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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开尽梨花-第14章

小说: 开尽梨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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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你想得出来!”小良子笑道,一面一抬腿,朝他身上抡了一脚,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给送到三爷屋里去。”

    不多会儿,两个箱子就一径被送到了希源屋里。

    “这一箱子就是衣服了,”小良子指着一个小一些的木箱子说,“自从四小姐母女俩那屋空了之后,林家人就把她们的东西都给收拾了起来,要佣人统统都给丢了。不过,穷人家出来的人是节省惯了的,那个佣人看这些衣服虽旧,都是好料子,就偷偷给留了下来,预备着过年时候给捎去家里。听我说愿意用钱买这些旧衣服,就都给拿了出来。”

    希源正倒在一把躺椅上,略转过脸去朝那掀开来的箱子随意的淡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什么象样子的贵重衣物。小良子随手关合了箱子,又去掀开另一个箱子盖。

    “这一箱子是书,”小良子道。希源不由得怔了一下,转过脸来,没入眼中的是满满一箱子的书。听见小良子道:

    “这些书都是四小姐屋里的,原本是被他们家人拿到厨房里,准备烧火用的。好好的书,烧了怪可惜的,我也一并花了几个钱给弄回来了。”

    他从躺椅上站起了身,慢踱两步走到箱子前。一眼望去,他简单浏览了一下书名,涉及的面倒也广泛。而且从书的磨损程度来看,可以想象得出都是她充分研读过的。这让他不由得对林韵柳有了些不同以往的感觉。他弯下身去,随手拿了一本,放在手间,拈开第一页。空白的扉页上,赫然入目的是用墨水笔写下的一行字,字体俊美飘逸,且不失大方,看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笔迹。想必正是她的字。希源细细看来,写的是:

    “这已经是我第四次来读这本书了。第一次只是看着表面的热闹,再重读,才渐渐领悟出一些别样的酸甜苦辣滋味。不过,这一次再来看,从字里行间,不由自主感应到的,却只剩下一堆人世间的烦恼罢了。”

    他眼盯着这短短的一段话,正在发怔,小良子忽然把一个本子递到了他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三爷,你瞧瞧这个。我刚才随手从里面翻出来的。”希源把手中的那一本一甩手丢进了箱子里,顺手接过这本,翻开来一看,里面的文字都是出自同一个女子的笔迹,正是那个俊逸大方的字体。

    “今天那个人又打了我,”入目的第一行字便是这样一句话,希源不禁皱紧了眉头,心想:“‘那个人’是谁?”一面继续看下去:“因为我顶撞了四姨太,他就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拳打脚踢。听见四姨太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冷嘲热讽,我真是忍不住,又还了一句口,招来的结果是他从地上又把我揪起来,在我脸上又是一阵乱打。记不清他打了我多少个耳光,两边脸已经麻木的觉不到疼,只是耳朵里嗡嗡响了好一阵子,才重又听得见声音。……”

    希源怔了一下,他忽然能够明白那丫头身上为什么会有那种冷漠的气质了,而且,那天她挨了打之后,为什么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我知道,看见我受苦的时候,妈一定恨不得没有生出我来。她爱错了一个人,如今又嫁错了一个人,如果没有我,她一定早就可以解脱了。只是因为我,她才勉强支撑在活着。而我,又何尝愿意来到这个世上,忍受这种生活。……”

    “他终于在我们之前死了。虽然他是我的父亲,终究是给我生命的人,他的死,我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不过,终究人死灯灭,一切的恩怨也该一起了结了。……”

    “一切却并没有结束。他死了之后,其他的姨太太都被赶了出去。我真是巴不得他们也把我们赶出去,流落街头也比呆在这个家里强。不过,似乎是知道我们早就想逃出这个家,独独剩下我和我妈却还是被关在了这里。我知道一定是那个人死前嘱咐大太太这么做的。他连死了,都不放过我们。

    我唯有好好的活着,正如他所说的,我的命硬着呢……”

