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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千金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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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有话不妨直说。”
  本来有些疑惑的神色,在眸光一闪渐渐带上几分笑意,既而转成一种淡然的温和。阮慕白言语淡淡,指尖却是不安分地搅弄着阿婉颊边的青丝。之前她本是宽衣上了床,所以这个时候发线轻轻垂落两鬓,配上他方才拈上的一朵花苞,在修长的指尖搅动下,愈发透着几分浓浓的蛊惑。
  “两天后就到了扬州,你可以回去金陵了。”
  这是逐客令。
  阿婉乌黑的眸抬起,映入的是阮慕白深长的身影,没有怒,唇角抿起的却是几分笑意:“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她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语调懒懒散散地拖长了几分,余音渐渐飘远的时候,勾起的弧度顿时又深了几分:“但是,现在不行。” 阮慕白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为什么?”
  “你为什么赶我走,我就为什么留下。”一句话说地笑吟吟的,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阮慕白陡沉的视线,却见他不知为何露出的笑意。在这副神色下,阿婉的神色好似陡然僵持在了那里,背脊处微微有些凉。
  好早以前其实听人说过,阮慕白本有个绰号叫“笑面阎王”,然而因为这个人一直温雅风流的态度,居然让她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直到这个时候看到这副表情,才有些惶惶不安。
  阿婉咬牙。
  阮家的基业这个时候分明是岌岌可危,阮慕白偏偏要“赶”他走,一来可以说是逞强,不想拖她下水,二来恐怕也是准备自己硬了头皮上,杜绝了改天把她典当他人抵押钱财之类的心思……
  越这样想,心里难免愈多了几分火气。阮慕白既然是知道她身份的人,难道真以为身为林家的小姐,她活到这么大一直是吃白饭过来的不成?再一无是处,好歹商道里的一些小门小路,她还不至于废柴到紧要关头一丁点小忙都帮不上的地步。
  “阿婉。”这时阮慕白却是轻轻地托起了她的下颌,稍稍一用力便拉近到了自己咫尺的面前,语调温柔异常,“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已经——喜欢上我了?”
  本来是略有吃痛,但领略到他话里的含义时,挣扎的动作似乎一时遗忘,阿婉愣愣地抬头,第一次发现明明是温柔笑着的阮慕白,却是一双无丝毫笑意的眼。
  喜欢他?可能吗?
  愣了许久,她咬牙:“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用力拍开了他的手,阮慕白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倒退了几步,是笑吟吟的神色。阿婉忿忿白他一眼:“阮少爷,你就这么怕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阮慕白移开视线,看向身后的那株落英。
  没有风,却依旧有散散的花瓣落下,飘然间几片落在他的肩上,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对于阿婉的话,不置可否。
  “总之金陵我是不会回的。本来那里也呆久了,有些腻味了。要回去报忧,我可不是什么合适人选。要是不想在我这个‘外人’面前出丑,阮少爷把扬州的事漂漂亮亮地处理妥当不就好了。”言语间是有些事不关己的态度,阿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前风光的男人,其实也是这样的单薄。
  知道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咬了咬下唇,阿婉也不看阮慕白的意思转身就走,留下轻轻落落的一句话语。
  “一直一个人,你难道不累吗?不过……既然现在寒烟姑娘也来了,应该稍微可以……”
  最后的话落在树叶的“沙沙”间也被压盖了下去。
  脚步声渐渐落在楼梯的转角处消隐远去,少了一个人,使得原本就有些沉寂的庭院中显得愈发萧瑟了。
  “咔嚓”一声,是树枝在手中被折断的声音。
  缓缓地松开手,枯枝旋即坠地,零碎地落在脚边。
  “你错了。寒烟也走不进我的世界。”似是答复,喃喃间,又好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周围没人,阮慕白的视线落过脚边的碎枝,忽然显得有些冷。
  ——阮少爷,你的身边早就有了唐三少派来的细作,这么久了,居然一直没有察觉吗?
  据他所知的柳寒烟,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女人。
  唐青墨的人?在他身边?
