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纪事-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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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身形长得好，那对眼睛儿也是个厉害的，虽不大，但是聚光。”
“可不是。”秋香就笑，“我小时候最欢这样的男孩。”
话锋一转，又开始议论贾静静，“大姑娘整张脸，眼睛就占了大地方，跟老爷一个模子似的。有时候明明瞧着是对你笑，但心里忍不住会发冷气。”
“脾气也越发厉害了，祥少爷又让着她，宝少爷也是个和气的，不够她说。在家里还不女霸王似的。”
餐桌上，贾保玉殷勤地挟了一条颜色最好最大的肉肠放在洪祥的碗里。“今日你出力最多，给你吃个大条的。”
洪祥看看碗里的肉肠，再比比自己的嘴巴，忽然哇了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陈叔宝不忍，用手捅了捅贾静静。“祥哥哥的嘴巴有那么厚吗？”
“但凡比喻都是夸张的，例如别人比喻你长大后玉树临风，实则说你长大后只是一棵招风的树。”不以为然的贾静静闲闲地用牙齿占有了洪祥碗里的肉肠，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陈叔宝听完后，默默地放下碗筷，出了去安慰还沉浸在肉肠恶梦当中的洪祥。
陈福看着他开始抽长的背影不由夸道。“陈少爷是个好的。身板长得也好，长大后看着肯定玉树临风。”
刚说完，陈叔宝就哀怨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饭桌另一头，林代玉指了指安安静静啃肉肠的贾静静对贾保玉说。“你什么时候管管你女儿的嘴？”
“为什么要管她？”贾保玉摇头，“还不如管管她日后的夫君，让他快些适应我的宝贝女儿。”
听到父亲的话，贾静静点点头表示加一票赞同。
而林代玉看见表示很忧伤。
却说吃完饭，林代玉又留下一大碗饭菜给洪祥后，各自散去。
洪祥在陈叔宝的安慰下好歹愿意进食，并比平日多用了一碗汤，可见哭也是个力气活。
贾保玉洗完澡出来，便顺着路，回了房。
林代玉坐在床边，正拿了金叶子放进他的荷包。
贾保玉走近前来，悄悄的笑道。“那么多，真的给我？”林代玉不防，猛抬头见是贾保玉，忙放好荷包起身，悄悄地笑道。“都放在荷包的里层里，外头还是散碎的银角和铜子。我想着章波波身子好了便回去翰林院做事，你与他共事，少不得被他刻薄一两次。荷包鼓些，你胆气也壮些。只是在外头别和他斗，让着些。”
“让！当然要让他。”贾保玉坐在榻上顺便拿牙箸挑了块果子送进嘴里后，笑道：“他无端端替我被人打了，不但赔了三百六十五两的灵芝，又不知那日的珠子不过是拿了油擦光的假货——我都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第七十三章
“以后欺负他，也不能在明面上，他家在这里，底子也比我们的厚。”林代玉道，“小心些总是好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你让避就避吧。”贾保玉应的虽然干脆，但面色稍有不虞，“真惹急了我，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冷哼了一声。
“他敢惹急了咱们，顶多也是大家一拍两散的事。谁还真的怕他不成。”林代玉笑着顺他的毛。“咱们虽是小家小户的，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团子。”
贾保玉听的心里快活，面色才算好了些。
“明日去的时候，看看你们里头有什么要送礼的人。”林代玉低声道。“快到岁尾了，我也好预备一二。”做为新晋员工，送礼不但令人超越距离上的陌生，还能把人与人的关系升华为亲人。
贾保玉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是该好好留意一下。我们那里年尾有银子分，不备上礼，还真怕他们分薄了我那份。”
他把自己的头枕在林代玉的腿上说道。“拿了银子给你做些新衣裳穿。”
林代玉听着一笑：“我冬天的厚衣服可是做了很多，够穿。”
