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雪传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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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芙刚一站好，一个黑肤、精瘦的中年武师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海升？”海坤明叫了声，“海升在外面吗？快进来。”
海升一踏进书房，海坤明一个眼色，姚芙识相的退下去了。
海坤明问：“海心现在怎么样了？”
海升答道：“姑爷去了凉州投靠河西节度使王大人【注1】，如今已被提为衙将，一切尚还安好。小姐很挂念妍儿姑娘。”
“妍儿在山庄有很多人照顾着，没什么问题，你快回凉州，好好协助海心和妹夫。还有，妹夫向来仗义疏财，虽然生于望族，可花钱没个节度终不是个事，你带几杠金子去给海心备用。”
“是。”海升动作极快，才退出门去，一个眨眼便到了库房。海雾山庄的银库设在大宅左边院子的中心位置，四周有两队护院日夜交替的巡逻守卫。
他是海雾山庄护院，看似不比管家有地位，但庄内都知道，他是庄主的心腹，常年各地奔波，庄主有令，海升到库中取银是不需任何凭条的。他一进得库房，管家海平便上来直打招呼：“兄弟这火急火燎的，庄主又有差使？”
“是啊。”海升答道，他二人皆是自小卖入海雾山庄，与海坤明一齐长大的，虽然各有职司，都忙得很，但见起面来，还是有几分亲切，便随意聊了起来，“姑爷如今投靠了凉州王忠嗣大人，小姐也跟了去。上上下下恐怕又要花费不少。庄主让我来取几杠金子给他们送去。”
“那好，六杠，你背应该不费太大力气。”海平一边说一边掏出贴身钥匙打开一个极大的红木箱子，“也不知道咱们这小姐怎么想的，选来选去竟然选了个外族人。还总要帮着操心！”
海平也算说得隐晦，大致是为海坤明不值，几年前开始，为着妹夫“干谒”，海坤明在后面一直默默出钱出力相支持。
所谓“干谒”，也就是自荐。唐朝时的科举考试时间一般设在每年的正月，在京城长安进行，外地参加科考的举子们在前一年的秋、冬之际就来到长安，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举子们除要办理许多考前的手续外；另一项重要而具有实质性的活动，则是干谒。许多应试举子在考试前将自己平日所作诗文呈送给主考官或社会名流，以期在主考官心中预留一个好印象或得到社会名流褒扬，从而对正式科举有所帮助。当然“干谒”并不仅仅是呈个诗文，重点还在呈送的过程，如果呈送到目标人物手中，是个极费工夫的事情，门道无数，花费自然也不小。
事实上，除了文人，武夫更是如此，太平盛世并无战争，真正从战场锻炼起来的将领日渐减少，武夫要出头，更需要有权势有门路的人指路带路。
正值开元盛世，唐玄宗即位后政治清明四海之内皆富足，天下无贵物，即使在非粮食产地的长安洛阳两京地区，一斛米不必200钱便可购得。只是这权势通天之术，终究是费钱无数。而干谒一途从文人到武夫，均趋之若骛。
海升保护海心夫妇的时间为多，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海平道：“姑爷是个人才，最近在王大人那里很受赏识，想来前途是稳当了。也不枉海心小姐一番苦心经营，连唯一的女儿都送到扬州来，没办法亲自照顾。”
“唉。海心小姐未出阁时候便是个远近闻名的侠女，想不到出了阁竟然是个随军夫人。也真难为她了。”海平边说边抱出六杠金子清点了一下。
唐朝库银以杠为单位，用一段木头，中间挖空，里面塞五十个、每个重十两的元宝，两头密封，称为一“杠”，相当于五百两纹银。
海雾山庄点收金银，也随了官府的藏银方法。
海升掂起那六扛金子，海平递了布条过来，帮忙一起裹好。
