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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7章

归恩记-第1027章

小说: 归恩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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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阔绰讲究,却也处处是眼线。



  刚刚出了内院,来到外间一处较小一些的院子,阮洛还未停步,与他并肩行走的杨陈就先一步笑着开口道:“叶家小姐千里追夫,贞勇无匹,但是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想到杨陈突然就调侃起自己来,阮洛怔了怔:“有吗?”



  “虽然我是粗人一个,看不出你在忧虑些什么,但……”杨陈注视着阮洛,却伸手掐着自己的两边嘴角,往上一提:“但你现在是连敷衍人的微笑都少有了,满脸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阮洛脸上神情微滞,然后就露出了杨陈说的那种敷衍人的微笑。



  从上午接了叶诺诺到梁国皇都,安置在雪松别院,阮洛就一直绷着精神。直到此时安抚好叶诺诺睡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放得冰冷的午饭差不多可以跟晚饭并到一起了。



  坐在饭桌旁,看着杨陈招呼雪松别院里的仆人上菜,大半天没有进食的阮洛依旧没什么胃口。



  菜品很快上齐,杨陈招呼那些仆人退下,然后自己也坐到桌边来,自顾自的举筷夹菜,满满吃了一口。再看阮洛,如梦游似的指节发僵捏着筷子,良久才伸出去夹了一枚青豆,却再还没送进口中时,就滑落下去。这哪是有心吃饭的样子?…



  杨陈努了努嘴角,忍住了叹气的冲动,因为他觉得面对眼前这么一桌子美味佳肴竟还叹气,实在不妥。但看着阮洛此时的样子,杨陈又只觉得胸腔子里憋着一股气。想说点什么,又顾虑着屋外有人监听。



  去他良的监听,必须得说点什么了!就算是胡说八道,也比这么不吭声的好。



  “今天这炒青豆的火候急了些,都快炒成蹦豆子了,你别吃这个,倒是试试这盘清蒸鲈鱼。”杨陈伸手把阮洛面前的那碟青豆换掉,把摆在桌子中心位置的清蒸鲈鱼挪了过来。



  看阮洛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根本不想挪筷子,哪盘离自己近就动哪盘菜。根本食不知味。但杨陈特意把清蒸鲈鱼挪了过来。自有他的用意。



  “叶家小姐家在京都,从小生活在那里,从未挪过步子,我以前在宋宅给你做车夫。借此与叶家小姐也算有些薄缘。我记得她是喜欢吃鱼的吧!你试试这道鱼。看味道做得怎么样?叶家小姐这么大老远过来一趟,怎么着都要多住一段时间,但是她的胃口可比你挑得多了。怕这北边的厨子招呼不住她。”杨陈借着一道清蒸鲈鱼打开话匣子,说的话全是跟吃有关,与平时闲谈的内容无异,可与此同时,他却伸出一根手指,沾着酒水在桌上写了意思相差极大的四个字:送回?



  自从年初与阮洛一起来到梁国,住进雪松别院,在这个守卫外松内严、内院耳目众多的地方,杨陈这个原本自由惯了的马车夫,经过在这种环境里大半年的磨砺,竟也已练就了几分机敏。



  不过,就算他与阮洛已能十分默契的用这种特殊方式进行交流,那也要看场地。



  就说此时,介于阮洛这大半年来特意表现出来的一种习惯,这才得以保留片刻的自在。每到用餐的时间,等仆人将饭菜上齐,就该退到门外了,阮洛不喜欢被一群人盯着进食。



  严格来说他的确有这种习惯,但没有严重到像现在这样被人看着就食不下咽的境地。



  然而,回想宋宅里的仆人,与这梁国雪松别院的仆人,有着太大的差别。一想到雪松别院的仆人每一个都是梁主的耳目,被这样一群人守着,食不下咽的滋味自然会加重些,倒也不能完全说阮洛就是装的。



  可是,梁主对于阮洛的这种抗拒态度,也自有其对策。为了全面控制住阮洛,雪松别院里不只守着梁主的人,还有大将军府的人。大将军府派来的一组侍卫,又叫锦衣金刀卫,派到雪松别院里来的只有六人,又被分成三组,换着班的跟在阮洛身边。



