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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水底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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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不也是活活被生活逼的吗。其实我更羡慕你,设计公司项目经理!这头衔多响亮,听着就那么解气……”

  “你这是典型的不腰疼啊!你钱包里那点玩意儿足以实现那些所谓的爱好啊、愿望啊、人生规划之类的我们上班族梦想一辈子的东西了,然后再故作深沉的感叹一番‘其实钱没什么用,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之类的就更加惟妙惟肖了。”

  “你他妈……”朱泽宇笑起来,“没你这么埋汰哥们儿的啊,我有那么装孙子吗。”

  “你现在是没有,早晚有一天会会是那样的没跑儿。你没听人家说吗,装孙子指数和身价是成正比的。”

  “谁他妈能留下这样的至理名言呀?我看就是你丫说的……比起大学那会儿您这损人的功力是一点没减。”

  “你不是柯晨吗?”

  她惊喜地像是在路边捡到金元宝一样大叫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里扒拉着手指头计算中午买羊头肉那小伙子是不是少找给我钱了。当我顺着声音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她正笑着望着我,两眼放光。

  “你是……你是韩雨珊吧?”

  “怎么,才几年连我这个同窗的脸都忘了?”

  “不是不是,忘倒是不至于……就是有点不太敢认。不是咱们同学聚会什么时候改在我这儿了?”我转身朝门儿看,“今儿还来了多少老同学?”

  “什么同学聚会呀。你们一个礼拜前不是参加我们公司在良乡举办的设计招标会么,我今天就是来和你们谈合作的事儿的,没想到这个项目是你的人做的太巧了。”

  我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

  “不一样真是不一样了,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刚才猛一看你我还以为是哪个国家微服私访的外交夫人呢。”

  “你也变了不少啊,”她也笑,好像挺喜欢我的恭维,“当年你哪天不是破衣烂衫头发恨不得一个礼拜也不洗。”

  “我当时真有那么不堪吗?我怎么记得当时我挺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咱们班不是有一半儿女生都暗恋我吗?”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我陶醉的,你知道我们女生当时在背后都怎么说你吗:洪七。”她把杯子捧在手里,在氤氲的热气后笑吟吟地看着我,“真没想到你也会像现在一样能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整齐,肚子好像也小了不少。”

  “走进社会了嘛,再邋邋遢遢地从自己这儿也说不过去呀,是生活逼得你要让自己体面些。”

  “除了生活,也被老婆管吧。”她笑眯眯地,“应该有了吧,都这么大岁数了。”

  良乡的项目我给足了韩雨珊面子,不仅分给我手下最好的设计师来做,而且不惜好几次驱车到房山与当地的负责人面对面地进行沟通,最终双方对这个外包项目的成果都非常满意,并建立起了长期的合作关系。事后韩雨珊坚决要请我吃饭,记得曾经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一帮她修电脑她就要请我吃饭,这一怀念当年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我边感慨边答应了她,我忽然很希望和她在饭桌上叙叙旧,聊聊我们那恍如隔世的大学时光。

  地儿定在魏公村一家西餐自助。为了显得不像是因公赴宴,我穿上了当年大学时期所穿的格子衬衫。当我赶到那儿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瘦高个儿的男的,带着一幅大眼镜,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看相貌好像是个混血。韩雨珊看到我上来就抱怨我迟到了,我说这条道本身就堵再加上又是下班高峰,整整在公共汽车上挤了一个多钟头,她也没再说什么,搀住了她身边那个男人的胳膊,“这是我同事马丹,他是法国人。”很亲热地向我介绍。那个男的微笑着绅士地伸出右手,我马上迎上去握住,在此之前我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因在车上膘着扶杆许久而肮脏油腻的手。

  在座位上坐下寒暄片刻之后,我们分别去到餐区选择自己的食品,我一口气把鱼翅捞饭、龙虾粥和许多烤鸡翅都搬回到自己的桌子上,还兴冲冲地接了三大杯饮料,韩雨珊只拿了三文鱼和抹茶慕斯,马丹则取了一些基围虾和玉米汁。

