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人间别有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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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动了，像你这样的内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康复不了的。爹爹也受伤了，不过没有你们这么严重。他说了，无痕剑关系重大，不过等到你伤好了以后，他会做出妥善的安排。”擎儿站起来，继续说道：“这天色又已经快黑了，你从昨晚躺到现在，肚子饿了吧，我去端碗粥来。”
无意这时候，觉着气力缓了过来，便开口道：“擎儿，这怎么好呢？”
白紫檠只是嫣然一笑，没有说话就走了。
无意心里思量：看来这缺月山庄一行，没有我开始想的那么容易。虽然已经知道了武当之事，并非白桐所为，而且探得无痕剑所在，但夺剑一事败露，再想拿回无痕剑，恐怕势比登天。
也不知道这次惹恼了白桐，他将如何处置自己。尤其是白玉箫，为了我竟然公然和父亲对抗，要是伤了他们父子之情，就太不应该了。
也或许真如白桐说的，他和白玉箫都太年轻，所以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全。
这时擎儿端了粥进来，无意慌忙用力想坐起来，可浑身没有一点气力，擎儿急忙道：“你就不要起来了，我帮你喂吧。”
无意心里一热，他那里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只是嘴上却说：“不敢劳烦擎儿，我休息一会有了力气，自己吃就可以了。”
擎儿柔声细语，她说道：“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哪儿还有什么力气。更何况我现在不喂你，谁来喂你啊？玉箫和你一样，不过人家有若依姐姐照顾呢。”
无意听擎儿这么说，心里感到很高兴，嘴上又说：“那就谢谢你了。”
擎儿一边喂一边说：“无意哥哥好狠的心，昨晚要走，也不和妹妹打一声招呼，难道怕我告诉了爹爹。玉箫可以为你去对抗爹爹，我也可以啊，只不过我武功低微，而且没来得急出手嘛。”
无意确实饿了，觉得粥饭的味道非常好，觉得擎儿的味道也好，身上散发着紫擎花的香味。他有些迷晕了，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粥。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他甚至寻思着，她也和眼前这位姑娘一样吧，温柔的让人心醉。
无意醒过来，是由于擎儿说锅里没粥了，说他已经吃了四碗，还想要第五碗。擎儿咯咯的笑，他这才觉得肚子胀得厉害，不知所措的解释说从小饭量就大。
他的话说出，檠儿却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冷若依走进来，“那一锅粥被谁吃光了啊，我才盛了一碗。”
檠儿笑得满脸通红，指着无意，抱着肚子，还前仰后合的。无意心里也觉得可笑，脸上显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让冷姑娘见笑了，我自小饭量就大。”
冷若依也掩着嘴笑了：“这无意还真是好伺候啊，白玉箫连一碗都吃不完，还要我连哄带逼的呢，早知道我来喂无意就好了。”
她故意盯着擎儿说，擎儿笑得一时没听明白，冷若依却从她手中拿了碗，匆匆逃了出去，并且喊道：“殷少侠看似还没饱，要不要再做两锅来喂啊，擎儿？”
无意何等聪明，只假装没听懂：“不用了，我已经很饱了。”
擎儿止住了笑，坐到床边，柔声问道：“无意哥哥，你自小父母双亡，这二十年来，你是如何过的呢？而且还练了这么好的武功。”
无意想了一下，心里已感丝丝伤感。他就开始说：“自我记事起，就和武当山下的一对农家夫妇生活在一起。
云游是个很好的人，四岁的时候，我在武当山无相崖玩耍，就和他认识了。我父母的很多事情，大抵都是他说给我的。
五岁的时候，我便到了武当学武。武当现任掌门向侠骨，便是我的授业恩师，也是武当少数几个幸免于难的人。除了内力有过少林的师傅帮忙外，我所有的武功都是他所传授。”
檠儿插话道：“可你现在的武功，远在向侠骨之上，莫非你那云游是一位高人。”
“哪里啊，我的武功和向叔叔差远了，他的武功就和你爹是一个水平呢。”
