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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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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莲舟心中仿如被寒冰刺入,心肺之间,竟是难以起伏。然则他仅是微微一顿,便伸手想去把人抱上来。这雪地里太湿、太冷,她家乡湘楚,便是征战淮北多年,早已习惯忍受得了这北方的漫天冰雪,也绝不会喜欢。
  指掌伸向她的颈际,想将她揽上来,然则触及那肌肤的一瞬间,俞莲舟猛然一怔,仿佛被雷击了一般。
  那里触手冰冷,冷得疼痛灼人。但是肌肤,是柔软的。
  俞莲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其它,身形一转坐到她身后,将其揽了起来,靠着自己。
  不仅是颈际,沈浣的上身亦是柔软的,并没有方才元兵的僵硬死气。俞莲舟拂上她颈际,却半分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去握她的右腕,然则那手牢牢的握住沥泉,挡住脉搏。随即去按左手,但觉指尖之下,一片沉寂。俞莲舟心中一沉,却仍不死心,手上一拂,将沈浣身上战甲的系带震断,露出被血染透,复又冻成冰的长衫。他提起三成内力,抬掌猛地一下击向沈浣后心。
  半倚在肩头的人依旧没有半分反应,柔软,却冰冷,没有脉搏,没有呼吸。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俞莲舟一皱眉,转瞬间将内力提至七成,又是一击。
  人被击得狠狠晃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反应。
  俞莲舟心念如电,瞬间决断,定了主意,又抬起右掌,提起十成内息,又是一掌击在沈浣背心。
  武当俞莲舟十成内力的一掌,无论谁受了,难有不死。然则便是在这一掌之下,原本冰冷死寂的身体下,却极轻极缓的微微发出“嗵”的一下,竟是一下心跳之声。虽然微弱,却是异常清晰。
  俞莲舟知她刚毅坚持,眼下却近乎感激她的性情。若非刚强倔强,谁也难以在如此重伤之下,在雪地中坚持如此之久。
  然则他来不及心喜,拇指食指成鹤嘴之势,内力不停,去按压沈浣耳尖三分处的龙跃窍。直到按了几十下,只觉怀中身体虽然依旧冰冷,但是却已隐隐有了脉搏,一下下,极弱极缓。
  他不敢吐气,龙跃窍上的右手上丝毫不停,左手从怀中取出白色瓷瓶,撬开沈浣僵住惨白的嘴唇,将其中数枚白虎夺命丹喂了进去,随即避开沈浣背心透骨之伤,抵住她后心,一股内力缓缓送了进去。沈浣反应极是微弱,但是她自幼修习了近二十年的幼功非同小可,在俞莲舟内力催动下缓缓流转起来。足足两炷香时分,那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脉搏,终于渐渐稳定下来。虽然仍是微弱,却不再轻断。
  此时俞莲舟刚将怀中之人侧过身,却发觉她呼吸异常艰难,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勒住她无力的吐息,让她无法将那接济生息的气吸入肺中。
  俞莲舟伸手一探,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牢牢的勒住她胸口,压迫住她微弱的起伏喘息。他一皱眉,不知那是什么,然则沈浣命悬一线,他无暇多想,再做耽搁。当下扯开那早己被血浸透,冻得犹如坚冰的长衫,同时内力到处,压束住其呼吸的东西被悉数震断。
  血迹染透的白绫散开。
  一瞬间,俞莲舟猛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不同于沈浣因征战沙场风吹日晒而呈现蜜色的脸颊与手臂,平日里那历来高掩的衣领之下,是白皙滑嫩的肌肤。而方才被紧紧缠束住、压得平坦的胸口,却是曲线微隆柔美。
  一时之间,俞莲舟脑中狠狠一愣,一口气压在喉间,看着怀中之人,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见代表什么。
  那个跃马扬刀横枪而立,辗转四方血战无数,一柄长枪一面帅旗震慑百万元军,坚守河南淮北多年的人,竟是个女子。
  心中一时之间千般思虑滋味涌上,却无暇细想。眼下他已顾不得这许多。纵然她已有了气息脉搏,可那般重的伤势,江湖好手亦难已熬过。无论她是男是女,那样的伤势,都足以马上要她性命。
  她身上衣衫早已结成坚冰,迅猛的吸取着她身上刚刚恢复的一丝热息。俞莲舟不再犹疑,侧过头去,双眼避开不看,手上却将那和着鲜血凝结成冰的长衫震开,随即用自己外衫裹在她身上,又严严的以大氅遮好,扣在她后心的手掌之上内力丝毫不敢或断,打横将其抱起,四顾片刻,随即展开轻功,一路疾奔而去。
  第六十七章 知君何事泪纵横
  四周白茫茫一片,皆是柔和的白光,分不清天地景物。小姑娘踮起脚尖四顾而望,却看不清任何东西。一时不知此地何地,今夕何夕,是梦是醒。
  忽然间,面前的柔和白光蓦然强烈而耀眼起来。小姑娘不由微眯了双眼。却见得那强烈的白光之中缓缓出现一个身影,益发清晰。
  那身影仿如引出了小姑娘尘封多年的记忆,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小姑娘不敢置信一般的呆了。
  “景儿。”那身影蹲下身,向小姑娘伸出双臂,微笑鼓励,“到娘这儿来。”
  “娘……”小姑娘睁大了乌黑的双眼,喃喃出声。
  小姑娘的娘亲微笑不语,
  “娘!娘!”小姑娘看着眼前温柔而笑的女子,“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撒开腿拼命的跑了过去,一头扎她的怀中,“娘……娘!”