贾保玉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肚皮嗤之以鼻道。“就是太厚，才另要做些薄的。”他展开手臂侧搭她的腰上。“十分不好脱。也没什么好看头。”
林代玉气结，把他的手甩下，磕磕巴巴地道。“一天到晚，你，你脑袋只想些什么东西？咱们前世亲姐弟一般的长大，你不想着尊重，倒好这口。”
忍不住嘴角翘起的贾保玉爬起来拿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脸凑了向前“真的是姐弟？嗯！还用得着偷偷摸摸跟踪我。”他用很怜悯的目光看了眼她。“幸好我现在娶了你，要不然你不知要偷偷地跟踪我到什么时候呢！”话中难掩得意之色。
林代玉忙啐了他一口。“我那是怕你学坏。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但凡人生都有那么一两次迷途，自己自然不例外。但这事不能承认就是了。
贾保玉见她脸都臊红了，只笑不语。
林代玉连忙起身，推他去洗澡，一面又准备了他明日要穿的靴帽。又拿了个食盒，装了好些男人都喜吃的油炸之物和些喝茶时配的点心，预备贾保玉在午间吃点心时与自己的同僚分吃，人情面上多加些分。
谁知第二日并不见章波波来。
却原来章夫人见儿子身体大好，虽丢去闹腾之心，只吩咐他不许那么快去翰林院，怕伤了神。
那章波波中了状元，素日正好没够风光，今日有母亲庇护，又有事儿的影响大，越发得了意，一边借口要养好身体，一边又在家中请戏宴人，过了好一段神仙般的生日，只是赶上年底翰林院事儿多，又不好太悠游下去，才回了去做事。
话说年底这时朝中人事升官的多，贬的少，翰林院里抄了好几次起草任命书，每起草一份任命书，翰林们都尽可能集体上，那么得到的谢礼自然也要集体分配，眼看着要到年尾，翰林们就当是分发年终奖，让自己哄自己高兴。
贾保玉和章波波进入时间尚浅，但贾保玉在章波波养病期间也参与了几回起草，起的词意也令人大加赞赏，加之他虽不是富裕的大家，但时时请的点心，请喝的茶也不少，又有林代玉预备的礼物，上到主官，下到同僚，家家都送得妥妥当当，倒比章波波多了些面儿情。只是这次分红，如果越过章波波单分给他，怕章波波未免不高兴，如果分与了章波波，偏偏他这段日子都借口身子不好，请的假多，参手的事几乎没有，难免有人心里不服。
但是章波波听后直接了当的作主道。“我和贾贤弟来的时日尚浅，实在当不起。”他家虽然有钱，也不必乐意看到贾保玉有的，他没有。
贾保玉心里大恨，面上只是笑盈盈，并不作声。
有些老于世道的人劝道。“章贤弟家大业大，自然不等这些钱使，可是我们这些穷官儿，要不仗着这银子，拿什么上供过年？”
章波波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劝道。“贾贤弟一向敬重各位前辈，且又年轻，你们一片爱心，他自然心领。前些日子他还和我说，必定要和我凑份子请各位前辈吃上一顿呢。”
这话倒不也假，新来的人到了年底，一般都是合伙宴请自己的前辈，原来章波波自持身份，不屑与贾保玉一起宴请，这会子却改了主意。
原来文人的一张嘴惯常把事儿说得轻轻巧巧，实则里头暗流不少，例如，去了酒楼后，章波波点了贵重的物儿，贾保玉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敢删减，免得到时扫了大家的兴头，若是真吃了这个暗亏，里头有些会想的人肯定会思索，既然出手都这么大方，那还用得着要这些补贴的钱吗？不如散了给大家更实际些。
所以章波波咧着一张大嘴，根本不怕贾保玉反驳。
京城临湖处，春赏花，秋赏月，冬看雪，如果是夏天景致更是不错。
章波波就在这临湖处找了一家名叫轩波楼的酒家，也不先问贾保玉，迳自叫来了店小二。
店小二嘴巧，挑着贵的说。“冬日里，肉菜都是少的，幸好我们酒店有相熟的猎手和自家做的暖棚，什么野鹿、野鸭、野羊的，都是鲜活的。种的青菜的样式虽比不上春天里头多，但比外头的强，瞧几位官爷也是个大富大贵的身份，正好配吃这些尊贵的。”
“把你说的野鹿、野鸭、野羊都上一份吧。”章波波本就不在乎这些事儿，张口就要了最好的。“能配上参子煮是最好不过。”
和章波波分开坐的贾保玉一听这话，马上就瞧见同桌的同僚们不禁眉开眼笑。
呵，想把他的脸打肿当肥羊宰了？
他贾保玉的银子可不是白出的。－－－－－－－－－－只准自己出头，难道还不准他加柴。
“章兄点的好，只是有野鸡的话，最好也拿了山菌来炖，冬日里喝口热汤，身子也暖和。”贾保玉心里虽有一股火儿，却忙忙地压了下去，一昧摆着笑脸，叫人看了也心悦。
