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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本纯良-第20章

小说: 我本纯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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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就等吧,跟白捡了个便宜一样又继续等到第三天。这么一天天等下去,什么也没变,什么也没变。每天照常想她醒来的时候在干什么,睡着了的时候做了个什么样的梦,等得都成了一个习惯。等到这个人近在咫尺了,伸手可及了,我却胆怯了,装作不认识她,装作一切风平浪静,装作慢慢靠近,最后却在她哭的时候,连抱她一下都没有勇气了。你说还有比这样的事情更让人委屈和难忘的吗?
  王轩逸说的话也很好听,和韩剧里那些帅气痴情的男主角说的话一样,我想要是里面再加上比如“让我像傻瓜一样的等待着她”、“看见了她,我的心就出了故障”,那王轩逸就彻底地从腐朽的尔康少爷升级到了时尚的棒子欧巴。我直觉地认为这段话里的那个“她”可能是我,至少我刚好哭了一场,其它的虽然不符合条件,但是因为那些大多属于王轩逸的心理活动,也没法用排除法确定。可我人生中连5块钱的发票都没有中过,而被一个年轻有为、潇洒多金、21世纪最后一个80后美男子喜欢的几率比发票中奖的概率要低得多,我就坦然地掐灭了我心中的那束火苗。
  林大人看了看王轩逸说:每个人都会有难忘的过去。不选择说出来,是因为即便说出来也不能解决问题。既然你愿意说出来了,那想必你已经打算接下去怎么做了。
  王轩逸合上打开的文案,站起身来跟林大人说:Roger;妖子的文案,我替下面的人说通过了。我觉得她说得很好。有关不愿放手的过去和现在,我也希望能通通剪断,虽然事实上,很多时候剪不断理还乱。
  顿了顿后他又说:记得轻功宴上一定要叫我一起参加。我一生错过的事情很多,不想再错过值得妖子高兴的场合了。
  林大人凝眉道:谢谢王总抬爱,我替妖子多谢你。
  王轩逸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必,我亏欠她的事情更多。我过会儿有约,不能和你们一块儿聊天了,先走一步。
  王轩逸回头望了望我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门刚合上,林大人凉凉的声音就在客厅中响起:出来吧。你哭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别怕难为情了。
  我讪讪地出来,尴尬地坐在林大人的对面,习惯了工作中郑重地你来我往、私下里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忽然这么真实地面对还真让人难以适应。本来我对林大人的感觉是时浓时淡的涓涓细流,林大人的一番话,彻底攻占了我的心房,把以前每天累积的一点点喜欢凑成了大大的爱,这么多小小的溪流最终汇聚成了一条奔腾不息的江河,任是有再大的岩石再高的堤坝,也阻挡不了它的方向。
  这条江河的终点近在咫尺。此刻的林大人像雄浑而又沉静的大海,带着潮潮的咸咸的海风掠过我的脸庞,让我忘了城市的喧嚣、人生的曲折。
  有多爱他,我就有多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扭头看向窗外。云裳雾衣逐渐褪去,刚才朦胧得不可方物的风景逐渐在阳光下现出原形——只不过是一幢幢灰色的公寓楼,统一的设计统一的布局,离开升腾的晨雾,显得单调无聊。感情是不是也是这么个道理,没有说出来的爱,没有看清楚的爱才是最美的。如果我说了我爱你,林大人绝不会再说一次那样好听的话,所有的暧昧和幻想都在阳光下曝晒和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我感叹海市蜃楼的虚幻。
  林大人见我难得的安静,也随我的视线看向了窗外。此刻阳光在薄薄的云层里零零碎碎地漏下来,虽然没有霞光万丈,却金光闪闪地将对面的玻璃照了个通透,还有几扇发出熠熠的光,刺痛人的眼睛。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玻璃窗上说:妖子你看,今天是不是阳光特别灿烂,视线特别开阔,空气特别清新?因为昨天晚上的一场雨,削薄了云彩,洗去了各种污秽杂质,才得以让太阳这么光芒万丈。人也是这样,没有之前的痛苦和委屈,怎么会让以后的生活更加令人珍惜。靠剪刀是剪不断你不愿放手的事情的。不愿放手是因为你还有留恋,还有芥蒂。只有解决它,直视它,你才能继续前行。
