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渊-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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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金色的光芒闪过，片刻后，渊默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替熟睡的雀儿掖好被子。接着静静地立在床边，盯着雀儿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览天镜内看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印文冶印在雀儿额头上的一吻让他在那刹那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堵在胸口，似乎要汹涌而出。他极力压制，却无法让它消失殆尽，反而愈演愈烈。第一次被一种情绪左右，而且束手无策，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停穿梭于练阁书房剑阁，想要靠忙碌去忘却那股难以抑制的莫名慌乱，然而无论做什么，脑海中都一直拂不去那一吻和雀儿略带羞涩的开心笑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渊默盘腿坐在练功榻上，闭眼自问。然而他想不清楚，也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元神已经来到了雀儿的房间。
他不是第一次看雀儿熟睡之后的样子，从她出生开始，他就经常抱着她入睡。然而自她长到五岁，顾及到她是个女儿身，就没有再抱过她，也没有在她熟睡后进过她的房间。而今日却不知怎么，元神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凡间，还到了她的房内。
一定是念着今日是她十八岁生辰，以往的每个生辰他都在身边，唯独今年没有陪伴左右，所以才会有所思有所动。
“文冶……你做的桃花羹比渊默做的好吃……”
熟睡之人的呓语让渊默猛地回过神，眉头微蹙。
雀儿似是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环顾房内四周。除了隔着窗户映在铜镜上的月光，房间内并无其它异样。
雀儿翻了个身，又重新入了梦乡。
第十八节 悲痛之殇
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大一早，雀儿就被房外的喧嚣声吵醒。她立即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好，打开门，看到众弟子和下人正慌慌张张地往后院跑过去。雀儿立即拦住其中一个跑过去的仆人，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仆人皱着眉，只说了句，“少爷出事了！”，便又继续朝后院奔去。
雀儿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少爷指的是封彦远，急忙跟着人流冲了过去。人流在后院的井旁停住，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雀儿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是什么状况。她好不容易费力挤了进去，看到花姨太容色狼狈地坐在地上哭泣，封千落正神色慌乱的指挥几个弟子奋力摇动井旁辘轳上的绳子。片刻后，另几位弟子从井口处拉起一个大筐，全身湿透的印文冶半跪在框里，怀里抱着已没有知觉的封彦远。
雀儿看到印文冶怀里的封彦远，大惊失色，忙跑上前。封千落接过印文冶手中的封彦远，将他平放在地上，双手交握一下一下压着他的胸口，急切地呼唤，“彦远……你快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爹爹……”
雀儿也跪在封彦远身边，颤抖着手轻轻拍着他苍白的脸颊，声音哽咽，“彦远小不点……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是雀儿姐姐呀！你睁开眼看看我……”
印文冶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封彦远的鼻息，接着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哽着嗓子对封千落道，“师傅……彦远他……已经没有呼吸和脉搏了……”
“彦远……”封千落轻声呼唤，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依旧一下一下地按压他的胸口，“彦远你醒醒啊彦远，你睁开眼看看爹爹……”片刻后，似是意识到他真的死了，颓然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
雀儿紧咬下唇，抬起手，朝着封彦远体内源源不断输着真气。
“不会的，小不点不会死……小不点你撑住……姐姐一定会救你！”
印文冶拉住雀儿，阻止她继续往封彦远身体里继续输入真气，哽咽道，“雀儿，不要再浪费真气了，没用的……彦远他……已经死了……”
雀儿抬起头看着印文冶，眼神空洞。须臾后，使劲摇了摇头，狠命甩开他的手，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不会的，你骗人，小不点只是晕过去了，他那么小，掉到水里肯定会晕过去的……他不会死，你骗人！小不点你醒醒……你快醒醒啊……文冶居然说你死了，你快起来……我们一起打他……小不点你醒醒……”雀儿左手源源不断继续输着真气，右手抓着封彦远的手臂使劲摇晃。
“雀儿，你冷静点……”印文冶双眼微红，紧紧抓住雀儿的双手，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彦远真的已经死了，救回不来了……你冷静点好吗？”
雀儿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印文冶，半晌后，再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封彦远，总有一种感觉，他下一秒就会突然睁开眼，笑着跟她说，“雀儿姐姐，我没事，他们逗你呢！”
雀儿使劲摇头，企图挣开印文冶的手，无奈印文冶抓得太紧，她又浑身没有力气，怎么都挣脱不开。
“求求你，放开我！我要救小不点……我要救他……再晚就来不及了！文冶……你放开我啊……我要救他！”面对雀儿焦急的哀求，印文冶只能侧过头不去看她。
“雀儿……彦远已经死了……他真的死了……”封千落颤抖着身子重新跪到封彦远身边，抚摸着他已经渐渐冰冷的脸颊，“爹对不起你啊，你三岁就死了娘，跟在爹身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你才七岁啊，就整天战战兢兢惶恐度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笑容，就这么没了……你让爹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啊！彦远，爹没保护好你，爹对不起你啊……”
花姨太走到封千落身边，企图将他从地上扶起，“老爷，你别太伤心了，彦远是自己掉进去的，根本不是你的错……”
封千落种种地甩开花姨太的手，用力过猛，花姨太被他甩的踉跄退后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封千落随即转过头，瞪着花姨太的目光里满是厌恶和仇视。花姨太从来没见过封千落如此凶狠的目光，不禁吓得一哆嗦。
