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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红伶歌-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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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未待我回答,大掌拂过我发丝,如多年之前他誓言与我此生相守之时一样,谁能消受如此温暖眼神?即使知晓他只为自己,此次我自欺欺人也罢。

  “让我考虑之后给你答复。”我将地图悄悄收起,放在怀中。

  此时门被人推开,烛火随风飘摇,印在那人身上摇摇曳曳,将来人衬的忽明忽暗。我以为我看错了来人的脸,待他开了口,我才恍然回神。

  “我找你许久,你怎一人跑开了。”他似是不将黎涧放在眼里,只对我说道。

  我将怀中地图藏的更深,握的更牢。讲话巍巍颤颤:“妾身只是想到处走走,方才似乎是酒喝多了,头有些晕。”

  他上前将我揽入怀,温柔体贴不似铁面无私冷清非常,让人畏之避远的七王爷秦生。“那我送你回府,这有我一人便足够。”

  “夫君大人,秦湘大婚,我中途辞别,仅留你一人在此于礼不合,妾身只需喝几口醒酒茶便可。”我不着痕迹离开他怀抱,无暇顾及余温在身畔缭绕,不盼他不会发现我怀中的地图。

  “也可,蓉,将夫人扶回去。”

  “且慢!”黎涧突然拦住我们的去路,直对秦生,张狂不已。

  “有事?”他慢条斯理,轻轻牵起我的手。

  “微臣只是想将这块白玉交还给夫人。”手心向上,温润白玉静静躺在他掌间,发出微弱的光泽。那是他与我的定情信物。在北宫我将这藏在身畔多年的这块玉交还给了他。现他又想怎样?

  我尴尬不已。不知是接或不接。

  “此般拙玉我府上要多少便有多少,她不接,定是已不将这玉放在心上了。若黎大人觉得喜欢,留下便是。”他明知这玉的来历吧。否则他不会答的如此不肖。他越是不肖,便说明他越是在意。在他身边这些时日,我多少能琢磨出他的心思。

  “她定是未与王爷说这玉对她是何般的重要。”他将手慢慢倾斜,直至这玉滑出了他掌际。

  眼见这玉将掉下,我慌忙上前,已忘了自己的身份,欲接起这玉。我知这玉对我重要,对他亦是如此重要,它是他与亲人唯一的联系,唯一的牵挂方式了。我并为抓住这玉。但它幸免遇难,悬在半空。因黎涧的手指穿过了红线,而这红线,穿过了这玉。

  我们三人僵持在书房,黎涧幸灾乐祸的看着秦生,而我,却不敢回首看他一眼。此刻我猜不出他是什么心情。或许失望或许伤心。只听得门开门合,以及身后隔着一面墙,他吩咐蓉的声音:“将夫人照顾好。”

  放我自由

  我们的王与皇后姗姗来迟,文武百官依旧见缝插针邀功领赏,我看尽百态笑其丑恶嘴脸均是做作无比。席间我不敢多喝,只能借茶代酒。有人欲向我敬酒都被秦生挡去了。方才分明恨我多情无义,现在却又对我百般照顾。我心中暗笑他矛盾。

  “夫君大人,那玉……”

  “那玉对你非常重要,我知道。”他淡淡回应,潇洒仰首一杯佳酿下肚,而后不再理会我。

  “或许夫君大人有所误会。”我虽不知向他解释了,让他明了了对我有何意义。可我依旧想极力说明,那玉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暧昧。

  “有什么事待回府了再说可好?”

  家丑不可外扬?我冷笑,原来他就是如此看我。伸手确定怀中地图还在,真想将这地图就这样放在他书房,栽赃嫁货,让我们的王抓个正着,看他是否依然如此冷情。“妾身已嫁于你,可你却不在意妾身与他人走的那般近,他人都在暗地中说妾身与黎大人关系非浅,夫君大人竟是无动于衷,果真是因妾身这女伶入不了你的眼,夜夜让妾身独守空闺。”我假意将话说的凄切,以待他如何反应。

  他重重放下酒杯,人声阵阵隔开了他如此气焰,泛白指骨代表着他已忍无可忍却依旧须忍耐的心情,如此气量到底是与谁历练而出,我不禁好奇。他似笑非笑,与我对视,许久才开口,却反问:“那你是否问心无愧?”话中带话,说我演戏如此造作依旧如此理所当然。

  我装作茫然,温柔似水。道:“妾身当然对夫君大人问心无愧。”

  他呵呵直笑,让我看不透彻他到底欲怎样。

  “且风,你就是如此不服输,若哪天我离开了你,你会否身陷囫囵不得自救?”