  这六个人武艺高强,内外兼修,以至于耳力目力都强过常人。这六个人若要盯梢,可不是一道墙就能挡住声音的。



  但今天仿佛是个例外,自从上午阮洛亲自出城去接了叶诺诺回来,雪松别院里的金刀卫就都退了出去。这几人走时,说的是要去大将军府回禀今天这事儿,然而他们这一去,大半天也不见回来。



  阮洛估摸着他们去大将军府恐怕得领回来新的任务,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即便雪松别院里一直未见金刀卫的影子,他也依旧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与杨陈多说,只是自个儿一直绷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虑着什么。



  杨陈在一旁看着他这个样子,也只能干着急。如果阮洛不肯开口,以杨陈的心智能力,绝难看透他心事重重为的什么。…



  等到阮洛把叶诺诺安置妥了,杨陈也已耐着躁性准备好一桌饭菜,等阮洛坐下,杨陈便将他思索了大半天得出的问题,试探性地问向了阮洛。



  得到的答复,只是一次摇头。



  杨陈微微皱眉,心中不解:以阮洛的心智,难道看不出来?叶诺诺的到来,不但对他起不到丝毫的帮助,更大的可能却是受人利用,成为累赘。



  虽说在杨陈的印象里,叶诺诺是一个颇有些急智的女孩子,但她终究不是梁主的对手。梁主是梁国权力王座上的第一人,除了自身锻炼出来的驭人手腕,他手下掌握的智囊团更是不容小觑。叶诺诺一个十一岁的半大孩子,再如何的急智,也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很可能因为雪松别院多了一个半懵懂状态的叶诺诺,阮洛好不容易与梁主维持的互不干扰的平和关系,就此发生不利于自己的倾斜。



  难道此时最要紧的事情,必须立即采取行动的事情。不是送返叶诺诺?



  趁着送叶诺诺到梁国来的那队人马还未走远,梁主和大将军府还没有明确行动之前,抓紧时间把这事儿办了,成功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对视着杨陈投来的目光,那种焦虑与疑惑的神情已经很明显了,阮洛却只是无声一叹,也伸出一根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快速写了一个字:



  “昭。”



  指尖微顿,下一刻,他在那个“昭”字上。左右交叉添了两笔。



  杨陈盯着桌上那个被划掉的字。抓着后脑勺思考了片刻。



  杨陈认得的字有限,但南昭国号他还是认得的。每次赶车进出城,城楼上最崭亮的那面锦旗上,就都绣有巨大的一个“昭”字。老远都能看见。使杨陈不理解的。是后头阮洛添上去的那两笔。对于一个认字不全的人而言。可能博学者在他们眼前随便画个符号,他们都会认为那是字。



  看着杨陈费劲思索的表情,这模样有些眼熟。阮洛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曾经他刚刚接触到梁国第一商学院的课业时,没有任何算经基础的他,也曾如此困惑过。



  还是自己把问题说得太复杂了些,杨陈终究是心智简单了,他适合过简单的生活,即便强行把他拉入这权力漩涡里来,最终结局也可能只是溅出一点泡沫。



  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一点即通的帮手,阮洛的内心感到了一丝无力。



  他忽然想到了,曾经那个总是站在自己身旁稍后一步的女子,但旋即他又在心里无声一叹。



  此时的莫叶已经回去了吧?



  这个人,离自己太遥远了。



  心头那一缕悠远的思绪才只略微散开,就被阮洛立即收了回来。稍稍定了定神,他开始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与杨陈交流。



  “诺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难不成因为梁国的饭菜不合她的胃口,还要把南昭的厨子送几个过来服侍她么?”在说话的同时,阮洛却是捋着袖子擦掉桌面上那个“昭”字,又飞快的写下两字:“有乱。”



  与前头那个字联系起来,意思便很明白了。



  多的字,阮洛也不打算再写。一来,是怕午前去大将军府汇报事情的金刀卫突然返回,二来,还是因为杨陈认得的字有限,多写无益。



  尽管在雪松别院住着的这大半年光景里,平时清闲得狠,阮洛也在想尽办法,避人耳目地教杨陈认字。可时间还是不够用,外加上成年人的心性没有童子那般平静,学习生字的速度也受了影响,有不少稍微复杂些的字,杨陈很难掌握。…



