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烟尘(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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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贾晨曦接回来了。”琴子打断了紫珊的回忆。
“方小姐，你好！”晨曦学着琴子的称呼叫紫珊。
紫珊抬头看了看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晨曦，对琴子说：“你带贾晨曦去三楼安顿一下，明天你负责带她去各工厂转转，认认路，熟悉一下各厂的采购员。”
“算了，我还是叫你晨曦吧，连名带姓的叫着不顺口。”紫珊突然笑了笑，挥挥手说：“晨曦，你先跟琴子去看看你们的宿舍，休息一下，以后先跟着琴子熟悉下业务。”
第十六章 老板的考试
晨曦在德森每天早早的就跟着琴子出门去各工厂见采购员、仓储课收货员，一出门就是一天，傍晚回来也没闲着，手眼不停的帮着整理仓库，清点隔天要送的货件。
晨曦一日三餐都是匆匆忙忙随便应付，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她一个人还坐在办室看那些机械说明书，整机和零件的局部图之类的。她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她不愿意当客户提出问题时会象琴子一样无言以对。晨曦太希望自己能象紫珊一样，远远的看一眼仓管小波拿在手上的随便一样东西，张口就能说出品牌、机型、名称、规格，甚至是说明书上备注的编号，她觉得那才叫专业。这个词是紫珊常挂在嘴上的，她的口头禅是：“你们能不能学会专业一点。”
二个月过去了，晨曦仍然是送货员，只不过已经不用琴子再带了。按紫珊的话说：“要想成为业务员得先认识公司产品。但这还不够，你还要知道同样的东西不同的产家生产的区别何在。知道了区别只算入门，东西没有好坏，只有哪个更合适。”
这天，老板从台湾过来了。
晨曦送了一天的货，回到公司象往常一样直接进了仓库。
“晨曦，你回来就好了，我快晕死了，快来帮我点货。”小波看到晨曦进来，就象看到了救星似的，赶紧招呼她。
“今天怎么这么多东西啊？老板带货进来了？”晨曦打趣的问小波，顺手拍了下蹲在地上拆箱的小波。
俩人在狭小的仓库货架间半蹲着拆箱、取货、上架，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这时晨曦听到楼道里似乎有声音，便起身走想出去看看，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陌生男人的脸探了进来。晨曦本能的喝斥：“你谁啊，出去。这是仓库重地闲人不能进来。”
小波从身后探身看晨曦在哟喝谁，忙拉拉晨曦的袖子，有点慌张的叫了声：“老板”
晨曦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退了出去。晨曦与小波对望了一眼吐了吐舌头问：“这是老板？”
正说着，紫珊在门口叫晨曦和小波到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紫珊在拿茶壶，老板已经坐到露台的桌边去了。老板从露台叫了声：“小波啊，还有那谁，你们都过来一起喝茶吧。”
晨曦明白那“谁”指的肯定是自己了，心里有点别扭。紫珊象是看穿了她的别扭，拿着茶壶从边上经过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别在意，老板不知道名字了叫谁都这么叫那谁谁谁的，呵呵。”
四个人围着小圆桌坐定，紫珊随意的指了下晨曦向老板说：“这个就是晨曦了，来了二个月了，表现还不错，我让她没事的时候帮小波整整仓库，正好也能认识下零配件，比天天对着说明书看有用。”
晨曦对着老板点头挤了点笑容，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紫珊看出晨曦的尴尬，接口说：“林老板很随和的，你不用紧张，新员工么，他总要见一见，老板不在我自作主张收进来的人最终还是要老板考核过才算数么。”
