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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武侠.历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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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序皱了皱眉:“我军深入太远,只恐後顾有忧啊。”

    荀羡愣了一下,正要说些什麽,帐外已传来探马报事之声:

    “燕军援军已近,西距广固不过百余里!”

    荀羡不由地一震:“多少人马?”

    “探不明实数,但烟尘滚滚,纵横十余里,料是大军,从旗号看,是燕人的征南将军吴王慕容垂所部。”

    荀羡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他任职襄阳时,曾多次和这位吴王打过交道,他的上司兼长辈郗鉴,对这个鲜卑人极为畏服。

    “传令各部,解广固之围,据险立寨,速调沈将军等部回师,务须持重小心,不得随意与来敌浪战,待兵力聚齐,再择机决胜。”

    一口气说完,他征询地看了朱序一眼,心里觉得自己的部署很适当。

    朱序点了点头:这样的部署的确很周到稳健。荀羡一挥手,传令官转身去了。

    大帐外,很好的太阳。

    不知怎地,朱序隐隐觉得似乎有什麽不妥,却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妥。

    他来到看押贾午的营帐。

    贾午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身体却很虚弱。荀羡对他看管甚严,生活上却很照顾。

    他和朱序已经很熟了,见他进来,笑了笑。

    朱序屏退众人,把燕兵来援的事情大略说了一番。

    贾午忽然笑了,摇了摇头,任凭朱序百般叩问,却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笑。

    朱序忽然觉得,这个英俊少年的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分兵略地的诸路,平北将军陈佑、荡寇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新任偏将军的沈劲都已集结到荀羡的新大营。

    大营北距广固50里,南距燕援兵大营5里,面水被山,形势颇佳。

    天色已黑,众将都聚於大帐前,松明环立,杯盘错杂。

    荀羡对於现状还是很满意的,10多天了,援军始终不能北进一步,广固城中也什麽动静。

    朱序却紧锁著双眉:这麽长时间,敌方的真正意图,自己一点都不清楚,再这样对峙下去,军心不免懒散。

    众将最早的回来不过一两天,最晚的沈劲才1个多时辰,不知底细,虽然七嘴八舌,却也议不出什麽来。

    “嗖~~~”

    一声响箭划破夜空,营外忽然鼓噪喧哗起来。

    众将都是一惊,纷纷跳起,性急的几个已经作势索马。

    荀羡却安坐胡床,神色不变:

    “各位将军不必惊惶,此时鲜卑人惯技,白日不出兵,每於黑夜出队诱我,我总以持重待之,必不中此奸计!“

    众将稍稍心定,纷纷坐下,有几位还赞同地点了点头:黑夜出兵,小心无大错,的确是老成持重的用兵。

    沈劲却没有坐,而是站在辕门口,凝视者远处呐喊的燕军。

    对面影影绰绰,不知多少人马,但见灯火如线,阵列如蛇,时隐时现,时真时幻,铺满了好大一片地方。

    沈劲忽然转身施礼:

    “对阵多日,尚不知敌阵之厚薄,实在是很危险的事情,末将请令出营,一探敌方虚实!”

    荀羡沈吟著,他承认沈劲说的不无道理。朱序也点了点头。

    陈佑却撇了撇嘴:

    “敌酋慕容垂素来用兵诡诈,此番前来,必是诱敌,沈将军立功心切,欲逞匹夫之勇,倘有疏虞,沈将军的威风丢得起,我堂堂大晋官兵的威风可丢不起!”

    沈劲的脸登时涨的通红:作为反臣之子,对於这样的言语他向来难以容忍。

    他正要发作,却见朱序正急切地向他使著眼神。他立即闷闷地坐了下去。

    朱序是好意,身为嫌疑之身,顶撞上司官,实在不是很明智的作为。

    荀羡看了他们一眼,打了个哈哈:

    “诸君都是为了国事劳心,见地都好,都好!”

    转过身来,他的口令中透满了威严:

    “传令三军,紧守营寨要害,不得轻出!”

    天又黑了。

    晋营後的小山上。

    朱序和沈劲并马而立,望著远出的燕营。

    燕营帐篷重叠,门户森森,显得十分肃杀。

    “吴王善兵,名不虚传啊!”

    朱序长叹了一声,转身望著沈劲:

    “我知道老弟的心迹,可是……人言可畏,老弟不得不谨言慎行啊!”

