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乘客-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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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曾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指灵活的勾着毛线，长细的线绳灵活的穿梭在织针周边，半成的棕色毛衣下摆搭在腿上，一卷线球窝在沙发的最里侧，孤零零的躺在那，随时都被拉的原地转几圈又安静的躺下。她正在一针一针的向上累加，那是一件男人的毛衣。

　　电视里播着不同地区的新闻，她偶尔会抬头瞟上一眼，之后又安静的专心于手上工作。窗外阴沉沉的，眼看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窗户没关，风吹动窗帘向室内咆哮着。她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窗边。她没有急着关窗，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街道，偶有三两个人也都拉紧衣服大步前行，想要躲避这场暴雨的侵袭。雨终是落了下来，雨点大而稀疏，像箭一样洒下，摔落到地面，干燥的地表立刻印渍出一滩滩水迹。渐渐，雨势加急，变得稠密而纤细，打在窗玻璃上，也打在曾菲的脸上。

　　她抚上脸颊，擦掉脸上的水珠，眼睛酸涩的眨几下，拉出另一扇玻璃，完全阻隔了外界，没有了雨水也没有了风。她的眼睛有些红，脸上还是沾着水滴，像是泪水，又像是雨水。

　　雨水拼命的打在玻璃上，她看着，只觉眼睛发疼，就拉上了窗帘回到沙发上拿起针线，继续织着毛衣，每一针，她都穿的很用力。

　　每年的今天，丈夫总会独自出门，去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待上一天，也好像每年的今天都会下雨，感觉连天空也跟着哭泣。记不清是多久之前开始，只知道3月31号，是个特别的日子。

　　丈夫一身疲惫的回来，耷拉着肩膀坐在沙发上，没有了平日的风采。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11点半，每年的今天，丈夫从没有超过凌晨返家。她想上前安慰，最终还是走进厨房，为他热一热饭菜。每年的今天，她都会等他回来，为他温温饭菜，然后等着他将她拥入怀中。　　

　　看着将头靠在她胸前的丈夫，曾菲知道他是在倾听她的心跳，伴随着那个规律入睡。丈夫曾经对她说喜欢倾听人的心跳声，他认为那是生命的象征。

　　看着丈夫的睡颜，她难以入睡，悄然起身走进隔壁房间，为熟睡的女儿拉了拉被子，又悄悄退出回到自己的卧房轻轻躺在丈夫身边，但，始终无法入睡。十年来，每个今天她都会失眠。十几年前的记忆会不断的涌现，那时的他，那时的她，还有那时的他……。突然的一天，他开始对她好，那一次，她错愕茫然，而那一次一直维持到今天。她有时很想去问丈夫那晚他拥住的女孩是谁，每次她又都会因为害怕失去丈夫退缩了。

　　于是她想，这样生活，也许也不错。

　　明天，又将怎样？应该如同以往，他会带她去那个地方。思绪飘散，她终是一夜无眠……

第一章
曾菲身材不好，连匀称也算不上，从她记事起一直都是胖胖模样。其实曾菲长的不错，五官搭配很协调，胖嘟嘟的脸看着还是满可爱的。她知道自己没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她乖巧柔顺，在家是个好女儿，在校是个好学生。

　　她有过懵懂的暗恋，也有过羞涩的爱情，最终都随风走远。她也为此感伤沉郁，最终她会乐观的去想，也许下一个会更好来抚平心头的伤口。其实，曾菲是渴望恋爱，她有着那个年纪的少女的憧憬，也希望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第一次的爱恋往往最令人难忘，曾菲也不例外。高中那段羞涩的爱意刚刚萌生就被无情的打断。男孩高她两届，长的清秀，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曾菲还是将他的样子印在心里。由于少女的矜持，她没有向任何人询问过那人的信息，即使有人谈论到那人，她也不发表言论，因为心虚，因为心跳。从他人口中，她得知男孩的名字为古悦染。

　　古悦染的教室在二楼，不管他是从家还是从宿舍去往教室，都将从曾菲的窗前经过。每次，她都心虚的把头埋的很低，害怕被他看见，没由来的心跳加速。所以那时，她在心中暗暗感激上苍的眷顾，也感谢学校将他们的教室被划分在一楼靠路边的位置上，她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古悦染是个招摇的人，这是学校公认的，他总是穿着夸张怪异的衣服，头发也时不时的变幻着色彩，虽然还是以黑色居多。那人有时打扮的像个地痞小混混，穿着那时最新潮的衣服；有时又像个来自远久年代的贵族公子，穿着宽袖的长袍也不为意；还时不时的戴顶边沿很大的绅士帽。

