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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地狱门-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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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天送不是在地狱门尚未瓦解之前,在麦小云兄弟新婚之时去了沈家庄吗?可是在沈家庄未见他的人影,怎么却突然的会在此地现了身?这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的肚子里明白了。
    看姚天送的步伐。瞧姚天送的神情,十分快捷,十分轻松,一点也不见犹豫或迟疑,原来他是老马识途。
    忆当年,度化瘳不一和潘松秋二人进入地狱门,正是他和第十殿殿主“转轮王”所作成的功德。
    既曾来过,那自然是轻车熟路了。
    廖不一和潘松秋既是介于正邪之间,凭着好恶,或有犯行,但亦当罪衍不彰,又怎会引起地狱门的注意和不忿?
第二十八回 初显真容度城隍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次,他们两人喝醉了酒,因小故意而杀死了一个怀胎的孕妇,那就犯了武林之大忌。
    不然,江湖中真是好恶难辨,是非难分,为了一时的冲动和气愤,就脸红脖子粗,彼此相争,彼此相斗,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一旦经过调停,误会冰释,两造谅解,双方成为朋友的也不乏其人,这就所谓“不打不相识”成语的来外。
    苍鹰谷内乔木参天,苍鹰成群。
    山坳里长乔木是理所当然。
    山坳里有苍鹰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此处的乔木特别的高,特别的密。
    但是,此处的苍鹰分外的多,分外的大。
    于是,到处是“呼庐庐,飒喇喇。”
    于是,满耳是:“啁溜溜、湫咧咧。”
    “呼庐庐、飒喇喇”是风吹树叶枝梢声。
    “啁溜溜、啾咧咧”则乃苍鹰招朋呼伴声。
    姚天送一驰到谷口,他就停步不前了。
    这是礼貌,这也是心怀谨慎,万一对方在里面安有暗卡,非但会招致到伤害,而且还背上了擅闯私宅的罪名。
    瞧!那边不是立有一方石碑么?石碑上刻的是:“苍鹰谷乃人居私地,药樵游猎,非请莫入,故违忠言,有进无出。”
    因此,姚天送出声招呼了。
    “有——人——在——么——”
    音似海螺,低沉嘹亮,它下剌入耳,却远传三里。
    这就是人的修为,人的功能,若没有纯青炉火,又焉能臻此?“什么人大呼小叫……”
    山谷内适时地掠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正是廖不一和潘松秋。
    姚天送一见立即抱拳当胸,脸含笑容,说:“老朽姚天送。”
    “啊!会是殿主……”廖不一见了也是笑逐颜开地说:“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把殿主给吹了来。”
    “今天刮的是西北风。”姚天送笑容一敛说:“老朽不得不来。”
    “快请,快请,里面请。”
    “打扰了。”
    山谷内有屋舍三椽,从简就陋,上面盖的是茅草,四周围的是木条,竹椅竹桌,瓦罐瓦筒。
    窗是纸糊的,扉是柴编的,却也迎合着他们这副德性。
    双方落了座,潘松秋顺手倒上一杯清泉,说:“殿主远道光临,未知有何公干?”
    姚天送忧然地说:“地狱门遭人焚毁……”
    潘松秋听了霍然一惊,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是以不等对方话落,急切地追探说:“你说什么?”
    姚天送吐出一口气说:“我是说地狱门遭人焚毁了。”
    “老菩萨呢?”
    潘松秋的意思是老菩萨功拟天人,这件事怎么可能?“老菩萨被人毒害了。”
    姚天送虽然误会对方在关心老菩萨的安危,但他这样回答,也算是文对题了,不曾离谱。
    “那众家殿主他们……”
    姚天送接口说:“众家殿主他们死的死,散的散……”
    廖不一陡地站了起来,他圆瞪着环眼说:“会是谁?会是谁这么残忍,这么歹毒?”
    姚天送不由惶然地垂下了脑袋,口中不安地说:“老朽当时因事公出在外,返回后听说是麦小云兄弟。”
    “呀呀呸!”廖不一咬牙切齿,以拳击掌地说:“会是那两个小小子?”
    “老朽听了也并不相信,但漏网之人言之凿凿。”
    “那殿主没有兴师声讨?”
    姚天送黯然地说:“我虽然招集了一些败兵残将,但又焉是麦小云兄弟的敌手?”
    “只他们兄弟两个人么?”