晨曦觉得紫珊说那句老板考核才算数，带着点自嘲的味道，不禁有点转头看了看紫珊。
老板噗嗤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本杂誌拍在紫珊头上说：“小方啊，你意见很大嘛？是不是要跟我唱腔啊？”
紫珊笑着躲闪开没再说话。
老板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小波，让小波去拿个标签纸贴上，说要点好数标上名称规格和数量，说是明早要去给一个新客户的样品。
小波接过来回身去了仓库，不一会出来还给老板，老板接过看了看，把东西扔在桌面上，突然发火的用台语骂了句：“干乃娘，你给老子吃白饭的哦，来了大半年了，这还搞不清写错，你阿母的脸都叫你丢光了啦。”然后转头瞪着紫珊继续发火：“你这个主管就是这样当的？看看你教的好徙弟。”
紫珊一脸平静的看着小波胀红着脸站在那，晨曦有些不忍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紫珊拿起那包东西递给晨曦，问晨曦认识吗。
晨曦借着露台晕暗的灯光看了看说：“这是992针榴，2。4f的。”
老板有点诧异的看着晨曦。
紫珊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对老板说：“一样是我教的学生，一个学了大半年，一个只学了二个月，您觉得是我教得有问题还是学的人有问题？”
紫珊话虽然是对老板说的，眼睛却看着晨曦，她脸上一片平静，可是晨曦看到了她藏在眼底的笑意，晨曦也在眼睛里回应了她一个微笑。
老板突然笑了，指着紫珊说：“好你个小方，有话在这等着我的是吧？”然后抬手挥了挥叫小波先下去休息。
三个人仍坐下，紫珊开始烧水泡茶，那套茶具平时放在办公室从来不用，只有紫珊每天晚上用茶水在上面不停的淋，紫珊说那是紫砂壶要养着，晨曦不太明白。
老板突然问：“那谁，你知道什么叫合适吗？”
晨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有点不明白老板在问什么，就看着紫珊。
紫珊笑笑说：“慢慢你就习惯了，林老板问话从来都是半句的。他的意思是对于不同牌子的东西你怎么判断它合适于卖给什么客户。”
晨曦想了想说：“原则上当然是原厂配件用原配的零件了，但是很多时候不一定我们正好有同样的牌子，这时候就要看客户生产的东西是什么了。一流名牌的肯定对质量要求高，当然是要选好的代用品，做一般牌子订单的，你卖他名牌机械的配件他肯定不接受啦。总之就是按客户的喜好来定吧。”
老板眯着眼象是睡着了。晨曦停在那不知道自己说的对还是不对，紫珊也不说话只是在泡她的茶。
好一会，老板突然说：“小方，明天你跟我去趟莆田，让那谁明天不要送货了，在公司接电话吧，那个谁连电话都不会接，你不在别误了事。”
晨曦让老板的左一个那谁右一个哪谁给弄糊涂了，有点发怔。
紫珊接过话说：“这个叫晨曦，那个叫琴子，你别老那谁那谁的，自己的员工都叫不出名字，回头别谁好谁坏都弄混了。”
老板睁开眼睛，目光锐利的瞪了紫珊一眼：“谁能干，谁吃白饭我心里有数。你明早打电话给我太太，叫她安排小四来接仓库，你让小波以后去送货去。广州那边的事你不要操那么多心，雅文管着没错，平仔是聪明，可是他要坏事也比谁都快。”
紫珊看了看晨曦，张嘴想要说话又停住了。
晨曦忙起身说：“老板、方小姐，要是没其它事我就先下去睡了。”
老板看了看晨曦，从鼻子里应了声：“恩。”
晨曦看紫珊也向她点了点头，便如释重负的起身要走。
“对了，那个刘依现在怎么样了？”老板突然问起。
晨曦正要回应，紫珊接过了话，晨曦才明白不是在问她，赶紧下楼。却边走边想不知道依依怎么样了，陈明仁回来了吗？
晨曦这晚没睡好，整晚梦见的全是依依、陈明仁、冯兵，这三个人在她脑子里乱窜。
第十七章 无望的等待
在晨曦忙碌着、尝试着融入新环境时，依依独自住在半山的出租屋里度日如年的等待着归期未定的陈明仁，同时也牵挂着晨曦是否安好，她相信终有一天晨曦会明白她的。
