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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未晚-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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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处银光闪过,她飞身扑了过去,只觉得背后剧痛划过,便失去了意识。

………………………………………………

“人都让开!”容湛大声喝道,素来优雅的面容紧绷,他将怀里的女人小心地放到床上,撕开她背后的衣服,神色更沉了几分。

“刀子喂了毒。”谢钦瞅着伤口周围暗黑的肌肤,简短出声。

“秦戈,拿清水过来。”容湛不假思索地吩咐。

“殿下——”秦戈惊得连称谓都忘了改。

“还不快去!”容湛抬眼,声音格外严厉。

“你要做什么?”等到秦戈端着水上来,谢钦伸手架住容湛俯身的姿势,语气淡淡地,“你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恢复,想两个都倒下吗?”

容湛怔了一下,蹙着眉道:“不管这么多了,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能让她出事。”

“那就让我来。”谢钦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刻已俯下身去吸未晚伤口上的毒。

许是有了痛感,原本在昏迷中的人儿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容湛出手要按住她,却被她捉着了手,狠狠地握住。

他忍住疼让她握着,却看见那双紧闭的眸里逸出两滴泪来,晶莹剔透,顺着苍白无暇的脸庞滑落,浸入枕间,她口中轻喃,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是那张小脸上透出的痛楚和绝望,竟叫他看得心酸。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抚去她额上的薄汗,撩开掩在她脸颊上的乱发,手指下意识地在细腻的肌肤上流连。

谢钦眼角余光瞅见了他的动作,眸中微微一闪,却什么都没说。

二十三、手段

醒来时不辨晨昏,灯火朦胧。

未晚趴伏枕间,觉得背后是火燎般的疼痛,浑身无力。这样虚弱的感觉,让她想起十三岁那年她贪玩爬上树,然后倒霉地摔了下来,在床上悲惨地躺了半个月。记得那时某个人幸灾乐祸地说,要是变成个瘸腿,看你还怎么嫁得出去。

她满不在乎——治不好我,我赖你一辈子。

他听了只是笑。

他总是那样地笑,风轻云淡,却又意味深长。

尝试着动了下手臂,才感觉温热的触感,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竟握着一个人的手。

“对不起!”困窘地望着眼前人和他手上被抓出的红痕,未晚连忙道歉。

“没什么,”容湛摇头轻轻一笑,“你睡了很久,足足两天两夜。”

他没有提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梦,那样焦躁不安,每次来探望她,一靠近就被她紧紧地握住手,要很用力才能挣开。

“哦,”未晚淡淡地应了一声,“真好。”

“好什么?”容湛微惑。

“睡着的时候,时间过得比较快。”

越是清醒,越是难捱,日子消失得越快,离从前就越远,这样很好,不是么?

“不怕也老得快?”他问。

“一瞬间苍老又有什么不好。”她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觉得这样无趣这样地倦?

“不可惜么,尚未嫁人生子。”

“这很重要?”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容湛笑了一下,“总是要体会心有所属的感觉。”

“倒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未晚皱眉,“你在试探我?”

容湛嘴边的笑意更浓:“你这么年轻,不该这样敏感,女孩子还是单纯点好。”

“怎样算是单纯?养花刺绣,弹琴吟诗,天晴放风筝下雨躲在深闺发春梦?”

“这样不好?”

未晚本想回他一句这样好么,却还是吞进肚子里去——她也不是没有做过梦,可惜当真是春梦了无痕,醒来全是空。

“并非嫁娶之人,就一定是心中之人。”

说完后她不禁后悔,觉得漏了心思,抬头看见容湛有些失神,他只是轻声回了一句:“也对。”

帐外隐隐传来列队行进的声音,未晚抬起头环顾四周,却是陌生的摆设,简单却透着强硬的男性气息。

“我们已在漠北大营里,”容湛解答了她的疑问,“之前在绿洲遇上的商队是沙漠流匪,专门乔装打扮抢劫过往旅客和商队,解决了他们之后我们不便久留,这两天一路赶了过来。”

未晚心中隐隐怅然——到漠北了么?关山万里,在意识昏沉的时候,原来她竟已渐行渐远。

“你救了我两次。”容湛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未晚吃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塌上没有说话。