  无力地靠在树干上,从背脊处似乎隐约透上几分凉凉的感觉。
  叫她走,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走?如果她毫不犹豫地应了他方才的话,或许他又会感到有些失望的吧……但是,如果她千里迢迢从金陵来找他,并不是因为真正关心他而是另有目的的话……
  很少有一个女人可以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然而阿婉在他面前却是从不做作,几乎是想什么做什么,分毫不卖他面子,却让他莫名觉得很真实。
  因为真实,所以安心。
  他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想要去占据阿婉的心思,比起怀疑,他宁愿相信她只是单纯地在真的担心他。
  可是,这辈子负过的女人已经有过寒烟一个,他不想再去多负一个;这辈子遭遇过的“背叛”已经那么多次,他也不想再去多经历一次……
  “不要让我发现你和唐青墨有什么关系——阿婉……”
  掌心落下的几片叶最终垂垂地转到了地上,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感到有些疲惫。
  就如苏哲以前说的,他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男人,所以苏哲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才会甘心为他效力。如果哪天他不再是这般铁石心肠,他就成了一个拔了牙的老虎,旁边一直虎视眈眈的人随时都可以把他给吞并,就注定离死不远。
  是一只狼,再向往,也永远成不了一只羊。生活在狼群里的羊,很快就会尸骨无存。
  毕竟和柳寒烟相识的时候是在少年懵懂、两小无猜的时候,而现在的他经历了太多已经蜕变重生,再也已经不是一个给得起人幸福的人了……
  刚才他已经给了她一个远离的机会,是她自己不要。
  而这样的机会,以后又还能有几个呢……
  空落的庭院最后终于再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月色依旧撩人,凉入心底。
  39、第37谋 细作密信
  扬州原本是和金陵一样富庶的地,然而直到真正自己亲身走入了,还会有一种彻底的人事变迁、今非昔比的感觉。
  走在街道上,周围的布景都显得有些没落破败了。茶楼酒肆虽然开着,然而门可罗雀,周围的人都是裹着衣服匆匆走过,只有茶香依旧,却少了很多人谈笑风生的景象。
  古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可是现在的这个扬州城,实在不是印象中的那一处烟花胜地。
  阿婉从进扬州的一刻起就开始东张西望,掀开车帘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围错落的街道,一双乌溜的眼里说不好是什么情绪,但是分明给人一种贼贼的感觉。
  阮慕白淡淡地在她身上瞥上一眼:“阿婉,想什么呢?”
  阿婉回头看他,神色间笑吟吟的:“晚上我能出来走走不?”
  “可以。”
  “阮少爷能分我个带路的人?”
  “行。想上哪去?”
  “花柳巷。”
  话落过时,不止离红,连本来坐在一边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的柳寒烟,也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阿婉留意到视线里的异样,不由挠了挠后脑勺。很奇怪吗?再看阮慕白,神色里多几分讨好:“林初容说烟花之地就数扬州和洛阳的最好了,我一直很想来看看。阮少爷应该有很多事要忙的吧,可以不用来管我,我自己去就成了,只要给我指个路就好。”
  阮慕白抬眸一笑:“你想去?”
  阿婉点头点头。
  “没问题。”
  阿婉正诧异阮慕白居然答应地这样干脆,困惑间马车一震之后却是忽然停下,帘子被掀开,原来是终于到了目的地。
  “少爷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前脚才刚踩到地上,后脚还没跟上,冷不丁一句哭爹喊娘的呼喊声,吓得阿婉一哆嗦,差点一个踉跄径直栽倒在地上。抬头时候才看到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终年男人,身上穿金戴银地很是金贵,这时候一副哭爹喊娘的模样,就差把整张脸凑到阮慕白身上把鼻涕眼泪给一把抹了。
  阮慕白却是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阿金,好久不见,扬州这里的事一直都麻烦你了。”
  阿婉默默地看着那个钱罐一样的男人硬是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猛然地就是感到一阵寒颤。这个时候不由想到了远带金陵的苏哲,面前浮现出这两人的身影,渐渐拼凑到一处,感觉好像全身陡然浇下一盆凉水,寒到极点。
  虽然苏哲并不能算得上是观之脸红的美男,但好歹也是风度翩翩、举止飘逸,不知道为什么一样是身为阮家的管事,这个留守扬州的金管事可以这样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
  阿婉有些不厚道地想起刚才路上看到的街道旁,那家猪肉摊上摆着的那块猪头肉。
  “金管事。”离红自然是跟他认识的,熟门熟路地在他的肥肉上也不嫌弃地摸上两把,小作调戏一般,转了个身就笑吟吟地进了府。
  柳寒烟也跟着走入,倒是见若未见。
  “对了,介绍个人。”说了,阮慕白遥遥向阿婉招了招手:“阿婉,过来。这位是‘金泸’金管事。”
  金炉?干嘛不干脆叫金罐?阿婉走近了看地愈发仔细,更加觉得这个金管事长得无比像大院门口贴着的门神,于是不由琢磨难道真的是想什么像什么,这样更容易招财进宝?
