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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云顶-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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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真是天下最好的说客。”

“能令知交展颜,在下心愿足矣。”

欧阳琉舒离去时回身一望,凌子悦立于案前欠身一笑。

那一刻的风韵胜过万千。

欧阳琉舒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待到欧阳琉舒离去,她便与云映在屋中下起棋来。

“你放下了,我便安心了。”云映垂目道。

“放下什么?”

“放下从前的自己。”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云映淡然一笑,“如果不是你,也没有现在的我。”

这一夜,凌子悦睡的颇为安稳。那些压迫着她放不开的过往就这样沉淀下去。她知道很多东西她永远无法忘记。她将它们藏起来,锁在了心底。也许有一天她将它们拿出来细细翻阅时,能不问得失,云淡风轻。

有人缓缓坐在她的榻边,手指拢入她的发间,轻柔地抚过,万千不舍与爱恋尽于其间。

凌子悦不需要睁开眼,也知道对方是谁。她侧过身来,缓缓与对方十指相扣。

云澈抽一口气,他本以为她会恨他,若不是他这般执着将她束缚在身边,她又如何会受那日之苦?他知道她心中有一双羽翼,盼望着有一日能翱翔于苍际,而他却不顾一切勒紧了她,哪怕她痛到失声也不肯放手。

云澈小心翼翼地侧躺下来,将凌子悦揽入怀中,吻上她的发,那样熟悉的气味弥漫在云澈的鼻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冰冷的高处坠入了柔软的云间。

103风暴

“子悦……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我。”云澈的喉头是酸楚的。他不敢来见凌子悦,特别是在白天。他怕自己将她的痛楚哀伤看的太清楚。

因为他没有什么能拿来安慰她。

“当初凌子悦没有选择离开;现在也不会。”凌子悦的额头在云澈的肩上蹭了蹭,“阿璃……不如你吟唱一曲;哄我入睡吧?”

她的声音是平静的;将一切凡尘琐事的剥落下来,只余最原本的真心。

云澈哽咽起来;良久才开口唱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凌子悦只觉得自己宛如被小心翼翼地捧起。而她知道,真正脆弱的不是她;而是云澈。

而此时,承风殿的宫人匆匆来到洛太后寝宫,洛太后已经几夜不曾入眠,自从她得知自己派去杀死婵娟与黄玉的人徒劳而返,她便心中担忧,若是她们落入云澈手中,重刑之下必然会供出自己才是诬陷凌子悦的主谋。

“何事!”洛太后撑起身来。

宫人来到洛太后身侧,覆于耳边低声道:“太后,黄玉与婵娟都被抓入廷尉府了!还有那日陈公公带去的内侍与宫婢,全部都被带走送去廷尉府审问了!”

“什么……”洛太后握紧被褥,“快!快去告知丞相!他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

洛太后神不守色起来,难道她的儿子真的要对付她了?就算他找到人证物证,凌子悦已经死了,难道他要弑母不成?

“不过小小的伴读而已……还不及生他养他的母亲吗?”

洛照江得知这个消息,连夜起身前去廷尉府。

此时,廷尉府仍在连夜审讯黄玉与婵娟。廷尉明知丞相到来却未有终止审讯,而是命人将洛照江拦在门外。

“岂有此理!老夫乃当朝丞相,尔等竟然将老夫拦在这里。”

“丞相大人恕罪。此案关乎朝廷重臣死因,陛下命廷尉大人严密审讯,就连审讯的人选都是由陛下亲自挑选,其他人等不得入内,还望丞相大人不要为难卑职等。”

洛照江抬眼望去,这才发觉守在廷尉府四周的竟然都是禁军。

“难道……陛下真要至太后于死地?”洛照江向后退了退。

“大人,既然无法入内,是不是就此回府?”仆从问道。

洛照江垂首不言。

就在此时,从廷尉府中抬出一具被麻袋装着的尸体。

洛照江咽下口水,“替……替老夫拦住他们!”

仆从上前拦下了廷尉府役,洛照江来到他们面前,颤声道:“打开来,让老夫看一看!”

“这……丞相大人,此为宫婢喜鹊,不堪重刑而亡,大人还是别看了吧!”

“不,打开来让老夫看!”洛照江要从廷尉的审讯行刑看出云澈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

仆从们将麻袋打开,顿时血腥之气涌现,洛照江几欲呕吐,以袖口蒙住口鼻。仆从们见着那尸身的瞬间,向后栽倒,不敢再看。

这尸体已经体无完肤,所受刑罚极为残忍。

“这……这是何人?”