  那怀中温热之感让小姑娘心安,却又仿佛将她所有泪水引了出来,似是极为伤心,又似是撒娇一般,抱着娘亲的腰,大哭不止。
  女子抱住小姑娘,轻轻拍抚,一只手慈爱的顺着小姑娘的头发,哄道:“景儿,不哭了,乖,不哭了。”
  谁知那小姑娘听得娘亲劝慰,哭得却是更加厉害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沾湿了两人衣襟。
  女子微微叹息,轻柔的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一下下的拍哄着她,“景儿乖,不哭了。景儿从小就是勇敢的孩子,哭花了脸,可就要丢人了啊。”
  小姑娘一瘪小嘴,“景儿不丢人。景儿打败过元虏第一猛将苏赫巴鲁,计胜过元廷名相脱脱,最后……最后还拖住了百万元军,重伤了答失八鲁!”说着拉紧娘亲的衣袖,仿佛想要得到娘亲嘉奖一般,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女子笑意闪现,替小姑娘理了理鬓边不听话的头发,抱着她道:“景儿不丢人,不愧是先祖陆家的传人,不愧是你爹爹的孩子,你爹和我都晓得的。”说着一双手温柔的替小姑娘将哭花的脸擦干净,轻声道:“我的景儿长大了,是阿浣了,人前能顶天立地,人后会照顾幼弟了。”
  小姑娘听得娘亲温柔笑语说到幼弟,似是极为不安,双手捏着衣角,纠结异常:“娘……我、我……”抬眼去看娘亲的眸子,见那里一片温柔鼓励之色,良久嚅嗫道:“我把……我把炎儿托给了……托给了俞二侠……我知道自己皇集怕是再难生还,只能将炎儿托付给他……娘,对不起……我没、没能办到答应你和爹的事情,好好照顾炎儿……”
  言罢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看娘亲的脸。不能长久的陪在幼弟身边照拂,始终都是她心底深处的愧疚沉痛,仿如一块化了脓肿的伤疤,越久越痛。
  女子轻轻拍着小姑娘,笑而不语。
  小姑娘似是想说什么,拉了娘亲的衣角,像是要分辩一般,略是急切的道:“可是娘亲放心,俞二侠乃是重信君子,我将炎儿托付于他。他定会尽心尽力妥善照料,绝不会让炎儿受委屈的。”
  那女子柔柔一笑,“阿浣既然都放心,娘亲又有何不放心的?这些年你已将炎儿照顾的很好。我和你爹爹却多担着你一分心,只是如今,娘亲和你爹爹也能安心去了。”说着俯下身,抱住小姑娘,不舍的亲了亲她的小脸,“以后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这般不顾惜性命身体。”
  小姑娘仿佛感受到了娘亲的去意,猛地拉住她的衣袖,死命抱住她不松手,“娘亲……娘亲!你别再丢下我,我要和你与爹爹一起走!”
  女子微微一叹,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景儿,你是阿浣了,可不能同我和你爹爹一起走,那不是你现下当去的地方。”
  小姑娘顿时泪水溢满乌黑眸子,甩着手,任性不依道:“不要!阿浣也要和娘亲与爹爹在一起!景儿和阿浣娘亲谁都别扔下!”
  女子看着任性的小姑娘,一只手轻轻的替她擦了擦眼泪,“娘亲不是要扔下阿浣。可是阿浣现在不能和娘亲走。何况还有人在等你。”
  小女孩眼中愈发迷惑,“等我?……谁?”
