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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潇然梦-第120章

小说: 潇然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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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却背着你从安台山走到市区,直到看着你进入手术室才昏倒。他是水冰烨,冷血无情的水冰烨。水冰烨如果能为一个不是家人的女子做到这种地步,他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小雨嘴角一掀,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个苦笑,声音轻哑到让人心疼:“冰依,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我醒来后,爸爸告诉我,冰烨一路将我背回来,甚至因为我差一点死去。那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拔了点滴便冲到他身边。”

    “那天,你刚好不在。”小雨的脚步越来越慢,柔软的发丝贴在颊边,眼眶慢慢泛红,“他很冷漠的请我离开。他说,绝不允许任何人介入他的那个家,就算是我也不可以。”

    我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沾着水,忽闪在我眼前,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两人置身于越来越浓重的雾中,淡淡道:“那小雨,你要放弃吗?”

    “怎么可能?!”小雨甩了甩没被我抓住的手,甩掉了眼中的泪水,也甩掉了满脸的阴郁,“我季小雨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他一天不肯接受我,我就缠他一天;他一年不肯接受我,我就缠他一年。除非他亲口跟我说一点也不喜欢我,否则,要我放弃,门都没有!”

    我怔怔地看着雾中那被水浸透的身影许久,忽然笑了起来,从回来开始便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看得小雨呆愣了好久。

    我擦去笑出来的眼泪,真心地道:“小雨,在爱情上,你要比我勇敢百倍。”

    小雨黑亮的眼睛在雾中闪烁了好久,定定看着我,说:“冰依,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而是,你和冰烨一样,都不懂爱。”

    “你们不明白,爱情,本来就跟其他感情不一样。怀疑、占有欲、患得患失、甜蜜苦涩,心象揣了只白鸽,怦怦乱跳,却又时刻害怕它飞走,所有你经历过的感情交织在一起,那便是爱情。所以,在爱情的世界里,是容不得半点犹豫和退缩的,否则,伤害的不只是对方,更加……是你自己。”

    “可是冰依和冰烨,你们两个,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果断决绝,却唯独在面对爱情时,退缩了,逃避了,举棋不定了。直到把自己和别人都伤得遍体鳞伤,追悔莫及。”

    “冰依……喂,冰依,你怎么哭了?我……我胡乱说说的。”

    我猛地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没事,我们快走,去找水宇天泽。就算真的已经来不及了,我也要做最后的努力!”

    水宇天泽,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三四十岁年纪,象刀镌刻出来的脸部线条,俊朗的双眉,完全呈现出琥珀色的眼睛。

    他看到我们象是完全不意外,只是眼中闪出莹亮的光芒,把我们请入半圆形的石堡中。

    里面是一个无法用人类现在学识来解释的实验室,有着最精密的仪器,最高档的材料。我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回首才发现小雨已经熟门熟路地在软橡胶椅上坐了下来。

    “小丫头,上次问你的问题考虑清楚了没?”水宇天泽含笑看着她,语气温和宠溺。

    “上次?”小雨愣了愣。

    水宇天泽把手中泡好的茶递给她,这才悠然地道:“当我家儿媳如何?”

    “噗————”小雨华丽丽地喷了。我忍不住恶劣地想,这个水宇天泽不会是故意先把茶递给小雨,才说这种话的吧?

    “拜托大叔,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小雨拍了拍胸口,嘴角轻扬,“看你那德行就知道你儿子是什么样了?我再没人要也不会找象大叔你这么恶俗之人的后代啊!”

    “噗————”这次轮到我喷了。呛到不行,早知道……早知道就先不喝这茶了。顶级的君山银针,多浪费啊!

    哥哥应该知道水宇的身份吧,毕竟他离开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哥哥却已经七岁了。

    房间里传出轻微的鼾声,我轻柔地帮小雨把薄被盖好。这一个月也实在难为她了,自己枪伤未愈,还要担心哥哥,安抚父母。

    “你叫……水冰依吗?”水宇天泽的声音微微带了点低哑的颤抖,从侧面深深凝视着我。

    我回过头来朝他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你跟你妈妈不像,可是那双眼睛,却是一模一样的。芸芸她……死的时候,你在她身边?”