“为什么?”黝黑的眸子盯住她,容湛回想着那日她飞身挡住他的情景。

未晚对上的他的视线,目光平静:“第一次,是为了那头红狐,第二次,是因为你的琴声好听。”

容湛错愕,随即抚额无奈而笑:“听起来我的命不怎么值钱。”

真是叫人的意外的理由——他望着眼前那双聪慧的明眸,心头不由浮现一丝赞赏。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的确救了我两回,我该怎么谢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要求你就一定能做到?”未晚反问,半开玩笑的语气。

容湛挑眉:“就算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都不能。”

灯火摇曳间,未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低下头去,藏住眸底泛起的一抹轻浅笑意,然后她听见他向来温和的声音徐徐响起:“既然那日你错过了琴声,那往后你想听,我便弹给你听。”

………………………………………………

容湛走后,未晚本合着眼昏昏欲睡,却听见有人掀帘而入,接着是金属碰触时细碎的声音。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冷然而霸道的嗓音忽然传来。

未晚挣开眼:“谁说闭着眼就一定是装睡?”

这个男人说话从来就没让她听得舒服过。

“伶牙俐齿,”谢钦轻嗤,摘下黑色的头盔,“能这么精神地回嘴,你恢复得挺快。”

未晚隔着烛火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上罩着一身铁甲,更显他向来冷肃的气质,他应该是刚刚外出回来,线条俊朗的脸上笼着微薄的尘灰之色。

“听容湛说,是你救了我。”她硬着声音,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那股别扭,撇嘴淡嘲:“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反正我也不赔。”

“什么?”未晚不解,疑惑地看着他唇际那抹可疑的笑容。

“你腰后那个花瓣刺青,甚是诱人。”绿眸染上一缕邪气,他暧昧地开口。

“那不是刺青,是胎记!”未晚的脸蓦地涨红,下意识地反驳——这个淫徒,竟叫他看了去!

“哦,是胎记么?那就更香艳了……”他走近床,俯身凝视她脸上的粉霞,戏谑出声,“害羞了?莫非我是第一个看到的?”

她恼羞成怒的反应印证了他的想法,莫名地,他竟然觉得愉悦——逗弄她还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你到底想怎样?”未晚恼恨地瞪着他,若不是有伤在身不便动弹,她早就一巴掌挥到他脸上去。

“不想怎样。”他淡淡地答,直起身,笼在未晚身上的庞大影子也退开了去,让她觉得心头一松。

“你还不笨,有点手段,”锐利的视线又回落在她身上,“只是以后还是不要玩得太过,别一不小心把你自己那条小命搭进去。”

未晚心头一震,对上那双深邃的绿眸——他竟完全看穿了她!有这个人常伴左右,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他紧紧盯着她,声音低沉而迷人,“恰恰相反,我会帮你。”

“是么?”未晚仰望那张冷酷而俊美的容颜,不去细辨心头那缕不舒服的异样感觉是因何而起,沉着脸简短出声,“那谢谢了。”

 

二十四、误会

灯火通明的军营里,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问啊。”有几人压低声音,推了推身前的同伴。

“干嘛都叫我问……”被扔了烫手山芋的人郁闷地嘟囔一句,抬头偷瞥了一眼正在熬药的男装丽人,深吸一口气豁了出去,“那个……魏大夫,你是雅王的女人还是谢督军的?”

未晚正要拿药罐盖子,被他这么一问差点烫到了手,幸好以前常在瘦西湖画舫上游玩,早已习惯了那些大胆露骨的话语,于是即刻便恢复了平静:“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你怎么会这么问?”

“噢,”那名士兵有些遗憾地挠了下头,“大伙好奇啊,你是来咱们漠北大营的第一个女人啊,你也应该听说了,谢督军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谢钦不近女色?那她在赌坊的所见所闻是撞鬼了?要不是碍于众人认真的眼神,未晚几乎要当场大笑。

“既然他不近女色,你们又怎会联想到我,不是矛盾。”她嘲讽一笑,语气轻淡。

“这不希望他早日修成正果么。”大伙也有好戏看啊。

“呵呵,这祝福算上我一份,”她将药汁倒入盛着热水的木盆中,悉心吩咐,“早晚各泡一次这药汤,脚上的冻伤就能快些恢复了。”

“谢谢魏大夫,”士兵脱下军靴,爽快地扔在一边。

未晚眸光一闪,一声不响地提起他的靴子,“这是你们的棉靴?”