  女子会心笑了起来,拍了拍小姑娘的脸,却并不多说,一只手执了小姑娘的手,“来,娘送你去你当去的地方。”
  小姑娘不明所以,然则手上的温热之感让她害怕母亲离去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女子拉着小姑娘,背着强光,缓缓而行。小姑娘的耳边传来娘亲温柔絮絮的反复低声安慰。
  “景儿,莫哭,别怕。”
  “阿浣,莫哭,别怕。”
  四周的白色光芒越发柔和起来,景物却也越发模糊,转眼间,小姑娘连身边的娘亲模样甚至身影都看不清了。但那手上传来的热力温暖、稳定,让她莫名心安,在一片迷蒙的柔和白光之中,握住她的手,引着她缓缓的沿着一个方向而去。手上传来的热力仿佛渐渐渗入她的周身血脉,舒服和暖得令人叹息。耳际隐隐约约传来低沉柔和声音,似是娘亲,又似不是。
  “娘?娘!”再也看不见娘亲身影的小姑娘眼泪又下了来。
  朦胧间,手上的温热仍旧鲜明,她听到依稀的叹息之声。
  “莫哭,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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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浣艰难的睁开眼,只觉得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便似用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映入眼帘的,是被昏黄灯火微微映亮的松木屋梁。一时之间,她脑中有些糊涂,仍旧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周身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唯有自己握紧的左手之上有着温热之感隐隐传来。然则转瞬之间,习武者本能令她警觉起来,强打起精神欲微微欠身,谁知刚刚一动,便觉身体四处立时感到无数尖锐疼痛,只一瞬间,额头便是冷汗涔涔。
  “别动。”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一只手轻按住她欲抬起的肩头,止住她的移动。
  她侧头看去,却见灯火映亮了床侧之人身形。神情耿然清卓,双眉却是微微皱了起来,几许忧色,微微欠身,伸出右手两指贴了贴她的额头。
  只这一个动作,沈浣的心忽然猛地无名一酸,前事一瞬间涌上心头。
  毫州、皇集、遗书、将令、风雪、恶战、牙旗。
  许是生平第一次,与死亡如此之近的擦肩而过,又许是方才那一片白色的梦境之中梦见了母亲,乍见眼前之人,沈浣竟是有些把持不住情绪,喉间与眼中蓦然酸楚难过。没注意到自己左手下意识握得更紧,那温热之感熟悉异常,与梦中如出一辙。
  “俞……”她一开口,便觉喉中犹如火烧,声音嘶哑难辨。
  俞莲舟向她摇了摇头,让她莫要开口。随即松开了手,取过桌上的碗,倒了一碗温水,坐在她枕边,一手欠起她的头,一口口的喂她慢慢饮了。
  清水滋润了她仿如火烧的咽喉,缓缓流入胃中,让她精神慢慢恢复过来。
  一碗水饮尽,俞莲舟将她头扶回枕上,看着她正自皱着眉头神情担忧,便知她心中所虑。素来不喜多言,如今倒是不等她问,便一一道来:“今日是正月十六,你已睡了七日。此处是皇集西北十五里的一座山腰,这房子像是猎户春夏时节上山打猎时所居,尚算安全。”
  “太康大营已经尽数迁至安丰西南三十里扎营,如今营中是罗鸿主事,戴思秦辅之,营中军心尚安。”
  “刘福通扶助小明王,与合城百姓由毫州迁往安丰城内暂避。徐寿辉部的援军已然到了,萧帅如今正统兵三十万,与徐寿辉所部一西一东与毫州元虏对峙。”
  数日来的军情被他简单清楚一一道来,沈浣自醒来便悬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了下去,这才有心注意到自己周身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她心中猛然一惊,脸色骤白,连忙试图挪动一下身体与四肢,谁承想刚刚用力半分不到,却只觉全身各处稍稍一动尖锐疼痛便如铺天盖地一般袭来,让她眼前泛黑。
  俞莲舟见她瞬间又是冷汗涔涔,翻手一扣她肩头,接连闭了她肩井、缺盆、俞府几处穴道,皱眉道,“莫要动。你伤得不轻,身上麻木是因我恐你醒来之时疼痛难忍,闭了你数处大穴所致。”言罢见她喘息不止,左手按在她肩头,一缕内力缓缓送入。沈浣但觉胸肺之间压力骤轻,脸色也好了些,听俞莲舟道:“你背心右侧之伤重创肺脉,吐息之时切莫要用力。”
  沈浣躺在床上,半晌缓将过来,这才觉得周身虽然麻木,却有着隐隐暖意传来。她轻轻得舒了一口气,看了看坐在床侧沉默不语的俞莲舟,故人相逢,滋味百千。皇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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