    沈劲感激地看了朱序一眼:

    “我何尝不知?只是寇情叵测,我军又孤悬敌後,实在令人忧虑啊!”

    “呜~~~~~”鼓角大作,燕军又出队了。

    晋营灯火通明,却连一点声息也没有,任凭燕人往来挑逗叫骂。

    “有诈!”

    观察良久,沈劲突然大喊了一声,周遭草木,俱是一惊。

    朱序不及发问,紧紧抓住沈劲的双手,急切地望著他。

    “你看,燕军火光阵脚,绵延数里,应是大军,可是为何大军出动,营中灯火,既不减少,也不摇动?必然有诈!”

    朱序一惊:“虚兵?那麽敌人必有他谋……”

    话还没说完,但见沈劲猛一鞭马,疾驰奔大营而去。

    朱序不及多想,匆忙追了下去。

    “元帅已安歇了,并传令各位依计坚守,不得有误。”

    中军已转身走了,沈劲还呆呆地立在大帐前,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他狠狠跺一跺脚,飞马直奔自己本部营垒。

    朱序快马赶来,远远呼叫著他的名字:“快回来,从长计议……”

    沈劲头也不回,转瞬不见踪影。

    朱序望望沈劲的去路,又望望中军大帐紧闭的帐门,踌躇著不知该做什麽。

    营外忽然传出一阵脚步声,急望过去,但见旌旗一簇,沈劲的500刀厝兵已经出队。

    朱序再不犹豫,分开门口的卫护,闯进中军大帐。

    500刀厝,都是吴中山越子弟,他们都不著头盔,只是穿青袍,著两当甲,脚穿草鞋,左手执白板厝,右手仗环首刀。沈劲独乘一匹青马,冲在最前面。

    燕兵的游骑是一个个几十人的小队,或纵队,或梯队,游走往还,一刻不歇,晋兵很快就遇上了第一队。

    沈劲一挥手,板厝兵忽地一伏地,就势滚过阵去,板厝遮身,环首刀乱砍马足。

    燕兵久不遇敌,仓促迎战,居然不知所措,不过转瞬之间,几十匹马,几十名骑兵,俱已伏尸血泊之中。

    板厝兵手扬刀厝,一齐发了声喊。

    沈劲没有喊,手中长!一指,500刀厝,一齐向敌阵深处卷去。

    燕军阵中,传令的灯笼已在急促地晃动,鼓角齐鸣,一队队散骑,渐渐向垓心聚拢。

    沈劲浑如不见不闻,催动部下,直冲对方阵门。

    步骑交兵,晋兵虽少,居然稍占了些上风。

    燕人灯旗晃动,忽然队形一收,疾卷而退。

    刀厝兵杀得性起,便欲追赶,沈劲急忙连声大喝:

    “收队收队!”步兵战骑兵,逐北不能过3里,否则敌骑往来牵制,步兵必然疲惫崩溃。

    燕骑退出两箭之地,不见追兵,居然一声呐喊,又兜转冲来。

    刀厝兵队伍严整,一步不退,燕骑冲突几番不得入,呼哨一声,又退出一箭地。猛地转马回身,箭如飞蝗,倾泻而来。

    沈劲大喝一声,手中长!舞动,全无半点空隙,身後兵卒,已把板厝连成一堵长墙。

    身後的晋营,忽然传来一阵鼓声。晋军大队出动了。

    燕军的箭忽然停了,绣旗飘飘,一员小将拍马舞刀,来到阵前。

    沈劲暗自懊恼:可惜部下没有一个弩手。他一催马,扬!直取那员小将。

    那小将圈马避开,忽然一笑:

    “阁下的确不凡,可惜晚了。”

    他扬刀一挥,燕骑队队,呼啸扬尘而去。

    沈劲心中一震,手中长!,!头已呛然触在地上,撞出几星火花。

    荀羡似乎还没睡醒,本来他对於沈劲违令出击甚是气恼,看见己方得胜,却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沈劲却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朱序和军中几位老将的脸色也阴沈得很:刚才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许多燕人的马前马後,都挂著好几个灯笼,还有的燕骑肩横长!,长!两端,也是各悬灯笼。

    这支燕军,最多不过1000多人。

    那麽,燕人的主力在哪里?他们在干什麽?他们要干什麽?

