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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梦惜华裳-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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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雅宫殿弥漫着清淡熏香,室内寂静无声,偶尔几声咳嗽打破沉寂,却显得异常诡异。
  环顾四周,将带来的一枝开得正旺的梅花交给身后宫女,轻声道:“将这个放到娘娘身旁,清爽宜人,芳香四溢。”今晨太后便命人传我,路过梅园想到太后近日身体不适,便亲自去摘了一枝绽放的梅花,一路思忖太后此时命人传召于我,其实原因并不难知晓,大概就是为十四。
  许是听见我声音,内室传来太后沙哑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慢慢踱步到内室,跪在床榻前,轻声道:“奴婢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安好。”
  话音才落,只闻太后几声咳嗽,皓腕轻抬落入视线,她哑声道:“你该知道我为何传你来此。”
  我依旧低眉顺眼,恭敬道:“回娘娘,奴婢不知。”
  太后猛地咳几声,反问我道:“不知道?”随即,脸颊被捏住我顺势抬头直视她,她韶华已逝,岁月风刃残留在她眼角,苍老难掩,面颊苍白病容浮现,可此时却眼神凌厉似要生剐了我,她狠声道:“当年若不是你拿萧雅的命威胁禵儿,如今又岂能……”
  我不怒反笑,满眼嘲讽,挑眉问道:“如今如何?太后娘娘,不要忘了,十四贝子是您的儿子,当今皇上亦然!”本已平波的心绪却犹如波涛汹涌江水般涌至翻腾,心中郁结更甚,思来想去,每日思忖,太后的决绝与无情仿佛将我的心生生撕开个口子,正汩汩流着血,周身仿佛堕入冰寒之地,不住地颤抖着。
  太后似被我如此越距吓得神色微微愕然,紧捏我面颊的手垂落,却愈发动容道:“胤禵总归是他亲弟,他怎么能如此对他,如斯逼他!”
  不甘与痛惜涌至眼眶化成泪花闪烁,我稳下心弦,却极力反驳她道:“十四爷如此般作为,难道不也是在逼皇上!同样是亲子,您又怎可如此逼迫皇上?太后娘娘!”话音落,泪溢出。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却毅然睁大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想到康熙帝驾崩之时,身为皇帝生母,她竟要以死相殉,这无疑是给胤禛一个下马威,每每想到胤禛黯然泣殇情辞恳切再三劝阻,甚至于对她说“皇考以大事遗付冲人,令生母若执意如此,臣更何所瞻依?将何以对以天下臣民?亦为以身相从耳。”胤禛想要恪尽孝道,有心敬重,从心赡养,可是,您却如此如斯伤他,何其残忍,您何其残忍!
  太后侧过头去轻声笑出来,穿插着几声咳嗽,有一滴泪滑过脸颊,又马上被她抹去。
  室内又恢复寂静,静得仿佛能听到泪水落地的吧嗒声。
  时间点滴流逝,冬日阳光射进室内,泛起柔和光晕,似乎将一切都照得模糊起来。
  良久,室内响起沙哑却异常柔弱的声音,似疲倦之极,仿佛在述说一件藏在心底的往事。
  太后娘娘说,她出身不似佟佳氏高贵丰硕,没有抚养亲子的资格,故,胤禛出生不久便被送至皇贵妃佟佳氏处,骨肉分离却无可奈何,午夜梦回,空余泪水横流。
  亲子疏离,无可避免,奈何紫禁城女子,忧伤更与何人说。
  她说道胤禵之时满眼欣喜神色难掩,可是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悲戚,那种感觉像是被一块儿浸了水的海绵压着,胸口发闷,喘不过起来。想到胤禛曾说,如若世上没有高老,他便在那次被亲母苛责,养母仙逝之时病入膏肓离开尘世,想到那个倔强的男孩子站在树下,嘴唇发白面色黯淡,颤颤巍巍伸出右手伸向院内海棠花之时,嘴角那抹凄厉的笑,便觉周身不住颤抖着,想要去与那个深宫中站在殿苑里孤寂的男孩子感同身受,安慰他,守护他,劝诫他,一起去承受那种无人理解亲人远去的悲怆与无奈。
  泪水不断涌出,伴随着太后轻柔的声音。她不曾知晓,也许一辈子也不曾知晓,那个外表孤寂倔强冷酷的儿子,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母亲的守护啊。
  她一直诉说着胤禵儿时琐事,面含微笑,却对胤禛只字未提,她究竟如何会忽略胤禛至此,我不得而知。许是室内热度升高,气闷难忍,我手抚着胸口呼吸急促打断太后道:“太后娘娘,奴婢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言罢,也不顾及太后脸上复杂神色,逃也是的离去了。