“回丞相,此乃承风殿的内侍赵佶。”

“赵佶……”洛照江再也忍耐不住,俯身狂吐。

赵佶是那日太后宫中按住凌子悦的其中人。

洛照江明白过来,云澈并不是要审讯他们,只是要这些曾参与逼死凌子悦的人都生不如死。他将他们折磨到不人不鬼……

下一个是谁?是洛太后?还是他洛照江?

入了马车,洛照江瑟瑟发抖,回到府中便大病起来,全身冷汗,高热不止,满口胡话。

第二日云澈早朝,洛照江告病。

云澈轻笑一声道:“丞相乃国之栋梁,朕的肱骨之臣,怎么这就病了呢?还是请太医去瞧瞧吧!”

明朔不明就以,只有欧阳琉舒知道这只是这场血色风暴的开始。

宣室殿内,廷尉向云澈细细道来当日太后寝宫中的情形,凌子悦与太后之间的对话,婵娟与黄玉如何连成一气诬陷凌子悦,内侍又是如何按住凌子悦,而太后又是如何狠戾地将鸩酒灌入凌子悦口中。事无巨细。

云澈目光沉冷,手指扣着案几的边缘。

待到廷尉告退之后,云澈抽出架上的利剑,发疯一般将砍在桌案之上。

殿外的宫人们纷纷跪下,卢顺低着头背脊不住颤抖。

直到宣室殿内再没有什么东西可砍了,才听见宝剑落地的声响。

卢顺匍匐着入内,见到云澈低着头坐于台阶上。宣室殿内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案几、书简还有帐幔统统支离破碎。云澈就似要毁掉眼所能见的一切。

“陛下……息怒……”卢顺不知自己进来,是对还是错。

良久,云澈才摆了摆手道:“将这里收拾了吧。今晚……朕要去承风殿陪太后用膳。”

“陛下?”卢顺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从太后逼死了凌子悦,云澈就再为踏入承风殿半步。方才还盛怒难消,此刻却又说要去陪太后用膳?

“去准备吧。”

云澈扯起唇来泛起苦涩的笑。

也许从他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不过是洛瑾瑜谋求权力的工具罢了。

承风殿中的洛太后得知云澈要来的消息,惊得倒抽一口气。她心想云澈怕是要来兴师问罪了。她要镇定!要镇定!廷尉重刑,黄玉与婵娟什么都能说得出来,屈打成招算什么!她是太后,难不成云澈还能废了她这个太后吗?

洛太后一阵失措,案几上的花饰跌落下来,婢女们纷纷低头去捡。而洛太后僵直着背脊望着寝宫门前,用力地吞咽着口水。

不消片刻,便有内侍与宫婢纷纷将晚膳奉上,而洛太后却僵坐不动。

“陛下驾到!”卢顺的声音响起,洛太后一惊,醒过神来。

“太后,陛下驾到!”

洛太后乃太后之尊,即便是天子驾临也无需起身迎接,而此时她却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云澈缓缓而来,他的唇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衣袖随着步伐轻扬,眉宇之间儒雅温和,没有丝毫暴戾之气。

洛太后不由自主脱力,身旁的宫婢赶紧将她扶住。

“朕这些时日政务繁忙,未曾来探望太后,太后看起来轻减了许多。”云澈来到洛太后面前,托住她的双手。洛太后一阵瑟缩,却不敢将双手抽回。

“太后怎么不坐啊?今日朕特地命御厨准备了太后最喜爱的菜肴。朕也许久未与太后说说话了。”

说话……就是要说黄玉与婵娟之事了……

洛太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宛若提线木偶,云澈扶着她坐下时也浑然不知。

“凌子悦死的冤枉,朕知道凌子悦也是太后看着长大的,犯了什么错也不至于让太后如此盛怒非要赐死不可。但凌子悦的性格朕是了解的,他至今未娶,就是因为不是心中所爱绝不勉强自己,又怎么会对一个奉茶宫女用强呢?”

洛太后低下头去,她以为云澈会立即兴师问罪,可这样柔和的言语却更令她胆颤心惊。云澈想要做什么?

“所以朕命廷尉对黄玉还有婵娟严加审讯。太后,你还记不记得婵娟啊?”