    我又点头,心一下一下的跳。那些时断时续的画面,那些从催眠解除开始重新清晰的画面,一点点在我脑中重组成形。

    ——冰儿,对不起。妈妈抛下你,却还要你承受这样的痛苦。而这个痛苦,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克服……对不起……

    妈妈……最爱我的妈妈……我最爱的妈妈,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你都想用那一点微弱的,连你自己都照不亮的光,温暖我。

    那么深刻的爱都给了我,那么珍贵的血都为我而流,你又如何会对不起我呢?

    “冰依,对不起!对不起……”水宇天泽走过来抱住满脸泪痕的我,轻声低喃,“都是爸爸不好,如果……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离开,芸芸就不会死,你和冰烨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我低低地一声一声地啜泣,并不是因为在谁怀中,只是,那么多年的委屈、彷徨、思念,最重要的是孤单,一下子发泄了出来,发泄到连我自己也停止不了。

    慢慢地,我哭累了,泪水沾湿了他的前襟,却又马上被特殊的衣料纤维蒸干散去,身上残留着淡淡的,温暖的味道。血缘吗……我忍不住笑了笑,毕竟还是有一点影响的,那种安心,舒适,仿佛回到家一般的感觉。

    水宇天泽拉着我在类似沙发的软床上坐了下来,眼中是满满的欣慰和重逢的喜悦,兴然道:“冰依,以后,让爸爸来照顾你和冰烨好吗?爸爸绝不会让你们再受一点委屈。”

    “水宇……天泽。”我看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表情一滞。

    我唇边挂起清淡的笑容:“我是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你。以前不恨,是因为我从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有父亲的人,对于一个不存在的人,如何恨起。现在不恨,是因为当我意识到可以恨你时,已经……不想再恨了。”

    水宇天泽一把执起我的手,手心汗湿,声音颤抖:“冰依,我……”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由。”我轻轻地反手握住他光滑无茧的手,想起那个为了我和哥哥操劳忧心的人,他的手早没有光滑白净可言了。我抬起头淡淡地说:“所以,我是真的不怪你了。我也不会把你当作陌生人,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化不去的。只是……”

    我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闪着跟我一样的光泽。我起手抚过胸前银芒黯淡的十字架,笑容婉约:“只是,我没办法叫你爸爸。因为,在我和哥哥心里,永远永远都只有一个……可以被称为爸爸的人。那个人,无条件地伸出手,把我们从黑暗带入阳光;那个人,不愿妥协,不愿纵容,却护我们如珍如宝。”

    我松开手,看着自己白皙细腻的掌心,却想着那双日渐苍老的手:“那双手的温暖,我到如今,还记得一清二楚。我真的,很庆幸,可以叫那个人……爸爸。”

    门毫无预兆地自动打开来,我愕然回头,看到哥哥冷漠的脸,清淡的眼神。

    “哥哥,你怎么来了?医生允许了吗……”目光瞥到他西装外套下白底蓝条的病号服,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允不允许有区别吗?想起那个一身是伤仍赶来救我的杀手,神情微微恍惚,却又觉好笑,真是,一个两个都这么任性,难道是杀手的本性吗?

    哥哥一言不发绕过我,连被抱起熟睡中的小雨,看向我,目光微微转柔:“回去吧。”

    水宇天泽一把拉住他:“冰烨,我……”

    “我要说的话,”哥哥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手势却轻柔,生怕吵醒怀中之人,“刚刚冰儿都已经说了。”

    “走吧。”哥哥看了我一眼。

    我使劲摇了摇头,表情坚决:“哥,你带小雨先走。我找他还有事。”

    哥哥的眉紧紧蹙了起来,冷盯了我良久,才沉声道:“冰儿,你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点头,心道:很久,很久以前就决定了,却犹豫着自己的决定。我看到哥哥暗沉的脸,欲吐出话的唇,连忙补充道,“我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

    哥哥眼中的琥珀色光泽黯淡了下去,良久,他看着我,竟不发一语。哥哥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可是我却知道自己让他失望难过了。