晨曦走后第十六天，陈明仁回来了。他按依依告诉他的地址，在半山腰的民屋里找到了孤身一人的依依，此时的依依更见消瘦，陈明仁一阵心痛。他以为晨曦会陪着依依等到他回来，对于晨曦的离开陈明仁是震怒的，他那么信任的把心爱的女人托付给晨曦，而晨曦居然独自离开了，这让他有想臭骂晨曦一顿的念头。
依依阻止了陈明仁想去德森找晨曦的举动。
“晨曦本来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让她跟着我们，她的身份很尴尬的，再说我们住在一起总归是同居的身份，三个人进进出出的难免人家指指点点，有些话很难听，虽然晨曦从来不跟我说，但不表示我不知道。晨曦对我的好，你没看到，为了照顾我，她自己天天饿着肚子还要骗我说吃过了，我有你心疼，那她呢？谁心疼她？让她去德森吧，那是我的主意，紫珊会照应她的。”依依这样对陈明仁说。
陈明仁意识到自己有事些必须对依依有个交待，于是坦白的告诉依依，他仍然不是自由身，台湾的家人阻止他离婚，太太提出的条件也相当的苛刻，所以暂时还是给不了依依应有的名份，但是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未来的，陈明仁向依依保证。
依依沉默不语。她能要求什么呢？自己原本也不算是真正的自由身，而她是在知道陈明仁有妻儿的情况下跟了他的，她没有立场去指责陈明仁什么，除了安静的等待还能怎样。
陈明仁在台湾经朋友的介绍，转到保税区最大的一家鞋业去工作了。职位只是副理，而且是厂子里一个部门的副理，和原来的职务差了三四个等级。不过因为是大厂所以薪资上还是比原来要丰厚得多。可是大厂有大厂的规矩，那家工厂明确规定台干不得和本厂的女工发生情感纠缠，如若发现男女双方一起开除。因此，依依不能跟他去同一个工厂上班，而陈明仁也不想让依依再工作，用陈明仁的话说，男人么，养活不了自己的女人那还能叫男人么。
其实依依知道，自己即使去上班，挣的那点工资还不够陈明仁带她去金台北打一场保龄球，在福成上班不过是自欺而已，那样至少看起来自己不是个被养着的“情妇”。而现在，事实上除了他们自己相信这是爱情，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工厂不允许正式家眷以外的人进驻，而台干也必须晚间回宿舍住。大厂的规矩之所以如此之严，一方面是大陆当时的社会治安有些乱尤其是经济开发区，当时在广东、福建的一些地方曾经是出现过台商被抢、被杀事件的；一方面也是迫于在台家眷们的压力，太多的外派台干因为来大陆后出现了家庭问题，引发了用工困难，很多女眷不同意先生外派大陆工作。之后的1994年4月台湾精美出版社曾出版过专著《一国二妻，婚姻白皮书》，其中提到问卷调查表明，来大陆工作的台商有75％以上在大陆发生过婚外性行为，这其中包括同居生子的部份台商，可见这影响有多么广泛和重大。
因为这严厉的规定，依依只能独自一人住在出租房，而陈明仁每天下班后过来陪伴依依的时间也很短，时光流逝里，依依越来越看不到希望，她觉得自己的爱情正在一天天的枯萎，心灵深处的那朵爱的玫瑰正随着冬天的慢慢临近而片片凋零。
当十二月来临的时候，依依终于对陈明仁说，她要回去。她不顾陈明仁的苦苦挽留，声称在她没有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安心的面对他。
陈明仁知道依依老家还有一个婚约需要解除，那是他们最终要面对的问题。事实上这的确是，而依依说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其实也是在暗示陈明仁应该尽快的解决好他那边的事。而陈明仁却对此只字不提，这让依依疑虑。
第十八章 人情冷暖
林老板随口问起依依，让晨曦心底蛰伏已久的念头，在这个早上按耐不住的蹦了出来——去找依依。
无论她有多气愤依依的“利用”，晨曦不得不承认自己那天的负气离开，多少还是带着点自私的，工友们背后议论的那些话伤到了她敏感的神经。晨曦心底里那种“丢不起这个人”的想法才是真正使她负气投奔紫珊的原因。这些日子，她刻意的不去想这些事，不去想依依，只是在逃避这个事实——自己自私的抛下了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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