    这片地方如今已没有那麽多水,也没有那麽多芦苇了,北五湖,南四湖,渐渐成了当地父老们嘴边咀嚼不完的回味,搬演不尽的戏文。

    但在当时,巨野泽,梁山泺,却是茫茫苍苍,无边无垠。

    大队燕骑穿行在芦苇荡中,虽然尽可能地不发出声息,却早已惊起半湖水鸟,一滩鸥鹭。

    虽然战事无常,此处已无人烟,但毕竟已深入敌後。慕容令还是第一次身临如此境地,握刀柄的手不觉汗湿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大队望不可及;目光移近,却见久历战阵的部下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按部就班地疾行。他深深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膛。

    “前方,晋军粮台!”探报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心中的狂喜。

    慕容令精神一振,刷地掣出双刀,却又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部下。

    部下们已停了脚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

    他尽量压抑住激动,一字一顿地传令:

    “全体出击!山东成败得失,在此一举!”

    数里外的一处高地,慕容垂的中军就驻节於此。

    参军高泰神色凝重,不时企足眺望,慕容德手握马鞭,焦急地来回走著。

    慕容垂却倚在胡床上,神态悠闲,闭目养神。

    慕容德看看兄长,欲言又止,慕容垂眼睛不睁,却突然开口了:

    “不必担心慕容桓的虚兵,此子颇有其父之风,必能不辱使命。至於令儿一路……”

    “火!火!”高泰突然大声呼喊起来,远远近近,几千燕军,欢呼之声,洋溢湖面,久久不息。

    慕容垂腾地跳起,一脚踢飞胡床,飞身上马,鞭梢指处,人如水,马如流,喊杀之声,刹那间席卷东去。

    金乡城。

    河上的粮船都已凿沈,粮囤也在熊熊燃烧,城里城外,已遍布燕军的黑旗。

    慕容垂立在城头,听著各路将佐的回报:自巨野到下邳,数百里粮河,陡门纤道,均已捣毁,夹岸晋人所有粮台驿站,都已摧破焚烧。

    “水道断绝,晋人没有几个月别想大规模北援,荀羡的几万人恐怕要饿饭了。”慕容德捋著胡子,微笑著说道。

    高泰却长叹一声:

    “可惜这些粮食,百姓饥荒,已多日了啊!”

    慕容垂沈吟半晌,忽然大声传令:

    “传令各部,发榜谕告百姓,准予手挑力担,拿取余粮,不得车载船取!”

    转过头来,向高泰笑了笑:

    “这些百姓们很快会把这里的消息大事渲染,传到荀羡耳朵里的。”

    泰山,晋军大营。

    那支来援的燕骑人数不多,却倚仗马力,往来骚扰,沾不上、打不著,甩不开。

    可恨的是,近来广固城里的慕容尘也日渐嚣张起来,他的司马悦明常常从城上缒下,或从地道潜出,溜到晋营尽处,不痛不痒地骚扰一番。

    这都不要紧。

    但粮草已渐渐尽了,山东饥荒已久,野无所掠,军心开始浮动起来。

    天色初明。

    大帐中,荀羡和几位将佐一脸疲态地坐著。昨夜慕容桓和悦明在营外击鼓呐喊,忽来忽去,骚扰了一宿,大家都没能安枕。

    早饭端上,却不过几块糙饼,几碗薄粥。

    荀羡皱著眉头:

    “如何接应如此不济?”

    朱序也忧心忡忡:“慕容垂大军既然不在此处,必有……”

    话音未尽,探报已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慕容、慕容垂袭破金乡,断粮河数百里,散粮於众,焚毁粮船河工,我援军郗昙大人阻於路途,不能北进!”

    伧琅数声,几只粥碗跌落在地上。

    “撤兵吧,无粮无援,如何能够持久?”陈佑急切地言道。

    荀羡望了望朱序,朱序也望了望荀羡:军心浮动,撤兵撤得不好,便会一溃千里啊。

    广固城里,对岸山中,忽然传来燕人阵阵欢呼喧嚣之声,久久不息。

    “在下愿以本部断後,请各位大人先行!”沈劲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坚定沈著。

    荀羡感激地看著沈劲,却不知该说些什麽,只是使劲点头;众将纷纷起立致礼,就连陈佑也走了过去,用力拍了拍沈劲的肩头。

    朱序解下佩刀,双手捧过:“将军保重!”

    大岘。

    这里是齐鲁和淮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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