  走出殿苑疾走几步,待到呼吸顺畅,我才停下,眼眶酸涩难以控制,索性寻了偏僻地方大声嚎哭,往事如烟,胤禛,紫禁城里,有我在守护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一直守护你。宣泄之后,果真凌乱心情愈渐平静,心情舒畅极力想把方才一幕赶出脑海进行删除,才想仰天长啸,却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转过头看去,笑容僵在脸上。

  江山梦,疑是故人远方来

  早在胤禛登基之日起,我便提议央求胤禛将畅春园一隅殿苑内仍旧昏迷的阿姐接出来,胤禛深谋远虑,认真思忖过后,最终决定仍将阿姐放置原处休养,待到时机成熟,会寻齐高老与鄂齐一同为阿姐诊治。
  原因自是不必多言,新帝登基,向来是江山社稷易出动乱之时,明处暗处皆蠢蠢欲动,如若早在圣祖年间就该死去的人又重现人间,必定被有心人利用,如此,阿姐昏迷只可一日复明日。
  好在胤禛派出心腹去寻找鄂齐,可是,我如何也想不到,此时站在面前的竟是鄂齐。
  鬓间白发似乎又长了一寸,眉宇间多了沉稳似更加淡泊处变不惊,一身墨色长袍下显得愈发清瘦,眸光淡然,此时手提一箱,风尘仆仆,满面倦容,他看了我半晌,道:“怎么还那么爱哭,如今竟还有人欺负于你?”
  我一愣,略微整理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发髻,浅笑道:“在这深宫中,无聊了便哭一下陶冶情操。倒是你,从何处归来?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出现在这儿?”
  鄂齐失笑道:“太后病危,急召入宫。一路奔波,也终于在正月里赶到了。”言罢,他左右瞅瞅,道:“此处却是偏僻,我倒有事问你。”
  我朝他走去,低声道:“将你传召回来为明,私下里,我却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议。”
  许是见我如此谨慎,他亦肃然正色道:“与我有关?”
  我点头,道:“颖落深潭思君切,倩影裁剪月光明,未央几何佳犹存,死生契阔相依偎。”
  鄂齐眉头深锁,嘴里重复着,蓦地,猛地抬眼看我,双手激动地攥着我的手腕,道:“你所说可是真的?”
  见他眸光中期待希冀宣泄而出,蹙眉舒展透着喜气,我点头称是,“阿姐一直在畅春园内一处殿苑内,由雅儿照顾着,如今皇上也派了重兵防守,她在那里是最安全的。”
  鄂齐眸中欣喜过后,转而闪现出一丝怅然与疑惑,他道:“倩儿到底情况如何?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
  我将阿姐昏迷前后皆告之鄂齐,见他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那么,颖倩何时能救治?高老又现在何方?”
  我回道:“现非常时节,依我看,要等一切尘埃落定。”瞧见鄂齐面色微紧,我又道:“放心,阿姐求生意志很高,她知道你在等她,你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鄂齐仰头望天,幽幽道:“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去做承诺于她的事儿了。”
  微风起,卷起朦胧细雪,漫天飘舞,霎是好看。
  年关将近,康熙帝驾崩已有两月,雍正元年,上元佳节,紫禁城却异常压抑,全无节日喜气。年岁已过,太后病症稍好。朝堂上,允禵又时常挑衅,如今更是拿胤禛派遣允禟去西宁大做文章,说皇帝不念兄弟旧情,打压亲弟,实属不仁。朝堂下,又数次挑战帝王极限,兄弟之间间隙愈深。
  身为皇帝生母,乌雅氏“坚执不允”,至死都不肯接受皇太后的尊号,亦不肯从永和宫搬出,移居到皇太后居住的宁寿宫。于此,胤禛十分为难,深夜对等独自思忖有时竟到天明,高无庸不忍便来寻我,再三思虑,终得一法,于是便连夜跟胤禛商讨。
  雍正元年三月,恰逢胤禛登基后皇太后的第一个圣寿节,“母后再想冠冕堂皇的拒绝怕是没了托辞。更何况,我始终认为,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断然不会拒绝一颗赤子之心。孝字一世,母后终会明白你的心。”
  言罢,胤禛紧锁眉头稍微舒展,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道:“得妻若此,朕很欣慰。”
  我笑得愈发谄媚,踱步上前勾起他脖颈,魅惑发嗲道:“臣妾谢皇上赞赏。”
  胤禛用手中笔杆挑起我下巴,笑道:“这次,又要讨去何种宝贝?”