  “夫君大人的话才深刻,妾身听不懂。”

  “聪明如你……”他凑近我耳旁,一字一顿,道出让我诈舌之语:“能将皇上如此宠爱的淑妃关如天牢的女人,怎会听不懂小小王爷的话!”

  “夫君大人,若你真认为妾身如此不堪,请求夫君还妾身自由之身吧。”被他如此一说,我的心已凉透,后悔方才说出如此挑衅之辞。怀中地图或许已无用武之地了,待回去,我会将它焚毁。几杯黄酒下肚,手指开始颤抖,握不住杯身,亦握不住自己的感情。身旁那人看我许久未再回答。

  “若你果真如此想,得偿你愿吧。”长叹一声,他说的如此平静,似是看了一出戏般,感叹几句,而后结束。

  “朝朝暮暮仅为君笑,年年岁岁盼君归来。何时情伤能愈,此刻为君窃窃。”我悠然唱我的红伶歌,酒杯满上,举起敬他一杯:“夫君大人,让妾身敬上最后一杯,以表谢意。”

  一仰而尽。

  胜似当年梨花泪

  官轿停在王府门前,两栈灯笼落寞的在大门口左右摇摆,撒下的烛光摇曳在地上,门口一袭白衣装扮的女子引起了我的注意。秦生已走远,我借就烛光看清了她的面容。未想竟是前几日在官道上相助的女子。

  “夫人,请接受怡儿,怡儿做牛做马跟随夫人左右。”她突然跪地磕头。青丝散落一地,我似是闻到了花香,忽远忽近,撩起往日思绪。我因方才在将军府上那番话令我心中无味杂陈,这岂是咎由自取可说的明了。

  我让蓉将她扶起。望她满面风霜,较前几日憔悴许多,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秦生放我自由之身之后,我会否回到秦淮做我的女伶,没有菱罗金银,没有束身之痛,没有舍身为利的不甘之情。怡然自得的过我的女伶生活,清苦中依然有挚友相伴,没了名利还有肝胆相照。眼前的女子眼神不在那么清澈,可说是清醇如酒,叫人迷恋不已。“你怎会找到王府来了?”我问她,抬首瞻望她,高傲如孔雀,即使是最后一日的七王妃,我依然须故做姿态。

  “夫人,怡儿并不求富贵腾达,只报知遇之恩。夫人仪态不凡,可总是愁眉不展。怡儿愿为夫人分忧,做您手中卒子亦心甘情愿。”

  “放肆,你何德何能,为夫人分忧之事岂是你能做的?”蓉立马训斥,呵声不高不低,正让轿夫好奇仰首张望。

  “蓉,别太张扬了。让她住下吧,明早你带她来我房间见我,可好?”我问她意见,许是我见她神似当年的我,怜悯之意多于其他,让她留下不愿看到另一个我再次沉沦红尘之中,沉浮之间若我能掌控的,我愿助她一次。

  她幸喜若狂,连连叩首,我亲自将她扶起,那花香再次飘如我鼻间,如此熟悉的味道不知是何处我曾经闻过,我不禁细想起来.

  ——---------分——---------割——---------线——--------

  曾经在北宫短暂的别离,今日重又回了去。流光异彩的长灯倾泻一出出姹紫嫣红,分外夺目。自嫁入了王府之后,远离了这份夜夜笙歌的喧嚣,我以为我再也与它无缘。谁知之是转眼的功夫,我再次回到这片领域。那里的回忆不会有多美好,但总是让我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想念留恋的。

  翌日清晨我备车在秦生早朝之前便出了王府,带着我的一切行装,来到皇宫城门口。露出腰间秦王金牌,入了皇宫。

  我在北宫为皇后请安,茶香四溢,蓉为我端至皇后面前。慈眉善目之下的虚伪容颜被妖娆妆容粉饰,眼中的敌我分明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曾经铤而走险助她为后,现却是疏远至此让我心痛。

  这便是宫廷生活,血淋淋的可怕。

  皇后光彩照人,斑驳光阴分明照入内殿,撒了一地。后宫粉黛均正襟危坐,生怕她又有意料之外的举动。而我处之泰然,临危不惧。我知她弱点,我知她软肋,我亦知她脾性如何,因此我依旧骑虎一试威风。