“哦，这个云游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怎么好像很神秘。”
“无意说道：“云游的武功，我觉得确实高深莫测，不过他很少来看我。偶尔来一次，也只是让我记住，要为找到无痕剑而好好学武。他也偶尔口传一些心法，说我资质很好，只要勤加练习，一定能练就足够高的武功。”
檠儿索性坐在无意床边，似乎听得很投入，他静静地听着无意诉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往往就是通过彼此倾诉，才逐渐变得越来越深以至于刻骨铭心。
无意是内心凄苦孤独之人，这时有人心甘情愿听自己的经历，便把自己从小的故事，以及心中的寂寞痛苦全都说给擎儿听。无意说到动情之处，不免怀旧伤感，擎儿也是感同身受，陪同无意一起或悲或喜：
农家夫妇原本生有一女，丈夫阮心诚，妻子郑中秀，女儿起名阮星仪，这名字是我父亲所起，我父亲和这对夫妻关系很好。
母亲怀胎时，就住在这对夫妇家中，我比阮星仪大两个月。后来武当遭劫，我那时正好在他们家里哺乳，所以躲过了那一劫。阮家遭到搜查时，阮星仪被一个女人带走了，从此下落不明。阮氏夫妇悲哀，向叔叔就把我交给他们抚养。
我是武当遗孤，只有阮氏夫妇向叔叔、云游和少林大师法承主持知道。八岁那年，法承领着宏德，宏义，宏道，宏光四大高僧，来到武当做客，法承主持被告知我们的身份后，就让达摩院首座宏光大师，亲自传授我易筋经心法。
易筋经乃少林秘学，就连少林弟子也很少能够学到。它虽然不是什么盖世神功，但是却可以逐渐打通人体的各处经脉，如此练起内力就事半功倍。因而算起来的话，我也是半个少林俗家弟子呢。
我武当的武学博大精深，八卦连环掌威力无穷，但它却需具备极深的内力修为。武当衰败，因此这些年来，没有人将它发扬光大。我身为武当之人，等到办完事情以后，一定要重振武当。
武当另一绝学是太极剑法，太极剑法之奥妙所在，乃‘以柔克刚，以绵制坚’。等我康复以后，定要耍给你看。
无意说得滔滔不绝，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么多心里话，和白玉箫在一起，虽然也说很多话，但那不是这些内心的琐碎，还有无助和凄苦。
只有今天，在擎儿面前，他才觉得有一种释怀的舒适，而擎儿也在那么认真地听着，仿佛和无意一样在亲身经历这些。
人总是如此，你真真放在心上的人，说什么话你都会觉得很有意思。
就这样，无意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擎儿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当无意完全康复时，已经到了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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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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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端午节，缺月山庄很热闹。据白桐说，端午节之后，就要对无意的事情，做一个了结。
端午一过，无意就要走了，檠儿似乎有些舍不得，她真的就对一个过客，轻易的就动了情么。
从早晨开始，擎儿就拽着无意，到山下镇子上的集市去玩。现在，无意开始珍惜和擎儿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因为在擎儿的一瞥一笑之间，都流露着一种柔情，让无意忘乎所以的心醉。
长这么大，无意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和擎儿的每一次对视，世界上似乎便只有他和她。那种柔情脉脉，只有深陷其中的两个人，才会有所感触。
因为过了端午节，无意就要走了，去南海和天山，最遥远的两个地方。
吃过晚饭以后，擎儿说要带无意去一个地方，那里是紫擎花开得最密的地方。路途很远，还要翻过两座山。
明月山，一个山花烂漫，在无意生命中，永难被遗忘的地方。
山不大，却很美，漫山遍野的紫擎花，蜂飞蝶舞。当夕阳把擎儿的脸和手，染成桃红色时，明月山变成了粉色，擎儿穿着的紫衣也成了粉色。她在山上跳着、舞着、唱着，嘴里不住的喊着无意哥哥。