  我撇撇嘴,忽然有种挫败感,略微失望道:“我确实有件事,憋在心里,着实难受。”
  胤禛挑眉,捏捏我的脸颊,道:“让我来猜猜……是有关你阿姐?”
  我点头称是,道:“鄂齐如今也回来了,等到三月太后接受封号印绶,便也暂无其他要事了吧?我想,请高老进园子。”
  胤禛道:“你不必担心,那件事我已经着手准备了,圆明园要扩建,此时正要动工,借此机会将颖倩安排出宫安置在山涧别院,是最佳时机,不要忧虑,一切都交给我。”
  趴伏在他怀中,我轻声“嗯”了一下。
  冰雪融化,细草出尘,不禁感慨,春日将近。
  近几日兴致所至,夜观星象,正是墨色夜空,乌云密布,偶尔几颗微弱星星初露,却若隐若现,忽觉心中烦乱,于是乎掐指一算,原因皆指殿苑内一男子,胖轩是也。
  胖轩早出晚归,晨曦洒落之时便没了踪迹,夕阳余韵消散才归来,如此数日,发觉胖轩面色红润,眉眼含春,时常发呆,又有节食减肥倾向,诸如此类异常行为,凭借我多年经验看来,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简言之,胖轩早恋。
  于是这日,我便在胖轩归来之时,将一切设备准备就绪,策略一,窥探与试探。待夕阳西下,胖轩用过晚膳独自在寝殿,借此良辰美景,作此窥伺之行为。
  抬头望天,一句戏词儿浮现脑海“夜黑风高杀人夜”,为了应景,我还故意龇牙咧嘴一番故作狰狞,趴在胖轩寝殿侧耳仔细听着内室的动静。
  内室寂静一片,没有一丝异常之声响,就在我连打数个哈气之时,内室一声极其不正常的声音传入耳畔,充满诡异,于是我满脸疑惑,愈发靠近大有窃听清楚之势。
  谁知,恰一声异常诡异与胖轩年龄不相符合之吼叫传出。
  夜色诡异,声音诡异,我面部表情更是诡异。

  江山梦,阴谋再现红颜泪

  此诡异吼声一出,我连忙双拳紧握,破门而入,瞬时被眼前胖轩诡异动作所折服,只见他衣衫凌乱,满脸涨红,呼吸急促,此刻,正成大字型趴在地上,见我进来便眼眸睁大,神色慌张,眼神闪烁,连忙站起来向后跑去。
  我一声惊呼,胖轩连忙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诧异疑惑之感遍布周身,心思几经周转,我忽而扯出一抹笑,好言问道:“近几日也没能跟胖轩聊天,恰巧今日额娘有空,你也得闲,咱们畅谈一番如何?”
  胖轩有些紧张道:“额娘,儿子今儿累了,想要早些休息。”言罢便又朝着内室迈进一步。
  我未动,亦没有话语,只是站在原处,胖轩疾走数步,忽而转过身瞥向我,许是见我今日行动有些异常便停下来,嘴唇紧抿。
  我长叹道:“额娘说过,每一个都会有自己的隐私,我此番作为,也只是关心你。夜色已深,早些安置吧。”再看他一眼,我便转身,没走几步,身体被胖轩从身后环住,他抱着我的腰,脸颊贴着我的背脊,声音有些哽咽,道:“额娘从前受了那么多苦,儿子心疼,只恨没能早些出生长大去守护额娘。”
  头脑有一瞬的空白,微愣之际,又听胖轩道:“儿子知道额娘的愿望,这就搬出宫去十三叔那里,儿子知道,额娘是为我好的。”
  前些日子胖轩每日回来便一副哀怨表情委屈也不同我亲近,细问之下,便听他控诉我的不良之举,他知晓我要将他送给十三之事,伤心之余,却也不曾理睬我,近日更甚,早出晚归,我心中牵挂,便有了今夜窥探之举,却不想胖轩说出这番话,许是从他十三叔那里听到我的往事了。我淡淡笑出来,转过身去蹲下身将胖轩揽进怀中,抬手帮他抹去泪水,柔声道:“我们家胖轩长大了,知道心疼额娘了,额娘很欣慰,很高兴,真的。”
  胖轩抬起胳膊勾着我脖颈,破涕而笑道:“十三叔说,只要胖轩学好功夫有了一身武艺,便不会叫坏人害了额娘去。”
  我摸着胖轩的头,笑道:“方才发出的声音就是在练习?”
  胖轩面色微窘,低头小声道:“是。”
  我笑着揉揉他,道:“习武之事原本就很难,胖轩勤加练习,总会娴熟的。”
  胖轩用力点头道:“十三叔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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