    这一晚对于林韵柳来说,注定了会是一个漫长的不眠夜。她再也没有睡意,披着衣服靠着床栏,坐在冰凉凉的被窝里。身上因为没有火力,她常常都是睡了一夜,被子里还是凉的,两只脚也还是冰凉的。屋里没有亮灯,只有荧荧的月色映在两片玻璃窗子上。韵柳望着那点月色,屋子里显得更黑了。

    希源也是彻夜未眠。他辗转流连于韵柳读过的书里,还有她沧桑凄凉的文字里,不知不觉间,天一点一点亮起来了。

    他走到窗前,朝外望着,屋里黄黄的灯光渐渐被窗外微明的天光冲淡了。暗哑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已经是黎明了。却是一个冬日的寒噤的黎明。



………【十三、旧人,旧情】………

    已经很晚了,潇潇夜雨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斜斜的飘洒着。

    一所公馆门外,停候着一排汽车。这里,今晚有一场酒会。酒会刚刚结束,红男绿女喧笑着,三三两两从客厅大门走了出来。

    公馆的主人高先生一直陪送着一位小姐走到门前石阶上。这位年轻小姐装束淡雅,在身边衣着光鲜的女人里并不惹眼。不过她的美是并不需要光艳的衣服来衬托的。她的美在于她的自身,是只消往她身上看上一眼,她周围的一切就会顿失光彩的那一种。不过,也许是常常流连辗转于这种交际场所的缘故,她袅袅婷婷的行动举止间又带出了几分俗媚来。

    “帛颜,真是抱歉,抱歉,”高先生哈着腰向身旁的这位年轻小姐喃喃说着,“你看今天真的是赶的不巧。这么晚了,不能亲自送你回去,我真是放不下心。”

    于帛颜也不看他,两只秋水眼只是迷离的望着雨雾,她轻笑了一声,道:

    “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你没认识我之前,我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好了,我这就走了。你进去吧,男人呐,总是有办不完的正经事。”说着,刚一扭身要走,一个中年男人忽然在他们身旁停下了,道:

    “不介意的话,我送于小姐一程,如何?”

    帛颜朝说话人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人正是秦世梵。

    上了秦世梵的车,帛颜只是不言不语,侧着脸,看着潇潇夜雨中的街景。

    “我从于小姐的口音里听出一点熟悉的乡音。不知道,于小姐是哪里人?”秦世梵搭讪的问道。

    帛颜呆了一下,她迟疑了一会儿,方低声道:“六安。”紧接着,她就幽幽的轻叹了一声,提起那个地方,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真没想到于小姐竟然也在六安那种小地方住过。”秦世梵笑道。

    “是个好地方,”帛颜依然望着车窗外,幽幽的说,“很久没回去过了。”

    “于小姐一定想不到,我也在那里住过。不过,也是很久都没回去过了。”秦世梵笑道。

    “是吗?”帛颜淡淡道,撇过脸来,看着他的侧脸,似乎是想找出一些熟悉的印记来。她很快又扭过了脸去。

    “的确是个好地方。什么时候,能够结伴一道回去看看,倒是不错。”秦世梵接着说。

    帛颜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自顾的喃喃道:“只可惜,我没有福气在那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如果当初没有出来,就在那里扎根下去,开枝散叶,拥有一个普通女人都会有的幸福,也许——”那一刻,她的神思恍惚了……

    很快,她便收回了心神,顿住了话头。莞尔一笑,转而问道:“怎么,那个小地方,秦先生竟然也去过?”

    “我年轻时候呆过。”秦世梵随口答道,紧接着又笑着问,“我听于小姐的话,想必在那里有过一段罗曼史。不过,像于小姐这样的人物,在哪里都是惹人怜爱的,有人追求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那样一个小地方哪里能有配得上于小姐的男人呢!倒还是来了上海这个繁华大都市好。”

    “我倒不这么看。”于帛颜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

    送到了地方,帛颜轻描淡写的道了谢,转身就要开车门下去。

    “不请我进去坐坐?”秦世梵随即笑着问道。

    帛颜也不看他,扭身朝着车门,只是淡笑着道:

    “真是对不起,我从不让外人进我的家门。”话音才落,她却已经自己开了车门,下车去了。车上的秦世梵望着她袅袅的倩影,直到她已经开了房门进屋去了。

    他的嘴角微微牵出一笑,发动车子,走了。

    上海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了。

    潇席正要出门,秦太太忙赶出来把他叫住了,问他:

    “你这是要去方家吗?”