“是啊,”那士兵回答,“薄得很,实在不御寒,所以大伙才都冻坏了脚。”

………………………………………………

出了军营,月色清朗,大漠的夜空看不见一片浮云。

忽而想起从前有个人说,不要难过,晚儿。

是否,我真的如你所说,是从月亮上来的孩子,幸福也要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跟过来,要经过那么多颗星星,漫长而艰辛,所以才来得晚了。

但是,它总会来的。

我知道,那只是我伤心的时候你哄骗我的话,我有爹,有娘,曾经有那么多亲人,我当然不是月亮上来的孩子,可我多么希望我是。

这样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你的,对么?

因为,你就是我的幸福。

………………………………………………

有士兵端盘而过,朝她打招呼:“魏大夫,饿了么?我在灶房里给你留了饭菜。”

未晚感激一笑,闻到空气里食物的香味:“谢谢,还真有点饿了。”

“不用谢,今晚设宴,我先过去了。”

未晚望向中军大帐,一室明亮的灯火。

这时一群人自右方走了过来,正是容湛和谢钦他们,看来正要去赴宴。

未晚迎了上去:“谢督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见她语气加重的称呼,谢钦轻挑了下眉,也没有即刻回话。

“哪一营的人,这么没规矩!”他身旁有个将领打扮的人不悦地责难。

“我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让陈将军笑话了。”容湛缓缓应声,声音温润如清泉。

不等陈永年说话,谢钦已开口:“魏大夫有急事?”

“抱歉打扰了诸位赴宴的雅兴,在下只是想问,为何士兵们的棉靴只有薄薄两层布?这样不要说御寒,怕只会加重脚上的冻伤!”

“哦,有这么回事?”谢钦淡淡地应了一声,深眸里看不见任何一丝情绪,“回头抽空我会察看一下。”

他这是什么态度——未晚心头顿时火起,冷冷地开口:“那我就替士兵们谢谢督军大人了。”

抽空察看?白痴也看得出来他是在敷衍!

“不客气。”谢钦平静的目光扫过她气恼的俏颜,全然不理会她神情中的挑衅,和众人一起从她面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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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铁血战将,什么治军严谨——统统都是狗屁,胡扯!那家伙根本就是无情又白目!这种人也配做督军?满朝武将都死绝了吗?呸!

未晚捧着碗恨恨地扒着米饭,几乎把筷子都要折断了。

“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姑娘家吃饭这么粗鲁,洒在地上的饭粒比吃进去得多,真是浪费,不知道军需紧张么?”颜萧抱肩倚在帐门口,闲闲出声。

“军需紧张?”未晚双眼冒火地瞪向他,“军需紧张你们还不是照样设宴?一顿饭可以吃掉多少双军靴?”

“谁说设宴就一定吃得很丰盛了?”颜萧哭笑不得,“你误会爷了。”

“我误会他?”未晚冷笑。

“你今天见到那些冻伤的士兵,应该多半不是爷的兵,”颜萧正色解释,“皇上要北扩疆土,漠北大营原本的兵力不够,所以他们是年前从西南调到这里来的,之前见他们衣衫单薄,又不适应这儿的气候,爷已经下令让我们原来的将士们分出多余的军需支援,但始终无法尽数顾全。”

原来是这样——未晚脸色稍霁,随即又问道:“那他们该有的军需物资呢?”

“谁知道?”颜萧唇际扯出一缕意味深长的讽笑,“那可要问京城里那些人了。”

未晚闻言,心里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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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一样的曲调,分明是当初冷香浓弹奏的那阙破阵子,只是换了笛声来奏。不是烟雨江南,没有华灯璀璨,这里是真正的塞外边关,只有清冷月光,大漠寒风,听来格外荡气回肠。

银色月华铺了一地,凉薄如霜,眼前是浩瀚沙海,起伏无声。

高大的身影倚在耸立的沙岩之上,姿势闲散而沉静。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这一刻,她忽然有些茫然了。

曾经,他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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