洛太后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是当初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您送给朕的侍寝宫女。只是朕不喜欢她,将她赶了回去。从此以后,她在宫中受尽冷言冷语,还有其他宫人的欺凌。她能支撑到现在,靠的就是对朕的满腔恨意。”

至此,云澈的态度仍不明朗。

洛太后仿佛站在悬崖边缘,风声鹤唳,只想干脆跳落下去一了百了。

“她知道凌子悦是朕最信赖的近臣,朕的心腹,她杀不了朕,但是却找到报复朕的方法。再过两个月她的年纪就到了,能出宫了。在她离宫之前,她一定要把仇给报了。于是她在御花园中等着,等到凌子悦路过,终于演了一场好戏。在宫中,黄玉与她颇有情谊,见她衣衫狼狈,就真的以为是凌子悦轻薄她了,就这么被婵娟拖下了水。”

洛太后高高挑起的心绪缓缓坠落。

云澈言语中意思像是为洛太后找了个台阶下。

“太后,您虽是朕的母亲,却仅凭她二人一面之词逼死了朕的心腹大臣,令到亲者痛仇者快啊!”云澈长长一声叹息,洛太后明知他在演戏,却得配合他演下去。

“是哀家失察之过,哀家愧对先帝,愧对陛下。”

云澈拍了拍洛太后的手背道:“凌子悦已经去了,朕也只能厚待凌氏一族。太后是朕的生母,朕岂能对太后不孝?否则朕无以治天下啊!”

洛太后心中一片冰凉,她听懂了云澈的意思。云澈只杀婵娟与黄玉,并不是原谅了洛太后又或是打算将此事当做从未发生过。他不动洛太后,只是因为天下万民在看,他只能将洛太后高高供起。

“朕知道,太后在镇国公主身边待得久了,见得也多了。镇国公主的那一套手腕也学了个七、八成。只是母后切莫忘记,镇国公主手中握着虎符,朕也一样调兵遣将。”云澈唇角勾起,眼中宛若深潭拖拽着洛太后的视线。

104院中日

“太后怎么还不用膳啊?汤都快凉了。”

洛太后这才缓缓低下头来;只是她什么都吃不下。

云澈行出承风殿,望向满天星斗。他知道;真正惩罚洛太后最好的方式就是罢了她的太后之位。然而,这只有承延帝能做到;他这个儿子是决计不能的。

那么他就要让她时时刻刻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若再敢僭越雷池,就不要怪他不念母子情分!

阴雨时节之后;便是万里无云日光明媚。

云澈几乎每个几日就会前往上林苑;到了上林苑之后再微服去到城郊。一路随行的不是明朔;就是明朔的部将。

经常来到别院时,已经是午后;也是凌子悦最为困倦的时刻。

她躺在树下,枝叶的阴影映在她的脸上。侧躺着的身影慵懒中还有几分纤细;云澈放缓了脚步,来到她的身边。她的眉眼那样宁静,在云澈的心中勾勒出一片湖泊,如镜如梦。

只有看着她时,云澈才觉自己心中那嗜血的叫嚣被平复。

凌子悦如果不醒,他愿意坐在树下终日看着她。只要有她在,哪怕什么都不做,云澈也不会觉得腻。

日光被流云笼罩,凌子悦觉得有些冷了,这才撑起上身,望见云澈的瞬间,吸了口气道:“陛下来了怎么不唤醒我?”

“唤醒你做什么?”云澈将搭在她身上的披肩向上拉了拉,“在这里是不是无趣的很?”

“是有些无趣。陛下送来的书简,凌子悦都看完了。现下也只能重复着看了。”

“你小时候可没这么安静,巴不得上房揭瓦,朕都赶不上你。如今反倒这般文静了,”云澈望着她,她不再是那个身着官服的朝臣,她的发髻她的素色长裙都是动人心魄的,云澈总觉得自己的臂弯还有这被守卫起来的别院根本藏不住她。

“要不,我请一些歌姬舞姬来陪你解闷?”

“也好。从前我陪着你看宫中舞姬的大风歌,心中羡慕的很。”

“你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能歌善舞而凌子悦却只能陪着你论政、狩猎。”

“现在女子能做的事情,你都能做了。”云澈将她拉起,“我替你描眉,怎么样?”

凌子悦忽然笑了起来。

“子悦,你笑什么?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描眉?”

“我是想起了从江北回来之后,你为我做的胡须。”

说到这,云澈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与她之间有太多美好,终于缓缓从阴霾中浮起。

云澈将凌子悦拉入室中,两人相视而坐,云澈熟稔地打开墨粉,拨开凌子悦额前的发,十分细致地沿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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