    这话却出自潘松秋之口。
    “不,还伙同一些奸……”姚天送抬眼看了潘松秋二人一下又接下去说:“同一些奸诈之徒。”
    “好呀!麦小云。”潘松秋也站起来了,说:“他们仍在地狱门?”
    “他们在黄山紫云峰下的黄石山庄。”
    “殿主你呢?”
    “我和一些忠义之士暂歇在天都峰山腰的半山寺内。”
    “走!我们这就前去讨公道,惩顽凶。”
    潘松秋接着又说:“麦小云,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麦小云原本是天生傲骨,既然有人颠倒黑白,既然廖不一二人先入为主,他也不愿再多加解释,只有无可奈何地说:“那二位的意思呢?”
    廖不一悍然地说:“把你们全都埋葬在此地!”
    “二位一起上?”
    麦小云心头虽然感到沉重,但口中却仍说得轻松。
    “不必!”廖不一冷哼一声说:“我老人家一人就足够料理你了。”
    他铁棍般的双臂左右一摆,脚动,身动,手掌也分别的在动。
    “且慢!”
    意外的,潘松秋这时却又出声阻止了。
    “什么事呀?”
    廖不一回首望了他老搭档一眼,满脸不耐的说着。
    “待我再问问他。”
    “咳!没什么好问的啦!杀了不就结了?”
    “要杀也两个一起杀,又何必里里杂杂,花两次时间,两次手续。”
    “好吧!那你就问吧!”
    潘松秋踏上两步说:“麦无铭什么时候能赶到黄山?”
    麦小云略一思维说:“大概就在这两三天。”
    “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愿让人说以多欺少,三天之后,同一时辰,仍旧约订此间,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潘松秋转身朝廖不一说:“老廖,我们走!”
    廖不一两眼一瞪说:“和尚,你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矮和尚”潘松秋说:“我和尚是佩服这小娃儿有志节,有骨气,明知我们两个,且又不保尚有其他的人,而他,竟昂然无惧,只一个也依约地赶了来,难道你心中没有感慨么?”
    “说得也是。”
    他们两人一无犹豫,举步朝山下走了。
    麦小云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两个武林怪杰不拘不矜,不忮不求,倒也十分可爱。
    丧儿之痛,杀子之仇,怎么也平静不下江胜海的心境,他始终在九华、黄山一带打转兜圈于,期能再度遇到仇人的出现。
    这日,喔,这夜,月色依稀,星斗满天,是月初月杪之朔日。
    山林中,一点也不宁谧,四处有好多好多的声音。
    譬如,风吹枝叶飒飒飒,虫鸣夏夜唧唧唧,枭啼碧空咕咕咕;还有泉奔山溪淙淙淙……江胜海漫无目的,在黄山莲玉峰下踯躅巡逡,忽然,眼睑中映入一个黑影在不远处疾掠而过。
    他顿时精神一振,嘴内脱口地说:“是他,是他,这个黑影决决是他!”
    江胜海陡地提足功力,立时提衣纵身,朝那黑影的去处猛赶而去。
    但是,黑影的功力较他为高,黑影的速度较他为快,几个起落,二者之间的距离竟然是越拉越远。
    江胜海急了,他不由开声大叫了起来。
    “哼!幽冥教主,你给我停步,有种我们再打上一场。”
    “哦!是吗?”
    其实,那个黑影在江胜海尚未发现他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对方,只是他懒得理会,不屑出手。
    如今对方既然叫开了,他也就停下了脚步,回过了身子。
    果然,他纱巾蒙面,一身黑衣,不是幽冥教主又会是谁?“当然是的。”江胜海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但是,他已经豁出去了,因此目赤齿切地说:“杀子之仇,焉能不报?”
    “江胜海,文判江彬既然已经魂归地府,你自己就该好自为之。”
    “呸!”江胜海磨拳擦掌地说:“风凉话少说,你纳命来吧!”
    幽冥教主悠悠地说:“你胜得了吗?”
    “你可听说过一夫拚命?”
    “听说过。”
    “那就是了。”江胜海忿然地说:“我拼却一命,也要弄他一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哼!凭你还不配,真是痴人说梦。”
    幽冥教主嗤之以鼻,他冷冷的说着。
    “痴人也好,憨人也好,你今夜既然被我遇上了,就别想再走。”
    江胜海两手一挫,双腿一挺,立即攻了上去。
    “我看你还是省省心,省省力吧!”