  不过,倒也正是由此,梁主对杨陈的防范也略显松缓了些。



  但如今雪松别院里多了一个叶诺诺,梁主绝对会有新的行动,只是那几个金刀卫还没回来,此事还未知具体。阮洛何尝不想送叶诺诺返回南昭,可一想到他思虑良久得出来的那个假设,他最忌惮的是南昭方面,设计叶诺诺的那个人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对叶诺诺存着恶意。如果那个人属于后者,此时他若送叶诺诺返回南昭,可能会使得叶诺诺涉险。



  对于南昭的现状,阮洛心头也是一片雾水,记忆还停留在他离开宋宅时的状态。那天走得匆忙,很多事情都还来不及仔细交托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宋宅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没办法,这座由梁主安排的雪松别院,就像一座光明正大立在梁国皇都的牢房,宽敞,却只关着自己一人。外表看上去与高门大户的家宅无异,实则外头市井间的消息,半句也透不进来。



  处境如此,阮洛认为,无论如何,暂时把叶诺诺放在身边,最起码是安全的。



  梁主的目的在于自己,哪怕用叶诺诺来要挟自己也罢,至少自己知道梁主想做什么,自己可以拿捏住事态的变化。



  杨陈听着阮洛的话说得有些凉薄,但见他以酒水在桌上写的那两个字,隐隐然算是明白了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南昭有乱,所以这个时候送叶诺诺回去,不妥。



  但南昭现在到底有什么乱象呢?为什么阮洛知道。自己却丝毫未觉?



  这也难怪杨陈心里会有种被蒙蔽了的感觉,事实上在阮洛被顾远、徐客城二人挟持到梁国皇都时,南昭京都几十万常住居民里头,知道战事将起的人也是寥寥几人罢了。



  杨陈原本只是京都一个不起眼的马车夫,并且多是揽的外城的活计,飘萍一人,后来得以进入宋宅,专职成为接送阮洛的马车夫,靠的还是王哲的一面之缘。起初王哲在推荐杨陈时,阮洛还心存疑虑。王哲只是靠几眼的观察。就将这个陌生人介绍进宋宅,考虑到宋宅还兼带有一重特殊的职能,王哲挑人的方式显得太过简单,阮洛不得不留个心眼。



  但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阮洛渐渐也认定。杨陈是一个心思非常简单的人。他才也放下心来。



  可也正是因为杨陈简单的心性,在后来宋宅出了乱事时,阮洛就定下主意。不让杨陈参与太多。



  这样简单的一个人,如果参与到梁、昭……甚至还有雁这三国的明争暗斗之中,怕是连一点水花都来不及扑起,就白白殁在漩涡里了。年初宋宅的乱世,已经累得他受了一刀,差点就此死去,阮洛实在不希望类似这样的事情再在杨陈身上经受一次。



  平北宗略图的事、南昭西征的事、以及西征可能会对梁、雁两国朝局带去的影响,这些事情阮洛全都对杨陈进行了隐瞒,没有必要让他参与太多。若非是因为杨陈的身份实在太薄弱,阮洛忌惮于梁主可能会下手灭口,阮洛倒是想先设局送杨陈回南昭,彻底脱离这权谋漩涡。



  知道的不能说,想做的不能做,在这种生活状态里待得久了,难免会心生郁结。



  原本阮洛一直在努力将心绪控制平稳,给梁主一种不疾不徐的感觉,仿佛他在雪松别院住多久、住一辈子也是无所谓的,就是不能让梁主拿到他的弱点。可现今叶诺诺的突然到来,多多少少还是对他的情绪造成了冲击。此刻再看着坐在对面的杨陈一脸问询神情,阮洛被克制起来的情绪终于起了裂痕,一丝燥火冒了出来。…



  “先让她住着吧!”本来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在说出口时,却抑制不住加重了语调。



  杨陈闻言微怔,他感受到了阮洛的不耐烦。



  “卤汁蒸鸭,辣炒地三鲜,酱豆牛肉,炸脆豆腐皮……暂时就想到这几样了,都是诺诺喜欢的,明天叫厨子先试着做出来,让她尝尝味道合不合适。”阮洛也已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便立即调转了话题,谈话内容再度回归到饭菜上面,表面上也算是接住了杨陈刚才说到的事儿。



  阮洛没有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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