  金泸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这个时候才看到她一般,当即摆出了一副奴才相:“这位新来的姑娘是叫‘阿婉’吗?长的可真水灵。”
  他不夸不要紧,这样一夸,阿婉不知为何不由想起了青楼老鸨看到新来姑娘时的情形一般,只能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那个……以后还需要多担待,金管事不需要太客套。”
  金泸忙不迭点头:“那是。那是。”
  同是管事,为什么差距会有这么大呢……阿婉抽了抽嘴角,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阮慕白淡淡地交代说:“把西楼的房间理出来给她住吧,顺便给我准备几套衣服,今晚需要出去。”
  “是的,少爷。”金泸闻言当即应下,转身就忙忙碌碌地布置去了。
  阿婉疑惑地回头:“才第一天到扬州,阮少爷就要开始忙了?”
  “你不是说要去花柳巷吗?”
  “呃……?”阿婉哑然。
  阮慕白却是抿唇一笑:“那个地方,难道还有比我更熟悉的人吗?”
  当细细品味过这言语中的含义之后,待阿婉回神,阮府门口就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有仆人跑进跑出,忙活着搬运行李。
  今晚要带她去参观的人居然是阮慕白本尊!?
  好像突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由专人领着进了房间,小泡了一下澡,终于缓解了一下这阵子奔波以来劳累的神经,阿婉整个人闷在澡盆中,满眼都是朦胧的雾气,衬地思绪也有些许迷离。
  满脑子空空落落的,发呆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然后隐隐约约间,有若即若离的箫声忽远忽近地落在耳边,渐渐地盈满了脑海。
  清浅如诉的曲乐,虽然并不低沉,可是不自觉间听在耳中却又叫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当箫声忽然断裂的时候,阿婉才陡然回神,下意识地往门口瞥去时,紧闭的门面上却是落了一个阴暗的人影,还不及她喊出声,一闪之下转眼已没了去向。
  阿婉心头“咯噔”一顿,当即手忙脚乱地出浴把衣衫一穿,推门而出,然而落入眼里的只有已经渐渐沉下的夜色,一片寂静。
  会是什么人?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阿婉无意中踏出一步,踩下的声音却是有些奇怪。
  她低头时才看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读了一封书信。
  刚才的那个人居然是来送话的?但是这个时候的阮府里根本不应该存在跟她有着牵连的人才对……阿婉看着没有落款的书信拧了拧眉,迟疑之后还是打开了。然而眉心却随着信件的内容而越凝越紧。
  明明长途跋涉一早就已经劳累无比,可是这个时候忽然看到上头笔墨龙飞凤舞地写下的清秀的字,因为过分震惊诧异,连本该有的一些惰意顿时都激地荡然无存了。
  再过一个月,唐青墨居然也准备要来扬州?
  明明是一字一句写地格外明白,然而真正看到这个消息,阿婉依旧忍不住狠狠地掐上了自己一下。很疼。并不是做梦。
  信上说,阮慕白手上有一本册子,上头记载着的都是与千金府生意往来的明细。唐家想从阮家手上夺得与千金府合作的机会,那么第一步就是整垮这两方之间的合作。取得这本册子送到唐青墨的手上,就是切断了阮慕白最后的退路。这个时候没了大量基业的阮家,要想重振雄威,压赌注在这桩生意上,已是穷途末路时的唯一选择。在商道里最足以证明自己的方式,无疑是让大家知道,自己身后尚有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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