    潇席返过身,向他母亲说:“我是到一个中学同学家里去。他父亲这一向身体不太好,我过去帮忙看看。”秦太太道:“什么同学的父亲?身体不好倒不去看医生,却要你这个还没毕业的医科学生去看。”潇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确定了一下时间,一面道:“他们家做的是小买卖,靠在小菜场里卖菜,也挣不了几个钱,有个病痛,都不舍得花钱到医院去。”

    秦太太的脸立即就拉的老长的,道:“人家这是见你这个人好说话,故意要占你的便宜,那种市井小民最是懂得算计的。”

    潇席沉着脸,不作声,对于他母亲并不了解他的同学,就妄加评断,他总是掩饰不住几分反感。不过,他知道母亲告诫的本意还为了他所着想,所以也不并不还口。

    “你还是正经去方家看看方小姐。”秦太太又紧接着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她生病了吗?”

    “蓉妹妹不就是轻微感冒吗?”潇席道“他父亲又是大医院的院长,该吃药、卧床休息的话都应该嘱咐过了,还用不着我去为她操心。”

    “我又不是让你操什么心,只是让你去看看她,让她知道你关心她。”秦太太道,“女孩子家就在乎这些。”一面她已经吩咐佣人去叫车夫准备车送潇席去方家。这时,张妈却在楼上喊了:

    “少爷,方小姐打来的电话。”秦太太忙就把潇席从门口拉回来,往楼上推,“你看你看,电话都催到家里来了,你还不愿意去呢?”

    潇席拿起电话,就听蓉欣在电话那头说:“你不知道我病了吗?怎么不来看我?”潇席道:“听你的声音,感冒应该不会很重。好好休息,饮食上注意一些。别生了病还净是想着玩。”蓉欣撅着嘴道:“你还没见到我,倒先知道我病得不重了。我嘴巴里苦得厉害,吃什么都不对味。席哥哥,你去给我买一份蛋糕给我送过来,好不好?”潇席道:“生病了,还是不要乱吃东西。”蓉欣道:“我只吃一口,还不行吗?”

    潇席还是禁不住笑了笑。

    他先坐车去买了蛋糕,怕她忌不住口,吃多了不消化,只买了一个份量小的。到了方家,他就把车夫先打发回去了,道:

    “太太可能还要用车,我回头自己叫车回去就可以了。”车夫看着他进了方家的大门,才把车开走。潇席在方家待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又出来了。蓉欣本来并不愿意放他走,还好赶上又来了几个看她的同学,他才的脱身。

    潇席从方家出来,叫上黄包车,直奔同学家里去了。

    从同学家中走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同学一家人执意要留他吃晚饭,他拒绝了。要请他吃饭,必定又要破费一场,他是这么想的。他同学一家人却是以为他是吃不惯他们的粗茶淡饭,而且他们的拥挤的屋子里不仅住人,角落里还堆满了菜,各种气味参杂在一起,窜的满屋子都有一股子怪气味。想必他这种大少爷坐在这里也不可能有胃口的,也就没有再强留。

    潇席走出弄堂的时候,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皮鞋踏在湿路面上,凉凉的声音。在他们屋子里呆的时间长了,猛然走出来,才发觉外面的空气分外的清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潮湿的冷风里走着,走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叫一辆黄包车。

    当初,考取香港大学,父亲执意让他选择医科,他是不情愿的,他也知道父母做这种选择多多少少与方家是脱不了关系的。父母为他的前途打算的心,他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对于方蓉欣,他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他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至于,蓉欣是否对他就是有那种感情,也很难说,她还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对一切都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也许现在的她只是喜欢被人宠着。不管怎样,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对于以后要从事的医生这份职业,他是越来越有兴趣了。是一种饱含着责任的兴趣。

    他挺起了脖子,扬起脸来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风已经很凉了,他竖起了大衣领子。马路对过跑过来一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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