　　那样的一个人与低调的曾菲是完全不同的，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招摇，曾菲才会记得清晰。

　　曾菲看着林荫道上的树木，笔直坚挺，其中一棵，正对着她的窗，距离不近，恰添了朦胧的意境。

　　古悦染站在树荫下，与一个少年面对面，两人谈论着些什么，然后古悦染笑了，笑的肩膀抖动，合不拢嘴。站在他身前的少年伸手拂去了落到他肩上的落叶，两人又转身向校外的方向走去。曾菲没敢盯的太久，她也是无意中瞥到了那一幕。站在那棵树下的古悦染，也面对着他的窗。

　　稚嫩的年纪，只能将这份爱恋埋在心底。每次放学，曾菲便会放缓动作故意拖延，为的只是能透过那扇玻璃窗看一眼男孩离去的背影。

　　那时的追随，是少女的萌动。古悦染突然消失的那天也有人谈论他，毕竟他是个招摇的人。接连几天也都不见身影，只传来校方悲切的告知，古悦染同学于一个周末，死于车祸。

　　第一段不能称得上恋爱的恋爱也因此结束。她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哭了一夜。

　　高二时的曾菲怀着忐忑的心走到男孩身边，看这他温和的眉眼，曾菲决定不在犹豫。上一次未说出口的遗憾她一直没有忘记。男孩看着她，久不言语，最终还是应允，她为此开心了三天，步入了第二段恋爱。

　　三天后，男孩告诉她自己即将转学的消息，她呆住，像个木偶。看着男孩，不明白奈何让她开心三天，可能仅因为他是个善良的男孩，那时喜欢他，也是因为他的善良。是的，男孩是善良的，如他名字一样，叫李怀安。

　　这段刚开始就结束的恋爱在她的大喜大悲中收摊。那天，她也痛哭了一夜。直到高中结束，她一直专注学业，人也清瘦了不少。

　　一个暑假的时间把她又养回了原样，曾菲怀着好奇的心走进大学的校门，平淡的度过了半年时光。那段时间，曾菲是快乐的。

　　秦封的出现打乱了她的生活，男孩帅气、大方，微笑的眼睛一直追随在她身后。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吸引他视线的资本，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无奈男孩的热情令她感动，风雨再大，男孩也会为她买好早餐，站在宿舍楼下等待她的出现，还会对她说上一句‘我喜欢你’的话语。男孩总是挂着笑容的笑脸，是初春时节的光照，温暖起她的心，让她不由想要接近。

　　那句我喜欢你，她之前不曾听别人对她说过。

　　她感动了，那个年纪的女孩，最容易的就是感动。室友羡慕她，也有人告知她男孩的花心，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爱恋也开始蔓延。

　　她担心男友变心，也承受别人指责她不配的言行，在她心中，做一个人的女友就要对他好，全心全意的去爱，所以她对男孩百般谦让。

　　秦封高她两届，是学生会主席，平日公务再忙还是会抽空陪她。带她去看一场浪漫电影，陪她去吃一顿情侣套餐，不管是看电影还是吃套餐之后，男孩总会带她走进一个看似荒废许久的园林，青青的藤条围绕四周，簇拥着它们的是高高的杂草，无人打理。林中有一小型湖泊，湖上架起一凉亭，有些突兀的干净，可见有人刻意打扫。

　　林园位于学校边缘，人流不多，由于晚上过于寂静，更是无一人光顾。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她真正的爱上了男孩，不是因为电影与套餐，而是凉亭下，男孩看着她，温柔的蔓延，然后对她说：“曾菲，你真的挺可爱。”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如此，她依旧可以感受到男孩紧迫盯着她的目光，她知道那时男孩是带着笑看她，就连他的眼睛也在笑。她从没听过异性如此的赞美，偶尔的听闻相似的言词也只是亲人朋友的安慰，她一直是这样觉得。