但章波波听贾保玉如此说，眼中略带不爽神色，仿佛他才是有话事权的人，贾保玉此举不过多事而己。
贾保玉偏不看他，又吩咐道：“最好上些青菜，别拿着白菜萝卜的来糊弄人。”
“好嘞！”店小二最喜这等好吃新鲜的人，宰起来又干脆，血量又多。
话一出，原先撑着要给他分银子的同僚心里头就忍不住纳闷－－－－－－贾保玉难道也不缺银子。
贾保玉顿时站起拱手谢道，“各位前辈自小弟入院以来，都是多加照顾，也不知是我前世哪里修来的福，这么荣耀光彩的与前辈们共事，就倾了家我也是愿意的。”他面上虽笑嘻嘻的，但席上众人都知道他是心大之人，根本不计较这些事。面上不由带了喜色，不由又想着贾保玉素日行事也是个大方，虽瞧得出来身家虽不甚富裕，但事儿也做得周周全全，倒令人有了一番可敬之心。
众人不由笑道。“贾贤弟可是有心了。”
说着话，菜便开始上了。
果然按了章波波和贾保玉的话，无贵不上。一时众人吃得心满意足。
结帐时，贾保玉拿下了挂在腰间的荷包交上给店小二。“一共花费六十两银子，从我这里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吧。”
章波波却是个大方，直接把四十两银子交了过去。“不用找了，多余给你们做小费。”店小二笑嘻嘻的接过，嘴里的吉祥话一套一套的恭维着他和众人。
众人嘴里虽如此说。“太过费了。”心里却好不得意，一头肚子里吃得舒舒服服，另一头也被人吹嘘的美滋滋。
但是店小二接着又拿了贾保玉的荷包倒了出来，一时傻了眼，只见出来的都是散碎的银角子和铜子。只得转头对贾保玉说道。“老爷，这里头的钱顶多三五两，哪里够三十两。”
这话引得众人相看，当下有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也有人瞅了一眼章波波，他是贾保玉的师兄论理该比他人清楚些贾保玉的家底，却还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点菜，实在有些不厚道。
看到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那荷包上或章波波身上时。“请大家喝酒吃饭的钱，我放在里面了。”清了清嗓子的贾保玉脸红的拿过荷包，又把银子和铜子仔细地装回去，然后再打开荷包的里层，掏出金叶子，等称完后，却是一张不剩，引得大家看得戚戚然。－－－－－－－－－贾保玉说的话果然没差，真的是倾了家来请他们。
第七十四章
男人都好面子，谁愿意让人看见自己不堪的一面，纵然是自己心里谋划好的，贾保玉心里依然掠过一丝沮丧。
可是心里头想着妻子总算不用愁眉苦脸在灯下算着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难升，何必如此矫情。
瞧着众人的眼光，章波波心里骂翻了贾保玉，可路还得要开，于是他满天散钱的开路，“真对不住了，不过贾贤弟的心意，各位同僚便是知道了。为了赔罪，明日我再请各位喝酒。”说话时非常潇洒有气度。
虽然贾保玉很不待见他的大嘴，可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章波波的状元可不是只有书呆子气才考出来的。
看着人人脸上都皆大欢喜的神色。
贾保玉自然不好说什么。
倒是同桌的梁本文悄声向他说道。“咱们翰林院在外头做着生意，既然你的赏钱不好光明正大的拿，咱们便把你的赏钱放在年底的红利上，就当你已经入伙，同僚们都是如此想的。章世兄也无话可说。”
一席话提醒了贾保玉，倒失声道。“咱们院这里居然可以做生意？”翰林院不是最最清高之处吗？
梁本文道。“不但咱们，就是朝里各部尚书都有做生意的。赚了就分红，亏了却是国库的钱，不过大半不会亏。咱们这算好的，都是自己凑份子出来的钱，有些威武的衙门还专门放利钱给生意人，或三五七天或一两个月的，一年下来，倒比俸银高。虽是如此，但咱们是官府，放的利比外头的还便宜些，人情又都比他们宽，倒是许多人愿意借呢。”
贾保玉听他说了半日，道。“上头。。。。。。。”
梁本文听说，只悄声地道。“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他也是知道的，只要咱们不贪，大宗事儿不沾，陛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宫里的太监们，想要些丰厚的养老钱也是从这里头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