  我自顾自的吃着,立着耳朵听坐在我对面的两位在讨论“中国人为什么喜欢喝热水”这个话题,在我看来跟一个法国人讲中医常识根本就是白搭,但是韩雨珊则很耐心地对其言传身教。直到我酒足饭饱之后才抬起头问马丹,你们外国人到中国人开的西餐自助馆来吃饭是个什么感觉?是不是看着一桌子都有些似曾相识但是每道菜的味儿都串了一口也咽不下去?马丹很有好地说不是,他已经来中国两年多,对西餐引入中国之后的演变结果已经可以接受。我说在中国的西餐馆也是有正宗有不正宗的,然后很外行地举出了“必胜客”和“好伦哥”的例子,韩雨珊笑着说我“真露怯”,人家几乎不怎么去必胜客,即使是来北京之前也很少吃比萨饼。然后转头向马丹请教北京哪儿的法国才最正宗,哪儿煎的鹅肝最好吃。

  “中国菜你吃得惯吗?”我问。

  “中国菜很不错,我很喜欢吃。”马丹说比起大多数的法国人,他对中餐的喜爱远远超过了日餐和越餐。他甚至用崇拜的口吻盛赞包得很精致的馄饨和春卷,韩雨珊在旁边跟我说:

  “不过他还是受不了太多酱油味儿。”

  这时候我看见马丹很熟练的用刀叉在餐盘上将一只基围虾的皮像*服一样脱了个精光。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因为这个法国人实在是吃得太慢了,当他放下刀叉的时候我已经百无聊赖地玩了半天的手指头。

  我近乎粗鲁地拒绝他用他那辆银色的小狮子送我回家的提议。

第三章
去年差不多也这个时候,朱泽宇给了我一套位于洋桥北的房子,五楼,一室一厅。他说那是他曾经一个向他卖过车后来聊得很投缘变为朋友的大款移民海外落下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住可真是绰绰有余了。他说他已经过了户让我安心住:“你都这岁数了还和你妈住一块呢传出去显得咱没本事,况且……”他冲我露出一个下流的表情,“跟爹妈住一块,干什么都不踏实。”

  其实这一年了我从来没往家里带过女孩,甚至是仅仅来坐坐的都没有一个。每天早上我都是忙于挤公共汽车上班,然后是整整一天重复而繁琐的工作,下班以后回到住所我已经累得疲惫不堪,晚饭是能简则简,开始搬进来时我还喜欢下楼到旁边的各种餐馆去吃,但是慢慢地我就不太愿意去了。繁华喧闹的夜晚,是情侣们最喜欢挽着手出门下馆子的时候,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成双成对的,我一个人吃饭也真是没滋没味儿。所以更多的时候是方便面外加卧两个鸡蛋打发,有时候心情好了还自己煮些挂面,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夏天的傍晚,比冬天更长也更加难以消磨。我从小就喜欢玩游戏机,小时候有家长管,上大学的时候有当时的女朋友管,现在忽然没人管了。我觉得打游戏都没什么意思了。有时候朱泽宇会开着我从未见过的轿车风风火火地跑来,和我喝些酒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但他也有他的交际圈和女人需要应酬,不能成天往我这跑。尤其是当他刚离开的时候,我一个人更加感觉寂寞难耐。

  我想这样下去不行,我应该找一个女朋友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我们终于在这没什么前途的小公司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又老了一岁。放假前公司组织了一次聚餐,席间觥筹交错,大家纷纷举杯向老总们表了衷心和来年工作的决心,然后便放开肚子胡吃海塞一通。虽然这顿饭是公司请的,但我丝毫没觉得捡了什么便宜。相反,这桌子上的所有美食,都是我们这些人用活生生的青春换来的,只有都给它吃下去,我才不会觉得太亏。从公司回来的路上,肚子涨得难受,但心里却很踏实。回家之后的两三天里,肚子都不太舒服,老像是空肚子里灌了好几大缸子茶,没东西但又涨得厉害。晚饭但凡多吃一点儿尤其难受,老感觉有一个大皮球被挤在中间,圆鼓鼓的,上不去也下不来还有些微微的疼痛感。不得已我去医院作了一次检查,医生把冰凉的听诊器放在我光滑的肚皮上移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让我去照个片子。我又就像个孕妇一样躺在B超室里,撩起衣服,让白大褂将一大滩透明胶水一样粘糊糊的玩艺儿像女人图面膜一样在我肚子上图了个遍,途中我偷偷瞟了在电脑前专注的医生一眼,她的眉头越锁越紧。我心中一沉,心想:坏了!