“花文瑶，你现在满意了？四年前你逼死我夫人，让彦远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又处心积虑找各种理由去折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四年，现在你终于逼死他了……你满意了吗？”
封千落挣扎着爬起来，旁边的弟子想要伸手扶他，被他一把推开。他蹒跚着脚步走到花姨太身边，面无表情地问，“花文瑶，你满意了吗？”继而又大吼一声“你满意了吗？”
花姨太坐在地上，被他这一吼吓的撑着手臂退后了几步，满脸惊恐，使劲摇着头。
“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让他把随身的玉佩交给我保管，谁知道他怎么都不肯给我。我就准备过去拿，他拔腿就跑，我就跟在后面追。谁会知道他居然想躲到这井内的木桶里，而且是他自己没抓稳，失足掉下去的。我没有想要害死他啊老爷，老爷不关我的事啊！”花姨太跪起身子爬到封千落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着辩驳。
封千落一脚踢开她，“彦远的玉佩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他一直视为至宝，连我都不能随意碰……你居然抢他的玉佩……你不是存心要逼死他吗……”封千落哽咽着，用颤抖的手指着花姨太，“如果当初我知道你是如此蛇蝎心肠，我是死都不会答应夫人娶你进门，更不会容忍你如此对待他们娘俩……我应该在夫人死后就休了你，要不然也不至于害死彦远……”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是你害死彦远的，你应该拿命来偿还！”雀儿冲到花姨太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花姨太的脸瞬间涨的紫红，双手在空中乱抓。众人见雀儿的眼里透着血红的光芒，皆不敢上前劝阻。印文冶快速冲了过去，掰开了雀儿的手，花姨太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捂着脖子使劲咳嗽。
雀儿眼神凶狠，企图挣开印文冶再冲过去，被他死死制住。
花姨太躲在随身丫鬟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你凭什么掐我？要不是你跑来多管闲事，处处跟我作对，还施了妖法。我也不会去抢他的玉佩，他也不会死，都怪你，你这个妖女！”
“姨太，别再说了！”印文冶喝道。
雀儿听到花姨太的话，瞬间停了下来，眼神里有错愕有惊恐，仿佛想到了一件很恐惧的事。
“是我，我害了彦远，我以为我在帮他，结果反倒害了他……彦远，是我害了你！”雀儿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封伯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彦远，都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封彦远早已哽咽不能言，只轻轻摇了摇头。
印文冶半跪在雀儿旁边，将她慢慢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雀儿，这不怪你，你没有害他。”
“啊……”雀儿挣脱印文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仿佛想要将她的悔恨通过喊声赶出身体。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封彦远正在不远处对着她笑。
“彦远一定会好好练武，将来长大了保护雀儿姐姐，还要娶雀儿姐姐当媳妇！”，“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彦远都喜欢姐姐。”
封彦远童稚的嗓音回荡在耳边，雀儿直觉五脏六腑都纠在了一起。
“彦远……”雀儿再次厉声高喊，却因为耗损了真气，情绪太过激动，瞬间晕了过去。
“雀儿！”印文冶立即抱起昏迷的她，朝房间奔去。
第十九节 殇中之慰
“雀儿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如果不是你非要跟花姨娘作对，我也不会就这样死了！雀儿姐姐，我恨你！即便是变成鬼，我也会一直恨你！是你害死了我！”封彦远脸色惨白，全身湿透且浮肿，衣服头发鞋子上正往下滴着水，所到之处皆是湿漉漉的水滴。他一步步逼近雀儿，眼里全是恨意和不甘。
雀儿一步步向身后的万丈深渊退去，哭着摇头，“不是的，小不点，我只是为了帮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小不点，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不要怪姐姐！”
“怎么能不怪你？就是你害死了彦远，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要跟你拼命！”眼前的封彦远瞬间变成了封千落，怒目圆睁，拿着剑一步步走向她。
雀儿一步步朝着悬崖退去，眼看就要退到尽头，“封伯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原谅我好吗？我只是想帮小不点而已，我不知道会害了他……”
悲痛，内疚和委屈一起交织在心头，雀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撕裂，想要哭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那样绝望的感觉，让她快要窒息。
“雀儿，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害死他，不要自责！”正在雀儿绝望到想要纵身跳入悬崖之际，一阵轻柔的男声传入耳中。雀儿循声转头，看见渊默正浮于悬崖上，眼神里的鼓励让她瞬间觉得心安。“这只是个梦魇，他们没有怪你，你别怕！来，跟我回去！”渊默伸出手抓住雀儿的手，带着她一点点从悬崖下落。
雀儿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内的床上，窗外天已黑透，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渊默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眼神柔和。原来只是个梦！
看见渊默，雀儿忽然觉得胸臆间有千种伤感万种愁绪汹涌而出，眼泪不自觉的吧嗒吧嗒滑落到枕头上。
渊默伸手覆到雀儿额头，掌心的温度从额头传到心间，雀儿霎时便觉得轻松了许多。
“别怕，那只是个梦，不是真的，你没有害死封彦远。”渊默柔声安慰道。
“呜……”雀儿从床上坐起，一把扑进渊默的怀里，嚎啕大哭，委屈的像个孩子般。渊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渊默，我是不是做错了？文冶劝我不要阻止花姨太欺负彦远……我不听，硬要帮他出头……结果……现在害死了他……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雀儿抽噎着说完，泪水早已浸湿了渊默胸前的白色衣衫。
“这不怪你，你只是想帮他，至于他的死，这是他命中注定的生死轮回……你放心，下一世，他不会受此折磨了……”
雀儿从渊默怀里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泪犹挂在脸上，“真的吗？”
“我可曾骗过你吗？”渊默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回道。
雀儿摇头，似乎被渊默的话说动，神色缓和了许多。
“现在还是深夜，再接着睡吧。”渊默扶着雀儿的肩让她躺下，雀儿抓着他的胳膊，“渊默，你别走！”
“不走，你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