  我假装看着窗外的阳光,视线却落在林大人漂亮的手指上。30多岁男人的手原来是长这样子的。上次拉着我狂奔在中关村滑溜的雪地上的手是长这样子的。有着圆润的指甲盖,有着突突的指关节,有着淡淡的青筋,有着白皙的皮肤,还有着暖暖的掌心。
  我浅笑了一下,朝着林大人说:Roger我很高兴你那么关心我。身为一个老板,能体恤到一个普通职员到这个程度,我已经感激涕零。这大半年来,我一个人宅在家里无聊时就想着,我为什么要孤独地坚持在大城市里?我既没有成就一番事业,也没有找到半个有情郎,年纪也是一大把,也是差不多卷卷铺盖奔回老家了。可是我还是想待在这里。因为……因为在雨后能有人和我一起看阳光,有人能告诉我“直视它,我才能继续前行”,所以,我想继续待在这里,等到有人携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直视所有的问题,然后我们继续一起前行。
  事后我回想起来,这天的这个瞬间如同一张光线良好、视角绝佳的单反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绚丽斑斓的雨后阳光,纯粹又热烈;照片的正面是两个歪着脖子看窗外的红男绿女,像是一对修道的俗人,等待着神谕的指引,寻找通往天国的路径,超渡凡间一切的原罪和苦难。

  奔跑

  可惜这对修道的俗人立刻被俗事缠身,林大人的手机响起来。短暂的音乐声后,林大人蹙着眉头接起了电话,越说眉头就皱得更紧。
  从林大人零星说的几句话里,我大概知道,林思聪发了低烧,对方正在和他商量,去医院还是继续留在家里。
  现在处于甲流高峰期,一说到发烧,大家都是谈虎色变的表情,更何况是儿童发烧,简直就是甲流的代名词。政府出台的宣传手册和民间流传对付甲流的应急办法大相径庭;政府部门呼吁大家发烧先就医,民间流传先吃药再去医院,省得在医院不是甲流也被传染成甲流。我相信政府言论,更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于是,林大人刚挂电话,我就抓着他的手说:你先别着急送聪聪去医院。先吃药,吃那个连花清瘟胶囊,吃了不管用再去医院。现在医院里,每天进进出出多少人,这些人不是甲流患者,就是和甲流患者有紧密接触的人,本来孩子抵抗力就弱,万一不是甲流,再被染成甲流,你不是要含恨而死了?
  林大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用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语?难怪最近聪聪说成语说得颠三倒四的,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啊。
  我心想林大人说一句话能用三个成语,远远高于我的造诣,可惜屈才做了个爸爸,埋没了做家庭教师的天分。我挠了挠头说:这个理论和实践总是要脱节的。其实我对他的成长功不可没,至少他现在对学习成语有兴趣了不是?你不要揠苗助长了,小孩子嘛,循序渐进比较好……
  说完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一句话也能说三个成语,可惜屈才做了个家庭教师,埋没了做妈妈的天分。
  林大人笑道:说你一句,你还有十句话等着反驳我呢。难怪这小子最近几天老嚷着要来见你。要不是我跟他说,最近妖子阿姨忙得很,恐怕他直接过来找你来了。
  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法参透出他思考的点子来,所以只好假装若有所思地看回去。
  林大人说道:你倒挺有孩子缘的。我的儿子一般人还搞不定,我都怕他太早熟,迟早有一天会干出点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来。
  林大人要是有幸知道方磊见着我眼里就包一大包眼泪的事情后,就不会轻易下此结论了。而且通过刚才林大人的一句话,我想到林思聪说成语说得颠三倒四也不是他个人学习能力的问题,这明明就是遗传基因的作用。林大人,你好歹也是从清华毕业出来的,这句话再怎么说也该说成“我都怕他太早熟,迟早有一天会干出点让我后悔莫及的事情来”啊!
