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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锦衣为王-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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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算来,其实他也是王振的铁杆了。但王骥长袖善舞,从来没有把自己吊死在一条船上,王振用事之时,他和文官们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同时,在军方也加深自己的势力。结果王振虽倒,王骥倒是一点影响也没有受。
  正统皇帝被俘,回来之后,景泰首选的看守大臣,便是左右逢源的王骥。
  这个老头儿,外直内却不刚,虽然有忠直清廉之名,其实在政治上很善观风色,擅长投机下注,而且,一次也没有输过。
  对祖父的这种本事,王增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理。或是鄙视,或是嫉妒,又或是有一点不以为然?
  反正他对祖父的好意,敬谢不敏,绝不打算利用祖父大人的好心。
  对他的这种意思,王骥也是深为理解,祖孙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王骥便道:“老夫要提醒你一句,郭登此人野心甚大,你和他相与,要小心受他的反制。”
  “孙儿不是为权势,”王增咽了咽口水,语气很艰难的道:“实在是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王骥断然答道:“有很多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但老夫要告诉你们,实在是想的错了。他不是要做权臣,也不会篡逆”
  见王增一脸不以为然,王骥只能深深一叹,又道:“你们虽是帮太子做事,不过,要隐藏的深些,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要连累殿下。”
  对祖孙谈话来说,这算是最严重的警告,但王增却是微微点头,示意对祖父的话表示赞同,并且遵行不悖。
  “那我就放心了些。”王骥的声音变的柔和了许多,想了一想,便又向王增道:“行事要秘,下手要果决,有一点机会,就不要犹豫。”
  “大人……”
  “我并不是帮你,老夫是不会介入其中的。”王骥声调冷然,呆着脸道:“你们机会太小,我也只是白嘱咐两句罢了。”
  “是,大人的意思孙儿懂得。”王增潇洒一笑,道:“明儿就找地方,搬出去。”
  “嗯,我会奏明皇上,从此叫你分府另过,算是不相干了。”
  “是”
  “不要怪我”
  “不会,请大人放心,孙儿只要一得了空,就会来给大人请安。”
  “倒也不必太勉强……”王骥用伤感至极的眼神看着王增,神情颓废的道:“你我祖孙二人,恐怕在世上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久了”
  王骥对王增的处置,也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个孙儿已经走的很远,根据老头子的情报,王增已经和郭登接上头,还有京营中有一些不轨分子,最奇妙的就是,他们在幼军中也找到了一些支持者。
  当然,不是王增等人事机不秘,只是王骥在他身边安插有人,而王增没有对自己的祖父刻意提防罢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王骥劝孙儿收手的话,却也是不必多说了。他和胡老狐狸的计较,更是不必和王增多说。一场大变就在眼前,王增也是为了向太子效忠,所以王骥更无法相劝。唯今之计,便是叫王增分家另过,不论成败,都能保全靖远伯府一脉苗裔。
  老头儿自己也是命不长久,话语之中甚是惨然,而也是叫王增明白,他这个祖父不是凉薄之人,只是,为了家族传承,也就只能这般断然处置了
  第619章 迷茫
  就在王骥祖孙凄然对语之时,京城城西的一座小小庭院之内,也是迎来了一队来头极大的客人。
  打头的是大明当今的第一重臣张佳木。他没有穿官袍,只是一身宁绸长衫,在这样盛夏的天气底下穿着正舒服,自然,也就不必系带,头上只是一根束头的束带,中间饰一块碧绿如水的绿玉,略增一点儿华贵之气。
  脚上薄底快靴,手中一柄折扇,不象书生,也不是官员,倒象是殷实小康之家的公子哥儿,不愁家计,也没有读书上进,就这么稀里糊涂但又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他这般打扮,在属下们的面前也是头一回,这一次出来也没有叫直卫们大张旗鼓的戒备,当然,人并没有少,只是分成好几部分,全部换了便装,除了几人骑马跟随,别的人一律跑步在四周戒备安全就是。