  我笑着福身,自怀中拿出一只锦盒,轻如阐羽,华丽绸缎包裹它全身,内容之物必定价值不菲,我想众粉黛定是如是想。

  “皇后娘娘,今日且风来此,是想小住几日,与娘娘叙旧,为表诚意,我特送娘娘一件礼物,望娘娘勿怪且风礼物寒酸。”我将锦盒亲自送上前。

  芊芊玉手丹寇指,指套的雕花异常繁复精致,她将锦盒打开,如我所料,当场镇住。修真大将军为何出人意料的成婚?为掩与皇后私通之罪而已。锦盒之内翻黄素纸之上娟秀字迹似乎还残存着墨香,寥寥数字成为罪证亦不为过:“牡丹花下,夜庭径前,夜夜思念,吾郎修真。”

  “皇后娘娘,这可是且风千里迢迢辛苦寻得,望娘娘笑纳。”修真与秦湘郡大婚之日,江月将这纸交于我时,称其为我的护身符。现终派上了用途,我可真得感谢她。

  奈何?

  她未待他人看清盒内之物时,立马把锦盒盖上,并牢牢抓在手中,眼露凶相,嘴角却含笑。“妹妹可真是贴心,竟能想到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予本宫。本宫定会好好保管。妹妹若想住几日,我让观仪为你打点入住西宫可好?”

  “多谢娘娘,且风感激涕淋。”为避开秦生,即使是火海,我亦要闯。

  “皇后娘娘,且风妹妹送的是什么礼物,可否让我看看?”不知好歹的人大有人在。即使是身为小小的答应,以为能给皇后请安便是高高在上,放肆如此,她注定命运多诡。我笑她的自以为是。其他人似乎察觉了情势有异,都不敢吭声,担惊受怕的看着皇后。

  “你当真想看?”皇后笑里藏刀,柔声问她。

  她点首。

  “那本宫先让你长了见识再看也不迟。观仪,掌嘴!”

  身旁那答应见势欲跪地求饶,但无济于事。括掌之声在我身旁响起,清脆响亮,和着她惨烈的叫声。我回忆起曾经我受那一掌之辱时与江月暗下决心誓言报仇之心。事过境迁,我在时事之间沉浮,竟变的软弱起来。黎涧分明给了我机会,我却无法下手。

  当年任人摆布的萧妃,当年急于功利的且风,当年笑若春风的江月啊……

  现我为保命,身不由己,只有威胁起了皇后。若她杀我,她与修真大将军之间的暧昧关系立马公之于众。这是我的护身符。

  先前在御花园那水榭凉亭中她曾赠我的丝竹,我曾疑有诈,如我所料,其间暗藏玄机。琴弦之间藏有抹了剧毒的暗针。她想让我死不瞑目,现我偏要入住后宫,在她身旁,逼她只得保我性命。

  “皇后娘娘,且风告退。”回首望一眼那答应,颊际泛红,泪水连连,任观仪毒打不得还手。后宫之中,胜者王侯败者寇。

  走出大殿,迎面微风拂过,吹落一地红叶,瑟瑟凉风伴随不知名的香味,穿过我身旁。这北宫花园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看花了我的双眼。犹如后宫那三千粉黛为让天子垂怜,不惜牺牲一切,换来一夜宠幸亦好。

  怡儿在花园内等待着我。她依旧一身白衣裹身,不戴一银一饰,简单而纯粹。她小心翼翼地走来,向我福身,叫道:“夫人。”

  “等我多时,是否觉得在这里非常不习惯?”我问她。话语中多了一份怜惜。

  “回夫人,怡儿能够承受。”

  “既然如此,往后我们得长住后宫,不再回王府了。”我向她宣告此决定。

  高高城墙将我与世间的繁复就此隔绝,眼不见阡陌红尘,耳不闻萧萧世音,一心将我的此生就此拜别了的情爱丢弃,为自由之身而奋斗。

  “我们去西宫,那便是我们以后的‘家’了。”何以为家?家徒四壁,只有一盏明灯,空梁绕顶,与知心人唱响绝音,枯灯做伴,仅有知己一人也便可称为家。红尘之女何以要求甚多?

  纤长宫道,犹如迷宫,兜兜转转,仿佛只是在原地踏步般,四周景致均相同。我坐入轿内,摇摆不定的官轿正如摇摆不定的决心,左右摇晃。此时的秦生会否在不远处上着早朝,还有黎涧,他们日日相间,会否依旧如此针锋相对?我依旧放心不下。

  官轿突然靠边停了下来。我拉开轿帘,却看秦生亦看向我。世界何其小。他清冷的双眸中有种未曾注意的东西,扎入我心房。他命人停了轿,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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