  我斟酌了一下,谨慎地说:那个Roger,我知道你出国喝过洋墨水,刮目相看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比如用个“大跌眼镜”啊,“后悔莫及”啊什么的都会好一些。
  林大人立刻打断我说:我儿子怎么会让我做后悔莫及的事情呢?要做也是做让我刮目相看的事。
  我:……
  林大人说:这小子看到你就精神了。走吧,一块儿去看看吧。
  我隐隐觉得这句话的上下语境有哪里不对,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又想着好久没见林思聪,我也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想念他,去见见正好。
  这一次,林大人的车里放的是神秘花园的轻音乐。音乐很舒缓,节奏很慢,闭上眼似乎还能看见绿野仙踪里枝桠交错的千年老树,还有千年老树下深浅斑驳的光影,以及不停踏碎光影快蹄奔跑的梅花鹿。想着想着,眼皮在眼窝上趴得舒舒服服,我竟睡得安然。
  睡得安然的意思是,我睡死过去,丝毫不知车驶向了何方。直到林大人轻轻摇晃我,我才不情愿地醒来。
  大概我睡着的时候,林大人将我的座椅调到了舒适的位置,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条毛毯,盖在我的身上。难怪睡得这么舒服这么居家,口水都流了出来……
  下了车,展现在眼前是一片比较老的小区。建筑群不是很高,都是六层老房,被低低的一圈铁栅栏围起来,栅栏上留有小广告粘贴过的胶水痕迹。一些背阴的地方还有一周之前的积雪尚未融化,却已是黑漆马糊的颜色。
  深受言情小说的荼毒,以为有钱人或者事业有成的人,房子标配就是别墅,再有钱一些,应该还加一个室内游泳池,跑马场、高尔夫球场,随便一参观就能毫无意外地发现他们的厕所比咱家的房子还大。小说不愧为是作者意淫的产物,王轩逸贵为一个以房地产发家的富二代、亿万财产的主要继承人也凑活住我家对面,那林大人排辈分下来,也就凑活能住上80年代建的老房子了。
  原来感受到高房价压力的不仅仅是我等贫民小辈,还有年入几百万的公司总裁,我瞬间平衡了。
  林大人走在我前面,给我带路,边走边说:聪聪住在爷爷奶奶这里。老人家不愿意搬家,说是和这里的街坊邻居熟了,适应不了新小区,劝不动就随他们了。老人家开心就好。
  我点了点头,但我在林大人后面,想到他看不见我的表情,点完头后我又补充了一句:哦。
  言情小说诚不欺我,林大人果然不住这里。
  我这一声“哦”之后,终于想到出发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今天来看林思聪,将会看到林思聪的家人,这里面包括林大人的父母还有林夫人。
  我瞬间有了遁走的冲动。这种感觉好像是某个云淡风轻的周一早晨,数学老师忽然宣布说“接下去我们突袭考试”一样,心里不停揣测数学老师是不是来生理期或者更年期,让人恼怒生气无措之外,更多的是紧张和绝望。
  走了几步,紧张和绝望的情绪终于击败恼怒生气无措,我越走越慢,最后在某个单元户下站下来。
  林大人走了老远,觉得不对劲,回过头来看我,又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将我定位后,迅速地迈步过来。
  今天我脑子肯定进水了。眼看着林大人一步一步地匀速迈进,我忽然转身开始狂跑起来。我已经好多年没这么干过了。以前小学时代生了两年莫名其妙的病后,我的身体素质也莫名其妙地变得强悍。就像武侠小说里,体弱多病的男主角见着贵人或是无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内力瞬间增加,生命值瞬间冲到满血一样。之后老爹和我闹脾气,或者我和老爹闹脾气,或者我俩互相闹脾气时,老爹拿着标尺一步一步迈过来,我也是这么满小区跑的,跑着跑着不小心就跑成了全市800米长跑冠军。我想我老爹脾气要是再火爆一些,中气更足一些,肺活量更大一些,再追在我后面跑个一两年,我也许已经摘下全国长跑比赛的桂冠了。
  林大人可能没想到我突然这么二百五的举动,但是因为我跑得相当得不遗余力,他也一路追过来。我边跑边回头看林大人穿着一件及膝的大衣不惜形象地在我后面,立刻跑得更加努力。
  午后的阳光正晒我身上,眼睛一睁一闭之间,总觉得太阳刺眼得很。回头再看,林大人还在我后面跑。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长跑。一路跑过,旁边的行人也投以好奇的眼神,因为不见追的人说一声“抓小偷”,也只好继续好奇地远目观赏,当免费看一场马拉松,当然我相信即便林大人喊一声“抓小偷”,也不见得有人会加入到马拉松队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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