　　见她揉搓双手，秦封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拍拍她的肩为她拉了拉领口帮她围的更紧。她喜欢这个动作，更喜欢衣服披在身上时的温暖，带着他的体温，一阵暖意，融化人心。

　　秦封很忙，两人见面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校园里随处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知道，是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想看她如何被甩。她也知道，秦封在校的花心之名，只是不明白，他既然花心，自己为何还会遭来嫉妒，那些女生，谁想找个花心的男友。

　　两人联络渐少，短信几乎没有，电话更没一声。之前的每个夜晚，秦封都会打电话给她，要她注意休息，每天都会发不下于十条的短信。

　　曾菲开始害怕，害怕应证了他人所言，秦封真的会离去。她拿起手机，找到熟悉的号码，之前，她从没给秦封打过电话，每当她想念时，秦封总会发来信息或打来电话，秦封就像是熟知了她的思想，令她感动的想哭。

　　她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心中自卑衍生。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形象，只是想到多少因胆怯而错过的爱情，她不想错过，曾经的一次，现在想想还会心痛。

　　电话那头传来秦封的声音，有些吃惊她的来电，接着就换成了温柔的语气，他说自己很忙，很累，想好好休息几天。曾菲的柔顺默许了他，她不会过多干预男友的生活，尽管他们已经一周没了音讯，男孩也没有再给她买过早餐。

　　放下电话的曾菲有些失落，不过想到男友温柔的口气，她松了口气，秦封应该还是在乎她的，现在的他肯定很累，最近一直在为各校间的联谊奔走。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秦封依旧音讯全无，就连学校举办的联谊上也没见到他的身影，旁人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弃妇。

　　她终究敌不过会场上那些眼光，告别身边的朋友独自离开，说不要人陪。

　　操场草坪上几乎没人，一点也不像平日到处都或坐或走或站着一伙一伙的人，估计都去参加联谊了，晚上昏暗的路灯洒在空旷的草地上，让她觉得孤单。第二次拨通的男友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却在知道是自己时变得有些不耐，似乎害怕被人发现一般，匆匆打发几句就挂了。

　　曾菲心情低落，脚步却在不知不觉走到废弃园林前，夜晚的林间依旧有着光线，尽管昏暗，她还是走了进去。她有些害怕的看着四周，白日的青藤此刻变得幽深，像一条条大蟒盘踞。正欲转身离去，不经意的一瞥见到凉亭一角，粗粗的柱子支撑着立在发白的水面之上。她犹豫着，最终怀念克服了恐惧移动脚步。

　　曾菲之所以再次停下脚步是因为她看见了亭内有人，灯光虽暗还是能看到是两人的身影，一个拥着另一个，然后吻了上去。曾菲顿时红了脸，也幸好晚上看不见，她有些慌乱的转身，却听到一个人说：不要再离开我。

　　她顿时僵硬了身形，那个声音，她太过熟悉，以前每天对她说我喜欢你的秦封，正用着更温柔的声音对另一个人说话。她一直不喜欢秦封说我喜欢你的口气，因为她觉得这话他以前也对别人说过，听着也就没那么真诚，可是这句不要再离开我，此刻听来是那样诚恳。

　　她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久久不听另一人回应，想必还在生气吧，因为秦封的音调，更像祈求，是什么样的女孩，令他如此。

　　回去的路上，她脑袋空空，思绪飘忽。眼前闪现的只有昔日秦封对她的好，还有那句，不要再离开我。只是他哀求的对象，不是自己。

　　躺在宿舍床上的曾菲没有流泪，她不想人前表现出自己的懦弱，秦封的笑脸一直在眼前闪现。曾经那么温柔的对她微笑，或许他真的喜欢过自己也不一定。想及此，她一下坐了起来，她决定，尽力挽回这份爱情。

　　第三次打通秦封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不认为秦封是不敢接她的电话，继续拨打。

　　“喂，你好！”

　　温柔的声音，很动听。她确定不是秦封的，秦封虽温柔，声音要比他高亢。

　　“你好，我找秦封，他不在吗？”曾菲细细的问。

　　“哦，你找他啊，他在洗澡，要不等会吧。”

　　“那个，请问，你是哪位？”她本想说等会打来，却不知为何又多问了一句，男孩的声音好像有着引力。

　　那头沉默了一下，“我是他室友，要不我喊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