  所以,动静极小,都中几乎没有人发觉到有什么不对,等到了这座小小宅门之前时,四周的邻居根本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同。只有在行进之时,有几队巡防衙门出来巡逻的小队想上来盘问,不过李成桂上前一亮腰牌,巡防衙门的人也就知机而退了
  锦衣卫的牌和大明文武勋亲的腰牌不同,一律都是刻一个“卫”字,然后底下十数字是职位和相貌特征,以防人假冒。
  当然,实际上假冒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腰牌制作的流程极为机密,工艺也很复杂,连卫中自己人也不知道这种精致漂亮的腰牌是怎么做出来的,更加不必提外人了。每一面腰牌都有级别,根据金银铜铁来分,一看就知道是卫中什么样级别的官员,一旦遗失,就立刻报备,非得把牌查出下落来不可。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说有什么人敢拿锦衣卫的腰牌出来狐假虎威,所以李成桂一亮牌,同样有不少人出身是锦衣卫或是现在还在编制,只是调到巡防衙门效力的校尉一看就知道李成桂的身份,自然,也就知机而退了。
  眼前这所宅子很小,虽然是涂成红色的门首,不过极为窄小,而且也明显破旧了,大门对面的照壁似乎被取消了,下马石和系马桩也不见踪影,至于大门里头的影壁,垂花门,也都很不讲究,似乎就是草草建成,根本不指望被客人详加盘点,观看。
  一般的大宅院都是几十个跨院套着中轴线,最后加上花园组成,眼前这座宅院虽然明显是品官之家,但却是一点儿富贵气象也没有,除了惯有的中轴线外,就是东西两个跨院,粗眼看去,最多也就三四十间屋子,这种宅院,在百姓和普通士绅那里算好了,不过比起主人的身份来,却是差的太远了。
  好在,这里的主人也没有刻意做出穷酸气来,从大门进来,一路上也有几个仆人,躬身迎候着,主人的子侄穿着打扮也很正常,有功名的戴着方巾,穿着长衫,没有功名的,就是绸衫六合帽,倒也是中规中矩。
  到了主人所居的正堂,是五间抱厦,廊下也有两边对列的大缸,庭院中种得有花草树木,修剪的还算齐整,廊檐下,还有几个中年仆妇和几个小丫头肃立伺候,见张佳木一行进来,有几个胆大的就拿眼来偷看,看到被发觉了,也就赶紧低下头来。
  “来客啦,来客啦。”
  走到房门前,突如其来的一阵声响倒是把张佳木吓了一跳,抬头看,却是一支红嘴绿毛的鹦哥正在鸟笼里乱跳。
  “这扁毛畜生,倒也知道我是客”笑骂一句,自然而然的跨过两个小丫头掀起来的门帘,大步而入。
  房间里温度略高些,以当时的建筑来说,堂奥高深,只要通风做的好,再能遮住烈日,一般也就不会太热。正堂无足可观,右边的碧纱橱才是主人居所之所在,当时贵人,在家中这般装修是为了舒适和防蚊虫,这也算这个宅院里最奢华的装饰了。
  “太保亲至,老夫如何敢当?”
  一进门,便可以看到白发苍苍的耿九畴在两个大丫头的搀扶下,从床上颤巍巍的下来。
  “九老,您老干吗还下来”见他如此,张佳木自然是好一通埋怨。他是向来把这个老头当长辈来看的。
  一则,是资历够了。耿九畴为都察院总宪时,张佳木连小旗官还不是,差的太远了。而一入仕途,耿九畴对他也算是照顾了。
  二来,此老算是于谦留在朝中的唯一知交好友,而张佳木敬服于谦,对耿九畴自然也是很尊敬,彼此在政治理念上也很相近,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是交谊越来越深厚起来。
  现在瞧着老头子白发苍苍,刀削斧刻般的皱纹越发深刻,而面色暗黄的同时还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再看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果然也是应了报信人的话:九老命不久矣。
  “我已经奏请开缺了。”客人坐下之后,耿九畴又回到床上躺下,很是艰难的喘息着。
  “请九老不要这么说”张佳木面露不忍之色,确实,他的父亲早逝,没有什么记忆在脑海中了。眼前这个老者,还有王骥,只有这两个老头儿,他是当祖父辈来看待的。
  所以,这会子听耿九畴这么说,张佳木一副晚辈不忍闻听此“断头话”的神情,摆着手道:“九老,晚生已经奏请皇上派太医院的太医来……”
  “咦”耿九畴开玩笑道:“你是嫌老夫死的尚早不是?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房,那帮子太医,小病大病都是一个治法,不温不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街坊里的医生随便开个药方,也比他们强不是?”