    这里,毕竟是我生长的世界;这里,毕竟有我挚爱的亲人。哥哥和爸爸守了我十七年,宠了我十七年,如今,我却要抛下他们离开。可是……

    “哥哥,请你让我走吧。”我眨了眨眼,将迷蒙的水汽化去,细细看着哥哥,哽声道,“那个世界,真的有我放不下的人。我不想象水宇那样,后悔一辈子。”

    石堡中静到只闻我们压抑下来的呼吸声,然后,我听到了哥哥无奈地叹息,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舍和宠溺,却平淡冷凝:“离开前,记得去见见爸爸。”

    说完,他再不回头,抱着小雨扬长而去,石门象是听他号令的守卫,自发地往两旁移开。浓雾中只余那一抹冷傲的背影。

    “冰依,你真的决定回去吗?”

    恍惚中的我一惊,回过神来,向着水宇淡淡点了点头:“所以,请你帮助我。”

    水宇天泽已经褪去了刚刚失意的表情,转为深深的凝重:“十字架拿来我看看。”

    我依言摘了给他,静静地等他用那些精密地仪器探测许久,脑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偶尔填满那绝世的面容,偶尔留白如黑洞般空寂,这便是我如今常常会出现的思维状态。

    我忍不住苦笑地摇了摇头。祈然……

    “还好!!”水宇天泽将重新变得银光闪亮的十字架交回我手里,叹息道,“幸好能源体还剩余一卡拉以上,那个空间的数据也已经被记录在这个时空钥中了。只是,这个时空钥的结构实在太精密了,就算我也没办法把这里的数据提取出来。冰依,如果你真的决定回去,就要尽快。恐怕……不用一年,这个时空钥的能源就会消耗殆尽。到时,谁也没办法再打开那个时空的枢纽。”

    “只能穿你来时的衣服,带上你来时的东西,其他什么也不能带,或者说,是带不走。到时,爸……我会送你走。”

    我抬手抚过冰凉的十字架项链,抬头看向他,狠狠点头。

    也许是因为下了决定,也许是因为马上可以再见到他,这一刻,我的心里竟充满了平和喜悦,还有……淡淡的离愁。

    这个月,累得可不只我和小雨,更是爸爸。在哥哥接受了我的血,却还没脱离危险期时,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去休息。即便在病房中睡着了,稍一有动静,就惊醒过来。若非刘叔强推他进去休息,恐怕直到现在仍……

    我心口微微泛疼,想起爸爸苍白的脸,凹陷的双颊,不知道,爸爸听了我的决定会不会失望难过呢?

    我正要推门进去,门却自动开了。刘叔轻手轻脚地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我也是一愣,随即做出个静声的手势,示意我跟他走。

    我走在刘叔左近,看到他凝重忧愁的表情,心里一阵不安。

    刘叔,刘英石,是爸爸的几个生死兄弟之一。在爸爸还没收养我们以前,曾是上怀市除“暗黑一条街”外,最大黑帮——火焰组的地下老大之一。

    后来,爸爸因为对妈妈的承诺,便要求退出黑帮,在商界白手起家。

    他的兄弟也过腻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陆续将黑帮的大部分产业漂白,各自走上了其他道路。漂白不了的部分,就让手下接手。

    爸爸收养我们的时候,是他刚退出黑帮最落魄也最艰难的日子。可是,他却除了带我们出黑暗一条街,咬着牙不肯受兄弟一分接济。

    直到……直到……我被打伤昏迷,差点一命呜呼那一次。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动杀机,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之后他终于坦然接受了那些兄弟可能给予任何的帮助,以最快的速度,走上了商界的颠峰之路。

    如今想来,爸爸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退让,竟都是为了我和哥哥,却从没为过他自己。

    刘叔坐在旋转椅上,一手拿着一张X片,另一手夹着根烟,不时深吸几口。

    良久,他点了点头,道:“冰依,你肋骨的裂缝基本上已经愈合了。心肺挤压血管的现象,我也通过磁疗,帮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怎么样,现在胸口还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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