,但仍然攻不破有莘不破的防御圈!桑谷隽突然长笑一声,向河边一座小山撞去,没有撞得头破血流,反而如鱼入水,消失在岩石之中。那巨蟒撞到山岩上,又化作一滩清水,但这次再重新凝聚起来的时候,原本白色的身躯却变得又黑又黄,就像一碗水里加进了半碗泥沙。

水王用了七分力量压制有莘不破,只用三分力量追击桑谷隽,这时突然感到追击有桑谷隽的大蟒变了颜色,变得笨重无比,掉在地上,勉强指挥,仍是摇摇晃晃,难以动弹。他的精神稍微分散,那边有莘不破马上反攻,无数刀罡从气罩中飞出,把大蟒斩成十几截。大蟒还来不及回复,一股旋风倒卷,把泥土、清水卷成一股龙卷风,下乱盈江,上接苍穹,向水王卷来。

水王脸色一变,桑谷隽笑道:“不破,你的旋风斩越来越顺手了啊。”他仍然不见人影,但一股泥沙向那半黑半黄的蟒蛇涌过去,就像往一口水袋里塞泥巴,逐渐侵袭水王对它的控制力,没多久那大蟒变得臃肿不堪,比原来胀大了十几倍,由一条白色的“水蛇”,变成一条黄色的“土蛇”!

水王失了“水影之蟒”,体内真气一阵不继。有莘不破却得理不饶人,催动大旋风,刮得飞砂走石、重浪倒卷,向水王杀来。

眼见父亲遇险,采采心中急了,飞身出湖界,挡在父亲前面,双手交叉,以生命之源引发大水咒,一道和河面等宽的巨大水墙竖了起来,挡住龙卷风。

只听有莘不破冷笑道:“你终于还是动手了。”采采心中一阵难过,知道这一出手,等于是在亲人与朋友间作出了选择!

采采的水墙只挡了一挡,龙卷风又继续挺进,风中卷着大水,声势更是威猛!

水王得了喘息的机会,回过了气,叫道:“采采退开。”

采采知道自己力量有限,再度退回湖口。水王双手高举,面对龙卷风仰天狂笑。一道白气盘着他的双腿,攀援而上,变成一团白雾。水王面对令天地变色的巨大龙卷风,毫无畏(更多精彩小说百度搜索:炫书)惧,双脚像钉在水面一般,直到被龙卷风吞没。

采采知道这是有莘不破和父亲正面较劲,力强者胜。不过方才那股雾气,却似乎母亲已和父亲连成一气!

果然龙卷风把水王卷入以后,强烈的寒气从河底涌起,扰乱了龙卷风的阴阳平衡,旋风变成乱风,水柱、泥土四处飞散,更有大量的江水被寒气凝结成大冰块,顺着旋风方散的余威向有莘不破、桑谷隽和七香车飞射过去。

在和冰块的碰撞中,有莘不破身上的护体气罩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撞向七香车的冰块则被那股越来越浓的青气瞬间消融;桑谷隽钻入的那个小土山却被冰块摩擦得土落泥凋。

龙卷风的余威方才消散,四种截然不同的罡气在一片混乱一齐现身,直冲九霄。

※※※

“不错不错,”都雄虺叹道,“举手投足间把赤髯、巍峒都叫出来了,伊挚的徒弟居然懂得法天象地!嘿!多半是那多管闲事的季丹教的。”

他站在离大镜湖数十里外的高峰中,遥观战局,身旁只有岩石与积雪,一个人影也没有,难道他在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一个极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都雄虺循声下望,一个瞎子正摸着岩石慢慢爬上来。待他爬近,都雄虺笑道:“乐正大人,有什么事情用千里传音不就行了?何必这么辛辛苦苦地攀山越岭?”

那瞎子正是大夏乐正的传人师韶,他却不理会都雄虺的招呼,仍是一步步爬上来,一直到了一块和都雄虺处在同一高度的岩石上,这才坐下喘息:“都大人好。”转头向另一块空荡荡、光秃秃的岩石道:“宗主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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