海升将六扛金子绑到背上，辞别海平，直奔大院，他身手甚是敏捷，提气一翻身，转眼便遁过屋檐出了院墙。他总是风风火火的，嫌走大门太麻烦。
【注1】王忠嗣接替王侄担任河西节度使，提拔哥舒为衙将。
第三回、莫非天劫
昊天金阙，祥云氤氲着亘古不变的沉郁气息，众仙家手执笏板，鹭序鸳班，整个天堂秩序井然。玉帝携王母悠然于座，听众仙家将要事一一禀来。
“启禀玉帝，”太上老君高举笏板，道：“虹波和灵猫已经下界多时，是否看看她们为今何方，有否经历磨难？”
玉帝微微点了点头，唤太白金星出列：“卿家请查查看，虹波、灵猫如今方位何在？”
不料片刻之后，太白惊答：“乱了！方位乱了！找不到她二人踪迹！”
“怎么可能？太白，你再找找看！”王母忙插口道。
太白一再施法，却怎么也算不出虹波与灵猫的所在，遂奏请玉帝请出天书查阅。
玉帝想起那花涤雪逃出丹炉，算是捡回了一命，躯体却已枯毁，他自知对不住她，偷偷将她度下凡尘，希望她可以像在桃山时一样养尊处优。会不会，他当日暗暗施法，送涤雪下界时乱了虹波与灵猫的转世方位？想到这，玉帝心中泛起隐隐的担忧，便对太白说：“此事容后再议。”
但王母不依，坚持要立刻请出天书。她说她要亲眼看到虹波，她才会放心，毕竟，虹波是她亲自谪下界去的。说得在情在理，玉帝没得推脱，硬着头皮取出天书。
整个天界，能开启天书者，惟玉帝一人，但一经打开，凡有点道行的，皆一目了然。
天书无字，但开启后信息自动传达四周。稍一施聚音术，便可获悉个中所载。
据记载，虹波转世神州大唐开元年间的扬州海雾山庄，为庄主爱女，名唤海露；灵猫转世仍为猫胎，将辗转送至海露手中，共同修真。
“真是这样，倒是可以放心了。”王母言道。
众仙家也纷纷舒了口气，忽然，天书内传出一道奇怪的音波，众仙耳朵均被震了一下，聚集了精神再看天书，却发现天象全变了。
关于虹波、灵猫、海露的记载全部消失，多出来一则记载却是刑天、商纣同时转世扬州，都与海雾山庄有着不可割断的联系。
“怎么会这样？”玉帝和王母同时叫道，互视了一眼，紧接着同时发疑：“莫非天劫？”
太白金星道：“牵扯其中的似乎还有众多仙妖，但此次天界恐怕无力干涉，只能任其发展了。刑天的作风向来有违天令，他身份特殊，拥有天地同寿的精元，天界对他向来无可奈何；而商纣一出，乱世必现，祸害连连，还不知道他这次要制造何等的千年祸患呢。”
“也不知虹波会惹上什么样的劫难。”王母叹道，“希望她能应付得了。”末了，她说想看看虹波的近况，看众仙家有何良策。
太上老君道：“不如唤二郎神前来，着他开天眼一寻？”
王母点了点头，侧目看向玉帝。
玉帝面色不变，语气里却似乎有点恼怒：“他向来听调不听宣。非关秩序大事，卿家要如何叫他上殿来？”
王母微笑道：“老君，你拿本宫的令牌宣他，二郎真君自会卖本宫一个颜面。”——意思是说，他惟独不卖玉帝你的面子而已，他的“听调不听宣”摆明就是针对你的，大家都知道。玉帝明白王母言语中的意思，当下，只是按捺着。他是玉帝，岂可喜怒形于色？
太上老君才出殿片刻，二郎神已从他的灌口神庙领懿旨而来。
二郎神向来不多废话，麻利果断，一入殿便开启天眼观测扬州海雾山庄。谁知他的天眼对着海雾山庄的方位，竟然只看到一团白雾。虽然没有办法看清，但他肯定虹波不在其中，因为有虹波所在的地方，一定会有七彩云团在上方跟随，而海雾山庄上方，只有清一色的白雾。二郎又四下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虹波所在。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王母一听也吓到了，令二郎速回人间查访虹波下落。二郎领了调令即刻下界执行去了。
玉帝见众仙都未察觉花涤雪下界之事，心下松了口气，连忙打住说：“此事稍后得二郎回报再议，孤自有主意。”
这个朝会在众仙的窃窃私语中散了。散归散了，大家都有些不安。桃妖花涤雪逃下界了，虹波、灵猫被贬谪下界了，天书的记载更新了，天象乱了，刑天、商纣同时转世了，众多仙家、妖精将牵扯其中，无数的变数将是他们这些上仙都预测不了、控制不了的。万一，万一，真是天劫，可如何是好？