无意觉得这就是梦，就是幻境，就是仙子飘舞。
明月山顶，天黑了，月牙出来了，清风习习。
擎儿看无意耍剑，太极剑法。绵柔而飘逸，没有任何招式，剑和人融为一体，到最后只有清风习习的声音。
无意停下来，擎儿拍着手叫好。无意将剑一挥，石崖便轰然炸裂，上面竟有了四句话：
明月山上紫擎花，此生与谁共策马。
清风一剑永无意，执手相携迹天涯。
擎儿看了眼前四句话，转头看无意的眼睛，激动的问道：“这是你为我写的诗么？”
无意笑着说：“算不上是诗，只不过简单的四句话而已，这全部都是我现在内心的句子。”
擎儿动情地问：“你说，这些话，到底有多深呢？”
无意没有看擎儿，他一抬手，剑飞射进石崖，只留了剑后的穗子，跟在字的后面。
“就像此剑。”无意坚定的说。
擎儿全然倾倒，痴痴望着无意，他的头发在风中飘舞，他的面容是那么温柔，他的眼神是那么多情。
无意忧郁地说：“过了今晚，我就要走了。”
擎儿没有说话，还是望着无意，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无意又道：“南海很远，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擎儿低了头，走过去埋在无意怀里，她说：“只要你不要忘了我，忘了你刻在的石上的诗，我会等到和你策马天涯的一天。”
无意抚着她的发，说着：“只要殷无意还是殷无意，擎儿就会在心里。”
月怯怯，风盈盈，人已魂消。
第二天，白玉箫和无意一起来见白桐，崆峒三剑也在。
白桐对无意说：“四月十五那日，你们趁我不在，竟然公然抢无痕剑，要不是我及时知道，恐怕铸成大错。无痕剑干系重大，我之所以留住它不让你殷无意拿走，并不是害怕你得了它，而是怕它落在他人之手，武林又将兴起一股风波。”
无意还不明白，他说：“一柄无痕剑，怎么能引起武林风波呢？”
白桐叹气说：“二十年前，无痕剑流落江湖，武林上便血雨腥风不断，最终导致武当灭门。这足以见得，无痕剑非比寻常啊。不光无痕剑如此，其他兵器也是一样。世人还以为我白桐收藏兵器，是为了增强缺月山庄的实力，是为了炫耀我缺月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
白玉箫问道：“爹，那无痕剑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呢？”
冷无云这时说：“这无痕剑的秘密，我们和你爹调查了许多年，发现它可能与天盟的兴亡有关。天盟曾一度从天山侵入中原武林，给武林带来巨大灾难，因此，我们才特别重视无痕剑。”
无意急忙说：“武当遭劫，与天盟有关吗？”
张震海说：“你母亲是天盟盟主的后代，武当之难，很可能与这些有关。”
白桐又说：“无意，起初我一直提防着你，怕你另有身份。后来听玉箫和擎儿告诉我你的身世之后，我知道你绝对不会骗他们两个，因此今天才和你说了这些。”
无意想了一下，就问道：“既然如此，白庄主有何打算？”
白桐说道：“无痕剑暂时不能给你，等最后事情明了以后，我定然将它还给你。你去南海，我准许玉箫和你一起去。这是玉箫坚持要去的，我想了一下，他已经成年了，我也不应该干涉他的选择，练武之人，行走江湖是必不可少的。”
无意惊讶地说：“南海那么远，一年半载恐怕难以回来。玉箫，你怎么可以跟我一起去呢？”
白玉箫笑着说：“无意，我空怀一身武功，一个人待在缺月山庄，又有什么意思。这次同你去南海，不但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而且还能开阔视野，积累经验，何乐而不为？”
这时候，檠儿突然从外面闯进来，后面紧跟着冷若依。
白紫檠立刻说：“玉箫，你真的要去南海吗？我也要去。”
白玉箫无奈地说：“那怎么可以，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们不方便的。”
无意虽然明白她的心，但也说道：“是啊，擎儿，南海一行不知会有什么遭遇，你是万万不能去的。”
擎儿有点激动：“不，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她说着，眼泪就出来了，“爹爹，您知道女儿的意思吧，你就让我去吧。”
白紫檠一哭，白桐也有些无奈，他说：“你有什么意思那，你跟着他们俩，只会拖累他们。玉箫我都不想让他去，别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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