    幽冥教主的身形顿时凌空飘起,竟然斜退寻丈之遥。
    江胜海见招式落空,他一个箭步,又向对方拍出一掌。
    幽冥教主第二次飘了起来,第二次退了开去,既轻灵又利落。
    “江胜海,江彬虽然非我所杀,但是,本座承认‘我不杀伯仁,伯仁的确是因我而亡。’所以,本座不想杀你,好好地回去饴养天年吧!”
    “哼!你这是猫哭耗子?”江胜海惨笑一声说:“忆我江胜海早年丧妻,如今又晚年亡子,既鳏又独,生死对我已是无可留恋,纵然拖着一具臭皮囊,那亦是行尸走肉,一无指望。”
    “蝼蚁尚且贪生,你……”
    江胜海不等对方话落,他接口说:“我怎么样?活着徒自凄凉,徒自伤悲,找你陪葬,虽然是两个换一个,但我却不感到吃亏!”
    他再次地挥动双掌,连续地又劈又印,又按又砍。
    “唉!只恐怕你无法达成这个愿望了……”
    “你不要自视太高,自诩过甚,我江胜海在武林中又岂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这倒是实话,以江胜海的功力技艺,在武林中有他的席位,在江湖上也有他的声威。
    “秦岭三蛇”,乃黑道上之佼佼者,若不是他心痛亡儿,情绪不稳;若不是对方三人联手,相互猛攻,也不一定会受创。
    还有,在石棣城外的一里林,他和“大头鬼”谭上雄,“小头鬼”沙良全一帮人周旋了几十个回合,丧失了不少体力,耗去了不少精神,到最后,仍旧能与幽冥教主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硬仗。
    一而再,再而三,幽冥教主也经不住对方厉击剧扑,死缠胡赖,他不由无名火起了。
    “江胜海,既然你活着感到了无生趣,非要自寻死路,那也就莫怪本座心地不仁。
    “不过,你能死在莲玉峰下,倒也适得其所,黄山、九华,二相遍对,与你儿子江彬的葬身之处距离不远。
    “父子二人,虽然未能同穴,但彼此邻近,在黄泉地下当也不致寂寞无依了。”
    “呀呀呸!我江某人也要你一起死在此地!”
    练武人的大忌犯了,江胜海愤怒、愤恨。
    他急冲而上,灵台蒙蔽,血管贲张,虽然浑身充满热血,虽然周身布上劲力。
    但是,那是莽夫,有上乘的功力,有深奥的招式,也必须要有聪慧的心智,不然,就辜负了天赋,就糟踏了秘谱。
    所以,天下顶尖的高手,他们苦,他们忧,因为传人难找。
    以故,有很多的先辈高人,他们宁可将武学秘笈同踏身共埋地下,也决不青菜萝卜,妄传妄教。
    以故,有很多的俊生晚辈,他们机遇凑巧而获得藏珍神兵,乃天意所使然?是缘分所促成?幽冥教主暗暗的笑了。
    他暗笑对方年过半百,功力不浅,却经不起自己轻描淡写的揶揄几句,竟然会定力崩溃,毛躁若斯。
    他不再飘退,不再容忍,照样地挥动双掌。
    一招“风流云散”,接着演变成了“星罗棋布”,只见四周都是掌影,满眼皆是指痕。
    江胜海毕竟也是地狱门外派独当一面的人物,见微知渐,见状立即惊觉了。
    他收心,他凝神,他吸气,倏地应变,骤然暴退,仓促间以“江帆点点”、“铁盾处处”,用最最古老的方法,也最管用的招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招架着。
    奈何,他的气势不如人家,他的功力也不如人家。
    还有,令他万分震撼的,那是这一次幽冥教主所施展的招式迥异上一次,这一次却是正统得很,博大得很,也凌厉得简直教他难以抵御。
    江胜海支撑着,苦熬着。
    虽然他不计成败,不顾性命,但是,人一到生死立判的时候,任谁都会本能的,奋力的挣扎维护了。
    四周都是风,是掌风。
    四周都是影,是人影。
    四周都是声,那是由衣衫飘扬起来,脚步沓踏出来,和胳膊挥舞出来的声音。
    强弱悬殊,战来显得颠簸梯空,一方从容而流利,一方迫杂而艰辛。
    恐怕十来个回合吧?江胜海就已经在发热了,在喘息了,在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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