太上老君是第一不安之人。当日，他得王母授意，私调二郎上天，动用了天界镇天法宝混元火纸收服了桃妖，几人不顾玉帝坐殿不语，硬是把王母赏赐的天火下了炉，要将桃妖炼成元花玉露丹献予王母。结果，丹将成，灵猫那不守规矩的畜生居然掀了炉子，放跑了桃妖。那桃妖是盘古开天地时候便有的，不同寻常妖精，此次纯粹是私自上了天界，又一时大意才被擒的，若是下了界，尤其是回到她的桃山，谁也奈何不了她。
太上老君越想越觉得脊背凉飕飕的，一阵阵阴风不断往上窜。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回、茶肆闲语
光阴荏苒，海雾山庄依旧宁静的矗立在扬州子城南、蜀岗下【注1】，只是山庄附近似乎繁华了许多，从城门口到山庄小有一段距离，野店酒肆日益多了起来，不少江湖人士频频出没。
这日。春光明媚。道旁的小茶馆聚集了不少大汉，随身都携有兵刃，很明显都是江湖中人。中有一桌两名侠客甚是瞩目。居左边的大汉是个三十五岁光景的络腮胡子，双目炯炯，一把一丈长的陌刀横置桌上，兵器虽是普通，却比平常士兵所用的陌刀看上去要厚实不少，估计加了不少材料，气势十足。居右的是一个相形略见清瘦的北方男子，体型高大，青衫修身，颇具风流，二十二三的光景，一双剑眉下有一对狭长的眼睛，目光深邃而略显沧桑，随身一把青铜剑搁在桌子右手边和陌刀平行放着，那剑身是古青铜的颜色，有点晦暗，剑柄却是澄亮澄亮的，直接召告着主人的深厚内力。
那二人关系令人难以捉摸，非敌非友，非师非亲；三分客气，三分陌生，三分互敬，余下的一分无人看得真切。
茶馆老板娘端出茶水招呼大家。并询问要不要打点牙祭。“挑拿手的上！”络腮胡子囔道。
“是！是！”那妇人打喏退下。
这时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个小鬼来，笑嘻嘻问络腮胡子：“大爷，您是不是也是到海雾山庄求亲的？”
“我们是去海雾山庄，不过可不是去求亲的。我们去成亲的。”
“不羞！”小鬼刮了刮脸道，“海雾山庄的姑爷韦公子早就到了，现在正在张罗婚礼呢！”
“放屁！”络腮胡子哗的站了起来，“谁在那冒充？！”
老板娘端出来一盘干炒腊肉，见状急忙放下盘子，拉走小鬼：“叫你不要乱说话，就是不听，小孩子家家的，乱掰什么闲话！”说着往他屁股上揍了几巴掌，提起他耳朵一直朝里屋拽了进去。只听见屋里噼里啪啦的竹子挥霍声，伴着小孩带哭腔的争辩：“我没瞎掰！我没有！”
“他娘的，别让俺逮到那小子！”络腮胡子骂骂咧咧的。
青铜剑客微微一笑，道：“坐！”
里屋的竹子声响了几下便熄了，老板娘迎了张笑脸过来：“不好意思，二位爷，小鬼就爱乱说话，打搅了二位的雅兴！”
“有很多人来海雾山庄提亲吗？”青铜剑客开口，抬起那张脸对着老板娘问道。
只见一张俊朗国字脸，两颊略削，仪表堂堂。
“哎哟，大爷您是北方来的不知道，这海雾山庄之所以出名，除了因为武林世家海家的名头，更重要的是因为出了个第一美女！”老板娘原来也忍不住话了。
“第一美女？天下第一美女，不是当朝的太真妃吗？”青铜剑客问道。
“哎哟，您说的是贵妃娘娘吧？杨娘娘是当朝第一美女没错，她胜在名声响。您没听民间现在说什么吗。‘生子勿喜女勿悲，看今生女作门楣’！杨娘娘可是带给杨家一门的风光呢。不过在扬州，大家都听说，海雾山庄现任庄主海坤明有位爱女名叫海露，是咱扬州第一美女！您知道这扬州城里里外外都怎么形容海家这千金小娘子的？都管她叫‘桃花仙子’！那长得真的跟谪仙一般，这海露啊，常年不出庄，出一次庄都是面纱遮脸，就那样，一双美目也能迷倒众生！您不知道，见过海露的，没有一个不失魂落魄的！海家门口总是一堆少年郎盘旋不走，惹得海庄主多请了好多护院和家丁，天天习武，就为了保护海露！海露是真的长得男的爱女的妒，前几天张家庄的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