  他虽然病体支离,倒还有精神和张佳木开玩笑,而彼此也是知道,所谓延请医生,不过就是说辞,其实耿九畴现在的情形,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而张佳木以自称晚生的身份,不做此宽慰之语,倒也确实是无话可说了。
  “不要费事啦”耿九畴虽然身体不济,精神还真的健旺,笑道:“昨儿范广来看我,我要起来,侯爷来了么。他把我按着,端详了半天,你猜他说什么?”
  “范帅说什么?”
  “他说,带兵久矣,见的死人多了,要老死在床上的,见了我可是头一个。”
  “这……范帅的话也太不讲究了些。回头我去找他,好好说说他才是。”
  “这是好话”耿九畴把声调略提了提,笑道:“范广说的话是正道,他说,他要是老死床上,说明不是好武将,干他这行的,得和老英国公一样,老成国公一样,得学常遇春”
  范广的话,其实大有讲究,国初将帅,十之八九没有得善终的,不过死在沙场上好歹还能荫庇子孙,要是死在太祖或成祖皇帝刀下,也就是死在锦衣卫手里,那可就难免要被族诛了。象中山王徐达,太祖幼时好友,一辈子谨慎小心,当时谣言,说徐达生病不能吃鹅,结果太祖偏以蒸鹅赐之,徐达含泪吃下,然后便暴毙身亡了。
  徐达是大都督,国初武将之首,谣言是如此下场,如范广诸将,当然就只能以战死沙场为荣了。
  就算是正统、景泰、天顺这三朝,武将中不得善终的也很多。
  不过,对耿九畴,范广的话也就没有什么了,当然是恭维他现在位列台阁大臣,而子孙绕膝,也不需多受折磨,可以含笑而殁,所以这话说的虽然直接,倒也是很好的恭维。
  “范广牢骚很大么。”张佳木含笑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新军制的事,原本是好事,但弄成现在这样,倒也很是灰心。现在你闹的满城风雨,如何收手,他也未见其可,想来想去,前途渺茫。”
  “哼,他是后悔出来趟这次的浑水了吧?”
  “佳木,不能这么说他,范广不是这样的人。”
  “是,晚生失言。”
  “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后悔的地方,只是,觉得前途迷茫吧。”耿九畴又替范广解释了一句,接下来才向着张佳木正色道:“那么,我也要问问你,你的下一步究竟如何走呢?”
  “九老这一次叫晚生来,怕也是有所垂训吧?”
  “我没有什么要太多说的,你一路进来,也看到了。我不是清官,我在老家寸土也无,眼前这宅院,这些家俱,吃穿用度,全是做官得来的。你也知道,我的品级虽高,俸禄却并不高,要是吃穿用度买屋购田全用俸禄,我得再当五十年官才成。”
  “九老……”
  “我也不是故意给你难堪,”耿九畴语意淡然,但很决绝,“当然我也不是贪官,收点程仪,冰炭敬不过逾的,我都收。这样才能勉强撑持起现在这样的一摊子家业。要我和于胡子学,我真的学不来,人生在世,贵在适意,老夫自己受罪也没有什么,千里做官,家人也要跟着吃苦,那又何必”
  第620章 解套
  张佳木向来敬重眼前此老,就如同视之自家的老人一般。但眼前这位老人却是说出这么多叫他觉得无可接口的话,一时间,他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知道,你用意是好的。”耿九畴不理会他,微闭着眼,顺着自己思路又继续道:“但普天之下的官员,十年辛苦,有的是二十年辛苦,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苍生百姓,自己也要过的好,上慰父母宗族,下抚妻儿,这样,才不亏负别人,更加不亏负自己。”
  “九老,我倒不料想,你居然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张佳木这么一说,耿九畴还没有说什么,在房中伺候的耿家人却都是变了脸色。众所周知,张佳木向来敬耿九畴几分,除了一些感情因素外,也是因为敬耿九畴清廉正直,现在此老看来是昏迷了心,自暴其丑的同时,还有这么振振有词的说辞,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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