  结果啥也没查出来,因胃瘴气过于严重而使超声波图像模糊不清,建议我去做个胃镜。等待作检查之前的那段时光是痛苦的,我曾经的一个中学同学就因为作胃镜而被查出患有胃癌,年纪轻轻就告别了算不上美好的人世,这件事给了我极为消极的心理暗示,总疑心自己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死于非命。作检查那天是朱泽宇陪我去医院的。护士让我服下一小瓶口服液,液体从食道流过,所经之处神奇地都像变成了石头一样麻木。朱泽宇用力拍了拍我的脸,说你此时真是名副其实的“口若悬河”——“我操跟瀑布似的!多长时间没开过斋了人家护士小姐虽说有点儿姿色也不至于让你流这么多哈喇子吧!”我这才知道,我的口水已经在胸前的衣服上印湿了一片,但我自己竟然毫无知觉。医生让我侧躺在扑着苍白色床单的病床上,然后从一旁的巨大机器上抽出一根直径足有一厘米的黑色大长管子,管子的顶端嵌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镜头片。当这根管子插进了我的嘴里,并缓缓深入食道的时候,我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它从我的喉咙经过,剧烈的摩擦带动了那部分所有神经的痉挛,我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胃管越差越深,当它终于顺利到达我的胃里的时候,我因为呼吸困难大张着嘴大口的喘,稍有间歇胃里的种种秽物便被我呕出来,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我躺在那张床上有种被凌辱的感觉。

  管子拔出来后我已经狼狈不堪,我用卫生纸擦去脸上混为一滩的眼泪、鼻涕和呕吐物,纸上留下鲜红的血,我像那是胃管和我娇嫩的咽喉皮肤摩擦所致。医生说要我一个月以后来拿结果。

  朱泽宇把我从那鬼地方搀出来的时候笑得连嘴都闭不上了:“你丫怎么哭得跟个三孙子似的!”

  “我挺想你的。”

  我觉得我活不长了!从医院出来我就这么觉得。一个月后我就要来取“胃癌通知书”,那之后将不是人过的日子,估计又是化疗又是手术,反正抡圆了折腾你。我不是那种能把任何事情都想的特开知道自己得了绝症还能保持乐观心态到处玩儿的人,估计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从小到大所有的梦想——什么当歌星当影星当画家当作家,都将因为这个定论而变为泡影,我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等死。我其实是那种特别怕死的人,我要趁着这一个月把该干的事儿都干完。

  我回到父母家,躺在我自己的床上,给韩雨珊发了上面那条短信。

  半天没人回。我等得不耐烦了,便给朱泽宇也发了一条:

  “来世咱们还做哥们儿。”

  马上我的手机就响了,我惊喜万分,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按下按钮之后我失望了,重新栽回床上——是朱泽宇给我发的,我根本懒得看他都写了些什么,我给他发那条短信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实验我的手机有没有出毛病。

  韩雨珊一直到最后也没有给我回,那整整一天我都是神情恍惚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难受,心里憋屈,年终奖金本来就没几个子儿,全包成红包发给孩子们了——他们可比我们挣钱容易。老实说,我一点也不稀罕他们这帮小兔崽子给我拜年。

  我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听了几句吉祥话而有所好转。

  韩雨珊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在大年初五这天登门造访,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她甚至想到为从未谋面的我的父母买了几大盒子保健品,她在我母亲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大方得体,说她是我的同事,还是当年很要好的大学同学。

  我顾不上招待她,马上换下睡衣奔向浴室,洗头、刷牙、洗脸,要不是因为实在不太方便我甚至想去洗一个热水澡。

  韩雨珊根本没拿正眼儿瞧我,只是很亲热和我母亲坐在沙发上唠家常,就跟和我家是世交和我根本就不熟一样。

  她和我母亲说说笑笑地在一个桌子上包破五的饺子的时候,我正在充满温暖的水蒸气的浴室里对这着镜子刮胡子,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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